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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山神陵篇 第三十一章 共此明月 文 / 夜任

    塗黑丈夫的照片,這種事情應該不是身為妻子的白舒洋做的,難道是對他抱有某種仇恨嗎?我們馬上又想到,這個人已經去世了,這種做法有可能是當地的某種風俗吧。

    這本相冊是船長一家的家庭合影,我們沒看到船員留下的影像,不過最後一頁倒是貼了一個小紙袋,裡面有幾張沒沖洗出來的膠卷剪片。

    林醫生把手電光束朝上,豎在甲板上,然後將那些膠片覆蓋在燈頭,膠片上的畫面便十分清晰的顯示在了我們面前——

    又是出乎我們的意料,這幾張膠片所拍攝的畫面,也不是船員的合影,而分別是波濤洶湧的大海、甲板上一灘髒兮兮的水跡、呲牙咧嘴的長髮水鬼、伍書喜家裡的凌亂魚骨!

    手電的光芒照出來的膠卷顏色是反相的,看起來非常的恐怖:大海的浪頭很高,眼看就要把天空也給吞沒了;那灘水跡顏色很深,是鮮血也說不定;水鬼和魚骨兩樣原本就很嚇人的東西就更別說了,那水鬼好像是被突如其來的閃光燈傷害到了,強烈的光線痛得它生不如死;魚骨跟我們在伍書喜家裡看到的一樣,下半截是長長的完整的魚尾,上半截是必須用繩索捆起來才不至於散開的零碎骨骼。幸好膠卷比較小,細節方面我們看不清楚,不然放大沖洗出來,簡直要把我給嚇死了!

    我們知道三位老船長以前是老相識,所以伍書喜會允許白舒洋進他家拍照,所以邱善會邀請白舒洋開船前往晉卿島。我所詫異的是,白舒洋這個人原本根本就不在我們的關注範圍內,隨著我們對南海的瞭解逐漸加深,她倒是成為各種謎團中的核心人物了!

    我有種很奇怪又很確定的感覺:那麼多年過去,歲月不饒人,三位南海的老船長早該回家安度晚年了才是,他們卻同時在這個時間、在這個年齡全都跑回了海洋之中,他們似乎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過去的小秘密,他們還一起構成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共同的大秘密!

    林醫生把膠片拿開,手電別到腰帶上,從包裡翻出他的醫療包,又取出了一雙橡膠手套和一套鑷子之類的工具,給我們留下一句「我再去看一下屍體」,便起身向著船艙裡走。

    看看這黑壓壓的天色,我是很佩服醫生的膽量的,我一想到那些殘缺屍塊就渾身發毛。耗子覺得讓他一人幹活兒有些過意不去,也帶著手電跟過去了。我和冬爺小王爺面對著那些膠卷、相冊和八音盒,覺得腦子裡是一團漿糊。

    來到南海以後,身邊發生的每件事情都是不可思議的,而每件事情到頭來卻全都是有所聯繫的,到底引起這一連串事件發生的源頭,是什麼?

    冬爺拿出一張紙來,像做數學題一樣畫了三個相互交疊在一起的圓圈,中間那個三圓重疊的部分,就是三位船長以這把年紀出海,想要要達到的什麼目的吧?

    「人魚……冬爺,是不是人魚?」

    小王爺一拍腦門,然後激動的乾脆站了起來:「三個船長裡,伍書喜臥室裡的那副魚骨頭,只有下半身是完整的,說不定上半身和咱們的骨頭架子長得一樣,不是有不少潭門人猜測那是人魚骨嗎?再說邱善,一個外來的傢伙,卻偏偏要研究水底下的的《更路簿》要怎麼走,他們又沒有潛艇,你說水底下能有什麼路?也只有水鬼和人魚才會從水裡通行了!而第三個白舒洋呢?」

    小王爺停頓了一下,吸了一口氣才說道:「本王覺得,白舒洋出馬是為了她死去的老公!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過有關人魚的傳說嗎?人魚是不老不死的,吃下人魚肉的人類,也可以做到不老不死!」

    我心頭一顫,和冬爺面面相覷,他朝小王爺比了個大拇指說道:「我知道日本那邊有不少說法是關於人魚肉的,吃人魚肉跟吃中國的唐僧肉差不多,都能讓凡人不老不死……我日我日!怎麼扯著扯著,又扯到『長生』上去了,李柏山那撥人會到南海來,會不會也是因為這個!」

    「開船大媽說過,她的爸爸曾經非常邪門的死而復生過,難不成他爸爸就是那種曾經吃到過人魚肉的不死人類?」我心裡覺得有些疙瘩正在逐漸解開,「記得嗎?她說經歷了那件邪門事以後,是怎麼釋懷的?她說自己並不是海邊唯一見到死而復生的『鬼』的,出海多了,見識廣了就會明白,南海裡一切的不可能都是可能。那就是說,南海邊絕對還存在著其他原本已經死了,卻又重新出現過的人類!」

