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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5章 文 / 竹露清響

    沐千澈看著那氤氳著裊裊熱氣的藥碗,那黑褐色的藥湯裡有莫黛的血,馥郁的香氣掩蓋了藥湯刺鼻苦味,他知莫黛不會騙他,這一碗藥喝下去,定然能夠在眨眼之間醫好那中年女人的腿。

    只是一想到她是為了他,才會用自己的血去救那個與她沒有半點關係的人,他心裡就有些慌亂,他不怕她異於常人的體質,哪怕她是真的妖孽,他也不在乎,他只是覺得他這樣的殘破不堪之人愧對她的這份心意,他不值得她這麼做!

    「莫黛,這碗藥還是不要給那人喝了……」沐千澈才出聲便被莫黛打斷。

    「現下說這些都太遲了,柏多銀剛才上來與我們會面,可不是只是單純地說說話而已,我們海口已誇下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今日之後你很可能會成為神醫哦!」莫黛笑著說道,同時又有些愧意,「對不起,我的擅作主張很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也說不定!」

    「我不怕麻煩。」沐千澈端起那碗藥走向房門,拉開房門的一瞬間又道,「至今為止,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已經足夠償還我對你的救命之恩了。」說著便走了出去。

    莫黛一怔,他這是在撇開她嗎?換言之,她,被拒絕了?不會吧!

    正如莫黛所說的那樣,那中年女人一喝下去沒多久她的腿便神奇地好了,再掀開褲腿時竟好似從未受過傷一般,中年女人不敢置信,抖抖索索地站起身剛走沒兩步便被少年緊張地扶坐到椅子上。

    「娘,沐大夫說了,您的腿完好如初只是表象,你還需再喝滿七日的藥方能徹底痊癒!」少年一邊說一邊無比崇拜地望著沐千澈,他此時早忘了,那話根本就不是沐千澈說的,而是莫黛說的。

    沐千澈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尚殘留著一點藥渣的藥碗,忍不住倒了些茶水進去,晃了晃後自窗口倒下去,正好淋一棵被石塊砸斷了枝幹枯死的小樹上,幾乎是瞬間的,那小樹便自斷裂處又開始抽枝長葉活了過來。

    當沐千澈和莫黛離開時,少年和少年的娘非要將之前曾拿出來要付醫藥費的翡翠玉珮送給沐千澈,然後千恩萬謝地直接稱沐千澈為神醫。沐千澈最後沒辦法,便收下了那塊玉珮。而柏多銀沒想到沐千澈當真醫好了她兄弟之妻主的腿,也是諸般感謝,並讓她的相公拿來五十兩銀送與沐千澈。

    莫黛本以為沐千澈會像拒收玉珮一樣拒收銀錢,至少也會客套一下,但沐千澈卻是直接抱拳謝過那些銀錢,而後轉手遞給她。

    回去途中,莫黛忍不住問了原因,沐千澈回答說:「不管她與那些多番上門鬧事者有無瓜葛,總之她早前確實有派那個李二丫去翻莫府的牆頭,收點壓驚費也是應該的。」

    莫黛的眼皮跳了跳,原來他一直記者仇呢!回到按摩館後,沐千澈直接將那塊得來的翡翠玉珮也給了莫黛,說那是她應得的,雖然有點少,但聊勝於無。莫黛看著掌心的那塊觸手微涼溫潤的翡翠玉珮,暗道,其實沐千澈是想說那是用她的血換來的,理當歸她所有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莫黛發現,回到按摩館後,沐千澈對她似乎是愈發疏遠了,吃罷午飯他便一直呆在大堂的屏風後頭看他的醫書,不與她多說一句話。

    下半天也依舊沒什麼人上門,申時,莫黛便決定回家了。

    莫黛自打來到水泉鎮後便沒怎麼逛過街,仔細想想,家裡的各種吃食都是沐千澈和蕭笙負責採買的,一日三餐也都是蕭笙負責的,她已經好久未正經做過飯了,也好久沒有陪兩個小的玩耍了。

