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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零六章 回家(上) 文 / 君臨簫

    天還沒亮,不知不覺間卻發現自己不假思索的狂奔,已經來到了一個江南水網湖泊丘陵之間的村莊,這好像是叫作河源村吧,當然這村子也不是非常特殊,除了富庶美麗,在此生活的人很多都好吃懶作之外,也無其他特別了。

    村子不大不小,雖然默默無聞,不是什麼知名的遊玩之地,但其實風景相當漂亮,當初林平之第一次經過這裡,就被這兒的山水之色陶醉了,平緩柔和的小山,雖然並不十分符合林平之的審美觀,但也十分優雅,看來普普通通的小河,可是在江南的陽光照耀下時,卻會呈現出七彩變幻之色,十分的賞心悅目。

    當然這回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跑到這兒,並不是為了看風景而來,對他來說,這兒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今世的父親,林震南,就在這個地方,或者說,應該在這兒,這是他當初為父親挑的隱居地。

    所謂大隱隱於市,雖然山中不是最好的隱居地,可其實也未見得大城市最好,尤其是對於林震南這個大鏢局首腦,倘讓他和一些朝不保夕,衣食無著的市儈鬼混,非止不舒服,而且也未必安全,這個地方卻是林平之所能想到的最佳地點了。

    不管自己是誰,這人畢竟還是自己這具皮囊的父親,何況就是靈魂,也有一部分是他兒子,還是自然的不離不棄,不過現在最擔心的是,他還在這兒嗎,雖然當初約定的是叫他在這地方呆著的,可如果他鬼迷心竅,自己溜了出來,去找他自認為可靠的傢伙,那可危險的很了。

    當然林震南就算已經離開了這兒,兩人原先也不是沒有約定聯絡之法,只是林震南若是沒見到自己,沒和自己商量,又沒什麼原因就跑了,這總是不妙的。

    還好,老父親還在,沒有如他早就擔心的那樣,自作聰明溜走了幹什麼去了,上回分手的時候,看他的語氣神色,可是很有這種擔心的。小村的一間屋子裡,已感覺到林震南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聽呼吸平靜安詳,一切也沒什麼問題。

    好吧,試試他吧,隨手揀了些土塊,扔向林震南所在房屋的屋頂,一連竄碎泥巴依次落在房頂,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武功還將就的夜行者,正在房頂上奔過,音量的大小卻剛剛好,如果是一個普通人正睡著,是吵不醒的,可是林總鏢頭若是沒這個警覺,那就有點問題了。

    還好,林震南立時坐起,持劍在手,原來劍還擺在床上靠牆的地方,看來這地方生活雖安逸,還沒磨掉他武者的氣質。

    一瞬間心中起了個念頭,要不要把父親接走,帶到個更好的地方。但這念頭一下子就打消了,至少這暫時還不是個好主意。更好的地方嗎?有哪兒能比這更好,此處是魚米之鄉,風景也算不差了,只要有銀子便生活富足,除非能讓父親恢復總鏢頭的風光,那又何必再換地方。

    出去之後怎樣,自己現在雖有些武功地位了,可真比較起來,又算的了什麼大人物了嗎?林震南在別人心中,還是辟邪劍法傳人,危險畢竟在那兒擺著,叫他改頭換面在外面躲躲藏藏,很好玩嗎?何況現在可能還有不知千千萬萬外宇宙高手盯著,自己護的住他?

    再說了,往哪兒去?上嵩山?那兒地近少林,太室,少室,相距極近,本來就很危險了,而且自己雖然作了嵩山派副掌門,畢竟入門時間不長,還不知嵩山諸高手會對自己這個父親打什麼主意呢,這跟就是自己手下的門派,終究差之甚遠。何況真上嵩山,還有一個極大問題,讓林震南見了左冷禪,雙方怎麼稱呼。

    既是異姓兄弟,那麼林震南是長了左冷禪一輩了?可是林震南的年紀還沒左冷禪大,還要讓五嶽盟主那種身份高貴的人稱這個落泊的前總鏢頭為林叔叔?那豈不太尷尬了一些嗎。

    稍一思量,已知這打算完全沒有可行性,罷了,老父親還是在這兒養著再說吧,何況以前沒有人來搶辟邪劍法的時候,總鏢頭也是個刀頭舔血的營生,現在這樣,除了不能隨心所欲的遊玩天下,飽覽三山五嶽之外,也沒什麼欠缺了。

    心中計議已定,發現林震南已經按劍出屋,還在緊張的四處張望,可是以他的武功,當然沒法弄清事情的原因。

    隨即現身相見,卻讓這林總鏢頭著實又感動的涕淚交流,雖然始終也找不到這個人就是父親的感覺,可是看對方那種激動感傷之狀,父親,畢竟還是父親,至少他當自己是兒子,雖然很滑稽的,他同時還有點當自己是先祖林遠圖,這就更複雜了。

