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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速成式心法 文 / 六不散人

    再次睜開眼時,我正睡在洗手間冰冷的地磚上,室外阿依朵帶著哭腔地喊著「畢摩哥哥、畢摩哥哥!」

    ……我還活著嘛?!

    「在呢,放心!我沒事!」聽著阿依朵焦急地聲音,我支起身子提了口氣,振作了精神刻意用冷靜地聲音回了她一句。

    「你怎麼了啊!怎麼半天才回一句!你出來呀!」

    「沒事!你看你電視,我肚子疼,拉肚子呢!」也不知道算不算急中生智,竟脫口而出了這麼個不上檯面的理由。

    隔了幾秒,就聽她沒好氣地回道:「肚子疼?那你甩什麼手啊,有毛病!」

    聽她語氣不再擔心了,我便晃了晃有點暈的腦袋,重新站了起來,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好像也沒啥變化,嗯,既然鏡子裡還有我,那是沒有死。

    再看了看右掌也依舊如初,身子也沒什麼不舒服的感覺,雖說心裡暫時踏實了不少,但我也知道,就這剛才那幾分鐘裡面,一定在我的身上已經發生了一件重要的轉變,只是,我不知道是什麼,而已。

    若是換做別人,也許已經嚇得半死,或直接要上醫院去檢查,但我心裡明白,這種轉變是任何現代醫學儀器無法檢測得到的,這應該不是鬼上身,因為老爸說過我們的血統是鬼魅不侵的,也應該不會是什麼病毒吧……反正,至少目前沒有異樣,只好靜觀其變、或者說是聽天由命了。

    我洗了一把冷水臉,按了下馬桶的沖水鍵,假裝剛上完廁所一般,嬉皮笑臉地走到了客廳裡。

    「你是不是吃不慣雲南的小吃啊?中午吃壞了麼?」阿依朵兩腿蜷在沙發上,向我探著身子問道。

    我走到她邊上坐下說道:「也可能是食物不新鮮吧,我免疫力差,只要吃到農藥培育的蔬菜之類的,就會鬧肚子。拉了就好了,放心吧。」

    她好像理解一樣的點了點頭,又隨口說了句:「哎,死人倒不用上廁所,這點是方便了不少。」

    我看她臉上還笑嘻嘻的,便打趣道:「不是有句名言說的嘛『你所虛度的今天,正是昨天死去的人無限嚮往的明天』。看來你是倒並不嚮往啊,還為了不用上廁所沾沾自喜呢。」

    「不行不行,那我還是想活著!只要能活著,讓我天天拉肚子都願意。」阿依朵認真的說道:「你可不要說話不算話呢,你說要幫我的呢!」

    「一定幫你的啦!我前面跟你開玩笑呢,我現在就去學你們的那些曲曲扭扭的鳥字。」

    我站起身,藉機回到臥室想再看看那筆記本電腦。

    屏幕上已沒任何痕跡,按下電源,電腦點亮,一切照常。

    再打開下載好的那些老爸發來的古彝資料。

    首先打開了三個件夾裡標號各是a的件。

    黃紙紅字的a1是古彝寫著的一篇經,這經主要用於驅魔降妖,比如在誰家發生了人畜受驚忽然莫名其妙重病之類的事情,那麼就會請畢摩用這經咒來驅散他們體內受到的邪氣,或家中隱藏的遊魂之類。

    白紙紅字所對應的a2是老爸寫的音標,白紙黑字的a3就是老爸翻譯的漢字了。

    我一一對比,發現老爸將此經翻譯為《咒鬼經》,有一部分漢字寫道「……五雷三天界,雷霆百萬兵,火光銅子箭,邪魔化灰塵……」。

    我又反覆去校對了原版的原,發現老爸明顯是將道家的《咒鬼經》直接搬到了彝族的經上,語義雖然相近,但總歸像是叔舅之分,輩分相似,血脈卻差得遠了。按原來翻譯這標題,應該是《祝鬼經》更合適。

    而這段字如果用漢字解釋,應該翻譯成「……恭迎天地勇,神兵百萬眾,火雷電光中,妖魔俱成空……」

    再看這a2件裡的發音標注,也有不少錯的地方,由於彝屬於漢藏語系-藏緬語族-彝語支,在這支派中又由於四川、雲南、貴州、廣西等不同地域的方言區別,所以導致不少字的發音有很大不同。

    而老爸的音標來源,也許是受到我家先祖各處尋訪筆記的原因,所以收羅了不同地區的發音。這篇《祝鬼經》用的諧音,有幾句對著東部方言,有幾句又對著西部方言,通篇讀出來,估計哪個地區的彝族人都聽不懂。

    之所以老爸會將道家的《咒鬼經》和彝族人的《祝鬼經》搞混,也難怪,因為當年張天師在西南蜀地修行,創立道教時,正是收納了當地西南少數民族的不少巫術咒語,進行了改良結合,所以在措辭和語意上,有很多相通之處……

    於是又在件夾裡隨意打開了幾篇經,順手看看,翻譯與原著都有少許出入。

    …………

    誒?

