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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打情罵俏 文 / 水夜子

    自慶生戲班出來,南宮霓沒有再跟燕禮說一句話,只是悄悄閃身進了某間成衣店,換好衣物時,業已變成了一個儒雅少年。

    她做這些事的時候,燕禮一直默默地跟隨,也不評價什麼,也不追問什麼,只是靜靜地取出銀子替她付了衣錢,再將她換下的舊衣,細心地包好後,又交給了成衣店老闆寄存,說是稍後來取。

    成衣店老闆也是個有眼力的人,一看燕禮和南宮霓便知身份尊貴,於是默默應下,更小心地將南宮霓換下的衣物,收進了內堂保存。待那店老闆放好衣物再出來,南宮霓早已帶著燕禮逍遙離去。

    一路走,一路看,直到一連在同一條街上繞了三圈後,南宮霓才終於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她迷路了。停了腳步,她不太好意思地回頭,剛要對燕禮實話實說,卻突然發現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貌似多出了兩個本不該出現在她們身後的人。

    長巷的盡頭,是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大的玉樹臨風,小的粉妝玉琢。清風拂過,飄起那人身前玉帶,南宮霓怔怔地看著來人那俊逸非凡的臉,一時間,竟是緊張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走了過來,一步一步沉穩而有力,南宮霓靜靜地看著他,雙手掩於袖中,已是下意識地緊緊握起。

    「沒想到真的是你。」

    「小王爺,這麼巧啊!」悻悻一笑,南宮霓臉上的表情,頗有些精彩,她喬裝如此,就是為躲避熟人的眼光,沒想到,第一個撞上的,竟是比熟人還要讓她緊張的花千樹。

    「不巧,我一直都跟著你。」

    從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花千樹的眼光便膠一般的粘在了南宮霓的身上,只是,她有燕禮在身邊,竟是一點警覺性也沒有,被他跟了這麼久,才終於發現他的存在。

    想到這裡,花千樹的心裡一陣陣的失落,他的存在感竟是這麼的弱麼?跟了她繞了三圈,竟才被意外地發覺。若不是她迷了路需要找幫手,或者,直到她到了目的地,也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那,怎麼沒有叫住我呢?」

    不能做夫妻,也不該是陌路,她不想假裝自己不曾認識過花千樹,更不想用那樣假做不知的冷漠來傷一個對自己好的人。

    「本想看看你要去哪裡,沒想到,你居然在大街上迷路了。」說到這裡,花千樹的眸中一軟,似有笑意在漫延。在他的印象中,南宮霓似乎一直在迷路,凰宮那樣大,她卻也用了一年才搞清楚平陽殿該怎麼走。她一直都給他一種迷迷糊糊的感覺,他也一直以為她還是那個懵懂的小女娃。

    只是,一切都變了,除了她這愛迷路的個性。

    「呃…讓小王爺見笑了。」

    「沒什麼可笑的,在這裡,最可笑的那個人該是我。」

    他意有所指的話語,聽在南宮霓的耳中,又是一陣無言的心痛,她真是不願傷他的,只是,長痛不如短痛,該狠心的時候,她也一點都不含糊:「小王爺,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還得去見我外公和外婆,再不去,他們該等急了。」

    「這麼急著走幹嘛?難得和小王爺遇上,再多聊聊嘛!」

    南宮霓想要轉身離去,卻被燕禮突然拖住了手,他輕輕一帶,便將她扯入了懷中,他貼在她耳邊輕喃,那曖昧的表情,便是連路過的行人,也有些看不下去。

    「世風日下啊!這兩個大男人,怎麼能當街摟抱?」

    「嘖嘖嘖!那不是湘國的十一皇子公子禮麼?簡直是有傷風化啊!」

    「不是說他剛剛被選為了大公主的駙馬麼麼?現在就這麼胡鬧,也不怕大公主發火麼?」

    「說什麼大公主呢!要是大公主知道自己的駙馬是這等模樣,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也是,大公主可是咱們大越第一美人呢!一朵鮮花,怎麼就插在了牛糞上?真是可惜啊~」

