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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秋雨梧桐葉落時,醉翁之意不在酒2 文 / 雁如歸

    相傳很久以前祁遠並不住在清乾天,而是在大羅天的碧璽宮,那兒雖不及清乾天尊貴豪華,卻也不失為一處清靜地。要說祁遠為何會搬去耀清宮,便要說起這位嵐青殿下。

    說起來,這位嵐青是魔王玄燁的外甥,嵐青要喚他一聲舅舅,玄燁一直把他當親兒子看待,寵愛至極。

    想是嵐青長得隨他娘,容貌傾城絕美無雙,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出落得越發妖孽不忍直視,玄燁想給他納妃,可找遍魔族卻沒找到一個比他更漂亮的女子,嵐青覺得在絕世容貌獨孤不敗的位置上很是孤單。

    後來嵐青恍然,為什麼一定要找女子,為何不可以是男子,揣著這個問題去問他的魔王舅舅,生生把玄燁氣得白了好幾根頭髮。

    嵐青也算是個熱血青年,還處在少年的叛逆期,舅舅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梗著脖子和他對著幹,後來玄燁招架不住,暗地裡給嵐青四處搜羅貌美的年輕男子給他當寵妃,可是紙包不住火,這事兒不曉得怎麼傳到了宮外。

    那些原本晦澀隱藏著覺得見不得光的斷袖們頓時揚眉吐氣起來,蠢蠢欲動趕著到嵐青的殿門口排隊爭當嵐青的妃子。

    可魔族的男人畢竟不比仙族,容貌平平,難得出一個嵐青那樣的極品,玄燁看到這些歪瓜裂棗就來氣,扔下一句「你的事情我管不了了,我也只有對不起姐姐了,你愛誰誰你就是誰誰吧」就再也不過問嵐青的事情。

    嵐青聽他這麼一說,倒是不急了,他覺得要慢慢來,眼光要放長遠,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於是和他的狗頭軍師們聚集一堂,制定了個計劃,先把範圍從魔族擴大到妖族,再從妖族擴大到鬼族,除了幾個尚能看對眼的,依舊沒有心儀的人選。

    最後眾人把目光放到了天族,當一個小嘍囉把清乾天上的太子祁遠的畫像呈到面前時,心裡的一根情愫小苗慢慢生了根發了芽,繼而以迅猛之勢長成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他覺得,祁遠就是他命定的人。可隨後又認真思索起來,倘若是妖鬼魔三族的也就罷了,偏偏是不能得罪的天界,而且還是天界的太子。

    玄燁得知後急紅了眼,若要是尋常人家,即便是被人笑話,也要去把人搶過來,可是神魔兩族早就有過協定,老祖宗交代過要和平相處有事多商量不能傷了和氣。偏偏這件事又無法啟口商量,於是嵐青自從暗戀上祁遠就開始單相思,畫了幾幅太子的畫像掛於房中夜夜睹畫思人。

    一開始嵐青聽說祁遠太子妃一席至今未設,嵐青覺得太子可能也是和自己一類的興趣,於是打聽了祁遠的住處,鼓起勇氣偷偷去向祁遠表白,結果祁遠看都沒看嵐青一眼,只是第二天,碧璽宮上方多了好幾道結界。

    嵐青絲毫不氣餒,反而覺得這可能是祁遠對他的考驗,日日在碧璽宮門口流連忘返,還專門挑揀了把琴,坐在門口彈琴吟詩,有時候睹物思人畫上幾幅祁遠的小像。

    祁遠本來就喜歡宅在宮裡,這下更是整日整月地閉門不出,直到後來終於受不了嵐青的猛烈追求,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收拾了幾件隨身衣物,輕巧避開門口打瞌睡的嵐青,直接搬去了清乾天的耀清宮。

    嵐青在碧璽宮外一呆就是一百年,期間彈了幾萬首曲子,以每年為一個週期週而復始。

    彈琴之餘,還畫了足足能疊起兩人高的畫像,畫中的祁遠有坐者的,站著的,釣魚的,喝茶的,竟然無一張重複,等嵐青終於耐不住寂寞,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摸到祁遠的寢殿,才發現早已人去樓空,只有一個酷似祁遠的人偶。

