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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96無情無義 [上] 文 / 那隻狐狸

    紹興二十三年的六月,江湖上最引人注目的消息,不過有二。一是無名少女俠肝義膽轟動江湖,人稱「三弦女俠」。二,就是英雄堡舉行武鬥,決定堡主人選。

    英雄堡乃是武林三大家之一,又與太平城聯姻。坐上堡主之位,自然能得江湖大權,號令天下。這是全江湖都在乎的大事,但對於英雄堡來說,這僅僅是家務。比武定在六月二十七,英雄堡並未邀請任何武林人士到場,包括身為親家的太平城在內。

    比武的前夜,夏風燥熱,惹人心煩。

    自回英雄堡後,莫允便住在北苑。北苑早已荒廢許久,唯一可用的,是一間朝北的廂房。莫允並不介意房間簡陋,但這北向的房屋,一到夏日,一絲風也透不進。悶熱充斥,不適非常。

    他打坐片刻,便起了身。以往在幽谷中打鐵,自然熱上數倍,但此處的悶卻更勝於熱,讓人心燥。這裡本是他出生的地方,如今,竟讓他覺得不適應,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有些無奈地推門出去,站在院落中乘涼。

    「好久不見,二弟。」魏啟的聲音從北苑門口響起,引得莫允皺起了眉頭。

    莫允看著他,並不應答。

    魏啟笑著走過來,道:「你我兄弟二人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說話呢。」

    莫允依然沉默。

    魏啟四下環視一番,輕輕歎氣,「娘生前甚愛杜鵑,如今,這北苑荒廢,連杜鵑也絕了生機。爹的薄情,當真讓人心寒。」

    莫允聞言,也看了看左右。雜草叢生,荒蕪不堪,早已不似舊日模樣了。

    「明日便要比武了。」魏啟說道,「若我有幸得勝,定要好好修整這院子。到時,你我兄弟便能在院中飲酒賞月,豈不快哉?」

    莫允收了視線,回答:「我不是英雄堡的人,在此只是暫住,飲酒賞月,未免太過奢侈了。」

    魏啟道:「二弟,說這樣的話,未免太傷感情了。汐儀那賤人為了上位,逼死了娘,還逐你出家門,調我去襄陽。這筆帳,我一定會好好清算!待我做了堡主,必請三英為你正名。我們才是親兄弟,大哥不會讓你……」

    「不用說了。」莫允平淡地打斷他的話,「當年我不過是個孩子,孰是孰非,我分不清,到如今,也不想分清了。如今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不會幫你,也不會阻你。」

    魏啟沉默了片刻,道:「二弟,你當真如此絕情?」

    莫允的眼神,漠視一切,「請回吧。」

    魏啟這才皺了眉頭,他不甘地轉身,走出了苑外。

    莫允見他離開,繼續自己的踱步。這裡曾是滿苑杜鵑,每年春夏之際,奼紫嫣紅,美不勝收。其中,更有黃杜鵑和照山白,這兩種杜鵑均含毒性,更有落胎之效。他怎能忘,娘親曾微笑著牽著他的手,採摘著這兩種花朵,晾曬之後,研磨成粉,仔仔細細地包起。那時,她眼中的喜悅,如此明顯,即便他年歲尚幼,依然分辨得真切。以至於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以為娘親包起的,是對花朵的喜愛。

    直到,爹寵愛的美麗小妾落了胎兒,堡內驚惶一片。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濺灑之間,染紅了地面。娘親的眼神裡,卻帶著如出一轍的喜悅……那時的種種,化成了恐懼,佔了他的心,日日夜夜,不得擺脫。

    這般一想,他便再看不了這北苑中的種種,舉步走了出去。

    ……

    戌時四刻,堡內的婢女按著規矩,捧著一盆盆用以消暑的冰,送往各個房間。

    趙顏放完冰盆,從汐夫人房中走出來的時候,一群婢女就笑意盈盈地走了上來。其中一人,含笑開口,道:「趙顏姐姐,我們忙不過來了,這盆冰勞你送到二少爺房中好吧。」

    那婢女說完,把冰盆往她手中一塞,和其他姐妹嬉笑著跑開了。

    趙顏笑得溫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些婢女始終以為莫允對她有意,用盡了辦法撮合。真傻啊,做著那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她們難道就不知道,身為婢女,就算能得到喜愛,最多也只能做妾麼?妾……多可笑的名分。對男子來說,一個妾,又算什麼?正室尚可以拋棄,何況妾?……這種名分,她不稀罕。

