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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露風華 047 七爺照顧 文 / 薔薇晚

    京城絕非久留之地。

    而她,在三五日前,就已經有了遠離的打算,拖延了這幾日……只是因為慕容燁。

    拖延的每一日,都會給她帶來無法預料的困難和傷感,但她還是在拖泥帶水,實在不像她。

    韶光走了……她也可以不留餘地了。

    她站在風口,直到自己手腳冰冷,心裡被寒意匯入,她才一個人轉身回了屋子。

    在邁入屋內的那一刻,她突然癱軟在地,像是被一種可怕的法術,徹底地抽離了魂魄。

    原來這就是放手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一無所有的感覺。她貼著牆壁,無力地勾起了一抹蒼涼笑意,其實……她早就一無所有了,沒什麼捨不得的。

    但曾經,她得到過慕容燁的心。

    她並不覺得昨晚的他猙獰可怕,雖然他的面容的確沒有往日的俊美妖嬈,像是深夜才出沒的修羅惡魔。他越是憤怒,她接下來的理由,才能讓他更好地——恨她。她已經無法接納慕容燁了,沒必要再讓他心生愧疚,因為張太后的冷漠殘忍,她不要他跟她一樣在痛苦裡沉淪,不得超生!

    這麼多天,她一直在鋪墊……隱藏她必須離開他無法繼續愛他的理由,那是他們雙方都沒有任何理由接受的真相。她知曉他一向都渴望有親人陪伴,而絕非孑然一身的生活,但她可以忽略,裝作不知嗎?!她可以忘記死不瞑目的爹爹嗎?!她問了自己好幾個晚上,最終知道她無法接受。

    讓他勃然大怒,對她憤恨難消,也是其中的一步。

    她的笑容,在眼底輾轉,盛開。

    韶靈垂著眉眼,輕輕瞅了一眼,自己光潔柔嫩的手心,暗暗握了握。

    本來握在手心裡的東西,十指緊緊捉著,怕它掉了、怕它不見了,那東西明明好燙手,灼得十指盡爛,她還是不肯放鬆……再讓她感受最後一回吧,別讓感情,把他們毀的面目全非。

    她緊緊收攏五指,突地又不忍心地鬆開,這些年的陪伴,豈會是一天兩天能夠全部忘記的?她甚至知道她在眾人眼中多麼無情,放著一個對他堅定不移的男人,卻刻意冷落,轉向別人的懷中……她因此而得到愉悅了嗎?若她在知曉真相的那一刻,她打算要用這種手段來報復慕容燁,作為報復張太后的法子,也許她會覺得痛快。但為何他從頭到尾都不曾遷怒於慕容燁?!相反,遲遲不想讓真相傷害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她為何要用這種殘忍的方式去維護他,讓他蒙在鼓裡?!那個答案……她不敢想。

    不會有人知道,她也很捨不得,捨不得結束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早就對她坦誠了喜愛她,她接納他的時候,並未在意過去的自己身上還曾經有過一段姻緣,學著如何關心一個人,如何喜歡一個人,如何……去愛一個人,甚至為他們的將來想盡一切方法。

    她不敢大口呼吸,四肢冰冷,更像手握著一隻從樹上掉下來的雀兒,抓太緊,它疼得不斷啄咬她,握太牢,會不小心殺死它,雀兒想飛,不甘願在她掌心停留,它尖銳的喙,每一口都啄傷了她……

    放開手,讓它飛,飛向它希冀的藍天白雲,她告訴自己,她也就不會再疼痛。

    所以,她放手了。

    只是十指鬆開的這個動作,她遲疑了好久好久,這幾天來,不斷思索著,放,與不放。

    這才是她頭一次拖泥帶水的真正理由。

    她捨不得放,她知道,一放開手,自己便什麼都沒有了。

    讓他恨也好,他們不能站在愛恨之間的危橋上,岌岌可危。模稜兩可的糾纏,才是最危險最愚蠢的。

    還不如索性斷個乾脆。

    就讓她當一回,負心之人。

    ……

    「天都黑了,還打算留在商號裡?我可沒有讓人準備晚飯。」洛神氣定神閒地喝了一口茶,他雖然暫時寄住在銘東苑,不過剛開的店舖實在讓他忙的連細嚼慢咽的功夫都沒有,一整天只喝了兩碗雞湯麵果腹,只因湯麵更快更方便,不會佔用他過多的時間。瞧,他的書桌山,堆滿了十幾本賬冊,每個晚上,他都要負責清點一遍,回到銘東苑的時辰,最早也要二更天,回到銘東苑就只是為了安安穩穩睡一個囫圇覺,一大清早就要動身巡視各大商舖,算來,也有好幾天沒看到韶靈了,當然更難看到他們的恩愛景象。

