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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62章 我根本不放心(1) 文 / 鏡未磨

    是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好,所以還要百般歷練麼?

    江南常常在想,自己前世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所以這一世上天才要沒完沒了的折磨她。

    才一閉上眼,豆大的淚珠子就往下滾,須臾便將枕頭打濕一片。

    秦秋彥靠近來,伸手輕輕撫她的腦袋。

    「是我活著,你很難過麼?比我死了還要讓你難過?」他有些苦澀的說:「薄南風真的已經死了,這一輩子再也活不過來。如果我的存在這麼讓你難耐,很輕易就能消失掉。只要一個報警電話,不論是薄南風,還是秦秋彥,都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江南驀然睜大眼,情緒莫辯又複雜的盯緊他。

    秦秋彥的手掌沒有拿下來,一下一下,動作更加的輕柔。知道了也沒什麼不好,至於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的對她,是那個身為頂頭上司的秦秋彥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對她做的事。

    嘴角微微抿緊,淺薄的只剩一條線,只是微揚的弧度沒有變,看起來又很是悲情。

    低低的說:「如果我消失了,你要好好的對秦涼,因為他不單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你十月懷胎,多麼辛苦才將他生下來……」

    江南徹底怔住了,驚怔得嘴巴張開,幾經開合,猛然坐起身,扯上他的胳膊,幾乎同一時刻,眼淚破眶而出,清淚連成串的往下淌,一滴一滴砸下來。

    哭出來:「你說什麼?秦涼是……是豆豆?」

    她搖著頭,眼淚掉落的更加肆意。卻笑了,極至瘋癲的狀態,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的,只是不停的訥訥:「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她不能相信,不敢相信,只怕相信了,又是一個戲劇化的反轉……她會瘋掉,會萬劫不復。老天可以跟她開任意一個玩笑,拿這世上的任何尖銳的利器來刺傷她的心,她已經習慣了被這樣玩弄於鼓掌之間。唯獨孩子不可以……如果誰拿這個戲耍她,就算是天,是命運,她也會拼了命的去憎恨,去毀壞。

    江南一雙眼睛睜得實在太大,空洞的一雙眼,連一點兒活著的光彩都沒有。臉色慘白得紙一般,死死抓著秦秋彥的襯衣袖子,看到胳膊上紅通通的一片,已經被血液染透了,是她之前咬過的地方。

    可是,這一刻再多的前仇舊恨她都可以暫且放掉,什麼都放掉。只問他:「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秦秋彥捧起她的一側臉頰,很慎重的告訴她:「是,秦涼就是豆豆,是我們的兒子。當年不知是什麼人把他帶到我身邊來的,我一直也沒有查出來。之前也不知道他就是我們的孩子,直到他三歲多的時候,經歷了一次意外才知道……」

    江南就那麼狼狽的跌下床,身上還穿著病號裝,鞋子都忘記穿,一心只要往家趕。趕回去看一看那個整天「欺負」她,罵她又笨又傻的孩子……而那個孩子竟然是她的兒子。

    他沒有死,江南哭到哽咽,覺得自己是喜極而泣。足夠了,什麼都足夠了。只要豆豆還活著,就算此刻讓她死掉,她也心甘情願,毫無怨言了。

    秦秋彥看出她的意圖,一伸手拉住她一側手臂,江南拚命的想要掙脫。他從身後抱緊她,附在她耳畔靜靜說:「乖,你聽我說……你不能這麼突兀的回去,會嚇到媽,也會嚇到孩子。江南,你乖乖的,秦涼他真的就是我們的兒子,我可以把dna的測試結果給你看。你不用這麼著急,他再也不會離開了,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我不把他帶走……」

    江南抽抽搭搭的,總算被他一點一點的安撫。漸漸恢復一些理智,的確不能這樣冒失的認回他。

    攬著他的手臂一直哭一直哭,哭盡這些年所有的委屈愧疚和害怕,誰知道她的心是在怎樣的煎熬中度過的。她甚至從來不敢去想,不想薄南風也不想江豆豆,想起來就像是有人拿一把鋒利的刀子在剜她心口的肉,那麼疼。