    她端著冰盆,進北苑,目不斜視地走到了莫允房前,抬手敲門。門未關,她一敲,便敞了開來。

    房內空無一人。她不以為然地走了進去,將冰盆放在床邊,起身離開。

    這時,她注意到了桌上放的東西。看似普通的木匣,實為戚氏鑄造的容器「涵宇」,裡面,放著被稱為「戚氏絕器」的兵器。莫允來這裡的目的,原本只是將這木匣交給她。而無數人猜測,這匣中放著的是「九皇神器」。

    她伸手,輕輕撫過匣身。會將這種凶器當作嫁妝的人,一定是瘋子。

    突然,她的手指不知碰到了什麼,那匣子一聲微響,匣面翻開,露出的,是天干地支圖,圖被分成了一個個小塊,每一塊都可以移動,這副圖就是一個活鎖。不知道開鎖的方法,得到這個木匣也是枉然。

    若是誠心相送,又何必弄這種玄虛?趙顏輕蔑一笑,不假理會。

    她抬頭,正要走,莫允恰好回房。看到她的時候,輕輕皺了眉。

    趙顏含笑福身,道:「二公子,下婢給您送冰,這就走了。」

    莫允看了看桌上的木匣,道:「那本就是你的東西,你想要,便拿走吧。」

    趙顏笑得無辜,「下婢不想要。」

    她說完,繞過他,走出了北苑。她剛上迴廊,便看見了魏啟。

    她福身,喚道:「大少爺。」

    魏啟笑道:「這裡沒有別人,不用拘禮。你我是盟友,不是主僕。」

    趙顏抬眸,微笑,「大少爺說笑了。有什麼吩咐麼?」

    魏啟笑著,「趙姑娘,其實,我是有求於你。唉……我那二弟不知為何,就是不願與我合作哪。看來,要想修繕我們兄弟的感情,惟有靠趙姑娘你了。」

    「大少爺太抬舉我了……」趙顏道,「您是想要木匣,還是想知道戚氏的下落?」

    魏啟讚許地拍了拍手,「趙姑娘果然冰雪聰明。那就從簡單的開始好了,他手中的木匣,對趙姑娘來說,是唾手可得吧。」

    趙顏笑道:「那木匣乃戚氏神器『涵宇』,打不開,得到又有什麼用。何況,莫允早知道你我結盟,他嘴上大方,手上定不會將木匣輕易交給我……」

    魏啟輕歎,「我這二弟看似木訥,騙起來倒也不容易。不過,以趙姑娘的本事,應該也不會太難。」

    趙顏點了點頭,「既然結盟,自然互利。下婢理當盡心。」

    魏啟笑了笑,又想到了什麼,道:「比起我這二弟,我那不成其的三弟反而單純得讓人擔心哪……趙姑娘,這麼多年,照顧我那單純的三弟,一定很辛苦吧?」

    趙顏平靜地回答:「的確。不過,很快就會結束了……」她笑了,「明日比武,下婢在這兒先恭喜大少爺了。」

    魏啟的神色卻嚴肅了起來,「趙姑娘,你一直在我三弟身邊,卻不知他有多少能耐麼?」

    趙顏不解。

    魏啟道:「英雄堡絕技『燕行步』,這套步法輕靈迅捷,冠絕天下。習得這套步法,我用了一個月,二弟用了一個半月。而魏穎,只用了三天。」

    聽到這句話,趙顏不禁驚訝。

    「他天資聰穎,悟性甚高。前堡主早就知道這一點,才會有傳位於他的心思。」魏啟說話的時候,語氣冷漠,絲毫沒有談及親人的溫情,「趙姑娘應該比我更清楚吧……他不僅天資過人,而且性情溫良,宅心仁厚。現時的怠惰放蕩,也不過是表象。若他有上進之心,堡主之位,絕無二選。」

