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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敏貴人 文 / 暗香

    第二百五十四章:敏貴人

    徽瑜的閨房佈置還是很精緻的,她本身就是屬於那種比較喜歡生活的人,不管是以前也好還是這個時空也好,本身物質上都是不匱乏的,所以眼光跟審美自然也就比較挑剔些。這屋子裡博古架上的擺設每一件都特別的精美,也許不是大家之作,也許不是特別金貴之物,但是一定要美麗要精緻,要經得起觀賞。

    臨窗的榻上擺著一架小炕屏,繡的是月夜幽蘭圖,繡工精湛,配色典雅,炕屏的底座是紫檀木的,擺在那裡倒也有幾分味道。

    「你繡的?」姬亓玉開玩笑的問道,他是知道徽瑜的女紅是真的不怎樣。別的閨秀也許女紅同樣不怎麼好,但是至少還能為自己的丈夫縫製貼身的衣物。但是她縫製衣裳都能把袖子給接反了,褲腰縫細了,他已經斷了這輩子穿上一件她親手縫製衣服的念想了。

    徽瑜就知道姬亓玉故意打趣她,白了他一眼,這才說道:「是表姐送我的,繡的很好吧?賢妻良母呢。」

    嘖嘖,說起別人賢妻良母一點都不臉紅的樣子,真是讓姬亓玉給氣笑了。

    徽瑜口中的表姐,姬亓玉想了想就說道:「嫁到丁翰林家的那個?」

    翰林家雖然窮,但是都是做學問的,名聲清貴。而且薛茹娘嫁過去的時候,薛家給的嫁妝不豐厚,但是太夫人貼補了一些,她們幾個姐妹添的妝,還有大夫人跟董二夫人出手也很大方。折算下來,嫁妝也算是很豐厚了。薛茹娘本身就是個比較聰慧的人,嫁到丁家之後名聲也頗好,從未聽說有什麼婆媳不和的傳聞。

    她笑著點點頭,「正是。」

    「丁景勝此人乃是個窮學究,有把硬骨頭。」所以骨頭太硬仕途上就反而不順暢了,「其子丁泰平還是不錯的。」至少比他爹油滑多了,將來打磨打磨還是能用的。

    聽著姬亓玉對著丁家的人順手拈來的評價,就知道姬亓玉對待這些姻親上都是心裡有數的。至少把她娘家這些人記得清清楚楚,徽瑜就覺得很開心。男人對你好不好,不要只看對你自己如何,還要對你家族的人如何。像是姬亓玉這樣的身份地位,就算是記不住薛茹娘這邊的關係,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他不僅記住了還能娓娓道來,那種感覺真是特別的……蕩漾。

    「聽你的意思好像知道很多似的。」徽瑜就笑了,手指在那副月夜幽蘭圖上滑過,「我們姐妹也有很長時間沒聚在一起了。」大家都出嫁了,很多時候無形中就疏遠了。徽瑜所嫁太高,這幾年姬亓玉權力愈盛,就算是徽瑜想要跟姐妹們友好相處,大家見到她的時候更多的是逢迎拘束也怪沒意思的。人心都如此,大家地位懸殊的時候,高高在上的那個自然是可以怎麼做都可以。但是地位低的那個就要遷就高的那個,少了幾分親情的味道。大家地位相當的時候,難免又爭鋒相對,攀比炫耀,這樣的心態當真是極其微妙的。

    「想要聚聚還不容易。」姬亓玉沒當回事,「年後下帖子請人來就是了。」

    在姬亓玉的眼中,徽瑜是王妃,想要見家裡人了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請來就是了。徽瑜聽著就笑了,所以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樣的,男人想事情的角度都很寬泛,不會吧這些女人間的小心思放在眼裡。可是女人跟女人之間就不一樣了,徽瑜更在乎的是彼此閨中時那份難得情分。

    不過這件事情跟姬亓玉講大約他就嗤笑一聲,不會理解的,徽瑜就笑道:「到時候再說吧,年後事情較多,就算是聚在一起也玩不了一整天。」

    「隨你喜歡就是,不是大事兒。」

    徽瑜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反正在姬亓玉眼睛裡這些都不是大事兒。他眼裡的大事兒都是朝堂上的,政治上的較量。