    想起來了,就會怕的瑟瑟發抖,如果不去想,還能假設江豆豆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論在哪裡,即便她找不到他,至少他活著。

    但只要她細細的去想了,便會絕望,又怎麼會活著。壞人偷走他,一定就是心懷不軌,哪有讓他活著的道理。

    她不能想,就一直麻痺自己在感官中忽略,宛如放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活著,哪怕她這一生都再見不到……麻痺的時間久了,久而久之,心便盲了,看不到他們的樣子。

    或許要有人說她狼心狗肺,是狠心的媽媽,葬子之痛都能這麼沒心沒肺。是啊,她就是沒有,早在疼痛中死去了,還怎麼會有?

    秦秋彥將人抱到床上去,幫她蓋好被子,輕輕拍打她的背,不斷的幫她順氣。

    江南慢慢安靜下來,不再那麼慌張,也不再那麼激動,終於睡著了。

    晨光乍起,報紙一送進來,離正揚馬上拿起來看。

    不出所料,他和黃宇兩個人通通上了頭條。一個婚禮現場新娘遭人劫持,而且不是別人,還是新娘同父異母的姐姐,這樣的話題怎麼可能不勁爆。

    而這一切歸根結底又與離正揚有關,媒體自然放不過這樣好的噱頭。將他和叢錦退婚的事冷炙熱炒,謎底終於揭開。只道,原來是他的心底已經有了心上人,難怪會公然和叢錦解除婚約。更為歎為觀止的是,離正揚的心上人同樣在婚禮現場驚灩現身。

    這些宛如tvb劇情的新聞爆點,大篇幅的佔據板塊頭條,而且配有幾人的照片,標題被放得碩大,醒目無比。

    離正揚看過之後,無可奈何的笑起來,經他們這樣一渲染,似乎真有了些戲劇性的綵頭,不拿去編成小說只怕要可惜了。

    手邊的電話同時響起來,接起來,是大宅那邊打來的。

    這樣的事情一出沒有道理不躁動,昨天離家人不在現場,而他沒有回家,家裡人自然不知道。可是報紙上寫得這樣清,現在***,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沒打算反抗,知道躲不過,嗯嗯的應聲:「好,我知道,晚上回家。」

    說完之後掛斷,又給鍾笑打過去。覺得她實在太冤枉了,至少要說一句感謝的話。

    而鍾笑沒有接,鍾慶豐看到報紙的時間更早。那時候鍾笑還沒有起床,就被他上樓給挖起來了。

    把報紙往她臉上一摔,擺出大家長的模樣,問她:「說吧,怎麼回事?鍾笑,你真是越來越胡鬧了。」

    不是胡鬧是什麼,就知道她是在鬧著玩。肯定不是真的在談戀愛,鍾笑這個性子,什麼時候談戀愛了,連秦涼一個幾歲的孩子都看得出,沒道理這一次卻沒人知道。而且,她又是怎麼跟離正揚搭上邊的?兩個人之前根本就不認識,這一點鐘慶豐怎麼會不清楚。

    時間實在太早了,鍾笑睡意朦朧的,困得睜不開眼睛。拿下報紙看了一眼,不當什麼大事。重新倒回床上去:「哥,原來是這件事,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看你大驚小怪的……」

    鍾慶豐被她氣到了,一伸手把人拉起來,直接拽到床下來。告訴她;「站好。」

    鍾笑再怎麼不情願,也得乖乖站好。她是鍾慶豐一手帶大的,長兄如父,在他們鍾家來說這句話真是一點兒都不假。鍾笑平時再怎麼叛逆,卻不敢太忤逆他,鍾慶豐說站好,她就保持立正站姿看著他。

    鍾慶豐開始訓話:「你知不知道什麼東西對女孩子來說最重要?」

    鍾笑背書一般:「名聲,名節。」心中卻訥訥,哥哥實在太古板了,這都什麼時代了。

    鍾慶豐敲她的腦袋:「別光嘴上說說,你知不知道報紙上這麼一說,對你意味著什麼?以後還怎麼嫁人?」

    他說的不玄乎,與離家扯上的,那就是鋪天蓋地,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鍾笑和離正揚有關係。怎麼會對她嫁人沒有影響?