    「是啊是啊,太可惜了……」

    「……」

    指責聲越來越多,燕禮也會罵得越來越慘,南宮霓終於聽不下去,拉了臉低喝道:「燕十一,你快放開我……」

    「怕什麼?反正,你知道我喜歡的不是男人。」

    他故意對著她眨眼,水汪汪的眸子,似泌了泉水,盈盈在她眼前蕩漾。南宮霓無語,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一邊推她,一邊掙扎:「你,快放開我……」

    可惜,她越是掙扎,他便摟得她越緊,看著他倆越貼越緊的身體,花千樹的眉頭,霎時便擰成了兩條大蚯蚓。

    「咳咳……咳咳……那個……」

    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一直被無視的七公主終於鑽了出來,好心地提醒道:「我說燕禮哥哥,這還是大街上呢?打情罵俏也該分個時候,不如,咱們換個可以隨意說話,也可以隨意『打情罵俏』的地方如何?」

    「正有此意。」

    說罷,燕禮忽而又對花千樹挑釁一笑,問:「前面的食滿樓菜色還不錯,若是小王爺不嫌棄的話,咱們去那邊喝一杯如何?」

    花千樹一直抿著唇,眼中是濃濃的不滿,但卻並未失控發作。明知燕禮是故意要氣他,他若上當,豈不是等於同蠢貨?他想贏回南宮霓的心,但卻不屑於使那樣的小手段,是以,縱然心頭酸澀難擋,縱然心頭醋意翻滾,他亦還是冷面凝霜地吐出了兩個字:「帶路。」

    南宮霓幾乎是被燕禮一路挾持到了食滿樓,被強按在雅間的飯桌上,南宮霓有種想罵人的衝動。很多事她都可以忍了,可是,面對著花千樹,燕禮不帶著她離開也就罷了,還硬生生將她們扯到了一起。讓她說他什麼好嗎?這是要向花千樹示威嗎?幼稚不幼稚?

    橫眉冷對,南宮霓咬牙切齒,正打算用眼神『殺死』燕禮之時,他突然反手又牽起了七公主的小手,一臉溫和道:「朵兒,燕禮哥哥帶你去逛街如何?」

    「啊?」

    啊啊啊!這是個什麼情況的說,為什麼要帶她去逛街?他是不是搞錯了對象的說?

    略顯邪氣的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桌前的二人,燕禮意有所指道:「若是朵兒想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真的要留下來麼?」

    「燕禮哥哥,咱們還是逛街去吧!」

    聞聲,燕禮眉頭一挑,二話不說便拉著七公主出了雅間的門,只留下一臉崩潰的南宮霓,還有一臉錯愕的花千樹,於雅間內尷尬獨處。

    於心底狠狠腹誹著燕禮,在南宮霓無聲地咒罵了燕禮數百遍後,花千樹終於自嘲般開了口:「一直覺得,燕禮事事不如本王,可如今一看,竟是哪樣都不如他了。」

    「小王爺你何出此言。」

    「本王若是他,定不會放你與他獨處。」

    「……」

    會如此,只因燕禮對我無情,因為無情,所以放心。南宮霓真的很想這麼說的,可話到嘴邊,卻只剩下沉默,不知為何,這個理由竟讓她覺得很受傷,那個該死的燕十一,怎麼能這麼對她呢?就算是不喜歡她,也不能在『情敵』的面前,表現得這麼不在意吧?

    「你在怪他麼?」

    「沒有。」

    她是在怪著燕禮,怪他的自作多情,怪他的自作主張。雖然在仔細思量過後,她也能明白燕禮的用心,只是,將她置於這樣的境地,他卻沒有想過她會有多為難,所以,她還是氣。

    她的態度,她的語氣,還有她的心不在焉,無論是哪一樣,都足以讓花千樹傷感,他不是看不懂她的眼神,只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霓霓,就那麼不願意和本王說說話?」

    霓霓,霓霓!

