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乎的，是誰？ 文 / 愛吃肉的妖菁
「回x市以後，我們就重新買部手機。」
洛念棠「恩」了一聲，算是答應了。窩在他的懷裡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這種溫暖讓她覺得不由其來的安心，似乎無法刮起多大的風浪，只要有他在，她就絲毫不會感覺到害怕。
她想了一下，用自己往他身上蹭了蹭。
「明天一早，陪我去一趟醫院吧！」
聞言，他蹙了蹙眉，沉默了半晌才開口。
「真的要去抽檢骨髓？來」
她點了點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緩緩地闔上了眼。
「我見過楊樂，那是一個很愛笑的大男孩，才十九歲……先不說他跟我有沒有血緣關係，就算沒有，我也不願看見那麼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逝去。不過，我不敢肯定我的骨髓到底合不合適，倘若不合適，那我也沒辦法了。」
「那……如果合適呢？」
「再說吧！」她歎了一口氣，「我現在不願想得太多，那是以後的事，就等到檢驗結果出來再決定吧！」
或許是她眉宇間的憂愁太過明顯，男人理所當然去伸出拇指，撫平她皺成「川」字形的柳眉。
「好，都聽你的。」
說完，他便將她打橫抱起來，往裡頭走去。
洛念棠自然而然地用手圈住他的脖子，看著他俊美的側臉，眼神有些恍惚。
顧宸將她放在柔軟的大床上，順手拉過被子，她躲在被窩裡，只露出一雙水盈盈的眼眸看著他。
他俯身，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吻。
「睡吧！我會守在你身邊的。」
大概是因為他的這句話，洛念棠只是闔著眼，卻很快便睡了過去，甚至還發出輕微的打鼾聲。
她恬靜的睡容上儘是疲憊之色，這個模樣的她讓他有幾分心疼。
顧宸站起身來，走到廳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屋裡很是安靜，靜得彷彿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聽見。
他拿出一根煙點燃，放到嘴邊狠抽了一口，然後，吐出白色的煙圈。
面前的視線被白色的煙霧遮住，他的黑眸略略有些失神，想著幾日不見，洛念棠似乎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無從分辨，她眉宇間的憂愁是那麼明顯，明顯到不容他忽視。他第一次有了疑惑，過去這麼多年，他努力給她營造出一個潔白無暇的世界，不讓她看見一絲的隱晦，如今，他卻親手把她推了出去，讓她獨力面對那些過去他不曾給她看過的黑暗。這麼做，對她來說或許是成長，但是，今日的她卻讓他有一種快要抓不住的感覺。
他怕，他怕終有一天這個女人會脫離他的掌控。
罷了。
男人將燃燒到盡頭的煙丟進桌子上的煙灰缸裡，將身子軟癱在沙發，用手摀住了眼。
他要的，就是洛念棠徹底依賴他，只有這樣……她才能沒辦法離開他。
想要留住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俘虜她的心。他真的那麼做了，即使，他這麼做會顯得卑鄙。
……
……
翌日，洛念棠很早就起來了，洗漱過後，就與顧宸下樓到酒店附設的餐廳吃早餐。
吃早餐的期間，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好幾次都差點打翻了水杯，若不是有顧宸及時伸手護住，恐怕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打濕多少次了。
對上男人略顯擔憂的雙眸，她勉強扯起一笑。
「我沒事，真的。可能我只是……太過緊張而已。」
顧宸不疑有他，吃過早餐後就到地下停車場去取車，讓她站到酒店門口等他。
洛念棠應聲，乖巧地走到酒店門口，不一會兒，顧宸的車便駛了過來，停在她的面前。
她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男人探過身子來幫她系安全帶，隨後才掌著方向盤將車子駛上公路。
自從坐上車後，她就保持著沉默，雙手放在腿上不自覺地揪緊腿上的布料。她一副有心事的樣子，但任憑顧宸怎麼追問她也推托說沒事。
選擇的醫院是s市的一家大型醫院，顧宸早在起床後不久就通過電/話安排好了一切，此時進入醫院後，只需按照醫生的指示去做就可以了。
在她忙著抽檢的同時，男人給楊穸打了一通電/話，告訴他他們現在在哪間醫院。他並沒有跟楊穸說得太多，因為他知道那個男人在接到電/話後就會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趕回來，畢竟他一直都想要洛念棠抽檢骨髓好讓她挽救親弟弟楊樂的性命。
他知道楊穸肯定會找人查探他的身份，而他自然也會那麼做，這就叫作知己知彼，他不可能在毫不知情的狀態下任人魚肉。那樣的事情有過一次就已經足夠了，他可沒打算再來一次。