    我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到底是哪裡有問題呢,怎麼總有股怪怪的感覺,讓我不知道哪裡渾身不自在起來。

    我停下校對,走到貴妃榻邊半躺著,點了支煙抽了兩口,兩眼盯著天花板去回味剛才一晃而過的奇怪感覺……

    突然,我從榻上跳了起來,頓時一身冷汗——

    我!我居然是在校對老爸翻譯的錯誤?!

    我!居然完全已能讀懂古彝了!!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轉變,大腦突然興奮到像是被扔進了一包跳跳糖一般,整個腦子悉悉索索辟里啪啦,我想大聲歡呼卻又不敢驚動了外面的阿依朵,我又想跪地叩拜,卻又不曉得應該像哪裡叩拜,我只是奮力得克制住自己

    ,張開大嘴憋著氣無聲的大笑,這一切來得太快!太快了!

    這種心情無法用言語形容,若是非要找個牽強的比喻,就好像一個站在黑板前面對一道初中代數百思不得其解的學生,亂塗亂改中莫名其妙地破解了哥德巴赫猜想的難題。

    現在,所有之前的迷團已經打開,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回想了那剛才在洗手間中匪夷所思的血脈湧動和突然暈厥,果然是一次脫胎換骨式的改變。

    我終於明白,那筆記本屏幕上的紅色手印,原來就是那空虛長老所說的「修習心法」!?

    簡直不敢相信,那麼複雜的一門語言學,那些幾乎斷絕的先人智慧結晶,得到它們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價,僅僅只是斗膽摸一摸電腦,和昏倒幾分鐘而已。

    突然想起倚天屠龍記裡的張無忌偶然學會了九陽神功那個橋段來,而我這學會古彝所有巫法的過程,顯然更加輕鬆容易。

    容易到,都沒臉告訴別人。

    我又點了支煙,極力克制住近乎渾身顫抖的激動。

    一支煙結束後,我決定先假裝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我依舊要裝著抽空學習古彝的樣子,一來想借此將所有經都通讀一遍,二來也是想看看,這種技能的突然降臨,到底是暫時的還是長期的。

    並且,在給阿依朵的還魂施法之前,我也需要尋找一些實際的案例,去實踐一下這些咒語巫術的真實可靠性。

    空虛長老啊空虛長老,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正一個人在臥室中胡思亂想之際,門鈴響了,是金發財來喊我下樓集合,看看時間差不多也快五點整,便換了身運動服,準備出發。

    「畢摩哥哥,我要不要跟你們一起出去啊?」阿依朵斜靠在沙發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有氣無力地問我。

    我見她這副懶洋洋的樣子,也並不是很想出去的,便說道:「現在天還亮著,何況你也行動不方便,我們出去吃個晚飯,逛一圈隨便看看問問也用不了多久,最多也就四五個小時吧,要不你就不用去了。」

    「嗯,我還是想看電視,嘿嘿。你們管你們去吧,早點回來,注意安全~」說完向我揮揮手,便又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看起來。

    這樣倒也省事,我又給她點了支塔香,便鎖了房門,隨金發財下樓去大廳。

    阿虎早已等在大堂的沙發上,見我們下樓便掐了煙頭上前與我們匯合,阿豹已經發動了車,等在門口,三人上車,便向中緬街出發。

    前面還是陽光明媚,現在天色又開始陰了下來,恰逢雨季,這樣陰晴不定的天氣將會持續好幾個月,但這也是夏天的雲南,並不會像巴渝金陵等那些火爐城市一樣熾熱難熬的原因。

    道路兩旁的大王棕秀麗挺拔,路上的行人也是服飾花色各異,大約車行二十多分鐘後,明顯沿路看到的印度裝扮的人多了起來,阿豹說,離中緬街已經很近了,這些走動的南亞人便是長年在街上開店的商人。

