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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90章 文 / 秋李子

    鞭炮聲聲入耳,房裡的大娘嬸子們又開始嘰嘰喳喳議論,這麼嘈雜的聲音中,嫣然側耳細聽,想聽聽那個人的聲音,不,以後他就是自己的丈夫,不是那個人了。

    鄭三嬸笑嘻嘻地走進來,喜娘見她走進,曉得新郎要進來接人,急忙給嫣然把蓋頭蓋上。看著女兒嬌美的容顏被一點點覆上,鄭三嬸本想笑一笑,眼角卻有淚滲出,這也是常事,眾人簇擁著嫣然走出去。

    容畦已經等在堂上,他今日打扮的也和平常不一樣,帽上簪花,披了紅,肩上還有方才孩子們打的時候,一些微微的皺褶。看見嫣然被眾人簇擁著出來,容畦露出笑容,從此,這個在自己心上的女子,就成為自己的妻子。從此,可以坐也想她,走也想她,而不怕別人譏笑。

    嫣然瞧不見容畦的笑,她一直低著頭,一步步走到前面,只能看到蓋頭下面的那一點點路,當看到那雙熟悉的鞋子時,嫣然知道,這個被稱做丈夫的人,已經站在自己身邊。

    不是揭開蓋頭才能認得這個人,這個人,和自己何等熟悉,這個人,自己還算瞭解。女子能嫁這樣的人,何其有幸?拜別爹娘,上了花轎,嫣然的心卻還提的很緊,這會兒是在家裡,就算有點什麼不妥,別人也不會笑話,可等到了那邊,行禮時候,萬一有什麼不妥,會不會被笑話?會不會直到自己白髮蒼蒼,都會被人拿出來說?

    想著,嫣然的臉越發紅了,白髮蒼蒼,發落齒搖時候,你還會陪在我身邊吧?我準備好了,你呢,你可曾準備好?嫣然面上的笑越來越甜。花轎已經落地,喜娘掀起轎簾,從花轎落下的地方一直到堂前,鋪著一條紅色地毯,新娘子,是要落地不沾灰的。

    容家的鞭炮也炸響,容畦的手上牽了大紅綢帶,要牽著嫣然往堂前拜去。猛地容畦覺得有人在瞧著自己,今日瞧著容畦的人本來很多,可這道光卻和平常人有些不一樣,容畦順著那道眼神,看見的是程瑞如的眼。

    程瑞如那邊,並沒下帖,但容畦成親,這是眾人都知道的事情,他能出現,容畦並不意外。容畦對程瑞如點一點頭,就在眾人的簇擁之下,走進堂裡。

    眾人一湧而入,等著觀禮。程瑞如並沒走進去,手卻已經握成拳。那個自己喜歡的人終於嫁了,可是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樣,穿著大紅衣衫嫁給自己,而是,嫁給曾經和自己兄弟相稱的人。容畦面上的笑已經瞧見了,她面上呢?可還是那樣笑的甜蜜?嫣然,從此以後,我不能再喚你的名字,見了你,只能叫你一聲容奶奶,你可曉得,我這心裡,有多麼難過?

    程瑞如按一下心口,覺得心疼的都快要裂掉,有同來觀禮的見程瑞如站在那裡不動,笑嘻嘻招呼:「程大爺,這會兒禮都已經行完了,走,瞧瞧新娘子去。聽說新娘子是個十分出色的美人,不然的話,這容三爺也不會執意要娶。」

    她自然是十分出色的美人,可是她,最難得的,不是容貌出色啊。程瑞如覺得自己眼角有淚要下來,強忍住淚對說話的人道:「內人這一胎懷的有些不大妥,我來過了,就要走了!」

    說話的人也不在意,笑著說了幾句也就往裡面去。程瑞如站在那裡,身邊的人來來往往,陽光灑在身上,本是十分暖和。可程瑞如卻覺得自己如站在冰窖之中,只覺全身寒冷,又一次回頭望去,再瞧不到什麼,程瑞如這才一步步往外走出去。

    容畦行禮之後,被人簇擁進洞房,在眾人起哄之中揭掉蓋頭,喝了交杯酒,又撒帳坐床,被人捉弄了一番,這才出來坐席。坐下時候,又團團行過一圈禮,被灌了幾杯酒,才抬頭去尋程瑞如。

    見容畦抬頭,已有人笑著道:「新郎官,今日是你喜日子,怎的,想早早逃席,前去陪你媳婦?」容畦不由臉上一紅,有人已經接口道:「這也是常情,不過今日不同往日,我們啊,還是把新郎官好好地灌一番再說!」

    這幾句話引來眾人哄笑,容畦也跟著笑了,還有人嚷道:「**一刻,現在,太陽還沒下山,你啊,別著急別著急。」容畦卻不過眾人的話,又喝了幾杯,這才去問旁邊的人:「我瞧見程大爺來了,怎的不見他來坐席?」