    「難道南海這裡,三位船長、李柏山、黃雀、包括我們,還包括……我姑姑冬星彩多年前被錦夜派往這裡,所有人出海的意義,就是為了尋找人魚的秘密?!」

    冬爺的話音剛落,耗子哥就罵罵咧咧的打開艙門走了出來:「操操操!真他媽噁心,本來老子這一路上吃的東西都暈船給吐出來了,現在可好,啥都吃不下去了,真他媽減肥!」

    過了一小會兒,林醫生臉色也不怎麼好的走了出來,他的驗屍結束了?

    「被凍住的腿部,是血液還在正常流淌的情況下,就被切割下來的。」林醫生摘下手套,和耗子比起來,語氣可真是太淡定了,「切割的時候還很有講究,沿著腹部最下側的內臟走的刀,雖然上半身不知道被帶到了哪裡,但是看情況應該是除了失血以外,沒有大傷,動手的人是刻意在保留上體的完整性。」

    我聽的渾身難受:「你是說一個大活人,血還在流,氣還在喘,然後就被小心翼翼的保留內臟,切掉了雙腿?」

    「嗯,而隔壁的那具沒冰凍起來的屍體,死因是被從腦後打開了顱骨,摘除了整個大腦。」

    大家的臉色霎時間都變了,我一邊捂著嘴巴,一邊強行的抑制我的頭腦還原當時分屍的殘忍場面,朝林醫生擺擺手,緩和了老長一段時間才沒有吐出來。

    「日他個仙人板板……殺個人還整出那麼多花樣來!」冬爺啐道,「為撒子要那樣切?上半身帶走有用途,留下腿子肉來當做配菜嗎?」

    雖然很噁心,但是一提到吃的,我還是立馬想到了怪人,小聲嘀咕道:「再怎麼餓也不至於吃人的腿子肉啊,如果這是捕撈到了一條人魚,倒是可以紅燒個魚尾吧……」

    說完這句話,我自己倒是愣了一下,人腿……魚尾……

    「人」和「人魚」之間的差別,不就在於軀體的下半身到底是人腿還是魚尾嗎?切開「人」的身體,完好的保留上半身算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兇手異想天開的想要移植一條魚尾巴到「人」的身上,使之看起來像是一條完整的「人魚」?

    小王爺麻利的收拾好了地上散落的膠卷,拍拍背包說道:「本王覺得,這船上是不能常呆的,夜色越來越深,載著死人的鬼船上陰氣太重了,反正本王是不會在這裡住一夜的,冬爺,上岸吧!」

    「這才剛剛開始,體能要有所保留的,現在必須好好休息一夜。」林醫生也裝好了醫療包,贊同道。

    我們的目光齊刷刷看向一臉苦悶的隊長,他想了想,雖然點了頭,但也有些犯難:「今晚是可以上岸睡一夜,可是之後呢?天明是不是還要再回來一趟搜個徹底,這條船上我總覺得還藏著很多事情,目前咱們在南海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在,上了岸就等於是中斷了線索,一幫外人上了孤島,雖然一切只是剛開始,但是之後想怎麼繼續下去?」

    「最後能指示位置的線索,是『龍洞』。」林醫生很有條理的回答著,「對,我們不知道那些人走了什麼路線,但是晉卿島龍洞的位置是固定不變的,至少邱善和白舒洋去了那裡的可能性最大吧。」

    「那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走著吧,黃雀說不准這會兒監視不到這裡,又搞出什麼鬼花樣了呢?」耗子發揮了他急脾氣開路先鋒的身份,背起包裹一馬當先,翻身踩上了軟繩梯。

    我們陸陸續續跟在後面往下爬,海浪的聲音自腳底傳來,夜風吹拂在身上非常非常的愜意。小王爺掛著的塑料袋裡放著那隻老八音盒,爬梯的途中我們晃來晃去的,八音盒的蓋子被顛簸開來,清脆動聽的樂曲聲好像要和鬼船告別似的,悠揚迴盪在我們的週身。大家安靜的聆聽著,雙腳離開繩梯踩回快艇的座位上,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一輪明月像是出浴般,與水中粼粼的倒影難捨難分著,自海天的盡頭緩緩向上升起。

    我沒有喝酒,卻有些醉了。

    在這片大海的某一處角落裡,會有一個死而復生的來自西沙戰場上的烈士,同樣見證著這輪月亮的誕生,嘴裡哼唱著送給妻子的那首《桑塔露琪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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