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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恨不傾城未嫁時九 文 / 萌吧啦

    楚律在石清妍這邊略坐了坐,沒一會子又聽下人來報耿奇聲要見他,便懶懶地對下人吩咐道:「不見,告訴耿舅爺,天冷了,王妃的毛病犯了,本王陪著呢。」

    石清妍看了楚律一眼,心想耿奇聲當真有耐心,兩次三番被推拒,依舊鍥而不捨地求見,待那回話的下人去了,便笑道:「王爺當真是一諾千金,說了要『寵愛』臣妾就當真來了。」

    楚律哧了一聲,隨後小心地觀察著石清妍的神色,說道:「你原是說過要我尋了名醫來給你調養身子的,本王想著與其做戲,不做假戲真做,因此請了兩個名醫過來,過兩日名醫就到了。」

    石清妍笑道:「這些事能夠假戲真做,旁的可不能。若叫本王妃當真挺著肚子去京城,我是不肯的。若是這樣,饒是怎樣的國色天香,一成了大肚婆便索然無味了,見著陛下有多少小心思,也只能忍著了。」

    楚律臉色慢慢暗下去,瞧見外頭天黑了,心裡便對石清妍為何說這話了然了,心想石清妍這是明知道皇帝是他心中的刺,才有意拿了暗示要勾引皇帝的話來說想bi著他動怒離去,便笑道:「王妃有意說這話,是要攆了本王走?也罷,本王就順著你的意思走就是了。」說著,站起身來,瞧見石清妍做出恭送模樣,便向前走了幾步,忽地將手上的胭脂盒向後拋去,然後就看見石清妍避過,胭脂盒重重地砸在後頭長案上擺著的一個粉彩紅魚戲蓮花瓶上,那細長頸的花瓶晃蕩了兩下,便向下落,然後砰地一聲摔個粉碎。

    「王爺要賠臣妾。」石清妍淡淡地瞄了眼地上的花瓶。

    楚律瞇著眼點了點頭,暗道自己忘了石清妍是敗家子,一個胭脂盒子她哪裡會珍惜,哪裡肯勞動自己的手去接。自己想用這法子試出她是不是左撇子,實在是太不明智了。想著,便略有些挫敗地向外頭去,到了外面,並不去前面書房,轉身向西院走去。

    一路過去,經過第五組院子的時候瞧見一個跟石清妍十分相似的人兒時微微怔住,原要問她石清妍是不是左右手都能用,轉而又想這事是他與石清妍之間的事,何必去問這不相干的人惹得旁人疑心,想著,便又要向西院去。

    「見過王爺。」石藍婕見楚律要走,忙向前躬身說道,偷偷看了眼,臉上不由地火辣辣地燙起來,看著楚律的劍眉星目便忘了起身。

    楚律不禁蹙起眉頭,心想果然是龍生九子,石家裡頭也有個呆傻的,略點了點頭,待要徑直走開,又見董淑君從院子裡出來,便對董淑君說道:「看著石秀女抄一萬遍大悲咒。」說完,便又向前去。

    董淑君才從院子裡出來,聽楚律這般說,忙低頭答應了。

    石藍婕心裡一涼,待楚律走了,便疑惑不解地問董淑君:「董姐姐,為什麼要抄大悲咒?是替誰祈福嗎?」

    董淑君蹙眉道:「這原是侍寢表上的規矩,不在侍寢表上的人不可自作主張地親近王爺,日後你見到王爺只管迴避就是了,王爺是不會責怪你的,倘若你主動上去,就有勾、引王爺的嫌疑……這就是壞了規矩。」

    石藍婕不禁睜大雙眼,雙頰緋紅地說道:「我是怕沒規矩因此才給王爺請安,怎地就成了勾、引……」

    董淑君也不想跟石藍婕繞著勾、引的話頭說話,便忙說道:「前頭王妃叫抄的大悲咒,你沒抄嗎?」

    石藍婕點了點頭。

    董淑君立時開口道:「那你得趕緊寫了,只怕明兒個一早吳姨娘就要來收經書了。」說著,便拉著石藍婕向第五組院子裡去。

    石藍婕偷偷回頭看了眼,瞧見楚律已經不見身影了,一顆心猶自跳著,又怯怯地問董淑君:「王爺都是這樣冷著臉的嗎?」

    董淑君一怔,深深地看了眼石藍婕,見石藍婕一副遮掩不住地對錦王一見鍾情模樣,便說道:「我不曾見過王爺幾回,並不知道王爺是什麼樣的。你好好養著身子吧,過了三個月就能排上侍寢表了。」

