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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09無失無得 [下] 文 / 那隻狐狸

    篁竹之外,廉釗和溫宿戰局正酣,「岫風寨」、「玄靈道」加之東、南兩海的弟子,與廉家的兵馬對峙,誰也不敢妄動一步。

    廉釗和溫宿拆了數十招,依然不分勝負。但兩人都負傷在身,耐力大不如前。數十招下來,都已露了疲色。

    論內力身手,如今的廉釗與溫宿當是不相上下。但近身戰對廉釗不利,一來二往之間,漸漸處了下風。

    溫宿傷勢雖重,但臨戰經驗豐富,雙刀攻勢迅猛,佔了優勢。

    只見他左手執刀下削,右手緊接而上,直刺廉釗胸口。

    廉釗起劍卸開第一刀,正欲旋身閃避第二刀,不想本來受過傷的右手臂一陣劇痛。他手中長劍一鬆,力道頓減。本被卸開的刀鋒突兀地劃來,他急忙躲閃,險險避過。他來不及喘息,就迎上了溫宿的第二刀。他的右臂依然無法用力,萬萬是擋不開的。然而,那危急時刻,他放棄了閃避,縱身切入,左手猛地擒住了溫宿的右手。

    這是兵行險著,不生即死的招式。眾人就見溫宿的刀尖抵在廉釗的左肩,薄薄的血色透過了衣衫。此時此刻,他只要一鬆勁,刀鋒便會刺入肩膀。

    然而,廉釗右手中的長劍,也架在了溫宿的頸上。溫宿以左手的刀鋒擋著劍鋒,稍有差池,亦會人頭落地。

    「好一個不要命的打法,簡直找死……」溫宿冷聲,道。

    廉釗的呼吸帶著一絲紊亂,但神情語態都是平靜坦然的,「我不會死……」

    溫宿皺眉,看著面前的對手。廉釗握著他手腕的手加了一分力道,聲音裡有著不可逼視的豪氣,「廉家的男兒只會死在戰場上。我還有很多事要做,絕對不會死在你手裡!」

    聽到這番話的溫宿,竟有了微微的驚訝。

    這時,篁竹之中,青灰的煙霧升騰而起,染上了湛藍的天宇。

    士兵之中有人一眼認出了這異像,出聲驚呼,道:「竹林起火了!」

    廉釗聞言,毫不猶豫地鬆開左手,溫宿刀鋒立刻突進,刺入了肩胛。這短短一瞬之間,廉釗左手出掌,擊向了溫宿的胸口。溫宿無法閃避,結實地捱了那一掌,被震退了數步。

    廉釗右手回劍,下一刻,劍尖便指在了溫宿的眉心。

    溫宿看著那劍尖,正想起刀回擊,無奈體力卻已透支,他眉頭一鎖,吐出了一口鮮血。

    一旁的洛元清見狀,飛身上前,出手直襲廉釗。

    廉釗身後的兵士立刻挽弓,數箭連發,逼退洛元清。

    這番衝突,讓兩方人馬又開始冷冽地對峙。

    廉釗看著溫宿,慢慢將劍移開,開口道,「如今竹林起火,你我的盟友都在林中,恐有不測,再鬥下去一點意義都沒有。放下成見,先救人,如何?」

    溫宿沉默片刻,收了刀,轉身,步履蹣跚地走向了自己的陣營。

    洛元清上前幾步,伸手扶他,卻被他輕輕推開。

    廉釗看著他的背影,思忖片刻,朗聲對士兵道:「費倫,劉勝,各帶四隊人馬隨我伐竹入林!其餘的人林外把守!」

    「是!」兵士大聲應和。隨即,按部就班,開始入林。

    幾派江湖人士稍作商議,也放棄了對峙,往林中去了。

    洛元清正欲跟上,卻見溫宿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她歎口氣,走過去,道:「你和廉釗的功力不相上下,他不過是僥倖略勝一籌,你……」

    溫宿抬輕輕拭了拭唇角的鮮血,神情褪了冷漠,「是我輸了……」他抬頭,看著面前的蒼翠篁竹,語氣略帶無奈,「我連自己的命都不珍惜,又怎能擔負起另一個人的未來。我一直譏諷他閱歷淺薄,處事天真,其實,淺薄的人,反而是我……」溫宿笑了笑,道:「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光是這一點,就勝過我了。」