也是因為他瞭解楊穸肯定去查了他的身份背影，所以他昨天晚上才會隻身一人過去把洛念棠帶回來。他雖然自傲，卻有自傲的
tang本錢。
果然沒多久，楊穸的身影便出現在拐彎處，連帶的，還有艾虹也過來了。艾虹畢竟年紀有些大，走起路來難免有些氣喘吁吁，但聽說了洛念棠過來抽檢骨髓，她便顧不得自己的身子跟著孫子過來，其急切全表露在了臉上。
洛念棠出來的時候看見楊穸和艾虹都在，神色不由得微怔。顧宸走了過去，低下頭輕聲地詢問疼不疼，她搖了搖頭，眼角不自覺地瞥向了旁邊的兩人。
只見楊穸和艾虹率先闖進去，抓住負責抽檢骨髓的醫生，急迫地詢問什麼時候才會有結果。醫生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心急的家屬，臨危不亂地答說最快也要在三天後結果才回出來。
洛念棠站在那，她的旁邊守著的是面無表情的顧宸，她渴望著的親人卻一味地衝到醫生面前想要盡快取得抽檢結果，卻並沒有一個走過來詢問她的狀況是否安好。
她的眼底浮上一抹哀色，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她抬步走了過去，在艾虹的面前停下了步伐。
「外婆，醫院的流程是這樣的，三天後已經是最快的了。」
艾虹可不管這醫院的流程到底是怎樣，她只急切地想盡快知道抽檢的結果。
她看著面露難色的醫生，扯著他的衣服就是不讓他走。
「錢不是什麼問題！趕緊安排人去做，我要在明天得到抽檢結果！我家小樂等得太久了，他現在身子很虛弱，可經不起三天的等待！還有以後的骨髓移植什麼的，太慢了太慢了！我自小就將小樂抱在懷裡疼，見到他受苦的模樣我心別提有多難受了！所以明天，明天我就要知道！要花再多的錢也沒關係，我們楊家有的是錢！」
洛念棠站在旁邊，聽著艾虹句句不離楊樂的話，心情難免有些沉重。艾虹現在滿心期待抽檢結果，可她的骨髓到底合適不合適誰也說不準，然而，艾虹這個模樣卻是早已幻想著骨髓移植的事，而骨髓的合不合適早就被她拋在了腦後。
楊家的所有人，包括楊樂的親哥哥楊穸之前也抽檢骨髓了，但卻得到了壞消息。而她不過是楊樂的表姐，骨髓這東西是血緣越近可能性便越大，她就怕三天後等來的也是壞消息。
磨到最後，醫生終於答應現在立即就將骨髓送檢，但最快還是要明天下午才能取得結果。這樣已經是最快的了，艾虹雖然還是有些不滿意，但經過楊穸的安撫以後，她惟有無奈地答應，說明天下午會親自過來拿結果。
醫生走後，艾虹這才看見站在自己身旁的洛念棠，想著結果明天就出去了，她就忍不住拉去洛念棠的手，眉宇間滿是笑意。
「棠棠啊，記得養好自己的身子，抽骨髓這可是件大事，身體尤為重要！我等會就讓阿穸去安排手術，盡量排在最近。小樂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了，實在經不起太久的折騰，我這個奶奶看著也擔心，還是快點解決會比較好，畢竟骨髓移植手術後還有半年的恢復期。」
洛念棠很想點頭，但沉默到了最後，實在不忍心，便將話說了出來。
「外婆，我的骨髓並不一定合適……」
她這只不過是在說其中的可能性，誰也說不准合不合適，就連醫生也不敢說。她不願艾虹抱著希望迎接絕望，所以才會這麼說。
但是，她的話聽在了艾虹的耳裡卻成了刺耳的話。
她的臉色驟然一變，連帶拉著她的手也鬆開，面靨上滿是惱怒之色。
「你在說些什麼？怎麼可能不合適？你是小樂最後的希望，所以必須合適！倘若不合適，我們找你回來做什……」
本是氣極才說的話，但連帶著的，那本不該說出口的話也忍不住溜了出口。艾虹趕緊住了嘴，卻話說了大半，想要收回已經是不可能了。
她的最後一句話深深地烙印在洛念棠的心裡，她的表情一僵，呆呆地望著面前的外婆，雙唇一張一合。
「外婆，你……你剛剛說什麼？」
艾虹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可既然已經脫口而出，自然也就瞞不下去了。旁邊的楊穸剛想要阻止，她卻口直心快地說了出來。
「是，沒錯，我們找你回來就是為了骨髓！咱們楊家每個人都去抽檢了，可抽檢結果骨髓都是不合適，而骨髓庫也沒有消息，沒有辦法之下我們惟有去把你找回來。畢竟你是小樂的表姐，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說不定你的骨髓會適合他！」
這樣的答案，是洛念棠怎麼都猜想不出來的。她想起楊穸的出現，想起從唐郡出來上了車後突然暈過去，想起自己被限制自由般困在那宅子，想起這幾天的事情……心，不由得一涼。
或許，那些疑惑在艾虹的這一席話中得到了答案。
她還想起了艾虹這幾天對她的親切和藹，莫非，都是因為她的骨髓？
她的臉上滿是複雜，看著面前的這位老婦人，掙扎了良久，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外婆，我是你的外孫女……難道，我的作用就只是骨髓移植嗎？楊樂是你的孫子，難道我就不是了嗎？」
艾虹聽到這樣的話先是一愣，而後才蹙著眉頭。