    「程大爺來送了賀禮就走了,說家裡有事。」有人已經代答,容畦嗯了一聲,走了,走了也好,不然兩人面對,竟不知要怎麼說話。見又有人端酒過來,容畦只有又接過喝了,說說笑笑,再沒人記得程瑞如來了又去。

    「三奶奶,您要想吃什麼,就讓廚房做來!」容家在這邊沒有女眷,幾位來陪新娘子的都是來往的那些商家的太太奶奶。嫣然和她們也沒多少話說,她們略坐了一會,也就各自告辭。

    等人一走,丫鬟這才來問嫣然。丫鬟不提,嫣然都沒覺出自己有些餓了,這上了花轎,一直到新郎重新進房,都要坐著。自然不能吃喝,不光餓了,還渴了。

    嫣然瞧向房裡桌上擺著的那一桌子點心,曉得這些不過擺著好看,墊不得饑的,用手捏下脖子:「讓廚房做來,會不會?」

    「三奶奶您放心,這些服侍的人,都得了囑咐,哪敢笑話?」見嫣然用手去捏脖子,那丫鬟已經上前給嫣然捏著肩。這被人服侍的感覺還真有些好,嫣然被她捏了幾下,覺得脖子舒服許多,這才道:「那讓她們給我做碗羹來,再給我倒杯茶來,我渴了。」

    丫鬟應是,上前給嫣然倒茶,嫣然接過茶,這丫鬟又走出去對外頭的人說了。嫣然端著茶,這才開始細細打量這間新房。

    新房的鋪設都差不多,都是一色大紅,上頭喜燭高燒。只是這間新房,是自己的,不是別人的,看來,就是不大一樣。嫣然還在那打量,廚房的人已經送來一碗羹,除了一碗羹,還有一碟滷肉。

    那滷肉切的很薄,看起來晶瑩透亮,十分誘|人。想來這廚房裡的不但手藝不錯,還擅長是能察言觀色。

    嫣然喝了兩口羹,又夾了片肉嘗嘗,對丫鬟道:「這手藝不錯,還不曉得這人是什麼樣的?」

    「是老爺買的一個全灶,說手藝是沒得說的,就是年紀稍微大了些,今年二十四了,還沒配人。老爺說了,等使喚上幾年,若還老實,就配給家裡管事的。」這邊的丫鬟除嫣然陪嫁的兩個之外,另外兩個是容老爺買的,說話這個,就是容老爺那邊送來的。

    想到這個,嫣然不由用手按了按額頭,從今兒起,自己也要管著這個家了,小小一份收入,少少幾個人,這日子,還是要過的紅紅火火才成。

    想著嫣然就悄悄笑了。這笑落在剛走到門邊的容畦眼裡,只覺得十分美麗,嫣然,真是個很美麗的姑娘。容畦的腳步很輕,生怕腳步重一些,就打擾了她。

    「你,是不是有些頭疼?」成夫妻後,第一句話竟是這樣一句,嫣然抬頭看著自己的丈夫,容畦被她的眼迷住,這雙眼真美,那樣的清澈,那樣的全心信賴,那樣的讓人沉迷。

    不,不光是她的眼很美,她的人也很美,而且是非分明,很有主見。容畦覺得,這世上所有最好的詞用來形容自己的妻子,都不過分,這是自己的妻子,是想了很久的人。

    丫鬟想上前來給嫣然卸妝,容畦揮退她們,瞧著桌上放著的那碗羹和那碟肉,啊了一聲道:「是我疏忽,該讓他們給你送些吃的進來。」

    這樣的沒話找話,好像能沖淡一些尷尬,畢竟這是他們的洞房,想著等會兒要做的事,嫣然只覺得臉又開始紅到耳根,急忙搖頭:「你今兒事多,再說你是男子,不是主中饋的那個,想不起來也是應當的!」

    容畦嗯了一聲,眼又轉到嫣然身上,那眼如此深情,深情的嫣然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緋紅,又開始漸漸升起。

    「這會兒,都什麼時候了?」嫣然低頭,也跟著沒話找話。洞房裡的那對紅燭,把房裡照的如同白日一樣,容畦順著妻子的話道:「外頭的酒席都散了好一會兒了,你聽,他們都不在收拾了,已經不早了!」

    不早了,該歇著了!嫣然想到的竟是這麼一句,覺得呼吸開始有些熱了,起身走到梳妝台前坐下,伸手把那些首飾取掉:「這一頭的首飾,可真沉。」

    手卻碰到容畦的手,嫣然抬頭,容畦已經伸手把嫣然發邊的一根玉釵取下來,接著笨拙地把嫣然發上別的首飾都取下.他取一樣,嫣然的眼就瞪大一些,等到那梳妝桌上多了不少首飾時候,嫣然的眼已經瞪的快瞪出眼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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