    洛元清道:「你也有該做的事啊。統帥弟子,光復東海,你既然與我南海結盟,我就會盡力助你。」

    溫宿轉頭看著她,神情略有些複雜。他繼而抬手,將散亂的頭髮重新束起,平穩了氣息,道:「入林吧。」

    他說完,堅定地邁步,往林中走去。

    洛元清急忙跟上,緊隨在他身後。

    ……

    小小在林中沿著屍體堆積最多的路往前走,倒真不出她所料,機關盡破,一路無事。她走了片刻,卻見前方煙霧升騰。那煙顏色青灰,不似霧氣。人聲,夾雜著竹木燃燒的「辟叭」聲不斷傳來,空氣中混著一股強烈的煙火味,刺鼻難聞。

    竹林起火?!這林中濃霧森森,濕氣如此之重,怎麼會無緣無故起火?除非,是有人放火。

    想到這裡,小小大驚,篁竹幽深,機關滿佈。若是真有敵人在林中,比起闖入搜尋,放火逼人顯然是更好的手段。

    但曲坊設計埋伏,石蜜心繫「天棺」,廉家不傷無辜,江城領兵接應廉盈,應該都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才是。到底是誰,用了這般狠毒的手段?

    小小幾乎是瞬間便想到了答案。對「天棺」毫無興趣,又想要致所有人於死地的人,只有神霄派的人了。

    她的腦海中串起了許多東西,密密麻麻地理不清楚。

    然而,現在已容不得她多想了。她翻身躍上馬背,衝向了那片火焰。

    待到了近處,看到火勢時,她不禁驚惶。憑她一人之力,根本無法突入。隱隱的人聲從那火焰的包圍中傳出,讓她更加緊張。

    怎麼辦?現在出竹林通知其他人,恐怕也來不及了。可是,要怎麼做?

    她握緊了短劍,四下環顧,急切讓她無法好好思考。

    這時,地上露出的削尖竹木和那些深坑讓她靈光一閃。這樣的火勢,人力不逮,但機關就不一樣了。

    她翻身下馬,四處亂走,試圖引動機關。

    這塊地方方纔已歷過戰局,機關基本都被觸動了。小小心中愈發急切,正覺無望,突然腳下出來一聲輕微響動。她慌忙閃避,卻見一排削尖竹木破土而出,直刺而來。

    小小驚懼之餘,卻沒亂陣腳。她飛身躍起,狠狠一腳,踢向了那排竹木。硬是讓竹木翻了身,朝反方向攻去。

    竹木沉重,衝入火焰中時,撞斷了數根著火的竹子,開出了一條道來。

    小小拿起地上的帶葉竹竿,將剩餘的細小火苗撲滅,隨即衝入了包圍中。她繼續踢著那排削尖的竹木,以此開道,勉強行進。

    火焰的熱力烤炙著肌膚,幾縷髮絲也被火星燒灼。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已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她到達火焰中央的時候,全然是一副灰頭土臉的狼狽樣子。