「外孫女跟孫子怎麼可能一樣？小樂自小在我的身邊長大，可你姓洛！我也不怕坦白跟你說了，我找你回來目的也是因為這個。不過，難道我就錯了嗎？那是你的表弟！莫非你就忍心看著他這麼年輕就去了？」
洛念棠不說話，只是疲憊地闔上眼，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的笑。
顧宸走到她的身邊，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
他抬眸看著面前的老婦人，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冷冽。
「所以現在，改打親情牌了？還是說，這麼久以來，你們打的都是親情牌？為了讓棠棠心甘情願捐贈骨髓救你的孫子，你們還真是無所不做啊！先是將她從x市帶來s市，再是將她鎖在郊外的宅子裡，難為我一直讓人守在你們的主宅，可守了那麼久就是一直都等不到人。雖說外孫女跟孫子是不一樣的，但好歹棠棠是你女兒所生的，難道她就不是你的親孫嗎？你怎麼可以偏心到這種地步？」
豈料，她冷哼一聲。
「我女兒所生？我艾虹沒有那麼不要臉的女兒！當然讓她聽從安排出嫁，她不聽，硬是要粘著那個姓洛的，早在那一刻我就當作沒生過楊芸！後來還給我搞出那些丟人現臉的事，想要我繼續當她是女兒有可能麼？我真該在生她出來的時候把她掐死算了，如果當初掐死了現在也沒那麼多的事兒……」
艾虹一想起二女兒楊芸就免不了惱火，語氣也便得極為不好。
可她還想說些什麼，她身後的楊穸卻伸手制止了她。邊給艾虹使眼色，邊望向默不吭聲的洛念棠。
「我們還有點事，先告辭了。」
說著，也不等他們回話，就拉著艾虹快速地離開。
顧宸看著他們急匆匆的腳步，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走得這麼急，恐怕楊穸是在擔心艾虹太快與他們撕破臉吧？畢竟現在骨髓的抽檢報告還沒出來，洛念棠對他們來說還是最後一線希望，而撕破臉對楊穸他們根本沒有一點好處。
等到他們走後，他才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她。
洛念棠垂著臉杵在那，雙眸沒有任何的焦距，只無神地望著前方。他喚了她幾聲，她才稍稍回過神來。
「我們回去吧！」
他蹙了蹙眉，由著她心不在焉地扯著他往前走。在電梯前沒有留意，差點還撞上了冰冷的電梯門。
他用手護住她的額頭，這才避免了她不小心用自己的額頭撞上電梯門。她仰起頭，對上他略顯擔憂的眼眸，沒忍住眼眶一紅，隨即，撲進了他的懷裡。
男人感覺到她環著自己腰際的手有些緊，便知道她在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歎了一聲，寬厚的大掌落在了她的黑髮上。
「我不是說過，有我在你身邊，你什麼都不用怕嗎？」
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聲音也就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關於我母親的事，你知道麼？」
沒想到她會這麼問起，男人有些反應不過來，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
「……為什麼不告訴我？」
知道她在壓抑著什麼，他不自覺地想起了之前他帶她到楊芸墓前的事。他仍然記得那個時候，洛念棠站在墓地前邊，一臉呆滯地看著那木板上的刻字，那個模樣的她讓他不由來地擔憂。
就是那時開始，他選擇性地隱瞞了一些關於她母親的事，為的，就是不想再看見她傷心難過的樣子。
「沒有必要。你母親已經過世了，死者已焉，又何必拿過去的事來說？」
雖說是如此，但她還是有些不能釋懷。
她的母親或許不是一個好女兒，也算不上是一個好母親，但那畢竟是她的媽媽，那些關於她母親不好的話她都不想聽見，雖然那是事實，但她始終還是想給記憶中未曾見過面的媽媽一個美好的幻想。
「你剛才說，我之前住的宅字不是楊家的老宅？」
「嗯。」他輕聲地說著，「你留下的紙條王媽看見了，後來打你手機不通我很擔心，就放下工作趕了過來。但由於s市很大，那樣盲目地找人不是辦法，惟有讓人守在楊家的老宅子前。我查到楊家在s市有很多宅子，其中一座位於郊外的宅子以前你外婆經常會住在那，想不到楊穸竟然會將你帶去了那裡。還記得當我下機後開機發現有一個s市的陌生號碼打過來幾次，我就猜想可能跟你有關，順籐摸瓜，這才找到了你。」
經他這麼說起，洛念棠也記起了那一次，她跟楊穸借手機，結果楊穸的手機沒電，後來當她走回房間時，在房間門口楊夔跟了上來，主動將手機借給她。
她有些慶幸，還好楊夔借了她手機，雖然當時顧宸的手機是關機狀態，但倘若不是那一次，恐怕她現在還被困在那座宅子裡。
只是她想不到，當初楊穸還跟她說那是楊家的老宅，甚至指著外頭走廊上的花圃跟
她說那是艾虹喜愛的花種，可沒想到那並非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