    「這個是什麼?」姬亓玉在徽瑜大榻上的小暗格裡拿出一個小瓷娃娃,轉頭笑著看著徽瑜。

    徽瑜眼神落在那瓷娃娃身上的時候,神情就是一怔。這個瓷娃娃並不是她的!不對,嚴格說起來,這個瓷娃娃應該是原主的。她來之後,這個瓷娃娃就被放到了暗格裡再也沒有拿出來過。這個瓷娃娃顯然是原主很喜歡的東西,上面的顏色都被摩挲的掉了許多,光澤也很溫潤。

    「小時候的小物件,多少年都不玩了。」徽瑜低眉笑著說道。

    姬亓玉打量一番,看著那瓷娃娃上摩挲的痕跡,不像是不喜歡的東西,卻多少年都不玩了,顯然是以前的心愛之物後來被厭棄了?

    「若是你以前很喜歡的,不如帶回去?」

    才不要!這會讓她覺得不自在!

    「不用了,還是放在這裡吧。」

    看著徽瑜堅持,姬亓玉也沒說什麼,又把東西放了回去。看著姬亓玉關上了暗格的門,徽瑜才覺得鬆了口氣,很多事情不去想就會平安無事,但是只要一去想很多記憶就會蜂擁而來。她擁有的記憶太多,反而更不喜歡把那些鎖在角落裡的它們釋放出來。

    旁邊的梢間裡窗下擺著一張書案,案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還有冬日用的暖硯爐都擺上了。案桌上一角擺著一摞紙,隨手翻了一下,卻發現還有昔日徽瑜潑墨書畫的作品,就不由得拿了出來賞玩。

    徽瑜瞧他一眼也沒阻止,反正她覺得她的書畫還是能入的他的眼的。

    果然姬亓玉就笑著說道:「筆墨之中鋒銳頗重,果然跟你當初閨中之時的銳利吻合。」

    「原來在你眼中昔日的我是個很鋒銳的人。」徽瑜努力想了想,好像覺得那都是很遠的事情了。好像嫁給姬亓玉之後,就沒有覺得時光那麼迫人,過日子那麼緊張了。

    姬亓玉聽著徽瑜的笑言,想了想就說道:「何止鋒銳,不過現在你可比做姑娘時溫柔多了。」

    徽瑜:……

    切,說的她好像跟母老虎變家貓一樣。

    曾經有位長輩說過,女人嫁人是一道坎,幸福不幸福只看你婚後變得成熟還是單純了。九成以上的女人都會在婚姻中磨礪的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周到。只有僅剩不到一成的人能保持閨中一樣的性情,只有不到一成中一成的女子會比在閨中時更單純。

    姬亓玉這話的意思是,自己嫁給他是賺到了?

    從董府用過午飯之後,兩人就回了王府,飯桌上並沒有看到吉小翠,徽瑜特意抽了個時間去找她,就看到她正在廚房忙活,她沒有打擾她就離開了。臨走前她想到自己的閨房是吉小翠帶著人恢復原樣的,吃飯的時候是她在廚房忙活的。一個家裡最重要的兩個地方,一個是人事,一個就是廚房,現在這兩個地方好像她都插手了,看來董二夫人雖然排斥吉小翠,卻已經開始教她打理庶務了。

    嘴硬心軟的人啊。

    二十八皇帝封筆,官員們都放了年假,姬亓玉也悠閒在家照看女兒。家裡的庶務徽瑜都交給了楊側妃打理,有尤嬤嬤在一旁協助,王府裡也順利周轉並未出現差錯。倒是自從楊側妃上位之後,衛側妃倒是變得消停了不少,間接地徽瑜也輕鬆了不少。

    「……這些都是年後要拜訪走動的人家,你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改動的。」徽瑜把一張單子遞了過去,年前收到的拜帖縱然不能一張張的都親筆回了,但是至少也要都看一遍的。徽瑜就從中挑選出需要親自走動的人家,還有些是只要把禮物送過去就成的人家,還有就是不需要走動的人家,只是這些名單就讓徽瑜覺得頭昏腦脹的弄了許久。