    嵐青初次求愛失敗痛不欲生,論智商比不過他的掌事仙官程譽,論法術又比不過祁遠,又羞又急,後來總算想明白一個道理,既然不能得他青睞,那起碼要讓他記住,於是千方百計屢戰屢敗地找機會和祁遠鬥法術,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

    祁遠怕下手沒輕重傷了嵐青影響了兩族和氣,但這個嵐青實在難纏,他思索再三,跑了一趟魔族,找到魔族的王尊玄燁,委婉地說明自己的來意,沒想到玄燁和幾位魔族長輩一提起這事,眼淚鼻涕齊飛,想來這位小祖宗在魔族也是大名遠揚,眾人皆愁眉不展無計可施。

    默了一瞬,玄燁躊躇地跟祁遠商量,能否先依著嵐青若是打贏了就答應他,祁遠挑著眉道:「本宮遠道而來是為了兩族顏面,想私下解決這個問題,若是知道王尊是個如此糊塗之人,我還不如拘了你們殿下直接過來討說法。」

    玄燁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這外甥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爹娘,我姐姐臨終時把他托付於我,我真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如今看著他如此胡來,著實沒有任何辦法,以太子的法術,恐怕一百個嵐青也動不了您一個手指頭,能否請太子殿下幫忙先穩穩他,等我相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親自把他拘回來,並給太子賠罪。」

    一番話說得極誠懇,祁遠擰著眉不說話。

    玄燁看見祁遠的態度似乎有點鬆動,繼續道:「我們魔族與天族一向友好,還請太子高抬貴手不要跟嵐青一般見識,若是以後有需要我族的地方,本王定不負所托。」

    祁遠繃著臉道:「還請王尊記住今天說的話,本宮的耐性雖然好,卻不是用在此等地方。」玄燁連連稱是,送他出門。

    隔日,嵐青被玄燁召進書房,兩人談了一下午,據一些丫鬟侍衛說,殿下進去之前愁眉苦臉,出來時倒是腳下生風喜不自禁,嘴角揚得快要碰到兩旁的耳朵。

    腳下生風的嵐青確實心情很好,他本以為舅舅找自己去又是教訓他,沒想到有意料之外的驚喜,舅舅告知他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追求就像打仗,要深謀遠慮徐徐圖之,首先,就要讓自己變強。

    嵐青兩眼放光,覺得舅舅就像自己的一盞指路燈,一下找到了希望,卻沒想過他舅舅到現在也是光棍一條,這盞指路燈是不是亮的還是未知數。

    自此之後,嵐青請玄燁找了個精通神族法術的師父,開始閉門苦練,祁遠耳根子終於清淨了許多,只是偶爾嵐青學有小成會來找他比試一番,結果自然不言而喻,不過相對於以前的頻繁,現在已經好太多了。

    玄燁心裡稍稍鬆了口氣,只是每天忙完一大攤國事後,還要分神來琢磨嵐青的事情。

    雖說這個魔族的殿下除了在祁遠的寢殿外製造噪音之外似乎沒幹什麼正事,但是他對天族的紙業發展還是有所建樹的,就譬如現在流行的彩色箋紙,是出自於嵐青殿下的手筆。

    據說當時嵐青對祁遠表白,光是所用的情書就有十幾種顏色:深紅,粉紅,杏紅,明黃,深青,淺青,深綠,淺綠,銅綠,殘雲,後來這些彩箋被人戲為「嵐青箋」。

    往事不堪回首啊,魂飛天外的落瑤繼續想著,這樣百年一遇的場景居然讓自己碰到了,實在尷尬,臉色一肅,裝出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體貼地看看祁遠,示意他不用覺得為難,她絕對不是喜歡八卦的人,落瑤覺得祁遠肯定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祁遠本來對這嵐青不分青紅皂白破了人家的結界有點不快,可是轉眼看到落瑤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玩心一起,對著嵐青不緊不慢地說:「你若能勝過我面前的落瑤公主,再找我比試。」

    嵐青眼神迷茫了一會,隨後漂亮的眼珠子落到旁邊的落瑤身上,探索地看著她。

    落瑤剛開始覺得驚訝,後來馬上高興起來,能替太子擋男桃花,這天上地下她應該是第一個吧,這應該是太子在考究芙丘國能不能委以重任吧,既然如此,她可萬萬不能辜負了太子殿下的一番苦心。