    「丫頭……」銀梟忽覺一股涼風流入,緩了自己滯澀的呼吸。抬頭時,就見小小拿著帶火星的竹木,站在眾人面前。

    小小看到銀梟一行,亦是喜上眉梢,「大家沒事就好了,快點離開這裡吧!」

    眾人紛紛起身,從那條開出的生路離開。那一刻,眾人不再顧忌敵友之分,彼此扶持照應著。

    小小鬆了口氣,隨即看見了廉盈。她幾步上去,怯聲開口,「姑……」她自覺不對,又打住了,頓了頓繼續道,「您沒事吧。廉釗讓我來告訴您,神霄派叛變……」

    廉盈抬眸,略有些無力地回答:「我已經知道了……」她帶著複雜的眼神看了看小小,隨即,憑著家將的攙扶,離開了火場。

    小小有些茫然地站著,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做了。

    這時,身後突然一陣嘈雜。只見石蜜站在火焰之中,紋絲不動,衣裙已有好幾處著了火。

    小小看了看四周,鬼臼和彼子都身負重傷,其餘的人都在逃生,無人理會石蜜。

    小小想起先前石蜜的種種言行,心中不禁起了惻隱。石蜜出手救過溫宿,怎麼也算是有恩於她。人情既然欠了,就該還哪。

    想到這裡,她幾步上前,拉住了石蜜,「宗主,快住手,會受傷的!」

    石蜜的表情痛苦不堪,全不似往日的冷然出塵,「……我還沒有找到『天棺』……我不能讓『天棺』被燒掉……」她說著,語氣裡全是悲涼。

    「宗主,再留在這裡,你會沒命的,還要『天棺』做什麼啊?!」小小一邊扑打著石蜜身上的火苗,一邊急急勸道。

    石蜜卻依然執著,「不行……我要救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救他……」

    她說話之間,彼子強撐著身子,走了過來,「宗主……這裡交給我,您快離開吧……」

    石蜜看著彼子,表情愈發痛苦起來。

    彼子微笑著,道:「彼子的命是宗主救下的,就算豁出一切,也會助宗主完成夢想……」她說完,開始扑打起那熊熊的火苗。

    小小在那一刻,明白了一些東西。若是石蜜真的是大奸大惡,視人命為草芥的人,又怎麼會有如此忠心耿耿,願意犧牲一切,助她完成夢想的手下呢?世上的正邪黑白,只需換個立場,就截然不同,又何況是對錯呢?

    小小看著面前的人,毅然出手,拉住了妄圖滅火的彼子。她帶著少有的嚴肅,對石蜜道:「宗主,一個死去的人,真的那麼重要麼?難道,比活著的人更重要麼?」

    石蜜看著小小,道:「我以為你懂,你不是也有犧牲一切都非救不可的人麼?」

    小小的眼神裡有了一絲惆悵,慢慢地說道:「沒錯。當日,他只要有一線生機,我都不會放棄。但是,即便如此,我卻不能為了要救他,而罔顧其他人的安危……」

    小小想了想,說道:「……宗主,當日在齏宇山莊,那條長生蠱,我是故意踩死的。……比起讓死人復生,難道不該先救活著的人麼?」小小指著一旁的彼子和鬼臼,道,「我不能妄斷宗主是對是錯。但今日,宗主忍心讓他們為您犧牲麼?在這火場中喪命,您真的不會後悔麼?」

    石蜜微微怔忡,她看了看彼子,又看了看一旁昏迷不醒的鬼臼,沉默不語。

    正在此時,先前已經帶著傷者出火場的巴戟天又折返了回來,他看了看火場中剩下的小小一行。眉頭微皺,「火勢又盛,不能再留了……」他說完,一把拉起地上的鬼臼,架著他疾步往外走。

    石蜜愣在原地,巴戟天也說過……醫者,只能救活著的人……

    她不禁落淚。淚光耀花了火焰,往事種種,湧上心頭。那個自願神針開穴,傷及自身的人,不也只有這一個目的麼?「救活著的人」……

    石蜜穩下了心神,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抱起了彼子,道:「我們離開這裡……」

    彼子微驚,隨即,卻帶著淚光笑了起來。

    石蜜不再猶豫,快步向外走去。

    小小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輕鬆。她擦擦臉上的灰跡,輕快地跑了出去。

    眾人匆忙離開火場,不一會兒,就見廉家的兵馬和一眾武林人士趕來接應。

    廉釗身上傷勢不輕,但看到眾人平安脫險,臉上便都是溫和笑意,似是忘卻了痛楚。他翻身下馬,就看到被家將攙扶的廉盈,立刻疾步跟前,關切道:「姑姑,你沒事吧?」

    廉盈搖了搖頭,「我沒有大礙,只是『南斗延壽』和『瀝泉神槍』都落入了神霄之手……可惡……」

    廉釗聞言,道:「平安無事才最重要。九皇的事,容後再說。」

    廉盈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輕聲道:「若不是左小小,我恐怕就命喪火場了……你替我道個謝……」