    昭姐兒靠在姬亓玉的懷裡才剛剛睡著,他把女兒往懷裡放了放,拿過單子大略看了一眼,就說道:「你親自看過的還能有錯?」

    「可別這麼說,你在外面的事情關係重大,還是再看一遍保險些。」徽瑜又遞了一張單子過去,「這是宮裡今年的行程表,聽說敏貴人身體不太好,皇后娘娘都親自過問了,就連醇王妃都進宮侍疾,也不曉得這個年過不過的去。」

    徽瑜做什麼事情都喜歡列一個表格,時間事情地點列的清清楚楚,一目瞭然。現在姬亓玉也被她帶的喜歡這種行事方法,內廷府那邊都按照這個法子來,倒是輕鬆了不少。接過單子看了一眼,凝眉問道:「敏貴人什麼時候不好的?」

    他不記得內廷府說過這件事情,宮裡貴人不好,太醫院用藥的儲備都是內廷府撥過去的,既然內廷府沒上報這件事情,那就是這兩天的事?

    宮裡面的事情,很多時候是不能問也不能講的,就算是明知道有問題,大家表面上還要露出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誰還不生個病呢?就算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也會在新年將至的大日子裡火速的摁下去,絕對不會讓她發酵成長事態惡化。

    敏貴人在宮裡面基本上屬於小透明,醇王不靠譜,既貪杯又*,膽子又小嘴巴又毒。而且跟醇王妃夫妻宮關係不好,成親前還跟靖王妃的嫡親姐姐有緋聞,總體來說醇王這輩子就憑這些也已經跟大位絕緣了。但是就是這樣的一位王爺,他的親生母親在這種時候傳出生病的傳言,著實有點奇怪。

    過年都講究個喜慶吉利,就算是有點不舒服也不會在這樣的時候講出來晦氣。尤其是皇上又不喜歡大過年的後宮的人請太醫吃藥,只要不是要命的大病,沒有誰會冒著讓皇上厭惡不喜的可能性講出來的。

    可是敏貴人生病的事情卻流傳出來,是真的病的嚴重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呢?

    徽瑜想到這些就看著姬亓玉緩緩的說道:「我也才知道的,具體什麼時候不曉得,你也知道宮裡面的消息一向不好探聽。」

    「內廷府都沒什麼消息,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這個消息在擴散的更大之前被生生的按了下去。」姬亓玉冷笑一聲。

    「那就只有皇后娘娘才能有這樣做了。」皇后娘娘乃後宮之主,也就只有她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控制留言,壓住失態的發展。敏貴人素來依靠的都是德妃,醇王是寧王的跟班,出現這種事情徽瑜都忍不住的去懷疑,這件事情會不會跟姬夫晏還有夏冰玉有關係。「你說會不會跟寧王那邊有什麼關聯?」

    「保不齊,不好說。」姬亓玉嗤笑不已,「跳樑小丑而已,不用在意。」

    徽瑜不知道姬亓玉這句跳樑小丑說的是敏貴人還是姬夫晏,但是那話裡面的鄙夷還是能明顯的感受到的。

    「明日就是三十了,又要開始忙碌著進宮賀年,昭姐兒這次卻是躲不過去了。」徽瑜也不再糾結敏貴人的事情,畢竟是發生在後宮裡面的事情,他們就算是想要伸手,也要思量一番,值不值得,萬一被皇上發現可就不太妙了。

    上回皇上召見就直接出宮並未去給皇后娘娘問安,徽瑜箱子啊想起來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不過是皇上的意思,想來皇后娘娘也不會怪罪他們。但是這次新年不帶昭姐兒是不行了。

    「明兒個帶去給娘娘看看就成了,之後就不用帶了。」姬亓玉講道,天氣太冷,勞碌奔波大人都有些吃不消,更何況是幾個月的孩子。

    徽瑜聽著就笑了,她跟姬亓玉想的是一樣的,「想來娘娘也能明白我們的一番苦心。」

    第二日天不亮靖王府就掌起了燈忙碌起來,徽瑜披著大衣裳由著雪瑩梳頭,旁邊雪琪帶著個小丫頭正在將她跟姬亓玉進宮的禮服重新檢查一遍。外間屋子裡小丫頭們正在準備早飯,昭姐兒也被奶娘哄起來洗臉更衣,整個正院裡人來人往穿梭不停,縱是這樣也並不顯得慌亂,各司其職,井井有條。