    落瑤先是對祁遠說道,「啊,能為太子殿下分憂實屬榮幸。」祁遠微微笑了笑。

    「你先下來說話,我仰著頭脖子酸,」落瑤仰著頭對嵐青說。

    嵐青眼裡帶著點不屑,身形一轉,在祁遠面前以一個無比完美的姿勢施施然落在船頭。

    落瑤向前走了一步,反著手,問:「嵐青殿下想如何比試?」

    嵐青看著她,眼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瞟著祁遠:「客隨主便。」

    落瑤的眼珠轉了轉,道:「論武力,我們力量懸殊,即使你勝了,說出去贏了一個女子,想必也沒什麼面子,不如我們斗吧。」

    嵐青不假思索地點點頭:「規則你來說,別說我欺負你。」

    「聽聞殿下的簫聲冠絕魔族,這樣吧,本公主獻舞一段,你若能用樂器合得上我的舞步,就算你贏。」落瑤對自己的舞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祁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頭悠閒地喝起茶。

    嵐青擰了擰眉毛,這算是什麼比試?

    但是總歸他答應在先,此刻退卻顯得小家子氣了些,有損魔威,嵐青說道,「好,」看了看祁遠,突然又問落瑤,「你就是上次和祁遠共舞的那個公主?」

    落瑤沒想到那件事居然連魔族的人都知道了,道:「是啊,怎麼了?」

    嵐青狠狠剜了她一眼,眼裡的妒意怎麼也掩飾不了,昂著驕傲的頭說道:「今天正好讓本殿開一開眼界,請。」說完嵐青手中出現一支通體玉色的蕭,作了個請勢。

    嵐青就這麼挺拔一站,倒也是一位玉樹臨風的瀟灑公子,只是可惜了,公子是斷袖,魔族的魔女們必定很傷心。

    落瑤輕歎一聲,理了理衣服,掩著嘴對祁遠小聲地說道:「太子殿下稍作休息,看看落瑤是如何讓他自發自覺逃回魔族的。」祁遠溫柔地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修長的手指捏著茶杯,溫和有力,指甲短短的,十分乾淨,在陽光的反射下發著瑩瑩的光。

    落瑤收回流連在他指甲上的目光,縱身翻出了船外,在水上翩翩起舞,仔細看,足尖是未到水面的,遠看像一隻紫色的蝴蝶在水上悠然舞蹈。

    落瑤今天穿了一套淡紫色的羅裙,轉起圈來才看得到裙擺裡面繡了一圈夜明珠,低調又俏皮,很襯她的年紀,祁遠越看越覺得離不開目光,想著若是耀清宮多了這樣的一個太子妃,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低頭笑笑,繼續喝茶。

    嵐青看到這樣美輪美奐變化萬千的舞蹈已經忘記了去吹簫,想起了前幾日清乾天上的傳聞,看看祁遠一臉陶醉的模樣,心生醋意的同時懊悔著自己不是女兒身可以博得太子一展笑顏。

    落瑤跳完一支舞,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氣息微喘,移步過來笑道:「嵐青殿下,您的蕭似乎動都沒動過,落瑤不識,難道魔族的蕭居然不是用嘴吹的?」

    嵐青臉色又是青又是白,看了看祁遠,不好在心上人面前發作,只能作甘願服輸狀,道:「公主舞姿果然傾國傾城世間少有,嵐青一時想不出該用什麼曲調來合公主的舞步,是我輸了。」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祁遠用法力捂熱後遞給她,落瑤此刻的注意力停留在嵐青身上,未留意太子主動給她遞茶,接過後一飲而盡。

    嵐青看著太子遞給落瑤的茶,用幽怨的眼神瞥了祁遠一眼:「這次我輸了,下次等我準備好了,我還來。」

    這嵐青對太子真不是一般的執著啊,落瑤還未喝下去的一口茶嗆在喉嚨裡,猛咳間瞧見祁遠握著茶杯的手似乎抖了一抖,潑了幾滴水出來。

    嵐青戀戀不捨地看了看祁遠,咬了咬下嘴唇,三步一回首地轉身離去。飛到結界時,只覺對面捲來一個

    風風火火的玄色人影,嵐青躲避不及,直接撞上這人的胸膛。

    那人俊眉一斂,正要發飆,目光在嵐青身上掃過時,突然聲音轉了一個彎,嘴裡的話化成一個「咦」,隨後打量了一遍嵐青全身,添上一句,「哪來的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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