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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十一章 無心之過,為之求情 文 / 張芷言

    這幾日寧霜一直心神不寧,大抵是因為那日在永福宮裡沈星彥所說的話,讓寧霜一直耿耿於懷,她知道,沈星彥並不是好打發的人,她想將計就計,就算賁大哥肯配合,也未必慢的過去。

    她在等,等待沈星彥的安排,安排她和賁啟軒見面。她知道,沈星彥一直對皇位有著很深的企圖,他是正宮娘娘所出的嫡子,韜武略皆不輸於任何人,這麼多年,卻還是沒能夠得到皇上的肯定,他的心裡想必還是有些不平衡的,他想在這個皇位上證明自己,就一定會有所動作。

    或許是因為宛珠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賁啟軒一入東湘國,便成為驍騎營的中郎將,總之沈諾軒這幾日都沒有到永壽宮,寧霜就算想跟他說明沈星彥的打算也沒有機會。

    「寧霜,在想什麼呢?我叫了你幾遍也沒聽見?」

    寧霜只覺得一隻手在眼前晃了晃,這才回過神來,聽見玉蘭姑姑在自己的面前說著。

    「玉蘭姑姑,不知找我有什麼事?」寧霜回答著,不由得感歎自己,這幾天真的是憂思甚多,竟然在伺候太后的時候也會走神,幸好太后方纔已經由宛珠陪著去外面走走,而自己則被留下來和玉蘭姑姑一起收拾東西。

    「太后娘娘這幾日念叨著皇上,說皇上有好些日子不曾來過永壽宮了,這一想,不免憂思多度,睡得也不安穩了,我在想,你可有法子讓太后娘娘能睡得安穩些。」玉蘭姑姑說著。

    到底是陪著太后時間最久的,也是最得太后歡心的,心裡想的念的都是太后娘娘,寧霜為玉蘭姑姑的忠心感動的同時,心裡卻有了主意。

    「玉蘭姑姑這可為難我了,這事情的起因是皇上,無論什麼安神茶安眠湯,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依我看,這最好的法子,莫過於請皇上過來永壽宮一趟,陪太后娘娘吃頓便飯,母子兩個談天說地,卻是再好不過了。」寧霜笑著說道。

    說來也怪,寧霜從來沒有在宮裡聽說過皇上與太后不和的言論,可自打她進入永壽宮以來,就從來沒有見到皇上來過。若說太后娘娘免去了後宮一眾妃子的日日晨昏定省,可總不能不見自己的親兒子吧?況且,皇上再怎麼日理萬機,過來探望母親的時間總不可能一點也抽不出來,所以,這才是讓寧霜最感覺奇怪的。

    她見過皇上,可當日在紅袖招見到皇上的時候,卻不能表現出自己知道他就是皇上,如今,她以醫女的身份進宮,聽說是經過皇上同意的,上次在流華宮的事,皇上想必也知道了,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皇上會任憑她這個曾經的風塵女子接近太后,還成了太后的專用醫女。

    「還是寧霜深得哀家的心意,玉蘭,吩咐御膳房做些皇上愛吃的菜,寧霜,你去勤政殿走一趟,讓皇上中午來哀家這裡用膳,宛珠,你陪著哀家下盤棋吧,等著皇上中午過來。」太后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口,聽見寧霜的話,接口道。

    「是,奴婢遵命。」玉蘭姑姑應著,便去了御膳房傳達太后的懿旨。

    寧霜雖不明白太后為什麼要自己去勤政殿,可她卻只能答應:「是,奴婢這就去。」

    說罷,走出永壽宮,往勤政殿而去。

    勤政殿在整個皇城的偏東方向,離西邊的永壽宮有些距離,寧霜又不是宮裡的主子能夠乘坐肩輿,等走到勤政殿的時候,已經是一炷香以後,此刻正是盛夏時節,天上的日頭正毒著,讓寧霜頂著這麼大的太陽行走一個小時,卻是為難她了。

    永壽宮明明有通傳的太監,可是太后卻偏偏讓她跑這一趟,卻是為何?心裡依舊閃過這個疑問,寧霜擦擦臉上的汗珠,朝著勤政殿外的公公稟告。

    「奴婢寧霜,是太后娘娘身邊的醫女,奉太后娘娘之命求見皇上。」

    「既是太后娘娘派來的,姐姐還是進去等吧,這日頭正毒著,免得累壞了姐姐,皇上與幾個大人在御書房商議國事,也有好一會兒了,想必不久就能回來了。」守門的公公見寧霜說是太后派來的,便很慇勤地為寧霜開了勤政殿的門,說著。

    「如此,有勞公公了。」寧霜笑著回答。

    她本以為替皇上守門的人就算不是仗勢欺人,也應該是眼高於頂的,卻不曾想這個公公竟如此好說話,見太陽毒辣,還讓她進殿去等候,心中便不由得對這個公公產生了一絲感激。

    偌大的勤政殿空無一人,寧霜也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回來,便百無聊賴地四處亂看,勤政殿各種擺設井井有條,書架上的書井然有序地排列著,桌椅一絲不苟地整齊擺放,不遠處的案幾大抵是皇上平日寫字作畫用的,整個勤政殿的牆壁上,掛著的都是各色字畫,寧霜一一看過去,卻見落款都是同一個人。