    他並非自言自語。

    坐在他對面的人,正是慕容燁,無論出現在任何地方,慕容燁都以天生的俊美無儔的面容和一襲華貴紫色華服之下包裹著的高大俊挺身子,都足夠讓他過分醒目。而此刻,這個男人卻面色鐵青,其中泛著無力的白,黑眸冷沉,從晌午他坐在這兒,一動不動已經半天,而他堅硬的肩膀,至今還未鬆懈。

    「不是天黑前一定會趕回去見她嗎?你今天很不對勁,半天坐著也沒有為我分擔半點事情,還不如回去陪她吃晚飯——」洛神雖然笑著,語氣卻不太熱絡。他正在算賬,算盤珠子打的很響亮,暗示慕容燁,希望慕容燁為自己分擔一些事,若不能的話,那就先回去,免得打擾他聚精會神清點賬目。要他說的再明顯一些嗎?「你練武的時候,不也不希望別人在場打擾你?」

    昨夜發生的事,慕容燁沒有開口告訴任何人的意思。哪怕是洛神。

    因為,無人可以開解他。

    慕容燁無聲起身,臉色依舊陰沉,眼神依舊陰鶩,他在心中問了很多遍,她到底為何偷偷去見了風蘭息?是因為皇宮的壓力,還是因為她自己的心?她到底為何在太后面前重申不願嫁給他?嫁給他委屈嗎?

    一遍一遍,但沒有答案。

    他坐了半天,雙腿不曾奔波,但一夜沒合眼的酸軟疲倦,在他離開洛神的商舖,獨自走在無人的空巷中,才全部湧上,這時才感覺到累。

    他從來沒有躲過任何人。只有江湖上的仇敵,生怕被他取了性命,終日躲藏的有好幾個。

    他是在躲她嗎?!只要他還在京城,無論身上的事務多麼繁雜,他都會趕在天黑前回去陪她……就連到京城才半個月的洛神,也察覺到了這個規律。

    昨晚,若是事情再發展下去,也會落得覆水難收的淒慘結果吧。

    他何須對早就屬於自己的女人用強?!她心甘情願地獻給她女子最看重的貞潔,無論這一路走的多艱難,她從未放棄過這段坎坷的感情。是京城詭譎多變的情勢,才改變了他嗎?!

    他回到銘東苑的時候,整個院子一片漆黑,他狐疑地環顧四周,就連那幾個沒長大的孩子住的屋子,也早就熄滅了燭火。

    那個叫做五月的小丫頭,並未在韶靈的屋門前守候,往日這個時候,他常常會預見她,她總會甜甜地問他是否要做兩道宵夜。

    因為韶靈睡了……銘東苑才這麼安靜嗎?安靜的像是沒有人在。

    他被無意間的這個念頭,震得胸口悶痛,她沒有在床上好好待著養傷,又……離開了嗎?又……去見了風蘭息嗎?

    但哪怕沒有燭光,慕容燁推開門的那一刻,還是敏銳地聽到了她的呼吸聲。

    她還在。

    他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的氣息,微弱地拂過他的耳畔,不像是往日,均勻而平靜。慕容燁面色陡然一沉,點亮了桌上的燭火,朝著床邊大步邁去。

    她幾乎把自己整個人,都埋在錦被之下,他能見著的只有一小片青絲。

    她怎麼這麼睡著了,打算悶死自己嗎?!慕容燁擰著俊眉,猛地掀起紅色錦被,床上人兒雙眸緊閉的荏弱模樣,抽緊他的心,他幾乎以為她失去意識甚至是性命,嘶吼著要五月速速去請大夫,自己則繼續喚她。

    但沒有任何回應他,那個叫做五月的小丫頭,遲遲沒來。

    慕容燁心頭的不安更重,他喚了她好幾遍,她才微微半睜開眼,眼神若有若無地飄在他的周圍。

    他鬆口氣,發覺自己掌心及額際一片汗濕。

    他竟被她嚇出一身冷汗!就算是年少時候面對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底的江湖仇敵,就算他並非一帆風順也曾受傷潰敗,他也不曾如此緊張急迫!

