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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 鐵腕 文 / 大司空

    李中易和孟仁毅不禁面面相覷,好在孟仁毅畢竟多年帶兵,馬上恢復了鎮靜,厲聲喝斥道:「閉嘴。一定是周軍的奸細混進了城。」

    「來人……」孟仁毅傳下軍令,派兵去救火,同時命令緊閉四門,全城戒嚴。

    李中易意識到,他這段日子,他過關注練兵保命的事,居然疏忽了反間諜的工作。

    還是沒有戰爭經驗,太大意了啊!

    不管怎麼說,糧草倉庫失火,一旦追究下來。李中易這個名義上的「檢校河池捉守使」,即使是個空架子的代理警備司令,也有著不可推卸的連帶責任。

    當然了,首當其衝的就是後軍統帥孟仁毅,李中易暫列第二。

    也就是說,這一對難兄難弟,都是責無旁貸。

    「全城搜捕周軍奸細。」孟仁毅咬牙切齒地連連下令。

    李中易瞅著孟仁毅的命令,很沒有章法,全城搜捕?怎麼搜?怎麼捕?

    最重要的是,怎樣從全城十幾萬老百姓之中,把周軍的奸細識別並抓起來?

    「孟帥,全城搜捕奸細的事,就交給下官吧?下官請求孟帥給一個待罪立功的機會。」李中易霍地站起身,鄭重其事地向孟仁毅提出了請求。

    孟仁毅見李中易的臉上一片凜然之色,而且連稱呼都變成了極其正式的孟帥和下官,顯然決心已下。

    更重要的是,孟仁毅心裡明白,如果不及時的把周軍的奸細挖出來,一旦河池被圍,誰受得了內外夾擊?

    李中易此時主動站出來,除了為了他自己的小命著想之外,也有著替孟仁毅分憂解難的想法。

    這個時代,誰能比李中易更懂反間諜戰?

    孟和李,現在已是一條線上的螞蚱,這對難兄難弟,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好,我把牙兵分你一半,都指揮使以下的生殺予奪,你可自專。」孟仁毅也給逼急了,把身邊最親信的護衛都交給了李中易。

    再怎麼說,蜀國也是他孟家的江山,兔子急紅了眼,還咬人呢!

    李中易帶著孟仁毅的一千牙兵,浩浩蕩蕩地回了鄉兵大營。

    路上,李中易已經考慮得很清楚。河池城內有糧倉幾十處,其中的一處糧倉失火,如果火頭很大,他現在去,也是白搭。如果火小,也應該已經被撲滅了。

    事到臨頭,急也沒用,李中易首先把鄉兵的將領,和牙兵的將領,都召集到了議事堂。

    反間諜工作,是個非常細緻的工作,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對於團結鄉兵來說,李中易指揮起來,自是如臂使指,沒有話說。

    帶領牙兵的衙內副都指揮使孟丹青,就成了李中易關注的重點。

    李中易把目光投注到孟丹青的身上,溫和地說:「丹青,孟帥的軍令,你都清楚麼?」

    孟丹青原本姓張,因為跟隨孟仁毅多年,被賜姓孟。他能夠從「書僮」一直做到牙兵的副都指揮使,沒有孟仁毅的高度信任,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回李公的話,末將及所部完全聽憑您的調遣。」孟丹青早就知道李中易和孟仁毅之間的特殊關係,所以,毫不遲疑的表明了服從的態度。

    「好,我現在命你,帶領所部官兵,沿著南北方向,把整個廟街全部封鎖起來,不許任何人通過。」李中易加強語氣說,「膽敢擅闖者,不管是誰,格殺勿論。」

    李中易殺氣騰騰的命令,孟丹青聽得很清楚,也想得很明白,所謂的不管是誰,指的就是後軍的將校軍官。

    「李公,您就放心吧。末將的防區,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過去。」孟丹青底氣十足地打了包票。

    實際上,孟丹青也確實有信心。他身為孟仁毅的心腹牙將,就算是金吾衛的幾個頭面重將在現場,也絕對不敢亂來。

    「嗯,很好。」李中易提筆,寫了幾大張紙,然後交到孟丹青的手上,叮囑說,「口令不對,就地擒拿。膽敢反抗者,格殺。」

    孟丹青能夠跟著孟仁毅當書僮,他不僅識字,甚至還會寫詩作詞。

    接過幾張紙後,孟丹青定神一看,排第一行的居然是,口令:天王蓋地虎,回令:寶塔鎮河妖,李中易特意加了備註,這個在申時使用。

    「口令:野雞悶頭鑽,回令:哪能上天王山。」

    「口令:地上有的是米,回令:喂呀,有根底。」

    「……」

    一天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的口令都不相同,而且也沒有重複的。

    孟丹青一路看下去,別說一句話,就連半句都沒明白,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傳令給屬下的軍官。

    「你每天子時,親自到我這裡來取第二天的口令,明白麼?」李中易忍住笑意,仔細地叮囑孟丹青。

    上輩子,李中易很喜歡現代京劇《智取威虎山》,劇中楊子榮和座山雕的經典黑話對白,他至今記憶猶新。

    打發走了孟丹青,李中易臉色一整,陰冷地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值此用人之際,誰敢玩忽職守,放走了周軍的細作,別怪我李某不講情面。」

    「喏。」郭懷等人單看李中易鐵青的臉色,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搞不好真要掉腦袋。

    磨刀不誤砍柴功!