    簡單的交代了現在的近況,金刀門的背叛,以及那夜山村遇到的敵人,他們背後的勢力強大恐怖無比之類的事,當然,也只說到此為止,林震南的理解中,只是把那些人當作是這世界上最龐大最可怕的門派罷了,比如少林派,日月教之類。能跟林震南說的部分也就只有這些了,真正秘密可沒半點透露,更多的不但說了完全沒好處,他也不像左冷禪那麼高的理解力能聽的懂。

    隨即塞了一疊銀票給林震南,上回分手時給他的錢並不很多,因為那只是當小賊偷來的罷了。不過這次塞給他的著實多了一點,本來隱居這村莊是用不著的,可還是覺得他手裡寬余些好。

    小漁村裡呆了一天,林平之便已上路,雖然總鏢頭很不捨,那也沒辦法,本來倒不是不可以多住幾天,在泰山腳下時,他都打算一個人住著了,可惜自己也不是個安全的人,在這兒呆久了,對兩個人來說,都很危險。

    又是半夜了,林平之策馬漫步在福州的大街小巷上,那感覺卻實在很奇怪,照理說,這對他來說是回到故鄉,應該充滿了欣喜,就像書上說的,什麼「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之類的,但現在的他,只有一絲說不出的迷惘,自穿越以來,任何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有那麼強烈的夢幻一般的感覺。

    還是那個始終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到底是誰?如果我是林平之,那麼這兒就是我的家,可是找不到那種感覺。自己作為林天雨,出生時是在山東,不過印象已經有些淺了,因為他幼兒園還沒畢業時,就搬家了,到了長江邊的另一座城市,那兒的印象更深。當然,那兩個地方也回不去了,至少暫時是回不去了,因為那是在二十一世紀,現在就是回到原來的位置,也不是記憶中的地方。

    可問題是,就是在這個世界,太室山峻極峰上的那個峻極禪院,也莫名的讓他有家的感覺,這三個地方中不管是哪一個,都比這兒更像是家,而且至少那個簡樸卻雄深的禪院,還是可以回去的,雖然其中也有危機。

    說到底,這一切是真的嗎?直到現在,我只是一個實驗品,實驗我的那個傢伙,是個冷酷無情,喜怒無常,說話從來當放屁,還引以為榮的上帝,一切也如夢如幻,任何一個人,無論他出生於什麼時代,總是會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追求,可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人生與追求是什麼,一切都像是一鍋糊塗醬。

    忽然又覺得這有點好笑,想那麼多幹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閒的發慌,自己在福州,衡陽,少林寺苦戰的時候,幾時想過什麼人生,理想之類的無聊事嗎,眼前的一切就是這樣了,想那麼多又作什麼,說起來自己真的是有些賤啊,生活還在危機四伏之中,可是一有餘暇就會胡思亂想,反倒是生死搏命的時候心靜些。

    一到了原來是福威鏢局的那個地方,卻不禁微有幾分憤怒,因為鏢局並不是一片廢墟,現在竟是有主的,竟然是一群少林寺的和尚在這兒守衛著,前世裡鏢局在青城洗劫之後不久就荒廢了,變成了個沒人住的廢宅,最後是什麼結果雖然不知道,但至少直到林平之失明入獄,也還是廢墟。要知這可是林家的產業,就算真的舉家被人殺光,一百年之內,也不能有人染指的,因為沒人能證明是不是還有合法繼承人,在所有稍微正常的世界上,一片地方屬於某個私人,那就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私產,就是沒人在,終究也是不可輕動的,這個武俠的世界也是如此。

    更何況福州的官場上下,哪個沒吃夠林家的賄賂,竟然現在就把他家產業,出賣給了少林和尚,更可氣的是,當初青城派的人,以及其他人來此,只是想要劍譜,找不到劍譜,也沒一個在此多留,但看現在的鏢局大院,那上上下下粉刷一新的樣子,那隨處可見的佛門標誌,竟是想要把這兒建成少林派福州分寺嗎?

    輕輕掩至鏢局院牆外,仔細傾聽裡面的動靜,還好,裡面的和尚太過托大,卻沒有真正巡邏放哨之人,雖然也形式化的佈置了些值夜的和尚,可也個個敷衍了事,看來還真把這當成少林產業了啊。隨即又放出劍氣,在整個鏢局中轉了一圈,查覺整個鏢局的建築,路徑,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粉刷,整修之外,並未動了根本。

    這兒還是他自幼居住,熟悉無比的鏢局,在熟悉的地方戰鬥,多少要有利一點,但林平之不敢輕忽,仍然悄悄溜到鏢局最偏僻的角落,小心之極的慢慢爬進去,經歷過曾經的種種,早已知道再怎麼勇猛的人,作這類事也得小心,想當初余滄海一個托大,面對當時武功還遠非他對手的自己,差點陰溝翻船,把命交代在這兒,這種錯可不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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