    石藍婕怔怔地一笑,心裡想起那侍寢表,便很有些不以為然,暗道那侍寢表太不近人情一些,怎會有一藩之王心甘情願按照一張表跟女人親近。想著,便又試探地問道:「王爺去西院做什麼?」說著,一個眼神示意自己個的小丫頭宓兒留意著西院。

    「這我也不知道了。」董淑君有些侷促地說道,提到西院,便不由地想起石清妍領著她們一群人去看王鈺脫衣裳的事。腦海裡王鈺精壯的身子只要一閃現,她便窘迫的了不得。也正因此事,每每聽石藍婕提到西院她便有意轉開話題。

    因石藍婕並沒有遮掩,董淑君對她的心思自是看得一清二楚,如此一來,董淑君便又覺石清妍多心了,石藍婕哪裡有什麼心眼,還依舊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妹妹罷了,況且石清妍又對錦王無意——不然不會讓出初一十五,她跟錦王到底是緣分淺薄,如此她們三人之中,若能有個石藍婕憑著一片丹心得了錦王的青眼也好。想著,便將自己知道的錦王的一些事告訴了石藍婕。說著話,心裡想著該再勸石清妍看開一些,對石藍婕好一些。

    董淑君一邊跟石藍婕說著,一邊看著石藍婕抄寫大悲咒,到了晚上酉時三刻,瞧著天已經很晚了,便回了自己房裡。

    石藍婕有些坐不住了,便出了屋子。

    楚靜喬安排在石藍婕身邊的媳婦只管檢查石藍婕的月事准不准,瞧見她出門也不攔著。

    石藍婕到了院子門邊,聽宓兒說錦王沒從西院出來,就向西院探望了一回,因對西院一無所知,心裡越發好奇,胡亂猜著這西院裡頭住著什麼神聖,試探著向那邊走了兩步,沒到門口,便又回了頭,轉身想折回自己個的屋子,路過門房,便險些撞上了秦柔主僕。

    石藍婕剛進第五組院子的時候去拜訪過秦柔,後頭跟秦柔又說了一些話,也算是投緣,見了秦柔,便先福身道:「見過秦姐姐。」說著,便聞到一股子甜膩的味道。

    秦柔笑道:「這樣冷的天,藍妹妹出來做什麼?」

    石藍婕笑道:「才剛寫了字,屋子裡都是水墨的味道,叫人散了屋子裡的味道,我再回去。秦姐姐哪裡去?」

    秦柔笑道:「王爺在西院裡操勞,我給他送點心去。」說著,便領著丫頭向前走。

    石藍婕聽秦柔這般說,心裡略有些酸澀,董淑君語焉不詳地說過秦柔的來歷,她如今只知道秦柔是肖氏的乾女兒,從小長在錦王府,對錦王而言總是跟旁人有所不同的,如今秦柔雖還是閨中女兒裝扮,實際上也是錦王的侍妾之一。

    石藍婕心裡正想著,忽地就聽到了門檻邊,秦柔哎呦了一聲,忙趕過去看,就看秦柔歪著身子倒在丫頭身上,饒是如此,手上的食盒依舊小心地提著。

    「姑娘,你頭上的傷沒好,便由奴婢送去就是了。」秦柔的丫頭說道。

    秦柔搖了搖頭,說道:「西院哪是你一個人能進去的。」見石藍婕過來後便看她額頭,忙伸手撥了額頭上的劉海將傷疤遮住,羞愧地說道:「嚇到藍妹妹了,藍妹妹快些回去吧。」說著,從丫頭懷中站起來,腳下又扭了一下。

    石藍婕就著燈光清楚地看到秦柔額頭上的傷疤,暗道錦王府後院怎還有這樣的人?這樣花了臉的人如何能得了錦王的寵愛?