    「宿疾又犯了?」他輕緩至極地問,無奈隨著吁歎而出。話音未落,他已然在掌內蓄了力道,想讓真氣遊走在她的體內,替她緩解發作宿疾的疼痛。

    「我只是頭疼……可能是風寒吧。」乾澀的雙唇之中,擠出無力的回應,韶靈把坐在床沿的男人看清了,似乎疲憊再度襲擊了她,讓她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

    「睡一覺就好了。」她的嗓音越來越低,最終飄散在空中,唯獨她孱弱的氣息,還在他耳畔輕輕拂動。

    慕容燁聽她這麼說,還是不太相信,伸手貼在她的額頭上,緊接著是面頰,她不曾閃避,肌膚滾燙,或許是無力閃避。

    她果然在發燒。

    雖然是小病,但她分明是不想見大夫,那麼困那麼累的表情,分明是警告他別再多事,讓她好好睡一個晚上就行。

    他脫靴上榻,攬她進懷,她在錦被之下,似乎不安地顫了個哆嗦,他收緊五指,握住她纖細膀子,薄唇抵著她的髮際,熱息吁在烏黑青絲間,暖得教昏沉沉快沒有意識的她很想落淚。

    「不管是頭痛也好,風寒也罷,都過到我這兒來……」他的聲音,沉的像是千斤巨石,壓在她的心口。

    在他回來的路上,他的的步伐,沉得幾乎快要走不動,雙足彷彿受縛了巨石,每抬一步,都得費力呼吸。

    像是有誰,一夜之間奪取了他所有的武藝,讓他淪為一個弱不禁風的男人。

    慕容燁對她那性子,自是深諳熟透,說烈是烈,說淡也淡得清淺無味,除了對於她在意的幾個人,幾件事之外,傾盡心血,執著堅強,其餘便真的百般無謂。當他也成為她眾多無所謂的事情當中一件,她又如何願意再受皇家和世人的這些委屈和輕視?!

    她在理智被睡意徹底吞噬的那一刻,很想咬牙推開他,但始終沒有能用的力氣推開他。她知道自己病了,病,讓她軟的成了一灘爛泥,扶不上牆的無用爛泥。

    昏睡過去的她,不曾聽到他最後的一聲歎息。

    若沒有他來京城的決定,她也不會遇著風蘭息……責任該全在她的身上嗎?他蹙眉思考。過去,他做事狠辣,不留餘地,只因對方是死是活是殘,對他都沒有任何的意義。他出了手,就不用再去考慮更多的結果。但因為是韶靈,他清楚怒氣消退之後,他還是不願徹底失去她……不想去接觸最冰冷的結局,不想他們完完全全成為陌生人。

    否則,他怎麼願意回來見她?!

    「你別怕我……」說到這一句,他的眼底一片死寂幽暗,緊緊抱住她的肩頭,他的骨子裡深深隱藏的暴戾,無法否認。雖然幸好不曾傷著她,但他早已心生愧疚,過去那麼多年,他若想對她用強,逼迫她成為自己的女人,囚禁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也不用等這麼久。或許他的身份,讓他注定在溫柔一面上跟風蘭息相比,贏面甚少,但韶靈是他唯一珍視喜愛的女人,要不是瘋了,他怎麼會對她動手?!怎麼捨得對她動手?!

    他的神色緩和幾分,但看上去還是有些黯然無奈,看著她緊閉雙眼的睡臉,又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哪怕她如今已經沉沉睡去,道歉對於他這個生性驕傲的男人而言,鮮少說出口過,但他還是覺得愧疚。

    世人都說他不可一世,目中無人,也許他有資本睥睨江湖,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底,也許武林中人各大門派都對雲門主人抱有恐懼之心,不敢惹怒他也給他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他們懼怕他……就算出於各種不真切的理由怕他也無妨,反正他不在意他們對他的觀感,不會因為他們異樣的眼神跟敢怒不敢言的心思而改變他的一舉一動,他照樣過著千金一擲奢華散漫的生活。可是韶靈不一樣,他喜歡他們日復一日的相處方式,她不怕他,他能感覺的到被她關心,體貼,勸說,甚至是玩耍,都成了他人生的樂趣。韶靈,不只是一個陪伴他的女人,她對他生命之中的重要性,連他都不曾意識到何時開始,竟然那麼重了。失去她,竟然也會成為一種惶恐。

    他們之間,已經在漸行漸遠,韶靈不比世上的平凡女子,她有自己的主見,更有自己的固執,一旦認定,她可以為對方付出一切,絲毫不在意委屈。就像是在京城的頭兩個月,她也那麼做了。可是,她如今對自己的情感彷彿退了很多溫度,若他強取豪奪,得到她身體的那一刻,就會徹底失去她的心。

