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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生死無話,血淚不干 文 / 張芷言

    天氣越發的熱了,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六月底,雖然是北方,卻也讓人覺得有些燥熱難安,彷彿幾個月前的冰天雪地是一場夢境一般,守城的將士們也換下了厚重的冬裝,只著單衣和盔甲。

    或許就是今日了。寧霜握著手中的瓷瓶,心中默默地說著,而她卻不知道,這瓶中的藥早已經被沈諾軒和梓瀟掉了包,就怕她一個不小心,自己再去做傻事。而寧霜也因為這段日子太忙碌,也沒有仔細查看。

    「寧霜——」梓瀟在門口喊著,手中不知道捧著什麼東西,走了進來,「你看我給你做了什麼?」

    「給我做的?我可是記得,你從來沒有下過廚。」寧霜笑笑,將手中的藥瓶再次塞回被子裡,說著。

    「那是沒有當著你的面下過廚,以前在風辰國,和我爹住一起的時候,都是我做的飯。」梓瀟說著,「你別小看這碗東西啊,我是看你身子太單薄了,得好好補一補,特意請教了師傅,然後在加上我自己的理解,給你做了這個藥膳,你這要是不吃下去,可就對不起我了。」

    「好好好,看在你第一次專門為我做這藥膳的份上,我肯定吃完它。」寧霜看著梓瀟,笑著,端起碗,看著滿滿一碗的藥粥,無奈地搖了搖頭,接過梓瀟遞過來的勺子,便喝了起來。

    「寧霜,你說,咱們姐妹兩個,從相識到現在,每一次見面,都是事發突然,還沒怎麼說過知心話呢。」梓瀟看著正在吃藥膳的寧霜,忽然開口說著。

    「你今天是怎麼啦?怎麼會說話這麼奇怪?等這些事情都完了,咱們姐妹兩個好好聊聊,我還有好多事情要跟你說呢。」寧霜說著,又吃了一口。

    「那你的事情以後再告訴我,我先跟你講講我的事情好不好?」梓瀟問著,看著寧霜,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寧霜是多麼聰明的人,她不過才開口說幾句,寧霜便覺得今日的她有些奇怪,可是,她怕,有些話現在不說,就永遠來不及說了。

    「也好,反正現在無聊,我就一邊吃一邊聽你講,我只知道,你的父親從前是教書先生,你是風辰國人,其他的,我還不怎麼知道呢。」寧霜說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個跟著她生死相交的好姐妹,可是,她卻對梓瀟一點也不瞭解,就連她自己,也有好多事情瞞著梓瀟,比如,她來自現代。

    「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娘死的早,我跟著我爹長大,可是,爹自從娘死了之後,也變得頹廢了,從小到大,也沒怎麼管過我,就連後來我被官兵抓走當做家人子送到風辰國,他也不聞不問……」梓瀟看著寧霜,說著,語氣輕描淡寫,似乎在講別人的故事,如果不是她嘴角微微的苦笑出賣了她,寧霜可能會以為,這真的只是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而已。

    寧霜沒有說話,她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靜靜地聽著梓瀟繼續開口:「其實吧,我也不恨我爹,我知道他心裡苦,他愛我娘,所以他無法接受我娘離開的事實,我記得,他曾經說過,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死後能和我娘葬在一起,這件事我一直記著,可是我離開風辰國這幾年,都沒回去過,也不知我爹,到底怎麼樣了……」

    「風辰國未經戰亂,風亦舒也算明君,伯父應該還好,等到我們把北晏的事情了結了,我們一起去風辰國,把伯父接過來一起住,然後,一起完成他的願望。」寧霜安慰著,拍拍梓瀟的手。

    「寧霜,我覺得,我真的好幸運能夠遇到你,如果不是那天你的出現,我可能已經死在了落霞山,也有可能被賜給東湘國的哪個臣子,受盡折磨。所以,我感激上蒼,讓我遇到你,你明明比我小,可我卻永遠記得,在落霞山的時候,你將我護在身後,用單薄的身子遮擋這我,想要給我保護,這是我從來不曾體會到的感動。」

    「可是,我卻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可你給我的幸福,比命運安排的痛苦,要多很多,我有了你這個姐妹,我還成了師傅的徒弟,我們之間的姐妹感情,是任何東西都無法磨滅的。」梓瀟淡淡地說著,「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清白之身,也不在乎自己曾經被那個人抓起來折磨,這些都無所謂,我只知道,你會一直記著我這個姐妹。」

    「我當然會一直記著你。」寧霜說著,便再也沒有開口,聽著梓瀟絮絮叨叨地說著心裡的話,她也知道,梓瀟從小就承受了太多,很多事情,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所以當初在落霞山的時候,梓瀟比晚妝和姽嫿都要堅決果斷。

