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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9 皇后之死 【2】 文 / 煉獄

    奚留香疾步上前,一把扶住奚青璧的雙臂,沒有讓奚青璧跪下去。

    「爹,這些俗禮就免了吧,您可是我的父親。」

    「君臣之禮不可廢,娘娘如今身份不同,乃是皇上嬪妃。」

    「得了,也不是在朝堂之上,我懶得去管那些規矩。爹,您想我了沒有?多時不見,那日在城門前匆匆一瞥,連話也沒有說上。」

    「娘娘,您的性子,也該改改才是。」

    奚青璧用寵溺的目光看著奚留香:「如今娘娘您的身份不同,乃是後宮唯一的娘娘,或許將來……」

    奚青璧停頓了片刻微笑:「娘娘也該學學宮廷禮儀和規矩,以後說話行事不可如以前那般的隨意,皇上如今登基,身份尊貴,娘娘切不可疏忽大意才是。」

    「爹,別說教了,也別叫我什麼娘娘,和以前那樣說話不好嗎?在爹爹面前,我只是您的女兒,還想和您撒嬌來著。」

    奚留香挽住奚青璧的手臂,賴皮地將身體貼在奚青璧的手臂上蹭了蹭,有個寵她的便宜老爹,這種感覺真美。

    奚青璧秀逸的雙眉微微挑起,無奈地看著奚留香:「香兒,你這個樣子,讓為父如何能放心?皇上已經登基,你的性子也該收斂些,如今可不是你在元王府的時候。」

    「我就這樣兒,他愛咋地咋地,他認識我時,我就是這樣,現在嫌棄晚了。當初他不喜歡,就別惹我啊,惹了我還想嫌棄,哼,沒有門。」

    「皇上乃是一國之君,你這樣會讓皇上為難,你也會吃虧的。後宮中,沒有聖寵,聖眷一旦遠離,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香兒,你不是小孩子,以你的睿智聰慧,該明白為父的話。」

    奚留香目光一轉:「爹,您不必為我擔心,我知道該如何做,我此來是想看看那位皇后到底是何許人也。」

    「她,就在金棺之中,尚未蓋上金棺,你過去看吧。」

    奚留香走到金棺之前,宮擎天的金棺早已經被宮錦蓋上,若不是等宮錦回來拜別遺體,不會一直沒有蓋棺。

    正紅色的鳳袍,是太后和皇后那樣尊貴的身份才能穿著。

    耀眼靚麗的紅色鳳袍上,用金色絲線繡了九隻金鳳,雲紋翻騰華麗異常。鳳冠上排列九鳳,用金絲掐制精美異常,鳳啄垂下一串串珍珠寶石,鳳冠後面垂著九條鳳羽,鑲嵌滿是珍珠寶石,在柔和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精緻美麗的容顏晦暗無光,青白的臉色仍然難以掩蓋她的嬌媚動人,只是隱隱可以看出,在奚青蓮的臉上,帶著一抹不甘和狠戾。

    尊貴華麗的鳳袍,包裹一顆無望的野心,金棺中這樣一個女人,機關算盡,最終可以躺下來休息。

    今日的結局,就是她一手釀成,若是她當初肯退讓一些,未必不能享受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平安度過。

    「她就是皇后,真美。」

    「是很美。」

    奚青璧微微歎息:「香兒,你認為為父手段過於狠辣無情嗎?為父的這雙手,沾染了太多人的血。直到今日,血色長安街上的紅色,那乾涸的血跡,仍然在。」

    「爹,我都明白。」

    奚留香握住奚青璧的手,抬眼間驀然發覺,奚青璧的鬢邊有幾縷銀絲。

    「爹,您的……」

    她伸手,撫摸上奚青璧鬢邊的銀髮,記得離開建安城之前,父親滿頭漆黑的發,沒有一根白髮。不過是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不想父親的鬢邊,已經華發早生。

    「沒有什麼,為父老了,香兒你都長大成人,為父怎麼可能不老。」

    奚青璧微笑,目光中有深切的哀痛,落在緊緊關閉的金棺之上。

    「青蓮必須追隨先帝而去,因為那是我對先帝的承諾,立下的誓言。她留下,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她從來不是一個安分的人,野心太大。一個女子,貴為皇后,她本可以安分地守著這個位置,一生尊榮。她的野心,不僅會害了她,更會害了十六殿下。」

    「她,到底去了。」

    奚留香歎息一聲,有些想說,終於沒有說出口。

    或許她的心,還是不夠狠,畢竟躺在金棺中的那個美麗女子,是奚青璧的妹妹,奚青璧竟然可以親自動手bi死奚青蓮,難道就是為了對先帝的承諾,先帝的旨意嗎?