    慕容燁將俊臉貼上她的面頰,感覺的到她依舊滾燙的體溫,很多時候,她常常睡得比他早,但他從以前就有這種感覺,她好多時候並非真正的睡著了。他神色一柔,倦容上浮現格外複雜的情緒,他的嗓音低沉,卻又像是粗糲摩挲過肌膚的粗糙,聽來他也不誤疲憊。「不是說好了要陪著我走完這段路嗎?再等等,只要再等三個月就好……我要在京城風風光光地娶你,你會是我唯一的妻子,讓那些人全都看清楚,你嫁人絕不亞於公主出嫁的行頭……在京城成完親我們就回去,你上回不說很想去江南玩個遍嗎?我們花幾個月時間,繞去江南,把每個城池都玩個夠,玩完了再回雲門,到時候在雲門裡大擺筵席好不好?擺個十天半月的,好嗎?」

    他懷中的女子,早已昏睡,無法點頭或者搖頭,他卻當做她已經聽到。她躺在他胸口的姿態,並無防備……他只想有她。

    他只想擁有她。

    他要的最大的恩賜,也只有她啊。

    清晨醒來出了房門,慕容燁這才發覺整個鳴東苑出了他們三人之外,空無一人,想必她已經讓韶光他們回到雲門,許是在京城心力交瘁,她不願讓韶光久住發覺她的悲喜。跟洛神在正門照了面,洛神聽聞韶靈生了病,喊來商舖的招呼客人的婢女玲瓏貼身服侍韶靈,畢竟這陣子,他們兩個男人都有各自的大事要忙,很難連日留在府內。

    「御林軍的大營,你不能不去。他們那些人,不太好收拾,眼高於頂,你要不花點時間,到時候怎麼收場?放心吧,這個玲瓏很懂規矩,在洛家商號做了五六年了,照顧一個病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洛神走出鳴東苑的正門,對著慕容燁說,神色清冷,但語氣之中則儘是安慰。

    「我去個半天就回來。」慕容燁下顎一點,換了墨紫色的勁裝,不再跟往日一般華麗妖嬈,整個人的肅殺再也遮擋不住。他冷著俊臉,沒有半點表情,黑眸之下一片青黑。

    「平日裡活奔亂跳的人,生起病來的確會讓人不放心。」洛神扯唇一笑,不難理解。認識慕容燁這麼多年,很難看到他面色凝重鐵青成這樣,就算他剛殺完人回來,也是一副氣定神閒的姿態,他身上的戾氣,素來不太表露出來。

    「只要不是宿疾發作就好,她是學醫之人,也還年輕,平日裡的確不太生病。」慕容燁的眼底,一片憂心忡忡。

    「有你在,就算宿疾發作,你也多得是真氣輸給她。」洛神寥寥一笑,移開了雙眼,望向前方某一處,彷彿陷入深思。

    「不是有真氣,就能讓她不痛苦。」慕容燁沉聲道,這個招數只能緩解,而無法根除。這是連他都無可奈何的事。

    「她藏著心事,你……」洛神頓了頓,回過頭來看他,眼底諸多情緒洶湧起伏。一開始,他並不看好慕容燁跟韶靈,但到了這一日,他也有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不祥預感。

    「只要她的心還在我身上,我不想要最壞的結果。」慕容燁直直望著洛神的臉,也許世事無常,兩人相愛無法預知以後發生的喜怒哀樂,就像是一場賭博,幸福跟孤獨,誰也沒辦法第一眼就篤定看透。但他還是想挽回,想讓彼此回到過去相親相愛的美好時光,不願讓對方暴斃在京城這一場噩夢之中。「我們是一起來的,要回去,也該一起走。」

    男與女,先收回感情的人,最狠。洛神看得出近日來的一些端倪,但到了最後,還是不曾開口。他只是個局外人,多說無益。

    慕容燁沒再說話,獨自去了最近的藥鋪,請了大夫去。

    「風寒引起的病症……」大夫的話,斷斷續續落在慕容燁的耳畔。

    「她還說頭痛。」慕容燁的視線落在依舊昏睡的韶靈身上,語氣冰冷。

    「心生鬱結,頭痛是難免的,修養個三五日,放開心懷,豁然開朗就成了。」大夫說的輕描淡寫。

    慕容燁吩咐新來的玲瓏煮了藥湯,這位玲瓏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雖然長相平平,但很是和善溫藹,手腳也很利落。他親眼看著韶靈喝了藥,又交代了幾句,才安心出了鳴東苑。