    他總是這樣叫她,聲音裡帶著溫柔,帶著關心。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多少女人為之動情,可自己,卻拋下了他,選擇了另一個人。她不是後悔,因為她明白這就是她應該做的決定,只是,每當他這樣叫自己,她的心,依然會疼。

    心疼他癡情,她卻不能去回應,她回望著她,直言道:「不是不願意,只是不太合適,如若不然,也不會挑了這麼一個隱蔽的雅間了,不是麼?」

    「霓霓,你喜歡他嗎?」

    她想了想,點點頭:「喜歡。」

    這個問題她問過自己無數次,唯有此次能答得這樣肯定。她想,她是喜歡燕禮的,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樣的喜歡算是什麼喜歡,但,她既然能選擇和他在一起,就不可能討厭那個人。她縱然再想要成功,也絕不對勉強自己,和討厭的人生活一輩子。

    人生在世已經夠痛苦了,她不會給自己選擇一條,難以行走的路,哪怕,為了成功也不可以。

    「你愛他嗎?」

    這個問題,她也曾問過自己,只是,到如今她都依然說不清。喜歡是喜歡,愛是愛,那是兩種不同的感覺。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真的愛上燕禮,畢竟,他是自己未來的夫君,可同樣的,她又希望自己不要愛上燕禮,因為,這個男人似乎遠比想像中還要難以控制。

    她知道自己很矛盾,但,也正因為這樣的矛盾,也讓她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心。她沒有信心能控制這個男人,更沒有信心能佔據他的內心,這樣的憂慮之下,說愛還太早,所以,她也不能肯定。但,既然現在不愛,不代表以後不會愛,至少,喜歡就是一個好的開始,有了這個好的開始,一切都有機會可以改變。

    想了又想,她於是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聽到這話,花千樹的怒火一冒三丈:「那為何不能跟本王培養,非要跟他?」

    「你和他不同。」

    如果婚姻大事只用感情來衡量,如果她的選擇裡沒有摻雜太多的其它因素,如果,她所選擇的不是誰能讓她利用的多一點,那麼,她還是有可能會選花千樹的。可是,誰讓她夠自私呢?因為自私,所以她更清楚什麼結果才是對大家最好的,也更明白,她寧可讓自己試著去愛上燕禮,也絕不會想要去愛花千樹。

    他和他確實是不同的,但真正不同的是,在她前世的記憶裡,他們倆的未來,分別帶給了她什麼樣的暗示。雖然般配,雖然合適,但,無輩子,還是這輩子,她有可能會愛上的人,也絕不會是花千樹。

    至於,那個人會不會是燕禮,她也不清楚。

    「有什麼不同?他能為你做的,我統統都可以,他不能為你做的,我也統統都可以,為什麼你偏要選擇他?就因為這五年來,陪在你身邊的人是他不是我?」

    知道他又誤會了自己,南宮霓忽而抬眸望他:「小王爺,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嗎?」

    「當然。」

    「你能不回遼國麼?」

    「……」

    花千樹沉默了,不是因為不知該如何回答,反而是因為太清楚自己的答案。他一直都是理直氣壯的,也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直到他在南宮霓的這裡,碰到了人生之中最大的挫折,他終於發現,原來,他也有過不去的坎。

    他沒有給她答案,卻其實也給了她最好的答案,南宮霓輕輕地笑著,笑得很是無情:「其實,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我的立場不是嗎?如若不然,你也不會送七公主過來和親。你留下七公主,打算換我離開,可是,你沒有想到的是,就算是七公主可以留下來,我卻走不開,至少,三五年內,我絕不會離開越國,你可以等我一個五年,可是第二個呢?可以嗎?」

    「我可以的。」

    毫不猶豫,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卻只換來南宮霓更為清冷的對待:「你可以,那麼遼皇呢?他的病,能拖得了三年五載?」

    「霓霓,你,你如何得知我父皇生病了?」

    聞聲,花千樹大驚失色,看向南宮霓的眼神亦變得越來越複雜。

    遼皇重病之事,已成為整個大遼的秘密,為了不讓盛國有機可乘,甚至一度瞞著國人。是以,突聽到南宮霓提及遼皇的病,花千樹卻也淡定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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