    於是莫黛便在鎮上逛起來,當她發現此地也有奇貨店時,當下便走了進去。這裡的奇貨店比流崗鎮的大不少,貨架上塞滿了各種在本地人看來頗為新奇的東西。

    莫黛又發現了土豆,這裡人叫地蛋,早前在流崗鎮的奇貨店,她也買過土豆,只是後來出了事,聽許韶林說,那些土豆最後都被他們蒸來吃了,粉粉的,與蕃薯差不多,只是沒有甜味而已。

    緊接著莫黛也見到了干木耳和干香菇,除此之外還發現了可可豆、咖啡豆以及孜然,於是一併買了下來。店舖老闆娘見莫黛將早前無人問津的東西悉數買了,心裡甚是歡喜,於是主動送了一隻竹筐與莫黛裝東西。

    從奇貨店出來後,莫黛的心情有些雀躍,想著日後有空就嘗試著弄出咖啡和可可奶茶來,土豆可以用來炸成薯條,兩個小的想必會中意,至於孜然,索性今日烤肉吃算了。莫黛想到立時便會去做,於是來到賣肉的鋪子前買肉,只是現下天氣炎熱,豬肉一般都在午時以前便賣光了,莫黛有些失望,那賣肉的老闆娘見她誠心想買,便笑道:「我家尚留有一塊肉,只是怕壞了已經讓相公用鹽醃上了,是今日才醃的,尚算新鮮,不知姑娘想不想要?」

    莫黛一聽今日才醃的,想來不會太鹹,而且即便她買了鮮肉回去也還是要用鹽和醬油醃過備用的,於是毫不猶豫道:「要!」

    買完豬肉,莫黛又去買雞,她這回可是沒有忘了丸牛,記得它是不吃豬肉的。這之後莫黛尋到了一間鐵匠鋪子,讓那鐵匠當下用鐵條做了個簡易的烤肉用鐵網。因為鐵匠鋪有兼賣木炭,莫黛順便從鐵匠鋪買了些木炭回去。

    等到莫黛背著一隻大竹筐,手裡還提著鐵網和兩隻活母雞回到莫府時,許韶林和莫無雲三兄弟立時便有一種他們好似又回到莫家村的錯覺,彼時莫大溪便時常會從鎮上買好些東西回家,並變著花樣做好吃的與他們吃。

    莫小羽和莫小翼見到莫黛時也有些發愣,下一瞬他們便齊齊朝她跑過來,大聲喊著娘,然後眼巴巴地朝她的竹筐裡頭瞧著。

    莫黛笑了笑:「娘今日雖然沒有買點心,但娘會做好吃的與你們吃!」

    兩個小的一聽莫黛如此說立時便興奮起來,而丸牛

    一聽到好吃二字,也立時從屋裡奔出朝莫黛跑過來。

    接下來,莫黛便讓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幫忙削土豆皮,又讓許韶林摘了些小青菜、茄子、韭菜等蔬菜,洗淨擱在竹筐裡備用,她今日買回來的干香菇也用水泡了一部分。

    莫黛燒了一鍋熱水,將買回來的活雞宰了用開水燙一遍拔乾淨身上的雞毛,再來便是開膛破肚除去髒東西,洗淨按照雞翅雞腿雞胸脯等部位劈開且都用鹽和醬油醃上。雞肉處理好後,莫黛又將買來豬肉片成一指長兩隻寬的薄片,也抹上醬油醃著備用。

    待食材準備好後,莫黛從牆頭一角找來十多塊早前未用完的青磚,在後院裡搭了個簡易的長條形灶台,裡頭塞上木炭,點上火,並將從鐵匠鋪買回來鐵網刷淨架在木炭上,等著炭火燒紅穩定後即可烤肉了。

    這時,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已經削好了部分土豆,莫黛便將那些土豆切成粗條狀,鍋裡添上水加適量鹽巴燒滾,再將土豆條放進滾水裡煮上片刻撈出,放進涼水裡浸泡一會兒,而後再撈出放在有孔眼的竹筐內晾乾水分。