    說完,廉盈被家將攙扶著,上了馬。

    廉釗目送她離開,繼而舉步,在人群中搜尋著小小。待找到她的時候,他的笑意便無法克制。

    她的頭髮被火焰燒灼,微微翹著。身上的衣服也殘破不堪。臉上更是沾滿黑灰。這般狼狽的姿態,卻無損她的明亮笑意。她看到他的時候,就那樣笑著,無懼無邪。

    「我聽你的話,找到姑姑了。」小小笑著,說道。

    廉釗點點頭,「謝謝……」

    小小用袖子擦擦臉上的灰,上前了幾步,猶豫著,開口:「你贏了?」

    廉釗看著她,抬手,替她擦臉上的黑灰,道:「我見林中著火,便與你師叔和解,共同入林救人來了。」他笑了笑,「我欠你的三十三兩,恐怕要遲些給你的……」

    「三十三兩?」小小有些不明白,但立刻就想通了。當時,她押了三十三文錢,賭廉釗有朝一日能戰勝溫宿。當時,廉釗笑稱要千倍奉還。所以,是三十三兩……

    小小不禁笑了出來。他的每一句話,都不是隨便說說。許的每一個承諾,都會兌現。相處越久,就越發現他的好。今日,他和溫宿爭鬥,卻以和解告終。不論這其中的因由如何,這也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們回去吧。」廉釗拉起她,道。

    小小笑著,點了頭。

    ……

    篁竹之中一番混亂,眾人離開之後,皆往神農世家去。小小和廉釗趕到的時候,就見神農世家的大堂之中氣氛詭異,略透著森冷的殺氣。

    只見一眾傷者都被安置在大堂之內,神農世家之內的弟子分成了兩派,正相持不下。而剩下的江湖人士正與廉家的兵士對峙。

    這些人本來就站在不同的立場,在篁竹一戰之前,都是勢不兩立的敵對關係。方才暫時停戰,是本著搭救同伴的目的。而如今,一平靜下來,所有的矛盾便又激烈了起來。

    小小怯怯地抬頭,看了看廉釗。

    廉釗的神色疲憊,看到如此局面時,眉頭緊皺,正要上前,卻不防一陣劇烈的痛楚漫延全身。左肩的刀口,右臂的毒傷,兩重傷勢交纏,催亂了內息,一時間奪了他全身的力氣。

    小小就見他整個人無力地往下倒,她驚呼一身,伸手抱住他。這才發覺,他全身滾燙,左肩的鮮血滲過了衣衫,染紅了胸口。他呼吸紊亂,眉宇間透著一絲黑氣,顯然右臂的毒已經遊走全身。

    「廉釗!」小小急了,聲音裡全是驚恐。

    廉釗無力地喘息著,勉強地微笑,道:「我沒事……」

    小小手足無措地抱他在懷,心緒都亂了。

    廉釗輕握著她的手腕,開口,道:「我真的沒事……」他說話間,思緒漸停,沉沉睡去。

    廉家的士兵見狀,怒氣愈盛。大堂內的矛盾一觸即發。

    「廉釗……」小小緊張地喚了數聲,卻不見他醒來。耳邊滿是喧囂的人聲,擾得她心煩。

    這時,巴戟天開口,高聲道:「諸位,如今不是爭吵的時候。傷者為重,先讓吾派弟子進行診治吧……」

    「巴長老,你難道要救那些與神霄同流合污的朝廷走狗?」神農長老中,有人開口,「還有石蜜一行,乃是我神農叛徒,多行不義。若是救了他們,就是違背了天下的道義!辱沒了我神農聲威!「

    巴戟天微微皺眉,歎了口氣。

    廉家與神霄結盟,共同對付神農世家在先,就算此時神農不出手相救,也無可厚非。可是……

    小小低頭,看著懷中的廉釗,心中不禁起了怒意。廉釗明明就沒有想要對付神農,他還給了她囚室鑰匙,助他們逃走啊!是非曲直,根本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如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面前的這些人中,沒有誰是十惡不赦的。而若是因為那些莫名的恩怨,廉釗有任何閃失,她更不能接受!

