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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章 歸來 文 / 秦笑月

    暮春時節,海棠院內株株海棠嬌花吐蕊、彤若晚霞。海棠花架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相互依偎,初晨的霞光籠罩著他們,旖旎出幸福的模樣。

    杜流芳呆呆地倚著一棵海棠老樹,靜靜地望著那相互依偎的兩個人,雙手抓著海棠花枝幹,悄然緊收。

    一個是她用盡心機要嫁的丈夫,一個是她最最信任依賴之人。

    可是他們兩人卻堂而皇之、毫無顧忌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擁在一起。而她,好似再也沒有置喙的資格了。

    「呵……」一聲輕笑從她背後傳來,驀然回頭,瞧著一個身材高挑的美人輕搖團扇過來。「杜流芳,你怎麼還在這兒?這海棠院如今可不是你的院子了……」來人將尾音拉得老長,一張粉面儘是尖酸刻薄。

    杜流芳木楞地望著來人,呆滯的目光令她看起來毫無生機,她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那人見她並不吭聲,走近兩步,「呵呵,」她仍舊輕笑著,不依不饒道:「還記得你當初來時,他將你視若珍寶,為了種下這滿院海棠,真讓姐妹們嫉妒。」

    杜流芳聽到這「海棠」二字,終於有了反應,但一瞬間,她眼裡的精光又沉了下去。

    美人將杜流芳的表情盡收眼底,手中的團扇搖得更加輕柔了,嗤笑聲迭起,「原來,你只是替身而已,這滿院的海棠花亦是為她種下的。與你杜流芳無關呵。」嬌小的美人語氣惡毒,步步緊逼,訴說著一個殘忍的事實。

    杜流芳呆滯的眸子猛地一怔,濾過那美人句句惡毒的話語,她的腦子裡只餘下「替身」二字。是呀,如今她回來了,她便被打回原形,說到底她不過是她的一個替身而已。

    何時起,這滿院淡淡的海棠花香卻若血腥之味,令她生生感覺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反胃。

    嬌小的美人恣意地輕笑,眸中的蔑視之意顯而易見,冷嘲熱諷道:「棄婦,棄婦呵,休書已下,如今這府上哪裡還容得下你?」

    「不不……」杜流芳聽了這兩字,眼睛瞪若銅鈴,死咬著嘴唇語無倫次地否認:「不,他不會休了我的,他說過他只愛我一個人……」說到後面連她自己都沒有了底氣。

    美人瞧出了杜流芳心頭的惶恐,拿扇捂了嘴,格格笑道:「自欺欺人!」但見她左手一伸,手心裡正躺著一張白紙,那紙雖被蹂躪,「休書」二字卻還瞧得清楚。「你以為你將這休書扔掉就能改變事實了麼?你娘家父死、哥哥下落不明,如今大權旁落,由你繼母掌權。回去,你焉有好日子過?天大地大,已經沒有你杜流芳的容身之所了!」

    一句話,正中靶心,直刺杜流芳心臟。

    那個她曾經深深依賴和信任的繼母,那個溫煦和睦帶給她如陽光般溫暖的人,卻在父親死後、哥哥失蹤後,一霎時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在得知她被夫家休棄,要被遣回娘家之時,她卻趕緊將她從族譜裡出名,將她徹底趕出了杜府。言語尖酸苛刻,不顧半點情面,這樣的繼母是她從來沒有見識過的。

    爹爹已死,哥哥下落不明,如今她又從族譜出名,被夫家休棄,杜流芳抱著痛得快要炸開的腦袋拚命地搖晃著。怎麼會,怎麼會?她明明爹爹疼、哥哥惜、繼母憐、姐姐護、丈夫愛,為什麼突然之間,好像一切都變了?

    「不,你胡說八道,胡說,閉嘴,你給我閉嘴……」杜流芳猛力搖著腦袋,捏了拳頭就朝那美人臉上砸去。美人一驚,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杜流芳揮過來的拳頭,卻沒想正一跤跌跌到了梯檻上,眼見著杜流芳又操了拳頭過來,美人大駭,失聲大嚷,「來人啊,杜流芳殺人啦,杜流芳殺人啦……」

    驚懼的叫囂聲,驚動了海棠花架的兩個人,齊齊側目,便見著杜流芳如瘋了似的捏了拳頭朝她身下一女子狠狠砸去。臉色齊齊一變。

    「來人,快來人!」男子大聲吼道,霎時,便有幾個護衛衝進院來,朝那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婦人急沖沖過去,拉開兩人。