    忙活一大半了,先不更衣,而是先用了飯,免得用飯的時候湯水弄髒衣服就不好了。早飯的時候姬亓玉跟徽瑜都不能像以往一樣還能說兩句話,都是悶頭吃飯,還不能多喝湯,盡量撿著乾糧米飯吃,免得進了宮不方便。

    以最快的速度吃晚飯,兩人分別由丫頭伺候著穿上王妃王爺冠服,徽瑜只覺得頭頂上重了幾斤,身上的衣服也格外的沉重,裡裡外外的多少層她自己都數不清楚了。不是她矯情,是真的讓她自己穿,她是絕對不會穿這麼繁瑣的衣衫的。

    夜寒露重,姬亓玉親手給徽瑜席上出鋒狐皮大氅,徽瑜就伸手抱過昭姐兒用大氅裹著,夫妻二人並肩往外走。姬亓玉騎馬,徽瑜帶著女兒坐車,隨從侍衛丫頭婆子,王府門外的街道上長長的隊伍已經準備就緒。

    「走。」蔣青大喝一聲,車隊開始滾動起來。

    徽瑜坐在馬車裡,外面天還黑著,馬車裡燃著四角宮燈懸掛在車壁上,雪琪雪瑩兩個丫頭在馬車裡伺候。此時她低頭看著女兒,就看到昭姐兒的一雙大眼睛隨著頭頂上晃動的宮燈來回轉著,緊繃的面上就帶了幾分笑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因為昨兒個知道敏貴人的事情,還是因為董允驥突然當場正三品的官,徽瑜心裡總有幾分不安。

    「到哪兒了?」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徽瑜算算時間應該到不了宮門口,就開口問道。

    雪琪打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然後放下簾子低聲說道:「奴婢瞧著似乎前面不遠處有燈光,應該是遇上人了。」

    能讓姬亓玉停下馬車就只有肅王或者是寧王的車隊了,點點頭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前面有說話聲傳來,然後很快的又歸於平靜,又過一會兒馬車又開始滾動起來。這次馬車沒有停下,一直到了宮門口徽瑜下了馬車才發現他們家的馬車後面緊跟著是嘉王府的徽記,不由愣了楞。

    正在愣神的功夫,嘉王夫妻就追了上來。

    「四哥,四嫂。」嘉王笑著打招呼問禮。

    嘉王妃也連忙行禮,徽瑜把昭姐兒抱給奶娘,親手把嘉王妃扶起來,「七弟妹不用這般的客氣,這麼巧走在一起了。」徽瑜估計著才不會這麼巧,應該是嘉王早就在岔路口等著,他們先頭過去了,後面嘉王就跟上了。

    不過嘉王素來是跟姬亓玉關係不錯,走在一起也很正常。

    嘉王妃就靦腆的笑了,她才不會說他們王爺半夜三更的就讓人盯著靖王府上的動靜,知道四哥四嫂出了門就緊著追了上來,多丟人啊。

    姬亓玉微微頷首,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來了,就一起走吧。」

    嘉王就笑的特別的燦爛,「我就知道四哥最好了。」

    徽瑜心裡哼了一聲,在你心裡你四哥當然好,給你各種收拾爛攤子,瞧著嘉王笑的跟朵桃花似的,心裡就格外的憂傷,好歹也是皇后娘娘跟前養大的,怎麼就沒有娘娘一半的智商呢?

    進了宮之後,徽瑜跟姬亓玉就要分開走了,姬亓玉看著她低聲說道:「看好孩子,你們別分開,到時候來接你。」

    嘉王妃在看到靖王過來的時候就悄悄地往旁邊走了幾步,給他說話的時間跟地方。在這半朦朧的天光裡,就看到五官在暗色中若隱若現的俊顏微垂著頭輕輕側著在靖王妃耳邊輕聲細語,分明方纔還稜角分明犀利如刀的五官,此時此刻卻柔軟的像是天上的雲朵。