    兩個小的和丸牛一直跟在莫黛的身後期待又好奇地看著。待莫黛將晾乾水分的土豆條放進鍋裡炸至金黃色時,薯條的噴香味道便出來了,兩個小的聞著便開始咂嘴巴,而丸牛則不停地在她的腳踝處蹭過來又蹭過去,哼唧著讓她加快速度。

    莫黛炸了大半盆的薯條,不過,她擔心兩個小的吃太多會吃不下其他東西,只分了小半碗給他們,丸牛不願意,非要一次吃個夠,莫黛拿它沒辦法,便又分了一些給它,但它還說不夠,莫黛索性不理。

    莫黛將家裡的研磨拿出來,又將孜然放進鍋裡炒熱去除水分,而後放進研磨裡磨成小一些的孜然顆粒,無需成粉狀,留著烤肉時灑上去,另外又備了一些辣椒粉,她記得除了莫無風以外,許韶林、蕭笙、莫無雲和莫無輕都喜辣。

    自打莫黛一家人搬來水泉鎮後,莫黛還從未像今日這般忙裡忙外張羅著吃的,心情甚好的樣子,是以,許韶林、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娘,要烤肉了嗎?」莫小羽跑過來問,小手裡還抓著薯條朝嘴巴裡塞著。

    「涼……」莫小翼剛喊了聲娘,便因忙著吃薯條而忘了哥哥下半句是怎麼說的了。

    莫黛看看天色,估摸著酉時二刻了,沐千澈和蕭笑也快回來了,於是便拍拍手大聲道:「好,開始烤肉!」

    而此時的尚善若水按摩館內,辦事回來的趙英姿卻因莫黛不在而心情不悅,非逼著蕭笑回去將莫黛帶過來,否則她便拆了莫黛用作按摩房的竹屋。

    蕭笑從未見過有人笑著生氣時的氣場是如此得可怕,再加之趙英姿比她高了一頭,身材也比她高大上一圈,站在趙英姿面前,她便像個孩子似的甚是無力。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拆了這竹屋!」趙英姿又一次逼問蕭笑。

    蕭笑下意識地朝後退了兩步,故作淡定地將剛才說過解釋再說一遍:「趙姑娘,莫黛她回去歇息了,再說我們按摩館也打烊了,你現下讓我回去找她,不是太強人所難了嗎?」

    「我就是強你所難了,怎麼地?快去!今日不見到莫黛本人,我便將這竹屋砍個稀巴爛!」趙英姿勾著嘴角,將蠻橫無理與霸道演繹地淋漓盡致。

    「你,你怎能這樣呢?那竹屋可是莫黛花了不少心思才建成的,你若是砍爛了,回頭她一準會,會……」蕭笑有些吃不消了,趙英姿是客人她打不得也罵不得,而且她壓根兒就打不過也罵不過。

    「會怎樣?」趙英姿低頭斜睨著蕭笑。

    蕭笑索性兩眼一閉大聲說道:「會將你也砍個稀巴爛!」

    「哦?是嗎?我倒想要看看她會如何將我也砍個稀巴爛!」趙英姿邪肆地笑了笑,「去將莫黛找回來,否則……」

    「我不去!」蕭笑大聲吼道。

    「好,好你個阿笑,夠種!」趙英姿不再逼迫蕭笑,轉身離開。

    蕭笑鬆下一口氣,然而那口氣將將鬆了一半便又再度提了起來,因為那趙英姿居然拔出腰間軟劍揮向莫黛的竹屋。

    這一刻蕭笑氣得想哭,趙英姿這女人真是太他爹的可惡了,白瞎了那麼好的身材,難怪莫黛會說趙英姿是一個大麻煩,果然如此,她之前還喚她做姐姐,還被她給親了,爹的,惡女,換她蕭笑的初吻來!