    「秦姐姐,不如我替你送去吧。」石藍婕笑道。

    秦柔猶豫一番,說道:「西院那邊有些要緊的東西,王爺王妃不許尋常人過去看。」說著,又打量了石藍婕一番,「若是藍妹妹,想來王妃是答應的。」說著,一邊害臊地伸手遮住額頭,一邊將食盒遞給石藍婕。

    石藍婕接過食盒,便一臉興奮地對丫頭宓兒笑道:「走,我們替秦姐姐給王爺送東西去。」說著,便領著宓兒向西院去。

    秦柔待石藍婕走了很遠,才放下遮住額頭的手,「西院外院看門的媽媽將門打開了嗎?」

    秦柔的丫頭回道:「打開了,那媽媽原就是夫人帶過來的,姑娘吩咐一聲,她怎敢不開了門。」

    秦柔淡淡地笑了一聲,看著石藍婕的背影,暗道她就瞧瞧石清妍如何處置膽敢勾、引錦王的石藍婕。想到石藍婕毫不掩飾對錦王的欽慕,便又冷哼了一聲。

    那邊廂,石藍婕領著宓兒走到西院,瞧見西院門開著,主僕兩個便進去了。

    「姑娘?」宓兒小聲地說道。

    石藍婕靜靜地說道:「我知道,難不成你沒發現姐姐她如今以為我藏奸?」這會子明知道是算計還來,就是為了消除石清妍的戒心,只要能叫石清妍沒了戒心,便是刀山火海她都要走一遭,更何況,這錦王府後院裡能有什麼「刀山火海」?

    宓兒見石藍婕有分寸,便不多嘴,隨著她走。

    石藍婕也料不準秦柔的算計,但心裡浮現出錦王的面孔,想到錦王就在這院子裡,橫豎自己能見到他,心裡一橫,便繼續向前走。

    方才石藍婕到了第一道門邊,瞧見自己輕易地就領著個丫頭進去了,再向內走了幾十步遠,竟然瞧見自己早先走的路是一條死路。想到董淑君說石清妍蠻橫地叫人將後院分成八塊,便明白了這死路定是石清妍叫人封上的,換了一條路走,沒走一會子,好不容易瞧見一道門,走進了,便發現那門又被土石封住了。

    折騰了一盞茶功夫,千辛萬苦尋到一扇沒有堵死的門,伸手推了推,門內有男人問是誰,聽是個粗獷的聲音,石藍婕主僕都不敢答應。

    「姑娘,咱們出去吧。」石藍婕的小丫頭宓兒勸道。

    石藍婕此時也怯了,原想著就是一個方方正正的院子,怎會找不到人,此時瞧見這院子又是幾進的,自己個在第一進外頭折騰半日也進不到第二進裡頭,且本該沒有男人的後院裡頭又有個男人在答話,便也心生退意,領著宓兒向回走,到了門邊,卻發現這邊的門關上了,心裡又是懊悔又是憤恨,暗道這錦王府果然從內到外都不對勁,一個院子看似簡單,竟建成個迷宮模樣。

    宓兒看著石藍婕為難模樣,便咬牙道:「奴婢就說咱們迷路了,請看門的婆子開一下門。」

    宓兒的話音剛落,天上就落下了小雨。

    石藍婕伸手接了雨水,問宓兒:「王爺果然沒有出來嗎?」

    宓兒點了點頭。

    石藍婕咬牙道:「咱們等,就去方才關上的門外等。」說著,便冒著雨走了過去,心裡想著楚律應當不會在這西院裡留宿的。

    宓兒心知石藍婕背著人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因此也不敢攔著,便趕緊隨著她過去。

    說是到那門邊,兩人也不敢太靠近,就躲在通往那門的巷子裡,主僕兩個縮在一處bi仄的屋簷下。

    不知過了多久,凍僵了的主僕忍不住打開食盒,看見裡頭擺著一碗薑湯,一盤點心,石藍婕忍了忍,終究是忍不下,端起薑湯喝了半碗,將剩下的遞給眼巴巴看著的宓兒。

    宓兒喝了薑湯,看石藍婕受不了了,便勉強起身,想去叫婆子開門,走了幾步,見石藍婕沒阻攔她,便將步子邁大了一些,走到門房那邊敲了敲門,雖看見裡頭的燈光,卻愣是沒有人應話。