    人人都道靖王心狠手辣,冷漠無情,處置敵手從不手軟。可是她曾數次見到這個別人口中冷漠心狠之人,對著妻女的時候總會露出柔柔的笑容,低垂的眉眼含著幾分淺笑,似是要將整個世界捧到靖王妃的面前博她一笑。

    「四哥四嫂真是恩愛。」嘉王站在嘉王妃的身邊低聲歎口氣。

    這一聲歎氣,就把嘉王妃心裡升起那股子詩情畫意給沖走了。反正靖王再好也是四嫂的,自己身邊這個不省心的才是自己的丈夫,想起家裡那小妖精慢慢鼓起的肚子,她就陣陣心煩。怎麼就沒能讓自己也遇上一個靖王這樣的真心實意的男人呢?

    「是啊,真是令人羨慕。四嫂真是好福氣,不知道這京都多少羨慕呢。」嘉王妃面色淡淡的說道,就轉過頭去不再看嘉王一眼。

    嘉王訕訕的摸摸鼻子,他知道是他不太好,可他也沒想到那妾室膽大包天,居然敢將避子湯給吐了,這……這有了身孕他又不是故意想生下庶長子女的。總歸是他理虧,他現在對著嘉王妃就有些愧疚,聽到她刺了自己一句也沒說別的。

    姬亓玉囑咐完徽瑜,轉過身來臉上又恢復了高冷男神的氣質面容,對著嘉王說道:「走吧。」

    嘉王看著四哥一秒變臉的神技,默默淚奔。

    看著他們走了,徽瑜就對著嘉王妃說道:「七弟妹,咱們也走吧。」

    嘉王妃就走了過去,笑著點點頭。

    此時尤嬤嬤微微有些氣喘的追了上來,給二人行過禮,就把徽瑜懷裡的昭姐兒接了過去,跟在二人身後往內宮走。

    嘉王妃看著四嫂也不問尤嬤嬤為何來晚了,她也不願意多事兒,就假裝沒看到一樣,兩人有說有笑的一直往前走。

    進了內宮,早就有女官候著領路,見到二人一同前來忙上前見禮,然後在前領路,一直往鳳棲宮門前的廣場走去。廣場邊上有配殿,此時燃著燈火,裡面人影憧憧。兩人走進去,打眼一掃,就看到屋子裡已經坐了幾個人。

    章玉瓊、夏冰玉還有楚珂。

    這三人自然都是老相識了,可是這次看著楚珂的情形明顯有些異樣,面容發黃,雙目無神,坐在那裡似是少了一般的魂魄一般。徽瑜一下子就想到了敏貴人生病的那件事情,難道敏貴人真的得了什麼重病?

    壓下心裡的懷疑,徽瑜還是笑著跟三人一一打過招呼,大家的眼神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尤嬤嬤抱著的昭姐兒身上。章玉瓊首先笑著說道:「早就想見見昭姐兒了,可惜我年前實在是太忙,沒能走一趟。」說著就走到了昭姐兒的身邊垂頭去看,一連聲的讚歎,「真是個齊整的好孩子,生的可真漂亮,這雙眼睛就跟黑葡萄似的。」

    嘉王妃就跟著附和兩聲,心裡真是羨慕得很,要是自己生個女兒也能這麼風光,那才是走了大運了。只可惜她沒有這樣的大運氣,肅王妃跟寧王妃都生了女兒,各王府除了嫡出的女孩還是側妃侍妾們生下的,可是誰能有靖王府的昭姐兒這麼有福氣。其實肅王妃生的珍姐兒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只可惜肅王除了這個女兒現在又多了幾個兒子,自然就沒有以前對她那麼關注*愛了。可是昭姐兒不一樣,滿府裡就這麼一個孩子,靖王府倒是有側妃侍妾,可是一個有孕的都沒有,靖王瞧不上難不成還能憑空生出孩子來爭*?這不是笑話嗎?

