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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十一章 自作自受 文 / 秦笑月

    半夜,天還只是朦朦亮,杜流芳是被痛醒的。她只覺得好像是有一根又長又粗的竿在自己的腹部絞來絞去,攪得她的腹部疼得撕心裂肺。好似給人下了穿腸毒藥,只覺得那一塊痙攣地疼。起初,杜流芳只是抱著肚子在床榻上低聲哼吟著,只以為這疼痛過一陣子便會消褪。哪兒知道它不僅沒有消褪,反而越來越疼,疼得她的腸子都要一寸一寸裂開似的。

    若水宿在外屋,忽聽見內屋有動靜,忙不迭穿好鞋便打了簾子進了內屋。

    屋子裡亮起燭火,若水撩了帳子捲起,燭火映照下,她瞧見杜流芳一張慘白近乎沒有血色的臉。到底只是個十三歲的女娃,見杜流芳這副疼痛難忍的模樣,嚇得有些方寸大亂。正要回頭叫人,便見陳媽這會兒也旋進了屋。若水感覺好似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趕緊撲了上去,眼裡已經有淚光閃動,聲音哽咽著,「陳媽你快看看小姐!小姐不知道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就疼成這個模樣了……」

    陳媽一邊聽著若水的話,一邊舉步湊到床榻邊上來,見著榻上小姑娘一張臉慘白若紙的臉,心中突地一疼,趕緊側過臉對若水說,「支個丫頭去請大夫過來,你出去打些熱水來。」

    聽了陳媽吩咐,若水趕緊打了簾子去照做了。

    陳媽絞了手中繡帕,繃著臉替杜流芳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這時杜流芳已經疼得抱著肚子直打滾兒了,餘光瞥見陳媽的臉色,她忍著疼,收斂了些。今日在席上,陳媽本就勸她少吃些辛辣油膩的東西,她偏不聽,結果將自己肚子吃壞了,陳媽心頭定然是不高興的。「陳媽,我下次聽您的,不胡鬧了。」杜流芳咬著唇跟陳媽保證著。

    陳媽見小姐刻意討好的模樣,合了手中的繡帕,一隻手愛撫地替杜流芳理了理鬢角的亂髮,語氣之中隱有責備,「小姐身子才好,這會兒又吃了那般辛辣的食物,肚子怎麼受得了?」她支起身子見若水已經打了水進屋,又道:「小姐,熱水來了,先擦下臉。」

    被陳媽這般指了一句,杜流芳便不再說話了,由著若水擰了帕子過來擦了擦臉。不多時,外屋響起了一道清脆的聲音,「小姐,大夫已經到了,現在是否進來?」

    杜流芳疼得實在連話都不想說,見狀,陳媽上前掀了簾子,「快些進屋吧。」

    從外屋進來的是一個六十開外、兩鬢斑白的老大夫,下巴留著一縷白色的鬍鬚,面容清瘦,鶴發雞皮,一雙幽水似的小豆眼睛精光畢現。見到此人,正處於疼痛狀態的杜流芳渾身打了一個寒顫,眼裡蹦出一抹警惕的光。

    前世這個老大夫經常出沒於繼母的院子,只是那時的自己沒有警惕心,並沒有放在心上。如今再見到這人時,才曉得在那一副和藹的面具下卻是包藏禍心。前世,在她出閣之前,父親身體硬朗,沒病沒痛;可是後來,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到了後來已是油盡燈枯。有次杜流芳回來瞧父親的時候,父親的部下秦叔叔含沙射影地說過這個羅大夫有問題。可她想著這人是繼母推舉過來的,繼母那般的賢良溫厚,底下的人也不會有甚差錯的。所以她根本就沒有往別處想。

    原來繼母早已覬覦家中財產,父親突然而死,哥哥也在外地生死不明,繼母的狼子野心便暴露出來。不僅趕走二房,還讓杜雲溪攛掇他休了她。這一出出,便是她這個賢良溫厚的繼母整出來的。而她,竟然是到了那人休了她要另娶杜雲溪之時,她才恍然。連她的對頭安姨娘都瞧得分明,唯有她不過是棋盤裡的一顆棋子,任人魚肉。

    羅大夫行至榻前,見床榻上那素白瓜子臉的小娃正仔細盯著他,那女娃黑白分明的眼裡有流光閃動,隱隱中恍若帶著一股怒意和煞氣,不過一個小女娃,眼卻如月光下一口幽深的井,令他著實一愣。「二小姐,請您將手伸出來讓老夫瞧瞧。」霎時間,他臉色已經恢復如常。

    杜流芳斂下眸子,將手伸了過去,羅大夫是吧,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看你還跟繼母一起使壞!杜流芳暗自推算了一下,目前便有一個絕好的機會,一計在心裡生成。

    燭火下,羅大夫的眼波光明滅,一對大大的眼袋拉得老長,陳媽若水仔細地注視著羅大夫的舉動。半響,老大夫抽回了手,淡淡說著:「二小姐只是吃壞肚子而已,喝點兒清腸胃的藥即可。」

    他又寫了個方子交給若水,囑咐道:「按照這藥方吃藥,明日便可見效。祝二小姐早日康復,老夫便先告辭了。若水點頭如搗蒜,送了大夫出內屋,又換了一個丫頭遂羅大夫去抓藥。

    陳媽見杜流芳還是疼痛難忍,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開始開口說道:「用木梳刮肚子,疼痛會緩解一些的。」木梳刮肚,是民間治肚子痛的土方法,小姐一向瞧不起這些,可是今日,她還是將這個方法說出來了。轉念一想,小姐最討厭這些土法子,今日又免不得一陣斥責了。陳媽聾拉著臉,不再說話。

    杜流芳聽了陳媽的話,眼裡湧出一絲感動。記得前世的自己從來不相信民間的一些土方法,認為那是下賤人太應該使用的。是以每次她瞧見陳媽欲將一些土法子用在她身上,她總是會嚴厲呵斥。長此以往,陳媽也不再提起那些土法子了,不知今日怎就說出來了。杜流芳作勢要起身,陳媽手腳麻溜地一把扶起了她,將榻上一石榴花實心枕頭抬高,讓杜流芳靠了上去。「小姐,你要做甚吩咐老奴一聲便可,何必起身。」

    杜流芳眉眼朝那梳妝台瞟去,因著肚子疼得緊,聲音微弱,猶如蚊嗡,「陳媽,去取一把木梳過來吧。」

    陳媽聞言,竟然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聽見的,小姐竟然說將木梳取過來,她真的沒有聽錯?

    「民間土方是一代一代的老百姓積累下來的生活經驗,自然是可信的。以往流芳無知,說些了混帳話,望陳媽不要記在心頭。」杜流芳一雙清麗的眸子裡流露出來的儘是真摯的微光,這樣的坦誠,令陳媽眼角有些濕潤。一時之間,她竟激動地有些不知該說甚才,折煞老奴了。」她低著頭抹了淚,心中有股暖意充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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