    趙顏聽得心煩了,「大少爺的意思是贏不了他?」

    魏啟垂眸,淺笑,「要贏,何須硬拚?……不過,我還是要問趙姑娘,是否真狠得下心?」

    趙顏輕蔑一笑,「事到如今,我還能回頭麼?」

    她說完,轉身離開。

    魏啟看著她的背影,自語,「可惜了……」

    ……

    六月二十七,巳時。

    英雄堡內的演武場早已準備妥當,等著一次勝負分曉。

    魏啟站在場上,閉目養神。

    而那位紈褲子弟的魏三少爺,卻遲遲不來。

    觀戰的眾位宗親,連同那三英都開始不滿。

    坐在涼棚之下的汐夫人漸漸緊張了起來,時不時看一眼身邊的趙顏。趙顏輕輕替她打著扇子,含笑不語。

    約莫過了三刻功夫,眾人終於等到了魏穎。

    他肩扛長劍,提著酒壺,緩步走來。衣衫許是因為炎熱,鬆鬆垮垮地穿著,早已不成樣子。他帶著滿不在乎的神情,旁若無人地走上了擂台。這般目中無人,更是惹得眾人不滿。

    魏啟見他來了,便睜開了眼睛,笑望著他。

    魏穎放下酒壺,也笑,「大哥,久等。」

    「不久。」魏啟搖了搖頭,「一點都不久。」他說話之間,眸中精光隱現。他轉身到一邊,取了長劍,背劍而立。

    「你我雖是兄弟,但堡主之位攸關興衰,我決不會手下留情。你我便堂堂正正比這一場。」魏啟朗聲,說道。

    魏穎點頭,「好。」

    這番對話,讓汐夫人皺了眉。這話中的措辭,魏啟分明是將自己作為正統,而魏穎才是挑戰之人。這般的主次顛倒,著實讓人擔憂。

    「顏兒,這……」汐夫人抬眸,開口道。

    趙顏的神情裡,染了異樣,她看著那兩人,輕聲道:「夫人放心,我已將一切都處理好了……」

    她說話之間,演武場的兩人已拔劍出鞘,交戰在一起。

    這兩人用的,均是英雄堡絕技「燕行步」,那步法迅捷無比。兩人的身影倏忽交錯,又瞬間分離,快得看不清。惟見那劍光凜凜,好不眩目。

    即便是三英這般的老江湖,也被這場面震住,嘖嘖讚歎。

    只是,片刻之後,魏穎卻露了敗象。他手上的劍招分明混亂,漸漸壓制不住魏啟的招式。

    魏啟皺了眉,魏穎雖然劍招混亂,但腳下的步法卻絲毫不亂。魏啟本來精的就不是劍術,要說能制住魏穎的劍招,未免勉強。而在「燕行步」上,他也討不了便宜。自入神霄之後,掌法才是他的專修,若是出掌,自然可以制敵,但不免暴露了他歸順神霄一事。果然,一開始,要想在這場擂台上「堂堂正正」地贏魏穎,太難了……

    魏穎絲毫也沒有察覺對手的異樣,他本就無心戰勝,自然也懶得細解魏啟的劍招,只覺得魏啟不愧是長子,武功上自然略勝一籌。他揮了揮劍,縱步避開魏啟的劍鋒,估摸著時辰正好,便虛晃一招,左腳踏步上前,打亂燕行步法,身子微傾,露了破綻,準備一輸了事。

    然而,魏啟卻對這破綻視而不見。他不出劍,反而抬腿,踢向魏穎的腰際。

    魏穎有些不明白,但本能地避了開來。

    此時,魏啟收腿,站穩身形,一劍橫掃。

    魏穎縱身躍起,避開攻擊,還未等站穩,就見森冷的劍鋒迫近,直逼胸口。這般直露的攻擊,要擋開簡單得很,自然不是殺招。魏穎見狀,便揮劍準備擊開那劍鋒,順勢倒地,做個敗象。

    然而,就在他揮劍的那一刻。魏啟的身子突然一歪,手中長劍落地。魏穎的劍鋒不偏不倚,劃上了他的手臂。

    一瞬之間,殷紅的鮮血被劍鋒帶出,飛灑落下。

    魏穎呆住了,萬萬料不到自己一招能有這般效果。

    場下的汐夫人難掩興奮之情,站起了身子,直直地看著場上當情勢。

    魏啟半跪在地上,鮮血順著手臂流下,染紅了衣袖。

    魏穎忙收劍,想要上前詢問。

    這時,魏啟抬頭,神情悲憤,他咬牙,略有些無力地喝了一聲:「卑鄙!」他剛說完,卻仿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軟軟地倒了下去。

    魏穎不解,站在了原地。

    三英見情勢有異,便上了演武場,細察起來。

    只聽三英中姜績驚呼一聲:「軟骨散!」

    場下眾人聞言,一片嘩然。不少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汐夫人。

    汐夫人驚惶不已,不自覺地站到了趙顏的身邊。

    趙顏輕輕拉著她的手,無視周圍銳利的目光,只是帶著一絲笑意,迎上了魏穎始終不屑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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