    不過,趙英姿那一劍並未砍中竹屋,而是被一枚石子彈開,下一秒,一抹天青身影便飛掠至竹屋旁邊,與趙英姿戴著同樣的黑紗斗笠,黑紗與衫擺在晚風中輕輕拂動。

    趙英姿饒有興味地打量著眼前的沐千澈,身材高挑纖瘦,氣度清冷卓絕,是她中意的類型,只是不知臉長得如何,她可不喜烈那樣呆板臉,她中意的是如莫黛那般的清秀姣美的面龐,最好是皮膚白皙的,若是與她一樣的麥色也尚可,但絕對不能比她黑,否則纏綿起來會倒她的胃口。

    「你是何人?報上名來!」趙英姿雙手交疊於胸前,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拽樣。

    沐千澈並不回答她,而是輕輕淡淡地說道:「此乃按摩房,姑娘若想練劍還請另尋他處,刀劍無眼,若是傷著自己便得不償失了!」言外之意,趁早自主滾蛋,否則揍得你滾蛋!

    趙英姿哈哈一笑,手中的軟劍卻是收回了腰間,但見她擊了三下掌,一道灰黑色身影便從天而降落在沐千澈面前一丈遠處。

    「烈,你先與這位公子過過招,記得只要揭開這位公子臉上神秘的面紗便可,不可傷了他,我對他的身材還是滿中意的!」趙英姿飛身坐在竹屋頂上,單手

    撐著頭部側臥看向地上對峙的二人。

    「是,主子。」烈應聲,隨即也便抽出腰間軟劍與沐千澈過起招來。

    沐千澈手中並無工具,這讓在一旁看著的蕭笑心內甚是著急,四處瞄著要替沐千澈找傢伙,忽然見到竹籬笆,登時靈機一動,跑過去用力從籬笆牆上抽了一根竹子出來,而後助跑幾步,扔出那根竹子,一邊扔一邊大喊:「沐公子,接傢伙!」

    沐千澈正躲避著烈的軟劍,聽聞這聲,便做了一個假動作旋起身,腳尖點上烈揮來的劍尖,伸手接住蕭笑扔過來的竹子,以住代劍與烈戰了起來。

    烈的功夫比沐千澈略遜一籌,幾十回合後漸漸顯露敗跡。趙英姿被激起了興趣,大喝一聲:「烈,你讓開,讓我來會會這個神秘公子,今日我定要揭開他的面紗一親芳澤!」聲到,人便如飛燕一般俯衝而下,專攻沐千澈的地盤,此種無賴打法凌沐千澈甚是不悅,那竹子便耍出一圈翠綠屏障,擋住趙英姿的軟劍攻勢。

    烈將手中軟劍收入腰內,對自家主子的風流痞性已然習慣到麻木,以往是男子,可自昨日開始女子也成了她後宮網羅的對象,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主子獵奇的癖好了!

    沐千澈與趙英姿的功夫不分上下,但由於趙英姿不怕丟臉,各種卑鄙無恥的招數皆能使出,是以沐千澈倒是一時處於被動防守的狀態。

    趙英姿不想傷了沐千澈,她只想挑開沐千澈的面紗看一看他的真容是否也如他的氣度那般清冷卓絕,遺世獨立。印象裡只有一個人有此絕世風華的美貌,見一眼便永生難忘。

    沐千澈自然知趙英姿的目的,心裡泛起一抹諷笑,想看是嗎?那便讓你看吧!

    沐千澈忽然縱身飛離按摩館,身姿輕盈,那抹天青色與他甚是相合,便如他身體的一部分,在風中化作一抹天青墨彩,飛躍間便是一道淡筆觸,飄逸而靈動。

    趙英姿被挑起了興致,飛身緊隨其後,烈知自家主子不會吃虧,遂如老僧入定般站在原地不動。蕭笑站在烈身旁不遠處,望著那二人消失在屋頂,歎了口氣:「我一直以為自己離江湖甚遠,卻不知江湖無時無刻不在我身邊,看著你們這般飛簷走壁,耍劍便如揮菜刀那般慣常,我忽然有種甚迷茫的感覺。」

    烈並不搭理蕭笑的自言自語,雖然她有可能是說給他聽的。

    蕭笑也不介意,繼續道:「像我這種卑微的小二娘,我是否還有其存在的意義,若是有,請告訴我那是什麼?」

    烈依舊不搭理蕭笑,但卻因她的話也陷入了深思,他又何嘗不是卑微的身份?他一直以來都以侍奉主子為活著的意義,若是有朝一日主子不再需要他了,試問,屆時他還有存在的意義嗎?若是有,請告訴他!

