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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悲催的先帝 文 / 繁朵

    其實事情也不能怪她們——

    二房跟五房在這一代男嗣稀少,女孩子雖然也是錦衣玉食長大,卻遠不如京中的國公府與侯府的堂姐妹受寵。

    江徽艷跟江徽麗在夔縣時,一直養在深閨,就沒被抬舉過,不然也不會聽說要參加宮宴就怯場到想稱病的地步。經過何氏的勸慰與開導,她們雖然進了宮,那種既激動又忐忑的心情可想而知!

    一直到開席後歌舞上來,跟左右一起舉杯數次,飲了幾盞清淡的果酒,才放鬆下來。

    放鬆之後兩姐妹就很好奇,頻繁左右顧盼——頭次進宮麼,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們來京不過短短幾個月,父親又沒官身,偏趕上嬸母伯母的不是忙、就是別有顧忌,根本沒被帶進京中貴女的交際圈子。所以酒過三巡之後,殿中徹底熱鬧起來,她們兩個卻都孤零零的坐在那裡,沒人上去搭話,去聽聽堂姐妹們聊的話吧,從小不在一個圈子裡長大,又感到插不進去。

    這麼著,她們尷尬之餘,就想出去走走,看一看殿外的宮城模樣,好歹沒白進宮一場不是?

    也就在殿外隨便轉了轉——有個小宮女給她們引路——就看到角落裡影影幢幢的似乎有兩人在那兒。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還沒等她們看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兩個人、他們又在做什麼,冷不防那兩人身後的黑暗裡,驀然亮起一對幽綠色的瞳孔!

    「啊——!!!!!!!」

    兩姐妹連想都沒想,就歇斯底里的尖叫出聲——等大殿那邊被驚動,劍拔弩張的甲士們潮水般湧過來把四周裡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時,江徽艷甚至因為過於驚恐已經暈了過去!

    ……然後,代江太后趕來詢問發生了何事的內侍總管,還沒來得及慰問兩姐妹,就被甲士們打起的燈籠火把照亮的角落裡的情景驚呆了:角落裡確實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女子,這女子還是四周之人都不陌生的。

    太嬪樊氏。

    要命的地方在於另一個人赫然是名男子。

    不但是男子,他身上還穿著禁衛服飾。

    讓內侍總管想死一萬遍的是,這兩個人此刻雖然已經面如死灰的分開並盡力整理,但毫無疑問,他們的衣袍怎麼掩飾也無法說是整齊的……

    要只幾個或十幾個人看到,興許還能封口。

    可惜江徽艷跟江徽麗那一嗓子實在太響亮了,以至於把附近戍衛的禁軍幾乎全部引了過來——現在在場目睹這一切的至少數百人,這還能封得住?

    內侍總管幾乎是夢遊著命人送江徽艷跟江徽麗去偏殿安置、再夢遊著一臉若無其事的上殿稟告:「回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外間並無大事,只是江家兩位孫小姐被一隻暗處的狸貓所驚,這才失聲尖叫。如今兩位孫小姐尚未恢復常色,所以奴婢命人領她們去偏殿梳洗,整理儀容後,再來請罪!」

    江太后這時候信以為真,還笑著道:「黑黝黝的一片忽然亮起一對眸子來,任誰都要嚇一跳!何況這兩孩子頭次進宮,難免忐忑,失聲驚呼也是人之常情。你著人送兩碗安神湯去,讓她們不必惶恐。請罪就免了罷,大過年的就不計較了。」

    又吩咐,「著甲士在附近看看,若還有狸貓,都遠遠趕了走,別再嚇到了人!」

    內侍總管不敢抬手去擦冷汗,強自鎮定的稱是退下——到外間聽到殿內又恢復了熱鬧,這才癱軟著靠在柱子上,命心腹小內侍:「你一會進去,讓奉酒的宮女把酒撒些在太后娘娘裙上……好讓娘娘退席更衣!」

    用這個方法,內侍總管單獨把事情經過稟告了江太后,江太后聞訊差點吐血:「那男子是誰?!!!」

    太嬪——只聽這頭銜就知道是先帝時候留下來的人!江太后還記得這樊嬪,乃先帝駕崩前半年才納的新寵!

    想當初江崖丹也幹過勾引先帝妃嬪的事,沒少仗著羽林郎將的身份在宮城僻靜處幽會。可是江崖丹好歹還知道把人約到他負責戍衛且人煙稀少的甘醴宮去,此人竟膽大包天到就在設宮宴的大殿外不遠處行這樣的苟且之事?!

    江太后整個人都出離憤怒了:「他們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如此喪心病狂的無恥之舉,是置哀家與皇帝皇后於何地?!他們、他們……」太后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那男子是……是嚴、嚴臨雪嚴統領!」內侍總管五體伏地,不敢抬頭,嗡聲嗡氣的稟告。

    「今日負責宮宴的禁軍統領呢?!是誰?!竟讓他進了來?!」

    「……就是嚴統領!」內侍總管小心翼翼回答之後,半晌不見江太后作聲,正越來越恐懼,忽聽到「砰」的一聲悶響,抬頭看去,卻見江太后扎煞著手腳倒在了地氈上,竟是直接被氣暈過去了!

