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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陌上紅塵 二百一十四章 飛雪梅花 文 / 翡冷翠寒

    《江城子》雪舞九天

    雪舞九天皎茫茫,愁蕩漾,江山殤。

    舊事如夢,煙雲已過往。

    江南江北琉璃白,紅塵遠,悲歌長。

    梅花依舊梳紅妝,恨未央,情未央。

    垣殘壁斷,何處話淒涼。

    午夜常常驚夢迴,淚盈睫,枉斷腸。

    冷風如刀,盈滿天地,割心斷腸。萬里飛雪,飄揚九天,將醜陋掩埋。片刻間,天地一片純淨,纖塵不染。

    殘垣斷壁的廢墟間,一襲蕭瑟的藍衫帶著滿身飛雪,消失在南隅,只留下一行淺淺的足印。

    漫天飛雪依舊下著,迅速將他的足印掩蓋,不過頃刻間,了無痕跡。

    一生深情,一世的思念,也都隨足印掩埋在紛飛大雪中,何時見晛曰消?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玄夜中,地上的落雪反射著慘淡的光芒。

    雨雪瀌瀌中,一襲白裘,提著一盞琉璃燈,翩然從北隅轉身而入。在她身後,一身著黑裘的男子不遠不近,亦步亦趨的為她撐著傘。整個傘面穩穩地罩在那個身穿白裘的女子身上,而那個男子卻游離在傘面之外,看起來溫情,卻又疏離。

    玄夜挑燈歸故鄉,風捲梅花綴白雪。她停了下來,站在那棵開滿紅梅花的樹下。梅花隨風而落,那點點的紅綴在雪間,好像燃燒的火焰跳著搖曳的舞蹈,又好像白色絲綢上染著一滴一滴的鮮血,觸目驚心。

    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

    白雪紛飛,紅花依舊,物是人卻非。

    紅梅白雪間。她拉下面上的白紗,清冷寂寞的目光化作一股傷感的柔情,隱約有迷離的霧氣蕩漾在漆黑的眸中。

    她嘴角勾起一絲久違的笑容,好似歸家的遊子,素淨的臉上不施粉黛,卻如風雪中的梅花一般,冰魄?玉骨,絕世?獨立。

    望著漫天的飛雪,她緩緩的伸出手來,飛雪落到纖白如玉的掌心中。倏而化作一顆淚。剎那芳華,成就了瞬間的永恆。

    思緒如漫天飛雪一般,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她清楚的記得,十年前,這裡是一片片的院落,也是一個個幸福的家。

    黃發垂髫,怡然自樂。笑語歡聲,盈滿此間。

    十年前,她們一家人回到故鄉,這棵梅樹便是那時她和姐姐親手栽下,然後她們從這裡快樂的長大。

    她曾經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過一生一世,只可惜卻只過了七年。一切都改變了。

    痛,撕心裂肺的痛又蔓延至全身。厲風中,她的身子有些微微發顫。不由得緊緊地裹了一下身上披著的白裘。

    「玉兒,快走玉兒,快走」父親倒在血泊中的那雙蒼涼的眼睛,似乎依舊在她的眼前徘徊。

    「玉兒,帶著卿兒快走。好好活著」母親擋在她的身前,用力的推開她。霎那間。淒美的血,在她眼前,綻放出一朵朵驚艷的曼陀沙華。

    「二小姐,三小姐,你們快走,替我們報仇」一張張熟悉的臉,一雙雙怒目圓睜,血已流光卻依然抱著玉鳶兒不放,只為給她爭取時間逃走的眼睛,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清平村三百餘條人命,在那一個風淒雨厲的夜晚徹底的消失。

    眼淚似乎在那一夜流光,心也在那一夜碎成粉塵。可是那些怨恨的眼睛,那些淒慘的呼救聲,那些用鮮血織就的美麗,她永遠不會忘。

    「報仇,替我們報仇」從此以後,她的生命應該只為報仇這兩個字而活,可是上天為什麼要讓她遇到他,讓她直到如今才有勇氣回到這裡。

    三年了,她終究是回來了,清平村早已在那場屠殺中變成了一片廢墟,倘若不是這場雪,她應該看到的是坍塌的房梁,燒焦的木椽,到處覓食的野狗,也許還有那纍纍的白骨

    是不是天地不想讓她傷心,才下的這場雪?

    倘若如此,那又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的奪走她所擁有的一切?而她還有多長時間?三個月還是四個月?這一段時間夠不夠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雪依舊下著,琉璃燈在飛雪寒風中明滅不定,那把傘依舊穩穩地為她遮擋著風雪,他側身而站,身上已落滿了雪,卻依舊一動不動,宛如風化了的玉雕一般。

    他的確完美如玉雕明月,風姿若鶴掠寒塘,她也的確純淨如流風飛雪,冷魅如遺世梅花,卻是在了無人煙的怒風威雪中,望著被白雪掩埋的殘垣斷壁,一個在傘內惆悵,一個在傘外悲風,冷漠、疏離、無情,卻又看似有情、溫柔。

    「這梅花也是有靈性的,我在這裡三年了,它從沒開過,沒想到你一來,它就如燦霞一般綻放,看來它也識得舊主。」如月的眸光在黑夜之中綻放著光明,終於,慕容清影望著迎著風雪綻放的紅梅,感歎的說道,輕柔的聲音如風劃過耳畔,宛如琴音出弦。