    正在疑惑間,卻聽見門口有聲音傳來:

    「事情可有什麼眉目了?」

    「啟稟皇上,微臣只知這種毒叫做繞指柔,其他的……」

    「罷了,若真有這麼容易查出來,朕也不會叫你去辦了。」

    寧霜正凝神聽著門口的對話,卻不防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人,一個穿著朝服,一個穿著太監服。

    「大膽——什麼人敢擅闖勤政殿,來人吶——」那太監見寧霜站在裡面,不由得驚訝,隨即喊著。

    之前為寧霜開門的公公走了進來,回稟道:「啟稟皇上,這是太后娘娘派來的人,說是有事求見皇上。」

    「小遠子,這勤政殿是別人隨便來的地方嗎?我平日是怎麼教你的?就算是太后娘娘派來的,皇上不在,怎麼能放人進來?」那太監說著,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自己去內侍府領罰——」熟悉的聲音終於再次開口,皇上還是當初在紅袖招見到的那樣,充滿威嚴的聲音帶著不可一世的霸氣。

    「皇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那個叫做小遠子的公公立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忙磕頭求饒。

    寧霜進宮這麼久,也聽說過內侍府。在這宮裡,若是宮女們犯了錯,大多被貶到浣衣局做最下等的粗使宮女,更嚴重的,便是被送到永巷受刑直至死亡,而太監們犯了錯,卻是被送到內侍府,接受各種各樣的刑法,其中最輕的一種,便是拔下十個手指甲,然後插入細針。

    這小遠子公公人也不錯,說到底還是因為太單純,卻要遭受這樣的罪責麼?寧霜還在為別人的命運哀歎,卻只聽得之前教訓小遠子的太監再次開口:

    「來人吶,將此擅闖勤政殿的人拿下,送到永巷——」

    正有兩個禁衛軍聽見呼喊進來準備拿人,寧霜這才反應過來,忙和小遠子一樣,跪在地上,連連告罪:

    「奴婢寧霜參見皇上,請皇上恕罪——」

    話一出口,寧霜只覺得殿中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自己,她低著頭,不曾看見他們的眼神,卻也能夠感覺到,那眼神裡,有探究,也有驚訝。

    「寧霜——」皇上從門口走到主位上坐下,叫著她的名字。

    「奴婢在。」

    「你好大的膽子!」天子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人膽戰心驚。

    「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前來請皇上去永壽宮用膳,還請皇上恕罪。」

    「小遠子,私自放人進勤政殿,還不去內侍府領罰?」皇上沒有搭理寧霜,卻只是對一旁不停磕頭地小遠子說著。

    「奴才這就帶他去領罰——」之前那太監說著,見皇上暫時沒有讓人帶走寧霜的打算,便叫兩個禁衛軍離開了勤政殿,拎起小遠子的衣襟,便要離開。

    「等等,皇上,小遠子公公是因為奴婢而受罰,奴婢想跟皇上談個條件。」寧霜忽然開口。

    說到底,小遠子也只是因為不想讓她站在太陽底下等人,才會提出讓她進入殿中等待,卻不曾想,一時的無心之失竟然會造成這麼大的後果,寧霜深覺心驚之餘,卻不免為小遠子擔憂。

    「你自己已經犯錯,如何跟朕談條件?」

    「繞指柔,柔情似水,絲絲入扣,纏纏綿綿,沁入心頭。世間罕見之奇毒,借女子之體傳入男子體內,女子服用無礙,男子中毒,輕則血脈不暢,重則傷及肺腑。皇上,請三思——」寧霜並不說條件是什麼,卻只是說出這樣一段話。

    她方才隱隱聽見皇上讓旁邊那位大人去查繞指柔,恰好她在鍾無緣前輩的毒經上看到過,也記下來,便說給皇上聽,大家都不笨,定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上位者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揮揮手,讓那太監將小遠子帶出去,也不說還受不受罰,若有所思地看著寧霜。

    「奴才明白了。」那公公說著,深深地看了寧霜一眼,帶著小遠子出去,卻沒有往內侍府的方向而去,卻只是待在勤政殿外,等待著皇上的召喚。

    「安公公,奴才知道錯了——」門被關上的一瞬間,還能聽到小遠子求饒以及認錯的聲音。

    殿內便只剩下皇上還有方纔那位大人和寧霜三人,皇上緩緩開口:「你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此事關係重大,還請皇上盡數屏退左右。」寧霜說著,想讓皇上連方纔那大人也一併遣走。

    這麼多年的醫藥不是白學的,在竹屋那段日子研究毒經也不是白看的,繞指柔,關係到皇上的龍體,在她不確定那位大人知不知道此事的時候,不能貿然說出,以免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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