    內侍總管連滾帶爬出去喊進林女官,匆匆忙忙送了江太后回泰時殿安置,又趕緊召太醫……這段時間,先帝留下來的太嬪竟在宴席不遠處與禁軍統領偷.情的消息,也漸漸在席上傳開!

    畢竟那麼多人親眼目睹,內侍總管雖然下令從別處調禁軍過來接手宮宴的戍衛工作,讓這些人速度集中起來上保密課去——但之前說了,差不多所有戍衛宮宴的侍衛都被引了過去,這些人如果要一起換走的話,那動靜是不可能瞞過殿中正在宴飲的君臣的。

    到時候宮闈醜聞當場洩露出去事小,萬一引起什麼今年的除夕宴其實是鴻門宴的誤會問題可就大了!

    所以只能悄悄的換、幾個人幾個人的一換……

    這樣自然是很遲緩的,中間有人出去更衣、醒酒什麼的,走遠一點的人就跟侍衛接觸上了。然後消息就這麼傳了出來——尤其江太后去更衣一去不回,更增加了這消息的可信度!

    「你去看看艷兒和麗兒。」環視著竊竊私語的大殿,江崖霜乾咳一聲,偏頭對秋曳瀾輕聲道,「四嫂方才就過去看了,卻這麼半天還不回來,是不是被嚇壞了?」

    秋曳瀾會意——起身時下意識的看了眼江崖丹確實在位置上,這才鬆了口氣。雖然目前議論中都說那勾.引樊嬪的男子是一名禁軍統領,而江崖丹早就被趕出禁軍了,但每次聽說這類事情,她總是擔心這個大伯子正是主人公之一……

    她沒走幾步,就被小莊氏、和水金一起叫住:「十九弟妹也不放心四嫂和艷兒、麗兒嗎?我們一起去吧?」

    妯娌三個匆匆趕到偏殿,卻見江徽艷還沒醒,何氏抱著江徽麗,母女兩個都是六神無主——見她們來,何氏一急之下,鬆開女兒,一撩裙子就給她們跪了:「求三位弟妹救救我們母女!兩個孩子當時著實是被那狸貓嚇著了,絕非故意把這事揭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啊!」

    「真是有人在附近勾.引太嬪?!」雖然知道大節下的,誰也不敢拿先帝的人開這種玩笑,但親耳聽何氏側面證實之後,秋曳瀾一行人還是驚得久久無語:這世道怎麼了?從前江崖丹沒少給先帝戴這種綠.帽.子,終歸他有個好祖父、好姑姑做後.台,那叫嚴臨雪的禁軍統領是什麼人,居然敢比江崖丹還瘋狂?!

    「先帝前世裡到底作了多少孽啊?」秋曳瀾真心覺得那位先帝上八輩子怕都沒做過一件好事,才有如此悲催的身前身後,「生前做了一輩子的傀儡,單內侄江崖丹一人就送了他後宮無數綠.帽,最後在親生母親手裡丟了性命,連留下來的太嬪,現在也被人勾搭上了……這真是……」

    她心裡亂七八糟的,小莊氏跟和水金也是一臉吃到蒼蠅的噁心,勉強安撫道:「嫂子不要慌,您且起來說話,跟咱們說說清楚經過……如今外面殿上都在悄悄的說這個,只是到底怎麼回事也說不清楚,興許事情還有挽救的機會呢?」

    何氏已經從江徽麗口中問出了經過,哪裡不知道已有數百人親眼目睹的場面,又是今兒這種大節下、君臣同樂的時候,根本不可能封得住口——這事雖然怪不得自己膝下這兩個女兒,她們也不是有意的。但要不是她們年少無知,被恰好經過的狸貓嚇得出了聲,事情怎麼也不會鬧到如今的地步!

    現在皇室的臉都丟盡了不說,何氏再無知,到底也是二房嫡孫媳,做了多年當家主母的人,豈不明白江徽艷跟江徽麗此舉還直接得罪了皇后——辛馥冰執掌六宮,有權力就有責任,宮闈裡出了這麼大的醜聞,她這個皇后首當其衝能不被連累嗎?!

    何氏想想自己一家連個官身都沒有,居然就把皇后惹上了,這人怎麼都站不起來,只是痛哭流涕的哀求弟媳婦們給自己女兒指條生路!

    這麼鬧了好一陣,還是秋曳瀾上去把她扯起來,訓斥了一頓,何氏這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了從女兒那裡聽來的經過:「……真真是被那只狸貓嚇壞了,真真沒有故意把這事情鬧大的意思啊!其實要不是禁軍趕到之後拿燈照出人來,她們都沒看清角落裡到底有沒有人!」

    「……」秋曳瀾三人聽完,彼此看看,不作聲。心裡想的均是:「這是江徽芝做的麼?皇后如果管宮不力,照常例就是貴妃協理……是衝著皇后的宮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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