    這時,沐千澈忽然從遠處掠身奔了回來,腳尖踩過竹籬笆,最後落在竹屋前,淡淡地說了句:「你家主子暈倒在西街口的巷子裡,快些去找她吧。」

    烈一聽,急忙便縱身飛上屋頂,順著趙英姿離開的方向奔了過去。

    「沐公子,你沒事吧?」蕭笑急忙問道。

    「沒事。」

    「沒事就好,你若是有事,莫黛定然會難過,她可是甚看重沐公子的!哦,對了,咱們趕緊回家吧,別讓爹他們等久了!」蕭笑說著便率先朝大堂走去。

    沐千澈卻久久怔在當處,直到蕭笑中途回頭又喊了他一聲,他才回神與蕭笑一起回家。

    這世上除了師父以外,還有誰不害怕他這張被燒得殘破不堪的臉的?剛才趙英姿在他後頭窮追不捨,然,當他掀開他的面紗,將真容顯露給她看時,武功那麼高強的她居然硬生生從房頂栽進了巷子裡暈了過去,呵,活該!

    可是他知還有一個人是不怕他的臉,她用指尖細細觸摸過他臉上每一寸可怕的皮膚,那指尖雖是顫抖的,但卻是毫不猶豫的,那般溫軟柔和的撫觸於他來講還是第一回,便是師父都從未觸摸過他的臉。

    她看重他嗎?為何?他何德何能?若是報恩,今日她便已經報了!

    這廂,烈在眾家房頂上飛奔了良久終於在西街口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裡找到了他的主子。烈掐了掐趙英姿的人中,豈料她醒來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一掌打在烈的胸口,烈跟著便吐出一口血來,趙英姿這才發現自己錯手傷了屬下,遂有些不自在道:「對不住了,烈,我以為你是那個怪物男人!」

    「怪物?」烈感到不解。

    「啊,是怪物啊,臉被毀成那樣,不是怪物是什麼?嘖,今日我是不是忒倒霉了,查探的線索被人掐斷了,本以為回來後可以讓莫黛的雙手溫柔地安慰我一下的,豈料她居然先給我跑了!還有那個怪物男人,嘖,真可惜他有那麼好的身材和氣度了,有那樣一張臉,白日見到都會被嚇傻,若是晚上見到,定然會活活被嚇死!」

    烈算是聽明白了,那個沐公子許是臉被毀了,主子一時被嚇傻,這才被那沐公子給打落到巷子裡暈過去的。

    「主子,我們今日還住在按摩館嗎?」

    「不了,再住在那裡我會做噩夢的!而今我有些想念帝京了,至少那裡還有溫柔婉約的美男子來撫慰我被嚇到的情緒,嘖,我真是被那張臉給嚇到了!走吧,找一家好一點的客棧去!」

    「是。」

    當蕭笑和沐千澈回到莫府時已是戌時,莫黛一家人正坐在後院內等著他們。

    蕭笑才進後院便聞到了一股焦肉的香味,同時還伴隨著一股奇異的味道,她沒聞過,但與肉香夾雜在一起卻好似越發地好聞了。

    「你們終於回來了,再不回來,小羽和小翼都要急哭了!」莫黛笑著說道,手上卻不停地翻著鐵網上的肉片,並不時地灑上辣椒粉以及孜然粉,蕭笙也在幫忙,而莫無雲、莫無風和莫無輕則負責端著盛放食材的盤子供那二人燒烤。

    兩個小的和丸牛急得在莫黛和蕭笙的身後不停地打轉轉,幾乎是每隔一會兒便問一聲:「娘,可以吃了嗎?」

    許韶林抱著最小的莫小滿,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擺了一盤烤好的五花肉片,肥瘦相間,焦香可口,許韶林吃了一口,只覺齒頰留香甚是美味。莫小滿才四個多月,自然是不能吃肉,但他似乎也已懂得那是食物,不時地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扒拉桌子上的盤子,不過每回都不成功,而他也不厭其煩,每回快要扒到時,許韶林便會將他的小手拉過來,如此幾回過後,他便以為是許韶林在陪他玩耍,於是樂得咯咯直笑。

