正文 第七章 亂象 文 / 幽泉川

    翌日,祐姬之父籐原元方被人發現切腹自盡,屍體前的小案上，放著一封自述所有罪狀的信，上面明確寫道,一切皆是陰陽頭——道尊所策劃的陰謀。

    得知此事,天皇立即下令通緝道尊,全城戒嚴以防他再行惡事。為了保護平安京，一身武官打扮的源博雅行色匆匆的來找晴明,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這樣的平安京，毀了又怎麼樣呢？博雅。」依舊掛著略帶諷刺與漫不經心的笑容,晴明一如既往優哉游哉地坐了下來，滿不在乎道：「我的心和道尊是差不多的，平安京毀滅之後,不管誰做了天皇，我都不感興趣。」

    「晴明…」

    兩人之間陡然沉默了起來，蜜蟲見氣氛不對，便想找個話題轉移一下注意力，於是開口道：「今天怎麼沒有看到李夏大人？是昨天晚上沒有一起回來嗎？」

    「哦~她去給祐姬準備後事去了，大概要再過一會兒才會回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蝙蝠扇，晴明慢悠悠地答道。

    「啊？祐姬的後事？那不是該由宮廷之人主持嗎？」源博雅不解道。

    「這個嘛~也不知道她跟那個男人說了什麼，居然准許她將祐姬的屍身帶了出來自行安葬。」瞥了眼源博雅，晴明若有所思道：「她對此事還是真是上心呢…」

    聞言，博雅的心情立時複雜起來，動了動嘴唇，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眾人沉默許久，突然，一陣濃烈而詭異的黑雲從將軍墳出洶湧而來，那股撲面而來的腐朽氣息竟令蜜蟲手中的花枝瞬時枯萎了。

    原來，道尊最重要的式神被晴明一箭射死，所作所為又已經被揭穿，心知自己在京都已無容身之地，索性孤注一擲地衝開了將軍墳，將早良親王的怨靈釋放了出來。

    「晴明，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嗎？」

    看著滿臉嚴肅焦急的源博雅，晴明深深歎了口氣，無奈道：「明白了。」

    見狀，源博雅在起初的怔愣之後，不由得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叫道：「晴明！」

    「我願意為了你而去。」話語之間，晴明那雙宛如狐狸般妖異的眉眼，隱隱透露出一抹認真。

    「好史上最強大魔王全文閱讀！走吧！」

    興奮地應下，兩人決定分頭行動，由源博雅前去皇宮保護天皇，而晴明則去將軍墳嘗試修補封印。

    不久之後，皇宮外。

    整個平安京都在被早良親王附身的道尊腳下戰慄不已，當年含冤受屈而死的將士們的冤魂趁機附在保衛皇宮的武士們身上，開始向自己的同僚張開獠牙和利爪。大臣、女官們倉皇逃竄，唯恐遭受牽連，整個皇宮彷彿陷入了世界末日，滿目淒涼、遍地屍骨。

    遠遠的站在高峰之上，李霜臨冷眼看著這一幕哀鴻遍野的景象，對身邊顯出身形的葬雲霄道：「找到了嗎？那位左近衛大將？」

    「我已經感覺到他了，就在那座宮殿裡。」閉著雙眼感受了一番，葬雲霄很是肯定地道：「昨日深夜我設法找到那人後，在他體內留下了一絲氣息，絕對不會有錯。」

    再次感歎了一番霹靂牌大妖的各種神奇方便好用，李霜臨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又問道：「對了，祐姬怎麼樣？雖說你那術法對人體沒什麼傷害，但她那是畢竟十分虛弱。」

    「不用擔心，那種情況休息一段日子就好。」

    聽到這個回答，李霜臨完全安了心，便將注意力轉移會了皇宮之中。

    昨夜，將服過藥昏迷著的祐姬帶到郊外一處荒涼的廢宅，把那裡整理一番安置好她之後，李霜臨便試探著詢問葬雲霄關於截取他人記憶的術法之事。得知此術法不會讓祐姬受到太大傷害，李霜臨便讓葬雲霄侵入了她的記憶之中，尋找任何與東瀛朝政，尤其是籐原廣嗣有關的信息。

    祐姬之父乃是右大臣，處於朝廷的核心決策層，其女又在宮中身為天皇女御，自然也會向她講到不少朝政之事以及宮廷內外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而那些內容，不管祐姬有沒有心記住，在她的記憶深處總還是存在的。

    然而，在她通過祐姬的記憶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後，卻在無意之間發現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籐原廣嗣，竟然是如今身為朱雀天皇更衣1的籐原慶子的保護人！2

    「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會和籐原廣嗣扯在一起…哼！這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抱胸凝視著那片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的陰雲，李霜臨不由走神想到：「看那個女人當初的態度，就知道她跟娘的死絕對脫不了關係，那麼…這位大納言籐原廣嗣大人、劍三東瀛危機和純陽之亂的罪魁禍首，到底有沒有在這件事裡頭摻上一腳呢？」