    宓兒又喊了兩聲,用力地再三地敲門,見裡頭的人照舊不動,心裡也明白這人是跟秦柔合起伙來整治石藍婕呢,因怕裡頭人不知道石藍婕身份,便出聲道:「裡頭的媽媽在嗎?我們秀女被困在這巷子裡了,若是明兒個王妃見秀女病了,不定多傷心呢。」

    宓兒的話音落了,那門房立時開了,一個看門的婆子堆著一臉乾笑出來,笑道:「老婆子年紀大了,一時睡得死了?原來將石秀女鎖在院子裡了,石秀女在哪,待我開了門,快請了她過來取取暖吧,穿堂的門只怕鎖了,秀女是回不去了第五組院子了。」

    宓兒臉上凍得生疼,心知此時她跟石藍婕只能躲到這門房裡,被冷風一刮,顧不得嫌棄門房簡陋,便趕緊去請了石藍婕過來。

    石藍婕本當楚律不會在西院裡過夜,因此才要強撐著等他,此時見等不來人,又怕凍傷了自己,便屈尊隨著宓兒進了門房。

    待到門房裡取了暖,石藍婕心想告狀的事只能留待明天了,眼下在門房這邊還要這婆子照顧,不可追問門房跟秦柔勾結的事,於是笑道:「請問這位媽媽,怎地咱們錦王府後院裡頭還有這麼一個地方?裡頭住著的是誰?」

    那婆子原受秦柔慫恿,只當鎖住的是個尋常通房丫頭,此時知道是石王妃的妹子,便戰戰兢兢地說道:「原住著的是肖夫人,後頭這地面上走了水,就空著了,誰也沒住了。」說著,便又趕緊燒了熱茶給石藍婕主僕。

    石藍婕聽了,便又追問兩句,見這婆子也說不出這西院是做什麼用的,便也不追問了,叫宓兒留意了一下時辰,就坐在門房裡的桌子邊支著頭打了個盹。

    熬了一夜,宓兒瞧見雨停了,天邊露出一絲光亮,不由地心中一喜,伸手推醒了石藍婕。

    那婆子也去開了門,對石藍婕堆笑道:「秀女這邊請。」

    石藍婕抿嘴甜甜一笑,卻是領著宓兒提著食盒向昨晚上那巷子裡去。

    那婆子心中一急,忙道:「秀女累了一夜,還是趕緊回去歇息吧。」

    石藍婕領著宓兒縮在做晚上的屋簷下,對婆子的話充耳不聞。

    那婆子見石藍婕是打定主意了要將這事鬧大,心裡一急,暗道石藍婕是石王妃的妹子,這事鬧大了總沒有她的好處,於是巴巴地說了許多好話,瞧見昨晚上還和和氣氣的石藍婕只不肯吱聲,便趕緊趕回門房交班,也打定了主意甭管石藍婕說什麼,她只管說不曾見到石藍婕主僕進來。想著,又惡狠狠地咬牙,暗道昨晚上就不該應聲,活該叫她們主僕凍得半死不活。

    石藍婕跟宓兒兩個默契地縮成一團,等了一炷香功夫,聽到開門的聲音,被風吹得臉色發白的石藍婕向門那邊瞧了眼,因身子有些僵了,動作一時僵硬的很,半響睜大眼睛看清楚來人,瞧見來的是兩個,一時想躲閃也來不及,只得縮成一團地跟宓兒偎在一起。

    楚律領著王鈺過來,瞧見這邊縮著兩人,只瞄了一眼,瞧見翠墨迎了過來,便對翠墨吩咐道:「王先生要去蒲榮院拜見王妃,叫後院裡眾人一律迴避在屋子裡不許出來。」

    翠墨才從後院穿過來,聽楚律吩咐便答應了,隨後看著石藍婕,笑道:「石秀女一夜未歸,第五組的人找了一夜,只怕石秀女此時該趕緊回去給眾人一個交代。」

    石藍婕顧不得聽翠墨說這話,顫抖地喚道:「王爺……」

    「你在這做什麼?」楚律問。

    石藍婕臉上一紅,嘴角綻放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說道:「……秦姑娘……叫臣妾來……送點心。臣妾……在這等了一夜。」說著,瞅了眼依舊被自己抱在懷中的食盒