    看著手中的藥粥,不剩幾口了,梓瀟的廚藝很好,藥粥一點藥味都沒有,反而有著一股淡淡的花香,瀰漫在整個唇齒間,她將剩下的粥都吃完,表示自己很喜歡梓瀟做的藥粥。

    「現在好了,吃完了就去睡一會兒,休息休息,這段時間你太累了。」梓瀟說著,站起來,便拉著寧霜朝著床邊走過去,寧霜擔心床上放著的藥瓶,可是在起身的瞬間,忽然覺得全身一陣虛軟無力,頭暈目眩,意識模糊。

    「梓瀟你……」寧霜看著桌上那碗被她吃乾淨的藥膳,心中驚疑,因為是梓瀟,所以,她沒有防備,可是梓瀟,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睡吧,睡醒了,就什麼都好了。」梓瀟將寧霜扶到床上躺下,給她蓋上被子,將被子裡藏著的藥瓶拿出來,說道,「這個東西,你不能再用了,你的身子已到極限,承受不住的。」

    梓瀟說完,便從袖中拿出早就寫好的一封信,放在寧霜的枕邊,轉身離去。

    寧霜似乎隱隱明白了梓瀟要做什麼,可是,她已經無力阻止,頭越來越重,徹底失去意識,只感覺到梓瀟從她的房間裡離開,便昏睡過去。

    梓瀟拿出手中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藥瓶,笑了笑,直奔馬廄,看也不看,直接躍上一匹馬,便朝著玉城外面奔去,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一個人來承擔,那個人不能是寧霜,那麼,就讓她來。

    她離開的方向,是北晏國駐軍所在地,就是當初夏景涼要去下毒的地方,北晏國抓不到人,卻拿出一些捕風捉影的證據,這樣的虛虛實實,只會讓大家更加相信北晏國的那一套說辭,既然這樣,倒不如送上門去,推翻了眾人的懷疑,那麼,一切謠言都不攻自破。

    一切,都按照她的想像在進行著,沒有絲毫意外,她走的,依然是陸晞她們逃奔回來的那條路,為了讓這戲演的更加逼真一些,她等在山上,等到黑夜,看著底下軍營裡的士兵,什麼事情都沒有,六十萬大軍,除了第一天在玉城戰場上犧牲的,其他的人,都好好地在這裡,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梓瀟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給寧霜那碗藥粥裡面放的迷藥,足夠寧霜睡上一天一夜,等到寧霜醒來的時候,應該是明天早上,而明天早上,他們會發現她不見了,也會看到她放在寧霜枕邊的那封信,可是,到那個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等到梓瀟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便已經是月上中天的時分,北晏國的軍隊,已經歇下,想必是以為,這是在北晏國境內,又是在東湘國舉步維艱的時候,所以北晏國的防守比較鬆懈,梓瀟不會武功,可是她隨身帶著毒藥,地形早已經在到達這裡的時候已經看好,該怎麼走,她心裡一清二楚。

    當她站在北晏軍隊的糧草面前的時候,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心中默數著,果然,不消片刻,便聽到有人的呼喝:「什麼人——來人吶,又有人來打糧草的主意——」

    隨著士兵的一陣呼喝,忽然間,也不知從哪裡冒出許許多多穿著黑色盔甲的士兵,偽裝的很好,在蒼茫的月色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梓瀟冷笑,果然是守株待兔,不過,她今日來,就是為了被顧流冰抓住。

    「把她帶下去,讓皇上發落。」有人喊著,便有人走上前來,抓著她的胳膊,將她帶到了顧流冰的營帳。

    當顧流冰看到她的那一眼,心中便已經瞭然,他不會忘記這張臉,那個易容的店小二,當日在東湘國想要帶著寧霜離開,便是這個女子,不知不覺,喬裝打扮,跟著他們救下了寧霜,而他,還有他手下的二十多人,全部遭到算計,中了迷藥。

    沒有問什麼,顧流冰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當日這個女子與寧霜的對話他聽地一清二楚,這個女人,是寧霜的好姐妹,之前一直是沒有確鑿的證據,現在手中,卻有了這一張王牌,東湘國,敗局已定。

    梓瀟默不作聲地被押下去,看管著,黑暗中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不管如何,等到明天天亮,所有的事情,都會在那一刻塵埃落定,寧霜,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北晏國的軍營裡,似乎所有人的心裡都多了一絲興奮,天際泛白,顧流冰已經下了命令,三軍整裝待發,朝著東湘國玉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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