    兩年不見,她驀然出現在他的帳篷裡,他那顆本以為冰冷的心竟然還是跳動著,燃燒著,彷彿她從未離開他一般的驚喜,然而他卻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往事就如一場易醒的夢,如今也只剩下它了,紅梅花,你還認得我嗎?」飛雪中,她輕撫著被風吹落的梅花,眸中波光粼粼,有化不去的柔情,卻又淒涼。

    「玉兒,你還好嗎?」他望著她的眼睛,情不自禁的似夢囈一般問道,卻似乎又想起什麼,頓了一下,聲音掩著顫抖說道:「我的意思是皇兄還好嗎?他對你可好?」

    其實他們的每一件大事或者小情,他都知道,只不過,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很好,他很好,我也很好,有勞王爺掛心了。」她的聲音忽而變得冷漠起來。冷如瀟瀟飛雪,眸中那一縷溫情也瞬間化作九天而下的飛雪,冷漠,堅硬,疏離,似乎還有化不去的恨意。

    「很好。」她再一次的說道,臉上慢慢展開一個笑容,絕美的笑容掩蓋著心中的悲涼。

    「玉兒」他似夢囈一般的喊道,原來她依舊如以前一般,將自己支離破碎的心掩藏在唯美的笑容下面。

    會好嗎?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心該有多少隔閡?怎麼會好?

    「真沒想到你會來,皇兄他?」他收回思緒,欲言又止的問道。

    「我只是來看看你。之後就會離開。」她微微愣了一瞬,唇邊漾起一絲笑容,淡淡的笑道:「現在我回家了,就此別過,不須相送。王爺請自便吧。」

    「玉兒,難道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嗎?」眉宇一鎖,慕容清影淡笑著問。

    是不是方纔那顆冰雪化作的淚順著掌心,游離到了她的心間,又結成了冰?

    眼中無淚,是否心中也無淚?冷眸如冰。是否心中也堅冷如冰?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既然都是要離開,何必做惺惺兒女之態,不如灑脫一點,轉身瀟灑的離去。永不回頭。」輕輕一笑,她捏著手中的梅花。像那流風飛雪般飄然而去。

    那把傘依舊遮著她方才站過的地方,而他身上依舊是滿身飛雪。卡嚓,終於,那把傘被越來越淒厲的風捲裂,隨風沒落殘垣斷壁間。

    飛雪打在他臉上,宛如一顆顆晶瑩的淚在他如玉雕一般的臉上滑落,他的眼睛卻失落的如同荒寂的冬天,他早就錯過了她,如果當時他沒有想得那麼明白,那麼現在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種結局?可惜這世間的事情總是再也回不去。

    珠箔飄燈獨自歸,她踏著白雪獨自歸去,琉璃燈明滅不定,腳下雪碎的聲音,便也是心碎的聲音,是他讓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也是他讓她知道他們之間只是一場可笑的鏡花水月,幻影空像而已。

    可是為什麼,她和他在那茫茫人海中彼此擦肩而過,就在第一眼的時候就感覺她是那樣的熟悉?熟悉的好像夢中的影子?

    淒厲的冷風呼嘯而過,琉璃燈終於被風吹滅。她凝眉苦笑,繼而丟掉手中的琉璃燈,逆風而去,飛雪打在臉上,冰一般的涼,刺骨的疼。

    手心恍若不覺的握住身上的那一個錦囊,驀然心驚,慌忙在裡面抽出一張紙,明滅的燈火下,紙上的字龍飛鳳舞,張弛有度,力透紙背,異常的清晰:「玉兒,三年前,殺害清平村三百餘口性命之人,常勝將軍,他會給你一個答案。」

    霎那間,她清麗無暇的臉上殺意四起,眸中的冷漠也變成了掩飾不住的無情殺機,三年了,她終於可以復仇了,常勝將軍,豈非就在離此地不過三十里處,她等這一天等了三年了。她的嘴角再一次勾起一絲微笑,一絲掩飾不住激動的微笑。

    原來恨從未隨時間的消失而變淡,反而會像酒一樣,越變越濃。她終於可以親手手刃那個慘無人道的兇手了,她也終於可以告慰故鄉三百餘口在天之靈,雖然她還不能替自己的父母報仇,但是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踏進渭國的皇宮,將那個高高在上,卻視人命為螻蟻,視萬物為芻狗的皇后玉鳶兒殺死

    「玉兒,此事需要從長計議,那常勝將軍武功高強,你怎會是他的對手?再者說,這種天氣,就算我們殺了他,我們也逃不過官兵的追捕,出不了城門」匆匆而來的慕容清影,在她的身後掠過那紙上的字跡,望著滿天飛雪,有些焦急的說道。

    「不,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年了,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你聽這裡的亡靈也在對我說,殺了他,殺了他」她笑著說道,那壓抑已久的恨意瞬間爆發,怒風夾雜著冰雪,呼嘯而過,宛如怨鬼嚎哭,厲鬼淒切。

    「玉兒,我們先回去,等這場大雪化了再說」心微微一顫,他忽而抓住她的手說道,她的手已變的冰涼,如同在冰水中浸過一般的涼。皇兄,你到底要多殘忍?你明知道她殺不了他,卻還要告訴她這麼殘忍的「真相」,難道你就是這樣愛她的嗎?

    「慕容清影,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也不需要你插手!」她抽出雙手,聲音如風裂浮冰,蕭冷異常,眸中也閃爍著冷漠,鎮靜而又堅定不容置疑的目光,繼而飛身掠起,徹底的消失在漫天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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