    蕭笑是第一回吃烤肉,她從不知原來肉烤上一烤便會變得如此得美味,是以從回來後便只顧著吃了,話也顧不得說了。

    沐千澈雖不是第一回吃烤肉,但他早前烤的與現下莫黛烤得可是天差地別,他總覺得若是莫黛願意,便是土坷垃也能讓她給變成美味的吃食來。

    沐千澈端著一盤烤好的五花肉片,吃一片便要品上好一會兒,待他恰恰好吃完最後一片時,盤子裡便會適時地被人添上新的,這回不僅有五花肉片,還有雞翅,香菇,土豆片,韭菜,小青菜,茄子,盤子裡堆得滿滿的,噴香四溢,他的心裡也因此而充實得滿滿的。

    小羽和小翼最喜五花肉和雞肉,而丸牛除了五花肉以外,什麼都愛吃。幾個大人亦是覺得烤出來的東西都很美味,不會挑食,而莫無風則因為莫黛特地替他烤了不辣的而感動不已。

    莫黛發現她烤的所有吃食中,就屬五花肉最受歡迎,當然,丸牛不算在內,她買了約摸二十多斤的五花肉,居然一頓就悉數吃完了。不過這東西吃多了上火,特別是兩個小的,剛才還吃了好多薯條,不曉得會不會難受,於是待所有人皆捧著肚子撐得不行之時,莫黛便讓蕭笙摘了些新鮮的薄荷葉給她,蕭笙喜做點心,薄荷葉是他常用到的東西,是以他便在自己的房間裡養了幾盆。

    莫黛將薄荷葉洗淨,放在剛從井裡打上來的涼水中浸了浸,而後取來茶壺,將浸涼的薄荷葉放入茶壺內,並從大鍋裡舀出剛燒沸不多久的開水灌進去,加蓋悶上半刻時辰直到薄荷的香味散發出來,待放溫後調入蜂蜜,讓每人喝了一杯,他們剛吃過油膩上火的東西,喝這個正好可以緩解一下腸胃的不適。

    莫小羽和莫小翼不喜薄荷涼颼颼微苦的感覺,但因為裡邊加了蜂蜜,甜甜的,是以他們才強迫自己喝了下去。

    蕭笑捧著杯子,笑道:「莫黛,我越發地佩服你了,我日後便堅決地跟著你混,如此,我便能時時吃香的喝辣的!」

    莫小羽也跟著說道:「娘,我也要吃香的喝辣的!」

    莫小翼當即跟著學:「涼,香辣的……」

    此語一出登時逗樂了一家人。

    沐千澈同樣捧著杯子小口啜著薄荷蜂蜜水,聽到兩個小傢伙的童言童語時,也不禁莞爾輕笑,只是笑到半截卻又頓住了,他越來越發現只要與這家人在一起,他便會忘了自己是誰,並隨著他們一起歡笑,不該這樣的,不該……

    晚間,莫黛洗完澡後便直接去了莫無輕的房間,剛一推開門便見莫無輕正掀開胸口要給小滿餵奶,二人一時間均愣在當處,然後莫無輕首先回神,瞪了莫黛一眼,但並未像以往那般忙著遮住胸口,依舊繼續給小滿餵奶。

    莫黛也回過神,有些尷尬地咳了咳,沒話找話:「你在給小滿餵奶呢!」說著便避嫌地別開眼神不看莫無輕。

    莫無輕撇撇嘴,亦是有些難為情:「你若是想看便看吧,又不是沒看過!」

    莫黛的頭皮當即麻了麻,拜託,她承認她看過,但都是在不經意間瞄到的,並非刻意有預謀地去看,能否不要用一副看色女的眼神看她?

