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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牧歌再入將軍府 文 / 水瑟嫣然

    「又是一年寒暑,秋蟬聲簌簌——坐對半山夕暮,淚滴落筆處。

    七弦聲聲躑躅,歎白衣楚楚,空將花期誤,仍作相思如故。

    翠袖霓裳起步,不聞箜篌停住,堂前翻飛舞,直至紅燭淚枯。

    輾輾轉轉反覆,與君纏綿若初,寤覺無覓處,徒吟長門賦。

    自從別後——桃花面日日消瘦,娥眉常皺粉腮舊,冰肌寒透,肝腸斷如朽。

    欲說還休——輪迴時應無情咒;君作嬌羞,長門後一生空悠悠——」

    琴弦撥動,和輕聲吟唱,香菱與牧歌在旁默默聽著,詞曲皆悲,莫說她們二人就是外面值班的宮女聽著都莫名心情沉重。

    「娘娘為何作此悲歌?」牧歌心下疑惑,王上待王后如常,娘娘何來的悲慼。

    「無事。只是本宮過去曾聽過這樣一首歌,今日忽然想起就隨意唱了唱——」其實,她只是看到牧歌這樣突然出嫁,想到現在這個地方,女子的命運都無從自主。如若可以,她真想逃離這一切。但不到萬不得已,她又不能這樣做。

    「娘娘唱歌奏琴都好聽,娘娘,晚上王上過來用膳,您也唱首歌給王上聽,他一定會高興。」香菱高興說著。她想的是王上雖然每日都來用晚膳,但卻從不留宿。底下的宮女早將此事傳開,她們都說娘娘其實沒有表面看來那麼得寵,王上只是顧忌北雁所以才多看娘娘幾眼,什麼北雁第一美人,也不過是個擺設。她聽著心中不平,可是又無從辯駁,於是她便想著若是王上留宿,那定能堵那悠悠之口。

    她這番心思,赫連和怎會看不出來,只是她憂心的事情卻是自己最不想去做的,苦笑看她一眼,說,「香菱,你覺得本宮是那街上賣藝討賞錢的嗎?」

    「當然不是!」香菱忙搖頭,「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赫連和笑著看她不語,香菱越發驚慌。

    「香菱,娘娘唱了會兒歌,你去泡杯蜂蜜菊花茶來給娘娘潤潤喉吧。」牧歌推了推香菱,這時候還是避避比較好。

    「哦,是!娘娘,奴婢去給您泡茶。」香菱說著便起身,見赫連和點了頭,她方快步跑開了去。

    牧歌看著香菱的背影離去,不由又愁上眉頭,「香菱機敏,但卻不能明瞭娘娘的心意,奴婢這一去,娘娘身邊又要少一個體己之人了……」

    「香菱待我忠心就足矣了。」赫連和淡淡笑了笑,並不在意。

    「她也是為了娘娘好的。奴婢知道。娘娘,你心不在此,那以後要去哪裡呢?」牧歌低聲問。

    「天下之大,四海皆可為家。」赫連和聲音輕緩,目光憧憬地望向窗外,「只恨自己撇不下所有,毫無顧忌行走天涯。」

    「誰又放得開呢——」牧歌歎息一聲,她除了哥哥,沒有其他的親人。孑然一身,卻也不覺自由。

    人難以舍下,有時不是那人,而是那段情,親人、友人、愛人,皆是如此。

    鳳鳴閣

    沙沙——

    慕容飛鳴翻看著密探上交的和泰殿日常宗卷,神色由平靜轉為憤怒,又逐漸淡漠。覃瑤在旁候著,心覺惶惶,王后娘娘做了什麼,王上情緒變化那麼大。也就在這鳳鳴閣裡,王上才會放下以往的冷漠面具,喜怒形於色。只是,有時候看到了比沒看到還要心驚膽戰!

    「覃瑤,你說什麼樣才算是不知好歹?」慕容飛鳴忽然冷聲問。

    「屬下覺得所謂好歹是要看一個人是否知恩圖報。」覃瑤思慮了片刻後,謹慎回道。

    「答的好。」慕容飛鳴似笑非笑地說了句,便將面前的宗卷一把抓了扔給了覃瑤,「拿去燒了。孤王不想再看到這些!」

    「是。」覃瑤趕緊抱了東西出去,將這個讓王看了不悅的東西燒得不留灰燼。

    仰躺在椅上,慕容飛鳴望見頂上繁複的荷花紋樣,心情總算尋著一絲寧靜。每每看到密探回報的赫連和的一些身在宮中有委屈的意思,他便心中不快。如果她不想留在這裡,他有好幾辦法讓她離開,但是他卻不想那麼做。他想看看,這個聰明的女子,自己會怎麼想辦法擺脫出去。然而,她走了以後呢?