    她憑著心頭那一絲不甘,站起了身子,伸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塊令牌。她抬手,朗聲道:「神農赤炎令在此!」

    眾人聞言,紛紛轉頭,看著小小。

    小小執著令牌,道:「凡見此令,神農弟子須遵號令,施救與人。」她的聲音裡,有了一絲微涼,「只可惜,今日的神農,恐怕連這塊令牌也不認了吧……」

    「左姑娘……」巴戟天看著那塊令牌,心緒複雜。

    「以往我聽得神農閉門不醫,心中一直不信。然後,遇見巴長老,更讓我覺得那些坊間傳聞離譜至極。沒想到,今時今日,當真讓我看見,神農世家是非不分,見死不救。」小小反轉手腕,手指一鬆,任憑令牌落地,發出了突兀的聲響。

    「左姑娘,我們念你對神農有恩,多番禮讓。你休要得寸進尺,辱我神農聲名!」神農長老雲華站上一步,怒道。

    「我辱你神農聲名?」小小冷笑一聲,「簡直笑話!」她環顧四周,道,「自古以來,江湖相爭,講的是光明正大,公平公正。而如今,神農世家的取勝之法,卻是見死不救。難道不算卑鄙?先前諸位被困竹林,遭人放火,若不是廉家兵馬和解休戰,誰能入林救諸位於危難?如此相較,難道神農不是恩將仇報?真正辱沒神農聲名的,應該是諸位自己吧!」

    雲華被這番話駁的啞口無言,巴戟天卻微微笑了起來。

    小小又轉頭,看著僵持不下的一眾人,道:「如今,神霄派奪神器,殺盟友,分明是有陰謀,在場的諸位都是受害者。九皇神器牽涉甚廣,若是由神霄取得,天下必亂,到時,誰能明哲保身?諸位在這裡相爭,於己無利,倒是給了神霄機會。這個道理,各位武林前輩,不可能不知道吧?」

    她又回頭,看著廉盈,「神箭廉家是朝廷忠良,若是因此被神霄冠上叛逆之罪,更是大宋之哀。廉公子不就是明白了這一點,才與江湖人士和解的麼?」

    廉盈眉峰一動,轉頭看了看傷重昏迷的廉釗。皺眉苦思片刻,道:「神箭廉家本無意介入江湖爭鬥,諸般恩怨,皆因神霄作梗。在場的江湖朋友只要不與朝廷為敵,往日罪責,廉家可既往不咎。」

    她說完,大堂之內有了短暫的沉默。

    「我東海已與廉家和解,今日所有爭鬥,東海拒不參與。」突然,冷然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那一刻的沉寂。

    小小猛然回頭,就見溫宿雙手環胸,一臉冷漠地看著大堂內的局面。

    小小怎麼也料不到,第一個出言放棄的人會是溫宿。不知道為什麼,小小覺得他有些異樣。那種冷漠傲然的姿態,不同於先前的壓抑晦澀,倒是帶著一種卓絕的瀟灑。如此陌生,卻又熟悉,仿若是長江之上,她初見他時那般。

    察覺她的眼神,溫宿看她一眼,淺笑著點了點頭。

    不知怎麼的,小小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我南海與東海結盟,自然與盟友共進退。」洛元清也開口,說道。

    賀蘭祁鋒見狀,笑了起來,道:「我『曲坊』一眾本就是為了對付神霄派才出手的,根本無意與朝廷相爭。」

    小小聽到這些話,心中暗喜。她望向了銀梟,眼睛裡滿是閃亮的期待。

    銀梟與她眼神相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也罷!今日就看你這臭丫頭的面子,我『岫風寨』不趟這片渾水就是!」

    一旁的李絲聞言,道:「哎呀,大家都這麼說了,奴家也只好罷手。」

    小小不禁笑了起來,轉頭看著神農世家的一眾人。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不作回答。

    巴戟天卻帶著笑意,走了幾步,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赤炎令,遞還給了小小。

    小小小心翼翼地接過,捧在了手心。

    「今日若不是左姑娘闖入竹林,吾等早已命喪火焰之下。這番恩情,神農謹記於心。」巴戟天笑得慈祥,「赤炎令乃是神農信物,斷沒有不遵從之理。今日在場之人,不分敵友,吾都會竭力救治。」

    小小鬆了一口氣,抱拳,「多謝長老。」

    巴戟天搖了搖頭,「是吾要多謝姑娘才是。」

    小小握緊了手中的赤炎令,明白了一些事情,卻又說不清那到底是什麼。只是,她真的覺得輕鬆了。就像是一切都塵埃落定,從今往後,再沒有什麼,能讓她憂心煩惱。

    她轉身,走到了廉釗身邊,輕輕撫上他的額頭。心中喜悅,染上了臉龐。說起來,這就是假公濟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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