    在御林軍大營對著所有將士訓了一通話,又操練了半天士兵,跟洛神說的一樣,御林軍中的將士,有不少都是刺頭,更有一些在軍營待了幾年,自以為是,官宦之氣依舊扎根在營內。慕容燁對於他們而言,並非往日統領,年紀又很是年輕,甚至軍營中的副將個個以慕容燁的過分俊美的面容以笑柄,他們可是御林軍哎……要的就是出生入死的驍勇,難道是去用長相迷惑敵人嗎?!每個人都把這個長相邪魅的男人當成是繡花枕頭,不過接連這幾日,他們已經有好幾個兄弟不服慕容燁的管教,甚至有過幾批挑釁慕容燁單打獨鬥,他們何時開始敢怒不敢言?!或許在親眼看著慕容燁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們幾個一起上也無妨」之後?又或許是在目瞪口呆幾個身手最強最粗魯的兄弟不出兩招就被打趴在地上,慕容燁哪怕不憑借任何武器,還是身手快的他們都來不及瞧之後?又或許是看著他們受傷的兄弟每一個都不敢再看慕容燁的惶恐眼神和不顧男人尊嚴哭喊求饒才免於第二次受辱之後?!

    這個男人不笑起來很是冷漠,一笑起來……就更讓人猜不透,更害怕!

    今日,是他進大營第五日。

    慕容燁騎在高頭大馬身上,紫中帶墨黑綢料的勁裝,右肩繡有淡金色圖騰紋,臉色比起前幾天更冷酷了幾分。

    「今天我們可別惹他,前幾天笑盈盈的,把他們打得那麼重,你瞧瞧,他的臉色多差勁,千萬別去撞槍口上,自討苦吃。」站在大營口的兩個守衛,等慕容燁走遠之後,才暗自竊竊私語,生怕慕容燁手下握住的鞭子,待會兒抽在哪個不長眼的兄弟身上。

    過了晌午,慕容燁才冷著臉離開,回到鳴東苑,韶靈依舊還在睡,如今已經快到六月,他在營內出了一身汗,獨自洗了個澡,才坐在她的床沿,垂眸看她。現在她的睡顏多了分痛楚,彷彿正在做噩夢,竟教他跟著胸悶起來。

    「小姐依舊退熱了,剛剛喝過藥,就是沒什麼精神。」玲瓏在一旁說。

    「行了,你出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慕容燁依舊神色淡淡。

    玲瓏順從地退下,將門合上。

    「韶光要走,你也不跟爺提一下,爺可派人去護送,免得路上有什麼岔子。」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頰,語氣似乎有些埋怨,卻又有些複雜難辨。

    她幽然轉醒來,睜著眼看著慕容燁,他的話她似乎聽著了,卻又沒辦法給出回應。

    「你還怪爺嗎?病人就該放開心懷,等你病好了,有力氣了,再對爺發火。」慕容燁背過身子,他當然很想韶靈趕快醒來趕快痊癒,但發覺比起沉睡的她,要應付清醒的她,他心中更是難受忐忑。大夫所說的「心生鬱結」這四個字,壓得他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無法開解。或許,此刻她根本不想見到他。見到他,她怎麼能開心的起來?!

    她模模糊糊地看著這個熟悉的墨紫色背影,卻像是好幾個月沒見著他一樣想念,他用後背對著她,她的心裡突地生出層層漣漪,起伏蕩漾,很想看清他的面孔。「我沒怪你……」

    半睡半醒的她,聲音有些含糊,努力撐起轉綿綿的身軀,從他身後環抱他,柔荑交疊於他的胸口。

    慕容燁聞言,突地肩膀僵硬,她整個人宛若孩子般趴在他的後背,雙手像是柔弱的楊柳枝,在他的胸膛左搖右晃,晃的他心情複雜。

    但她說的沒怪他,卻又讓他沒來由的心情轉好。

    她渾身軟綿綿的,像是一團白雲,沒有多少份量,該是生病的遠古,慕容燁安靜地轉過身來,伸來手臂,姿態親匿,將她挽進膀子間,猶若情侶熟絡。

    她的眼底依舊浮著一層水霧,比起往日的晶亮明媚,有著一股子令人心疼的楚楚可憐,弱柳扶風的神態,也是毫不經意從眉眼之中流露出來。她的唇邊有著淡淡的笑,卻又不顯得勉強,相反讓她添了甜美嫵媚。

    韶靈躺在他的胸口,仰著蒼白小臉,全身沒有多大的力氣,腦子裡像是一團米糊,偏偏看著他黑眸深處的一點光亮,她又像是撲火飛蛾一般,伸長雙臂摟住他的脖頸,將柔軟的雙唇貼上他的唇,索求他的疼愛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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