    根深蒂固的厭惡和偏見之下，李霜臨很快就把這兩件事聯繫到了一起，雖說她也心知這有很大可能只是自己多想了，卻沒想到一瞬間的猜測居然就是最接近事實的真相！

    當初，籐原廣嗣自視過高，以為只要籐原實賴一出局自己就必定能得到左大臣之位，卻不想竟便宜了實賴的弟弟籐原師輔，最後連右大臣的位子也沒撈到，端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到頭來，還不得不成為失去父親庇護的籐原慶子的保護人，平白地節外生枝。好在，慶子的入宮多少還能給他帶來一些好處，籐原實賴家的資源也對他的計劃大大有利，這才好歹讓他獲益不少。

    籐原廣嗣之父已死，根據祐姬的記憶，他是以籐原實賴義子、籐原慶子義兄的身份，而成為父親臥病不起、兄弟無大出息的籐原更衣的保護人的。

    「那是…」就在李霜臨猜測著兩人關係時，一旁的葬雲霄突然略帶訝異道：「這個人不是源博雅嗎？此處現今如此危險，他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被這話驚醒，李霜臨定了定神，問道：「博雅大人到了嗎？」

    「嗯，他已經進入宮門了。」

    「是嗎，看樣子時間也差不多了不朽神王全文閱讀。」想到原作中的泰山府君祭以及青音和早良親王的結局，李霜臨倒並不擔心源博雅會出事，也沒打算多管閒事。

    今天，她到這裡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藉著道尊禍亂平安京的大好時機，趁亂除掉籐原廣嗣在東瀛朝廷之中最有力最重要的盟友——左近衛大將。

    根據右大臣曾對祐姬做過的「天皇后宮中各妃嬪背後的勢力介紹」，籐原廣嗣控制了整個平安京近半數的軍隊，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屬於他的鐵桿盟友、那位身處於常設武官最高職之一的右近衛大將的部署。

    「那個人現在正避著那群魔物想要偷偷離開。」皺了皺眉，葬雲霄帶著淡淡的鄙夷道：「連那個膽小無能的源博雅都能在這種危急時刻進宮保護自己的皇帝，身居高位的近衛大將卻如此貪生怕死…哼！」

    見葬雲霄一臉看不上眼的樣子，李霜臨微微一笑，問道：「能不能趁他最接近魔物的時候，給他下點絆子，讓他跟那些魔物好好親密接觸一下。」

    想了想，葬雲霄觀察了那些魔物片刻，便信心十足地道：「沒問題。」

    伸手劃出幾道玄奧的軌跡，惡鬼聚集的空中隱隱出現了一個陣法，在濃厚的陰雲背襯下並不顯眼。隨後，那些個在天空徘徊找不到宿主的冤魂突然像被什麼拖著一般飛到了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將一個衣著顯貴的人給嚇了出來。

    好巧不巧的是，那人恰好就被冤鬼們逼到了魔物聚集之地。那些魔物們見了他，就像是餓狼見了兔子，張著尖牙狠狠地就撲了上去。那人本想拔刀自衛，卻好像突然被定住了一般怎麼都動不了，眼睜睜的看著一群魔物朝著自己撲了出來。

    隨即，在被魔物們掩埋的「人」堆中，傳來了一聲接著一聲的慘烈哀嚎。

    「按照京都現在的混亂程度，到處都是冤魂惡鬼，就算死一個近衛大將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應該不會引起籐原廣嗣那夥人的疑心。」冷靜地思量著接下來的佈局，李霜臨將事情過了一遍，便道：「接下來我要去找朱雀天皇，就拜託你拉幾個冤魂過來了。」

    「放心，身為妖族解印一脈，我的封印之術可一點也不差，不過區區幾個小鬼而已，即便以我如今狀態也不過是手到擒來。」

    「那麼，咱們現在就去找朱雀天皇，好好地上演一出『救駕』的戲碼吧。」

    作者有話要說：1日本妃嬪稱號，僅在女御之下（除皇后），官敘四位。

    因為籐原實賴被算計，身體變得很差，失去了成為左大臣的機會，就只能當個大納言，她的女兒身份不夠成為女御，所以只能當更衣。

    2關於保護人：

    平安貴族們費盡心血教養女兒,通過聯姻,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另一方面,那些貴族女性們也需要她們的家族作為後援,進一步確保自己的社會地位.沒有了位高權重的親屬,她們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除了出身,有沒有強有力的保護人也是決定女性社會地位的重要因素.身份再尊貴的女性,一旦失去保護人的庇護,地位就會一落千丈.《源氏物語》中朱雀院將三公主下嫁於源氏就是出於如此考慮.三公主是朱雀院與籐壺女御之女.籐壺女御雖出身皇族(先帝的女兒),卻由於先帝早逝失去了有力的保護人.她的母親又去世了.三公主最為朱雀院所憐惜,朱雀院一旦出家,三公主就會失去保護人,飄零於世.因此,朱雀院無論如何也要在出家前為三公主尋得可靠的保護人,即為源氏.,此時的源氏39歲,無論勢力還是聲望都達到頂峰.對於三公主來說,這是最有力的保護人.當時三公主只有13歲,二人年齡差距過於懸殊,而所謂"代父母撫育"在今人看來更是匪夷所思.然而事實證明,三公主即使後來出家為尼仍能受人尊重,衣食無憂地生活,都得益於她同時具備了高貴的出身和有力保護人這個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