    此時,兩人鮮衣之上皆染上泥垢,髮絲紊亂,鼻青臉腫,落魄不堪。杜流芳瞠著一雙眼,眼中卻儘是呆滯,呆呆地凝著那個疾步過來的冷面男子。

    「杜流芳,你發什麼瘋!休書已下,竟然還敢在府中滋事,看來夫妻一場的份上,收拾東西趕緊離開!」男子上前一步大聲呵斥,一張俊逸的臉凝著鐵青,看來被氣得不輕。

    「呵……」杜流芳仔仔細細凝著那人,輕笑之聲從檀口溢出。是啊,她是瘋了,才會沉醉在他的甜言蜜語中;她是瘋了,才會捨棄嫡妻位置去當他的妾;她是瘋了,瘋得乾淨、瘋得徹底……輕笑聲輾轉變作大笑,笑得恣意張狂,笑得聲嘶力竭。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笑聲不止。

    男子見她絲毫不知悔改,毫無婦德,黑亮的瞳仁閃過一絲厭惡。又見身旁的女子面色稍白,一副被嚇到的模樣,男子眼裡慍色更深。他幾近仇視地望著那個笑得近乎癲狂的女子,狠絕道:「來人,將這瘋婦扔出去。」

    旁兩位護衛上前,欲架起杜流芳往院外行去。卻被杜流芳一瞪眼,那目光陰沉幽恨,令兩人一怵,竟不敢上前。

    「呵呵……」杜流芳笑聲轉淡,聲色俱哀,「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今日一切全是我杜流芳咎由自取。是我杜流芳有眼無珠,將糞土視為珍寶,將毒蛇當作良善,才會有此下場。」杜流芳還在笑,笑聲毫無顧忌、張狂不羈。

    男子的臉一點一點黑下去,沉著一張臉怒斥:「還愣著作甚,扔出去!」

    主人發了話,護衛哪敢不依,只好上前不由分說扯了杜流芳的的胳膊,就往外面拖去。杜流芳對著那扯著她胳膊的鐵臂湊過去就是沒命的死咬,這樣的咬法饒是一個身體力行的健壯男子也受不了,當即抽回手嚎叫起來。另一護衛見狀,見鬼似的撤回自己的手。

    院子內那俊逸男子青筋突起,目眥欲裂,「反了反了,你這瘋婦!」他猛一抬手,一個響亮的巴掌聲突突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巴掌將杜流芳扇倒在地,她坐在原處,沒用動。嘴角掛起一條鮮紅的血線,在陽光下,滲出瀲灩的光芒。她依舊輕輕地笑著,笑聲淺淡,卻在院子裡眾人心裡蒙上一層晦暗的陰影。

    男子見她一副裝瘋賣傻模樣,怒髮衝冠。眼裡閃過一絲陰鷲,冰冷的聲音在暖暖的陽光下響了起來,「拖下去,亂棍打死!」擲地之聲鏗鏘有力,毫無轉圜的餘地。

    對於男子的話,杜流芳置若罔聞,仍舊故我地笑著。笑聲淒楚沙啞,悲恨相續,令在場之人無不動容。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走到男子面前,咧唇,一口血水已經噴到那張冷毅的臉上。「呵……」

    一股羞辱感從心底慢慢升起,男子勃然大怒,嘴裡叫囂著:「亂棍打死,亂棍打死!」

    幾個人高馬大的護衛伺機而動,一擁而上,讓她毫無掙扎的餘地。

    都道他邪魅乖覺,性子冷漠,她卻偏不信邪,一心想要撬開他那顆冰封的心,駐紮進他的心裡。直至此時,她才瞭然,她錯了,她此時才恍然大悟,她錯的有多離譜。棍杖重重落下,她連一聲呻吟也沒有,只是那麼笑著,淡淡地、輕輕地,自嘲似的。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囂張恣狂,如果不是自己的自以為是,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呢?

    笑聲轉淡,猶如蚊嗡,最終消失在耳畔……

    「啊」,杜流芳驀然驚醒,猛然坐起身子,夢中影像在她腦海中一一閃過,她捂著猛跳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頭冷汗淋漓。

    「小姐,」帳外亮起了燭火,一雙手探進雲帳,將帳子一角勾在銀鉤上,「小姐,做惡夢了?」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杜流芳驚魂不定地望著來人,眸子裡有著說不出的驚愕,「你……」面前之人分明就是若水,可是又有些不像。年齡不對,若水如今與她同歲,而面前這女子不過十二三歲。杜流芳一臉戒備地望著她,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姐?」若水察覺杜流芳神色不對勁,又喚了一聲,手移到杜流芳額上,歎道:「還好燒已經退了。四小姐也真是的,大冷天怎麼能將小姐推進湖裡去呢。」

    「若水?」杜流芳輕輕地試探著,這丫頭舉止神情都像極了若水,杜流芳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喚了一聲。

    若水乖乖應了一聲,「小姐,您是不是餓了?若水這就去端碗小米粥來。」

    杜流芳斂了心神,點了點頭。她需要一個人好好獨處一陣。

    直至若水退出屋子,杜流芳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的手心裡滿是汗漬,掀了被子頭重腳輕踱到菱花銅鏡前。銅鏡之中不過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容顏清秀,額上卻翻滾著淋漓大汗,一雙琉璃目又驚又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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