    莫無輕見莫黛一直不看他,心裡有些不舒服,他知他現下正在奶孩子,身材或許不如哥哥們的好,尤其是肚子上的皮膚尚未完全收緊恢復,但身材不好又不是他一個人造成的,還不是因為她,他才……

    「你,要抱一抱孩子嗎?」莫無輕餵飽了小滿,主動問道。

    莫黛受寵若驚,急忙轉身走過去抱起小滿,想到他才剛喝完奶,於是將他豎著抱起趴在她的肩頭,手由下向上輕輕拍了幾下,之後又停在他背中央輕拍著,直到小滿打了一個飽嗝方才停止。

    莫無輕有些驚訝:「你懂得還不少嘛?」

    「呵呵,誰讓我是做娘的,多少都該瞭解一些不是嗎?」

    「呸,不要臉……」莫無輕剛說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又習慣性地罵她了,心裡登時有些懊惱,彆扭了半天悶吭出三個字,「對不起……」

    「什麼?」莫黛壓根兒就沒在意莫無輕剛才的話,於她來講,她也是習慣被莫無輕時不時地刺上一句了,若是有一日,莫無輕變得像莫無風那般乖巧溫順,說不準她還會因此而受到驚嚇呢!

    「你……」莫無輕又氣了,這女人,她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說話。

    莫小滿吃飽後不多會兒便睡著了,當莫黛將莫小滿報給莫無輕時,他不經意地說了句:「這小子,平日裡我抱的時候,到了亥時末可能都不會睡,換你抱著倒是睡得快了!」

    「因為我抱得舒服吧!」莫黛有些得意,不時地伸出手指去碰小滿的胖嘟嘟的臉頰。

    「得瑟!」莫無輕又白了莫黛一眼,「他是因為今日睡

    得少,這會兒困乏了才會早睡的!」

    莫黛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剛才還說是換我抱著小滿才會睡得快的……」

    「你嘀咕什麼呢?」

    「沒有。」

    「哼,是在說我壞話吧!」

    「怎麼會,我可是相當寬容大度的,不會與你一般見識的!是吧,寶貝兒?」莫黛說著,又去伸手摸小滿的臉頰。

    「不許你摸!」莫無輕忽然孩子氣地將莫小滿抱到身裡側,不讓莫黛碰孩子。

    莫黛有些哭笑不得:「無輕,我是他娘,我有權利摸自己的孩子!」

    「我是生他的爹,我更有權利保護他不受壞人的傷害!」莫無輕硬巴巴地說道。

    莫黛忽然笑出聲,她和莫無輕這是在作甚啊?忒麼幼稚了!

    「好了,好了,我不與你爭了,睡覺!」莫黛躺在床榻的最外邊。

    莫無輕也跟著躺了下來,才一躺下來,莫黛便忽然側身面向他,嚇了他一跳,剛想出言相刺,卻硬生生忍了下來,以著他認為的平和聲音問道:「怎麼了?」

    「能將小滿抱到我們中間來嗎?」

    「不能,你若是壓到他怎麼辦?」

    「我不會的,我睡覺相當老實!」

    「我不信!」

    莫黛有些沮喪地又平躺回去,過了一會兒她又側身面向莫無輕。

    「那我能看看你的肚子嗎?」

    「你想作甚?」

    「我想看看孕育小滿的地方現下是什麼模樣了?」

    莫無輕忽然有些生氣,她是故意找碴的吧?明知他現下最介意的就是自己的肚子!

    見莫無輕不說話,莫黛又道:「可以嗎?」

    她十六歲之前見過女人生完孩子後,肚子上都是一堆肉,需要費好些勁才能恢復過來,有的壓根兒就恢復不了。她不知男人生孩子是否也如此,不過莫無雲和莫無風的肚子上並沒有太多肉。說來,她對莫無輕的關心也是不夠的,到現下,她都不清楚他的身體狀況。

    莫無輕賭氣說道:「給你看可以,不過,你若是敢說一句嫌棄的話,我便將你踢下床榻去!」

    莫黛有些無語,她是那種人嗎?於是很自然地便抬手拍拍他的臉安慰道:「放心,我只會感謝你,又怎會嫌棄你?」

    「哼!」莫無輕因莫黛的親暱動作而有些不自在,不過他不討厭,「看吧看吧,讓你一次看個夠!」莫無輕拉開自己的裡衣,連同自己的胸膛和肚子悉數露出來。

    莫黛發現莫無輕的胸並不像前世的女子那樣在哺乳期間會漲大,還是與平日裡一般無二。莫黛還發現莫無輕的肚子上有一圈鬆鬆的皮肉,於是便伸手去摸了摸,莫無輕的臉忽然紅了:「你現下見到了,我的身材一時半會兒恢復不了,要到小滿六個月斷奶時才能恢復得快些,這幾個月,你若是嫌棄的話,大可以不到我這裡來,我無所謂!」