    王鈺身為楚律的親信,也曾有幸當面給石清妍請過安,雖不敢端詳,但依稀記得石清妍的模樣,此時看石藍婕微微抬頭露出一張桃形臉,只看那豐滿的臉頰,尖小的下巴,大大的眼睛,不由地錯愕道:「王妃?」

    「不是。」楚律說道。

    「美人計?」王鈺說著打量起石藍婕來,瞧見她裹著一件桃紅大氅,揚起的臉上被寒風吹得雪白,配上縮成一團的玲瓏身姿,雖不是傾國傾城,但也算得上是楚楚動人。

    「是。」楚律說著,瞧王鈺打量石秀女,便兀自向前走。

    「可惜王爺不憐香惜玉,法子是對的,人是錯的。」王鈺說著,便搖著頭隨著楚律向前走。

    石藍婕一怔,隨後耳中便聽到翠墨說:「石秀女該自稱婢妾、jian妾,臣妾這話只有王妃一人用得。」

    石藍婕臉上落下淚來,隨即忍不住咳嗽起來,咳了兩聲,便露出昏厥的模樣,饒是如此,一雙眼睛依舊盯著楚律的身影看。

    翠墨看石藍婕一副落花有意的模樣,老氣橫秋地搖了搖頭,說道:「小的叫人來攙扶秀女回去。」

    「……多謝。」石藍婕說道,便勉強扶著牆站起來,料到那「一夜未歸」還要惹出一些麻煩,便倒在宓兒身上,昏厥之時,心想如此一來,她也能叫楚律知道她這麼個人,還能叫石清妍當她是個傻子,如此就好。

    石藍婕昏厥了,宓兒便忙抱著她。

    許久翠墨才叫了婆子來,待婆子來了之後,石藍婕便被送回了第五組院子裡。

    石藍婕到了第五組被人灌下一碗熱茶,便又醒轉過來,雖依舊咳個不停,但臉色已經好了許多。因一夜留在門房裡頭,是以並未得了什麼嚴重的風寒,不過是有些鼻塞咳嗽罷了。

    石藍婕向身邊掃了一眼,瞧見沉水在,便撐著身子站起來,一邊咳嗽一邊有氣無力地說道:「叫姐姐擔心了……還請你告訴姐姐,就說……」

    沉水不待石藍婕說完,便說道:「王妃說了,石秀女擅自去西院勾引王爺,一夜未歸,壞了侍寢表的規矩,自此之後不再排上侍寢表。這第五組石秀女也住不得,待府裡東邊的小院建好,便將石秀女挪過去。」

    石藍婕一怔,暗道她是皇帝賜給錦王的,石清妍這話豈不是對皇帝的話陽奉陰違?「昨兒個……咳咳,我是聽到秦姑娘……給王爺送點心,……因此……才過去的。」

    沉水秀氣的美貌微顰,說道:「石秀女的意思是秦姑娘有意引著你去?」

    石藍婕低著頭,羞赧地說道:「咳咳,都怪我……聽說王爺……在,於是就……」

    沉水舒展了眉頭,說道:「優勝劣汰,石秀女技不如人,也怨不得旁人。石秀女安心養著身子,等著搬院子吧。未免將病氣過給其他人,董姨娘她們也不會過來探望石秀女了,還請石秀女自重一些,莫再做出輕薄的舉動。」

    石藍婕聽到「輕薄」二字,不由地咳得更厲害,指著沉水一時說不出來,半響說道:「沉水……你變了,原是秦姑娘引著過去,叫人將我關在西院一夜的。」說著話,心想送了她過來的耿奇聲還沒走,得叫耿奇聲知道她這才被皇帝送來的人沒兩日的人就被奪了侍寢的資格,還有樓晚華出事的事,雖不知樓晚華哪裡去了,但想來樓朝日應當還不知道樓晚華出事了。心裡這般算計著,轉瞬又改了主意,暗道耿奇聲總是要離開益陽府的,石清妍才是府裡的女主人,自己該藉著這回的事叫石清妍對她打開心結,如此日後有了石清妍相助,她在錦王府裡頭的日子才能順風順水。至於侍寢之事,她就不信錦王會依著一張表行事。