    「爹這樣做,會於心不安嗎?」

    「不會,為父行事,但求心之所安,別人的看法為父不放在心上。青蓮的離去,可以讓她的兒子更好的生活,遠離危險,也可以讓皇宮清靜。為父不能違背先帝的旨意,更不能給皇上留下一個禍患。」

    奚青璧走到奚青蓮的金棺之前:「或許,這是為父為先帝,為皇上,為旦夕國做的最後一件事,最後的殺孽。為父無悔,因為這是為父的選擇,香兒,知道了這些,你會痛苦嗎?」

    「為什麼要痛苦?生死總是難免的,爹爹心安就好,我擔心的是您。」

    「就憑她多次暗害你,險些害死遠兒,為父也不能放過她。」

    「爹,您太累了,此事過去您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奚青璧輕笑,他還能忙碌多久,或許這些時日,就是他身為旦夕國右相,最後執掌大權忙碌最後的時日。

    「為父不會忙碌多久,很快就有時間去盡情休息享用,香兒,你多加謹慎,侍候在皇上身邊,你莫要再如過去那般才是。」

    「爹在擔心什麼?」

    「二十年,香兒你能明白,二十年中,皇上過的什麼樣的日子嗎?為父真的很擔心,那樣的二十年後,皇上會是什麼樣!因為直到如今,唯一能令為父有看不透感覺是人,就是皇上。」

    奚留香沉默起來,想起宮錦那不堪回首的二十年,不由得為之歎息。

    「香兒,最幸運的就是皇上有你,或許這是旦夕國之幸。」

    奚青璧握住奚留香的手:「你跟了皇上如此久,還沒有消息嗎?」

    「什麼消息?」

    奚青璧的目光落在奚留香的腹部,慈愛地一笑。

    奚留香的臉在發燒,嬌嗔地搖晃奚青璧的手:「爹……」

    「回去吧,這裡不該是你多停留的地方,等皇上來看最後一眼,先後的金棺也該合上了。」

    奚青璧帶著奚留香走出鳳闕宮,躬身施禮:「娘娘,臣不遠送,請娘娘謹記臣的話。」

    「爹要去見皇上嗎?」

    「是,臣先行一步。」

    奚青璧躬身退後幾步,轉身離去。

    「啟稟皇上,右相覲見。」

    「傳。」

    奚青璧進入寢宮,如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上下朝之後,必定會回到寢宮去,批閱奏折處理國事,也都是在寢宮之中,很少會留在御書房。只有召見某位大臣時,皇上才會出現在御書房。

    群臣都在議論,因為奚留香入宮之後,沒有被立即封為皇后,卻是被宮錦留在寢宮不曾離去,讓群臣都看不懂。

    若說皇上獨寵奚留香,就該立即冊封為皇后,定下份位給奚留香才是。

    若是皇上不寵愛奚留香,忌憚奚家的權勢,擔心外戚專權,就先給奚留香一個嬪妃的位置,也好安奚家人的心。

    沒有份位,連一個最低等嬪妃的份位也沒有,也沒有賜下宮苑,就留在皇上寢宮中,每日和皇上住在一起,群臣們都在猜測,皇上到底是什麼用意。

    對此,奚青璧默不作聲,從不提起。

    奚家的沉默,令群臣們更看不懂,他們本以為,奚青璧會藉機敦請皇上立奚留香為皇后。

    畢竟那位娘娘是一路和皇上走過艱難困苦,並肩征戰,有極大軍功在身的一位娘娘。

    「臣參見皇上。」

    宮錦伸手將尚未拜倒在地的奚青璧雙手攙扶起來:「朕早已經說過,岳父上朝免拜,如今又不是在朝堂之上,岳父何須多禮。」

    「謝皇上恩典,老臣不敢僭越。」

    宮錦的目光落在奚青璧的身上,這位被群臣彈劾權傾朝野,把持朝政大權二十多年的尊貴右相,今日覲見身上穿著一襲雪白的普通衣袍,沒有穿著官服。

    他忽然間記起,剛剛回來在城門前看到奚青璧時,奚青璧的官服之內,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是一身雪白。

    如今想起來,奚青璧是為先帝戴孝。

    幾縷銀色映入宮錦的眼簾,他不由得一怔,幽深的墨曈盯住了奚青璧鬢邊出現的幾縷銀髮。

    曾記,他離開建安城時,奚青璧滿頭烏髮漆黑,沒有一根銀髮,不想短短的時間,這位右相的鬢邊,已經有了幾縷難以遮掩的銀髮。

    「岳父辛苦了。」

    「皇上言重,老臣不敢當皇上如此說,所有的一切,都是老臣該做的。」

    奚青璧低頭恭謹地回答。

    「岳父坐吧。」

    「老臣不敢僭越。」

    宮錦凝視奚青璧片刻,無論何時何地,這位掌控著旦夕國大權的右相,他的岳父,有人無人,對待他的態度,恭謹順從讓人挑不出一絲的毛病。

    「這些奏折,岳父看過了嗎?」

    「皇上,懇請皇上直呼老臣的名字便是,皇上如此稱呼,老臣承受不起。」

    奚青璧抬眼看了一眼奏折:「那些奏折都是直接呈送到御前,老臣不曾看過。」

    此前,所有的奏折都是送到相府,由奚青璧批閱後發出,從宮錦回來即位的那天開始,所有的奏折,奚青璧就命群臣不得再送給他,直接送達御前,呈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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