    「可是我有所謂,你為我生了孩子,我感激你尚來不及,哪裡還會嫌棄你?我發現你這腦袋裡盡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該罰!」莫黛說著便敲了敲莫無輕的額頭,她寵溺的口吻和親暱的動作讓莫無輕的臉更紅了。

    「你,你這女人真是……」說著便側過身背對著莫黛。

    莫黛笑了笑伸手將他的被子拉好,而後攬著他的腰睡去。良久莫無輕發現沒有反應之時他才又側回來,發現她已經睡著了。莫無輕怔怔地望了她好久,本想伸手去摸她的臉,床榻裡頭的莫小滿卻在此時哼哼唧唧哭了起來,莫無輕趕緊又側過身拍著他輕哄著。

    待莫小滿再次睡著後,莫無輕這才有些生氣地捏上莫黛的鼻子,輕聲道:「死女人,你睡得倒香!連孩子哭都吵不醒!」

    莫黛在睡夢裡無意識地將捏著她鼻子的手抓在掌心按在胸口繼續睡,而她的這一無心之舉倒讓莫無輕又一次紅了臉,同時心裡還慌慌亂亂的。

    前院,沐千澈的房間內燈早已熄了,而他也早已躺到床榻上睡下了,只是卻了無睡意,只能靜靜地躺在床榻上,聽房外的風聲與蛙鳴聲。

    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才一睡著,便做起了夢。

    夢裡,他尚年幼,十一二歲的模樣,他正在書房練字之時,忽然便聽外頭的下人驚慌大喊:「不好了,快來人哪!老婦人吐血暈倒了!」

    他手中的毛筆不禁一抖,一滴墨便暈染上宣紙,正好將「家」字糊在了墨團之下。

    他見到豐姨急匆匆地趕來,然後又無奈地搖頭,再之後豐姨聲淚俱下地伏在祖母的棺材上,而祖母的棺材旁邊另外又擺放著大大小小九口棺材。

    豐姨說,娘、爹爹們、哥哥們以及唯一的姐姐皆在去臨縣的途中被匪盜劫財殺害,祖母聽到噩耗一時接受不了吐血而亡,三位祖父也跟著去了,沐府上上下下只餘他一人。

    他當時就在想,為何自己沒有跟著哥哥們一起去到臨縣的別莊呢?要死便一起死,總好過留他一人孤零零地活著。

    自此他便在豐姨家生活,然,一月之後,帝京的陸家來人,說是祖母的故交陸槐要將他接到帝京生活,並與她的孫女陸筠成親,這樁親事是祖母與陸槐定下的,哥哥們都死了,陸家人便只將他一人帶去了帝京,而這只不過是他悲慘命運的繼續而已……

    沐千澈忽然醒來,

    才發現自己流淚了,他抬手去摸眼角,卻摸到了自己那坑坑窪窪的皮膚,他忽然悲從心來,忍不住搗住嘴巴壓抑地嘶聲痛哭起來。

    而此時的莫黛忽然也從自己被火焚燒的夢中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轉臉看了看身旁的莫無輕,他似乎睡得也不安穩,眉頭皺著,牙齒死咬著。莫黛伸手撫上他的額頭,輕輕按壓著他的太陽穴,漸漸的,他的眉頭舒展開來,呼吸也平緩勻長了。

    莫黛放開手,卻又被他無意識中拉住,莫黛笑了笑,便任他拉著,只是她再無睡意,便這麼靜靜地躺在床榻上,聽著莫無輕和莫小滿一長一短的呼吸聲。

    莫黛閉著眼,不時地在心裡念叨著:這個家會越來越好的,而她絕對不允許再有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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