    「王上,屬下已經遵照您的吩咐將那些東西燒得不留灰燼了。」覃瑤回來稟報時,慕容飛鳴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但他稟報後,王上卻沒有一點反應,於是,他又試著說了一次,「王上,屬下回來了。」

    這次,慕容飛鳴應了聲,轉首過來看他,「洗乾淨身上的氣味才回來。」

    覃瑤這才發身上還帶著股煙熏的氣味,忙道了聲「王上恕罪」後便快步撤了。

    須臾,覃瑤回來時,又帶回了個消息。「王上,王后娘娘派人傳了消息過來,說午膳之後要親自送牧歌去將軍府。」

    她倒動作配合得挺快。慕容飛鳴心下感歎一句,抬首道,「准。」

    「是。」覃瑤領命便出去回復了。

    等他回來,慕容飛鳴站起身來,道,「給孤王更衣。」

    覃瑤並不意外,他還故意笑問,「咦?王上是要去將軍府嗎?」

    「多嘴。」慕容飛鳴斜視他一眼,眼神中透著被人看穿了似的不郁之色。

    偷偷一笑,覃瑤馬上就閉嘴了,乖乖伺候主子更衣,又到外面備好了馬。王上若是打算大張旗鼓地去,又何須更衣。慕容飛鳴更衣純粹是為了行動方便,他那金面具不摘,幾乎無人不知他是南詔王。他之所以要先赫連和一步去往將軍府,是想看看自己哪個自告奮勇地說要帶孩子的王兄現在是個什麼慘狀。

    既然是突然到訪,自然不是走的正門,兩人輕而易舉地翻過了將軍府的護牆,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慕容于飛所在,只是尚未進去便聽到裡面孩子的哭鬧聲。

    「我要乳娘——我要牧歌姐姐——嗚嗚——」

    「小少爺,乖啊——你爹不是在這裡嗎?」一個女子略顯僵硬的聲音傳來。

    然而小孩哭鬧聲更大,「不要!不要!我不要爹——」

    「明明,不要別哭。別哭了好嗎?」戰場揮劍見殺敵,冷酷無情的大將軍,面對幼子卻焦頭爛額無計可施。

    「明明——」

    「哇哇哇——」

    「不要哭了——」

    「啊啊啊——」

    「哎——」

    「嗚嗚嗚——」

    慕容飛鳴買不進去,正見王兄頭痛第對著孩子說話。他不覺笑了出來,「呵呵……這就是王兄說的可以自己照顧好孩子?」

    「王上?!」慕容於飛回首見了來人不由驚呼,不僅是他,屋內在場的人都緊忙上前行禮。

    「參見王上,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屋內的大人都跪下了,明明一時愣住了,他們都在做什麼?

    「都起來吧。」慕容飛鳴拿著扇子做了個起的手勢。

    「謝王上。」慕容於飛起身,便上前問,「王上,您怎麼突然來了?」

    「提前說了,來估計看的也是這樣的情形,王兄你對小孩真一點辦法都沒有啊。」慕容飛鳴鳳目一斜,望向床上正吸吸鼻子,又準備下一輪苦惱的明明。

    「這——真是慚愧——畢竟過去沒有照顧過孩子。」慕容于飛也覺尷尬。但能有什麼辦法,秀想來已經被處死了,牧歌又是個姑娘家王后娘娘不願她屈就,他自然也不可勉強。「過去總覺得明明挺乖的,應該好照顧,但今天他醒來發現乳娘和牧歌不在,就哭鬧不止,我雖是他的爹,卻從未有照顧過他,他可能也覺得心慌……也許適應陣子便好了。」

    「父母之愛缺少其一,對孩子的成長都是不利的。」慕容飛鳴幽幽說道,「王兄帶著孩子,怕是也沒有幾個閨秀願意屈就來做個後娘。」

    畢竟,若是按著祖宗規矩,都是要立嫡長子為爵位繼承人。而明明的身份卻不尷不尬,若是另娶閨秀,他怕就成了庶子。

    「成親無非是為生子,臣下既然已經有了明明,那成親只是暫時擱置了吧。」慕容于飛淡然回道,對於成親的事情,他路來不怎麼在意。軍營生活讓他已經孤獨慣了,他在軍營的日子遠多於在府上,有沒有妻子似乎差異不大。

    然而他這樣想,慕容飛鳴卻不這麼想,雖則王兄位高,不乏一些主動送上門的官宦女子,但所謂「少年夫妻老來伴」,若是不能尋一個貼心體己的女子共渡一生,那終歸老了也是淒涼。何況父王與母后臨終前,都曾叮囑過他,要為王兄多照顧些,王兄在朝廷是他的重整殺敵的將軍,但在血緣上,他還是自己的哥哥。

    「王兄,你既然尊孤王一聲王上,那這終身大事,孤王為你定下的人,你不論如何都不能拒絕,對吧?」他太清楚慕容于飛的個性,如果不這樣說,恐怕他嘴皮磨破了,對方都未必會答應了娶牧歌為側妃。

    「是。」慕容于飛無奈回道。

    「牧歌今日就會由王后送過來照顧你們父子,過些時日,等欽天監擇個良辰吉日你們就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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