    拐了一個彎之後,便看到一個牌樓式的建築入口,便是中緬友誼街的入口處到了。

    我們在附近找了個地方停好車,便先去附近找飯店,阿豹在前面帶路,說要請我和金發財正式吃一頓接風洗塵飯,下午已經電話安排好了宴席。

    「今天吃飯歸吃飯,可不能喝酒啊,吃完還要辦正事。」金發財沒等我開口,倒是先打起了預告。

    「酒當然是要喝的,辦事也是要辦的,你們來雲南到現在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要是被我們龍哥知道了,一定是要教訓我們的。今天咱們就喝一點點,不喝多不喝多。」阿豹一邊帶路一邊回道。

    阿虎也趕緊接口:「客人來了不喝口酒,那就是看不起我們了,你們就入鄉隨俗,喝一杯也好嘛,這裡你們放心,治安不錯,何況有我們兄弟在,保你們平安回到酒店。」

    金發財扭頭看了看我,我點頭示意,他便也不再多說,反倒高聲說道:「哎,那啥,搞三個蚊子一盤菜的那種有不?」

    一句話鬥得大家哈哈大笑。

    不一會,已經走進了友誼街的入口,這裡左右排列著各式各樣的小店,農機用品、紡織品、特色工藝品,玉石珠寶店更是鱗次櫛比,以及大大小小美食小攤,使得空氣中總有似有若無的陣陣鹹香。

    正一路走著,只見前面一家珠寶店門口有一四十多歲的大叔等在門外,遠遠就向著阿豹微笑揮手,阿豹也揮手致意,想必是早已熟識。

    走近門前,看這大叔個子並不高,四肢消瘦但腹部倒微微凸出,穿著一件真絲短袖花襯衫,一條灰色西褲褲線燙得筆直,一雙鏤空牛皮涼鞋擦地珵亮。

    「來來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這家珠寶店的老闆,姓麥,在這裡做了10多年玉石生意了,廣東人,綽號『包工頭』,在這條街上很有名的。討了個緬甸老婆,老丈人有自己的翡翠礦。」阿豹開始兩邊介紹起來:「這兩位就是申城過來的龍哥的貴客了。這位是龍哥的大哥,金老闆;這位是金老闆的大哥,臧老闆。」

    「嘿……這臭小子什麼眼神呢,還真能瞎掰。」金發財在我耳邊嘀咕了起來:「什麼時候你成了我大哥了?」

    我暗暗笑道:「論年紀我也比你大兩歲,你叫我聲哥也理所當然。」

    那包工頭立即過來跟我倆握手,笑著說道:「都是大哥,都是大哥!樓上坐吧,喝個茶,馬上開飯。」

    一行人隨包工頭進了店堂,店裡一樓面積約有一百四五十平米,從一路過來看到的店面情

    情況來看,這算是一家不小的規模,店裡佈置的古色古香,櫃檯清一色的明清風格木雕玻璃櫃,陳列著的除了一些加工過的翡翠玉石飾品外,還有專門的原石擺件陳列區,四五個營業員正在接待著一些散客。

    到了二樓,中間區域是個精品翡翠大件擺件的展示區,雕得題材大多是佛像或山水之類,大的有一米來高,小的也有二三十公分高,都一個個用玻璃寶籠獨立陳列著。

    展示區的一邊是個辦公室,另一邊看起來就是接待貴客的包間。

    我們被請進了包間,這裡大致有五十來平米開闊,正面牆上掛著副六尺牡丹國畫,畫下面有一圈花梨木沙發和一張金絲楠木的樹根茶桌,靠窗處一張旋轉式的圓餐桌,配了十來把官帽椅,臨床可以看到友誼街。

    包間的另一頭隔出個小區,擺放著自動麻將桌和一套家庭影院,角落是個洗手間。

    「兩位老闆初次來瑞麗吧,今天有幸招待,這裡不比你們大城市,若是粗茶淡飯照顧不周,還請多多見諒啊。」包工頭邊說著些客套話,邊將我們請到了茶桌邊的沙發上。

    「不必見外啦,都是自己人~」阿虎對包工頭說道:「這兩位老闆此次來的目的,我下午也已經跟你說過了,他們要找的那個人,你這裡有沒有問到什麼消息啊?」

    包工頭只是恩恩啊啊地點著頭,也不急著答話,只是有條不紊地洗好了一壺陳皮普洱,又燙了一遍茶杯,給每個人都倒上茶水後,才抬起頭來,微微笑道:「要問這個事情嘛,你們還真是找對了人啦,那個人雖然在哪裡我也不敢確定,可是呢,我倒是瞭解一些關於那次礦災的內部消息。」

    「哦?內部消息,哎呀媽呀,看來有戲啊,趕緊說說唄。」金發財催促道。

    「來來來,先喝一口這個二十年陳的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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