    孟丹青已經帶人從中間線廟街開始,把整個河池縣城,一分為二。

    那麼,如果城內還有周軍的奸細,就已經是甕中之鱉,就看怎麼想辦法,把他們挖出來,並且順籐摸瓜,一網打盡。

    李中易也沒有把自己當成神,還是按照老辦法,集思廣益。

    各個都頭先召集本都士兵集中討論,徵求大家的意見。然後,層層匯總到李中易的案頭。

    李中易事先有話,不管多麼荒謬的意見,都必須記錄在案。

    老話說的好,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等各種意見匯報上來後,李中易安排文吏進行匯總,把相同或是相仿的意見合併成一條。

    到了李中易手上的時候,這些意見已經變成了簡要的節略,短短的一行字就可以看清楚主要的內容。

    這樣一來,李中易也就省了不少的事。

    還真別說,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就看你是否去挖掘,並重視之。

    有士兵就提出,周軍大多是北方人,口音和河池土話大不相同。

    也有人更細緻地提出,團結鄉兵本來就是河池附近的各地鄉民,可以把不同口音的人,聚集到一塊,方便快速地識別周軍的奸細。

    最讓李中易感到驚訝的是,有個火長居然提出了非常具有建設性的意見:把河池縣衙管戶籍的戶曹吏員們,都集中看管起來,戶籍帳冊全部封存。然後按照戶籍的屬地,每個吏員負責城內的某個具體的片區,配合街坊的坊正,一一清點轄區內的詳細人丁。

    下面的意見,經過李中易的加工之後,變成了一條條的反細作操作章程。

    子夜時分,李中易親自出馬,帶兵把城東的大街小巷,圍了個水洩不通。

    無數的燈籠火把,照得街道上,亮如白晝。

    一隊隊團結鄉兵,身穿厚甲,或手持盾牌腰挎鋼刀,或是握緊長槍,虎視眈眈地盯著每家每戶的大門。

    在一座臨時徵用的茶肆二樓,李中易隨意地坐到了窗邊,面前的茶桌上,擺了一壺剛沏好的峨眉雪芽,還有幾碟小點心和瓜子。

    樓梯聲響,黃景勝匆匆上樓,走到李中易的身旁,小聲說:「公子,弓弩手都已經上了房頂。」

    「嗯,開始吧。」李中易收回視線,端起茶盞,細細的品茶,吃點心。

    隨著一聲令下,團結鄉兵的步軍,兩人一組,開始敲響住戶的大門。

    一時間,整個東城的上空,充斥著女人的尖叫聲,小孩子的哭鬧聲,受驚家犬的狂吠聲,鄉兵的喝罵聲,鬧得不可開交。

    李中易放下茶盞,悠閒的開始磕瓜子,這才剛剛開始呢。

    今夜的河池縣城,注定要度過一個令人難忘的不眠之夜。

    「快點,快點……」全副武裝的團結鄉兵,兩人一組,互相配合著,把這條街上的所有居民,都驅趕出家門,被分割包圍在了街上。

    衙門的差役,一邊敲鑼,一邊大聲吆喝著,「屋裡的人都出來吧,讓官軍查到,一律格殺勿論嘍。」

    沒辦法,李中易小時候,看的戰爭老電影太多了,他始終記得鬼子兵怎麼抓共黨的情節。

    《地道戰》裡的鬼子兵,就是先包圍村子,再把所有村民,無論男女老少,統統趕到村裡的打穀場上,最後再逐屋搜查。

    街道的盡頭,縣衙戶曹的吏員,將戶籍帳冊攤開在了桌子上,提起毛筆,飽沾濃墨,在硯台上舔細筆尖,抬頭看了眼站在一邊的坊正。

    王大虎就坐在吏員的身旁,腰間的鋼刀已經出鞘,就插在面前的泥地裡。

    「張老三,帶著你的全家人都過來。」坊正顫聲招手,把排第一的張老三一家子,叫到了桌案前。

    坊正已經在河池待了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大,這麼嚇人的陣仗。

    「姓名?」吏員用地地道道的河池話發問。

    「小人……小人……張老三。」張老三嚇得魂不附體,全身直打哆嗦。

    「祖籍哪裡?從哪裡搬來的?」吏員聽出張老三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就在做了記號之後,按照李中易讓人抄來的提問提綱,依次往下問。

    「老家河陽,發大水,一路要飯,就到了河池……」張老三的回答惟恐不詳細,該說的不該說,都說了。

    「父母叫什麼……哦,死了啊,葬在哪裡?可有立碑?哪些人參與了喪事?」吏員越問越深入,張老三的全身,已經被冷汗淋透了。

    「家裡有幾口人?親戚住在哪裡,叫什麼名字,做何營生?」吏員繼續問。

    一切記錄在冊後,眼看著張老三就要過關了,王大虎冷不丁地拉住張老三的年幼的大兒子,在他的嫩手上,重重地捏了一把。

    「哇……」小孩子痛得大哭起來,張老三心疼的不得了,卻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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