    沉水眼皮子跳了跳,暗道這人當真會惡人先告狀,也不知是誰一來就拆石清妍的台,壞了石清妍定下的規矩,想著,雖看石藍婕老實了,心裡對她也沒多少好感,也不跟石藍婕多說,便轉身出去了。

    到了外頭,瞧見秦柔額頭上蓋著厚厚劉海露出半張娟麗的臉龐,便對秦柔敷衍地問了一聲好,繼而向外去了。

    秦柔手上攀著一枝梅花,對沉水點了點頭,瞧見沉水狀似客氣地走了,不由地鬆了一口氣,暗道肖氏說得對,這就是錦王府後院的規則,只要不壞了侍寢表,不冒犯了錦王,其他的沒有不能做的——眼下第五組裡頭樓晚華莫名其妙地沒了,勉強算是佼佼者的,就只有董淑君了。下一個永遠不能出現在侍寢表上的人,就是董淑君,既然董淑君跟石藍婕這樣要好,便叫她陪著石藍婕不能侍寢吧。

    沉水也不管秦柔在想什麼,便要走出第五組院子,瞧見董淑君過來,便笑道:「董姨娘最好別去看石秀女,過了病,你也見不得人了。」

    董淑君勉強一笑,因沒看住石藍婕,便自覺對不住石清妍,強笑道:「還請你跟王妃說一聲,是我一時大意了。」

    沉水笑道:「也不算得什麼事,石秀女是大人了,哪能時時都要董姨娘看著。」

    「那……王妃要如何處置藍婕?她雖一夜未歸,但想來在王府裡裡頭也沒人敢孟浪。」

    沉水聽董淑君這話裡的意思是石藍婕是清白的,便笑道:「董姨娘,奴婢跟你說句實話,王妃不在意石秀女的清白,只在意石秀女的舉動。石秀女壞了規矩,王妃說要將她搬出第五組呢。」

    董淑君忙道:「怎會這樣?待我去勸一勸王妃,藍婕還小,又才進來不懂規矩的很。人常說法理不外乎人情,想來王妃是一時氣惱藍婕不懂事才會做此決定。」

    沉水笑道:「董姨娘別去了,少個人排上侍寢表豈不好?」

    董淑君一時噎住,看沉水的意思就似她也盼著石藍婕不能侍寢一般,有心要辯白一二,一時又語塞,心裡埋怨石藍婕實在太傻。

    沉水看董淑君這樣,因要急著跟石清妍覆命,便趕緊走了,一路趕著回去,到了蒲榮院前廳外,聽祈年說裡頭楚律、王鈺在跟石清妍說話,便不急著去回話,轉身回了後頭屋子裡,到了屋子裡,瞧見祉年、暮煙兩個看著,楚靜喬正在裡頭盯著石清妍在板子上用胭脂寫下的字想心思。

    「石秀女如何了?」楚靜喬看見沉水進來,幸災樂禍地問道,暗道若不罰了石藍婕,石清妍就沒法子在錦王府立威了。

    「石秀女病了,病好之後也不能再侍寢了。」

    楚靜喬如今聽到侍寢兩字也不臉紅了,坐在椅子上撐著手將昨兒個自己去見余問津的事跟石藍婕去找楚律的事比了比,暗道自己昨兒個去留客天的理由實在是好,想她昨兒個心急火燎地去留客天,嘴上說找余思渡卻跟余問津說了半日的話,當真是又偶然又平凡,相較之下,石藍婕魯莽地去西院找楚律,就流於下乘,讓人不齒。轉而,又想著姐妹兩個相貌如此相似,怎地石清妍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且最愛一二三四有條不亂地說話,這石藍婕做起事來怎就這樣沒了章法?