    鍾笑哼哼:「我又不在s城找,s城的男人不僅數量少,而且質量也不好。」

    她打了一個哈欠滿不在意的說,記不得哪裡聽來的俏皮話了,原版似乎也不是這樣的。

    這樣說簡直是找死,鍾慶豐狠狠瞪了她一眼。

    「本來秋彥說讓我不再管你,任你自由發展,我看你這樣是長不大,不管你不行……」

    他甩了門出去,鍾笑又上床接著睡。

    她現在就是個無業遊民,有足夠的資本睡到自然醒,所以手機一直沒有開。

    鍾慶豐讓秘書打電話過去和離正揚預約時間,打算見面聊一聊。

    離正揚那一邊答覆的很快,秘書馬上把時間反饋回來。

    「鍾總,離總說中午有時間,請你一起吃飯……」連帶俱體的時間和地址一併告訴他。

    鍾慶豐淡淡說:「好。」

    半晌午的時候接到秦秋彥的電話,聽到他說來s城幾天了很驚詫,反應過來表情當即變得凝重:「你在開什麼玩笑?不知道你最不能出現的地面就是這裡嗎?」

    秦秋彥那時候已經回酒店了,在醫院裡守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才離開。也是考慮到醫院到了上班的時候人多眼雜,而他這個去世已久的故人不能在陽光下行走。

    安撫他:「別擔心,這些天我一直很謹慎。」

    即便是這樣,鍾慶豐還是不放心。告訴他:「謹慎也不可以,你還是盡早回去吧。」又問:「怎麼?來這裡是要辦什麼事?如果我幫得上忙,可以替你辦。」

    只以為是照顧江南家屬那一類的,除此之外想不出還有什麼令秦秋彥掛懷的,畢竟如今無論是孩子還是江南,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總算是苦盡甘來,可以過平靜的日子了。

    不想,秦秋彥說:「江南認出我是誰了,昨天精神受到刺激送到醫院去了。秦涼還在江家,這個時候我怎麼走得開。」

    鍾慶豐怔了下,反問:「江南知道你就是薄南風了?她想起來了?」

    秦秋彥淡淡的「嗯」了嗓。

    鍾慶豐跟著惆悵起來,這件事怕是不好辦。置死地而後生,不是司空見慣的平常事,由其對江南,跟再歷一次心劫有什麼區別?

    但轉念一想,也不算糟糕透頂。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早來了,雖然沒有防備,但他相信秦秋彥有能耐拔雲見日。不要忘記他們現在有一個兒子,秦涼那個小傢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如若跟秦秋彥站到同一戰線上,要想挽回江南的心定然可以事半功倍。

    「既然秦涼在這裡,你就更可以放心的回去了。有什麼比孩子更能互通有無的,你不如把江南是秦涼親媽的事告訴他,秦涼肯定可以幫上你的忙,省著你這樣焦頭爛額的。」

    多事之秋似有來了,煩心的事接踵而至。如今連鍾慶豐都覺得很無奈,工作起來也變得沒有心思。現在又感歎起秦秋彥的事來。

    秦秋彥掛斷電話,坐在沙發上良久。不想離開,可是臥薪嘗膽這麼多年,不能折損在這一朝一夕上。此地不宜久留,鍾慶豐和離正揚說的沒錯。

    卻又放不下江南,想把她的心結打開,彌補他曾虧欠的。

    想了一下,拿起茶几上的電話拔過去。

    江南坐在床上發呆,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記得晚昨已經被她埋到沙丘裡了,今天早上一睜眼就看到被放在床頭上,已經開了機。

    一整晚沒回去,先給江媽媽打了通電話,才知道原來昨晚離正揚已經打電話替她圓成過去了。不想掛斷,只想聽一聽秦涼的聲音,一想到這裡,眼眶濕潤,就差哽著聲音問:「媽,秦涼昨晚睡得好不好?早上有好好吃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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