    沉水看楚靜喬一臉自得,似是做成了什麼難事一般,暗道不過就是勾搭兩個毛頭小子罷了。

    正想著,如是便探著頭進來了,如是進來說道:「余二少爺要見郡主呢。」

    楚靜喬冷笑道:「我是他想見就能見的?」說著話,又改了心思,暗道余思渡此時對她算不得情深似海,自己不能在這會子就輕易收網,再者說,昨日將余思渡支開的伎倆已經用過了,今日再用,恐怕會露陷,想著,便對如是說道:「叫余家那小子去前頭倒廳裡等我,就說我今日病沒好全就被母妃指揮的團團轉,就那會子有點閒工夫。」

    如是答應著,便忙去替楚靜喬傳話。

    楚靜喬瞅了眼那板子上的胭脂字,吸了口氣,略整了整頭髮,料到一時半會石清妍不會回來,便慢悠悠地先向倒廳那邊去。

    到了倒廳裡,看見余思渡已經沒耐心地四處打轉了,便忙快步進去倒廳,自責道:「都怪我,唯恐事情辦得不周詳,就害得余哥哥久等了。」說著,忙叫人給余思渡上茶,又請余思渡坐下。

    余思渡這會子有求於人,雖有脾氣也不好發作,爽朗地笑道:「郡主,我也沒等多久。昨兒個郡主說在……」

    「余哥哥可聽余大哥說了?」楚靜喬忙搶先說道,「我去了留客天,可惜余哥哥不在。」

    余思渡忙道:「郡主明明叫我去了前廳。」

    楚靜喬蹙眉困惑道:「怎麼會?誰傳的話?」說著,便看向如是、如斯。

    余思渡隱約記起是一個媳婦,彷彿旁人喊她趙銘家的,便說道:「是錦王府的一個媳婦,趙銘家的。」

    楚靜喬眉尖蹙得更緊,半響低聲說道:「原來是她……是她我就不奇怪了,說一千道一萬,都是我對不住余哥哥。」

    余思渡忙道:「這其中可是有什麼隱情?」

    楚靜喬忙強撐起笑臉搖頭,心說她已經暗示了有人指點趙銘家的胡說,余思渡還追問隱情做什麼?

    余思渡見楚靜喬不肯說,因心裡還另有急事,便不急著追問隱情的事,開口便道:「還請郡主幫忙,聽說錦王爺手下有些能工巧匠做了一些十分精巧的玩意,不知郡主能否領著我去瞧瞧?聽說裡頭很有些一些厲害的東西呢,我如今能拉開五十石的弓箭,也能替錦王爺試一試那些玩意好不好用。」說著,便又興奮地將耿奇聲描畫出來的厲害兵器一一跟楚靜喬說了一通,「王爺這邊的兵刃吹毛立斷呢,砍馬刀也厲害的很……」說著,便又指手畫腳地說起余家軍中有些什麼東西。

    楚靜喬面上興致盎然地聽著,心裡卻十分不耐煩,暗道果然余思渡這黃毛小子對她並不是什麼男女之情,只是憐憫罷了,如今急著來找她,也不是為見她,而是要利用她瞧一瞧她們錦王府的寶貝。雖不知寶貝是什麼,但眼下楚靜喬心知皇帝等人覬覦益陽府,因心裡警惕,便不似早先那般大方,心裡猶猶豫豫地想著如何回絕余思渡,半響,暗道將這事推到石清妍身上就好,於是輕聲說道:「看余哥哥喜歡的了不得,我替余哥哥去問問母妃。」

    「怎地不是問王爺?」

    楚靜喬有意低了頭,說道:「我如今鮮少見到父王,且我方才聽說父王領著王先生去請教母妃去了,想來母妃當是知道你說的那些厲害東西的。」

    余思渡想起那日楚靜喬生辰錦王也不曾露面,且他們來了益陽府後屢次要拜見也見不著人,便隨著她的話點了點頭,遲疑地開口道:「……錦王妃的性子不好,勞你開口會不會叫你為難?」

    楚靜喬抿著嘴笑著搖頭。

    「……那就有勞你了。」

    楚靜喬原本因輕易地就能擺佈余思渡得意的很,此時見余思渡明知她會「為難」還叫她去跟石清妍開口,不由地心裡一墜,暗道這勾、引人的事果然不是一蹴而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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