    再三比較之下,還是昭姐兒最有福氣了。

    隨著屋子裡來的人越來越多,各王府的妯娌們都到齊了,孩子也是來了一屋子,瞬間就更熱鬧了。徽瑜就笑著問章玉瓊,「珍姐兒怎麼沒來?」

    「來了,娘娘派人來抱走了。」章玉瓊笑道,「咱們一會兒要出去跪著叩頭,怕珍姐兒照顧不周,娘娘不放心就親自帶在身邊。」

    「珍姐兒真是得娘娘喜歡,我也喜歡那孩子,又聰明又漂亮又會說話,哪個會不喜歡的。」徽瑜抿嘴輕笑,聽著章玉瓊這麼說想來不是梁妃怕孩子照管不周,難不成看著孩子的奶娘婆子都不要命了?應該是因為昭姐兒之前被特意召進宮,梁妃故意這麼做是要給自己孫女撐腰呢。

    想想也怪有意思的,徽瑜自然就順著讚了幾句就沒再提。

    「怎麼沒見了聞大師給昭姐兒的手串?我們都想一開眼界呢?」夏冰玉看著徽瑜問道。

    「可真是不湊巧,送到佛前供奉著呢,要等過了十五才上身,大師叮囑過得。」徽瑜才不會在這樣的場合讓昭姐兒帶著那串佛珠出來,這不是秀高調死得快嘛。

    聽到徽瑜這麼說,大家又七嘴八舌的問起那佛珠的事情來,瞬間就把夏冰玉的話給刷屏似的刷下去了。夏冰玉看著徽瑜和悅的笑容,緩緩的坐下,嘴角噙著笑,轉頭就看向了外面漸漸明朗的天際,太陽快出來了。

    好不容易講了一遍,大家對這件事情的興頭過去了,徽瑜這才得以脫身坐下喝口茶潤口,就低聲問旁邊的楚珂,「誠哥兒沒帶來?」想著敏貴人如果真的得了重病,帶著孩子進宮的確是不太好。

    楚珂本來就有些晦暗的容顏此時聽到徽瑜這麼問神色就更加的無神了些,微微頓了頓才說道:「在怡景宮呢。」

    徽瑜心裡微微吃驚,不是說敏貴人有病了嗎,怎麼還把孩子送過去了?看著楚珂的神情不似在說謊,而且看著她的容顏格外的憔悴,徽瑜的心中似乎有什麼滑過,但是快的如一道閃電,她愣是沒抓住。不等她開口問個仔細,就有宮裡的姑姑來傳話,該出去跪著行禮了,只能先把話嚥回去,站起身來整理儀容,隨著大家一起走了出去。

    她們這些王妃還好些能有間屋子避避寒喝口熱茶,外面的大殿前這麼會兒的功夫就已經站了不少的人,在寒風中瑟瑟,地上擺著一個個跪拜用的墊子,想著即將來到的參拜大禮,徽瑜的頭皮也跟著麻起來。

    大晉朝的規矩真是有些蛋疼,從新年一直到十五都要進宮,辭舊迎新這天所有命婦都要前來,等到後面就是皇家兒媳婦的專屬殊榮了。別人開來是榮光無限的差事,可是身在此行中其中一個的徽瑜,巴不得沒這份榮耀呢,太受罪了。

    等到太陽都三桿子高了,徽瑜這才拖著又麻又酸又漲的腿去了鳳棲宮偏殿,坐在椅子上只覺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不過現在坐著總算是能喘口氣了。旁邊一拉溜坐著同樣不怎麼好受的都是自己的妯娌們,反正這個時候受的罪都是一樣的,誰也不好過,還要擺出一副皇恩蕩漾的樣子,太糟心了。

    這個時候是可以休息一會兒的,皇后娘娘正馬不停蹄的召見各家的命婦們,作為皇家兒媳婦可以緩口氣再去覲見。

    尤嬤嬤抱著昭姐兒進來,徽瑜正想要跟楚珂說兩句話一看就又把話頭嚥回去,看著尤嬤嬤問道:「怎麼了?」她們去廣場跪著行禮的時候,尤嬤嬤就帶著昭姐兒去了鳳棲宮的後殿,姬亓玉早就跟皇后娘娘求過了,所以皇后娘娘特意在鳳棲宮後殿分出一間房安置昭姐兒,這也算是一分殊榮了。

    「大郡主一直哭著找您,奶娘的奶也不吃了,老奴怕郡主哭壞嗓子就趕緊抱著來了。」尤嬤嬤低聲說道。

    此時昭姐兒已經不哭了,但是雙眼紅紅的抽抽噎噎,一看就是特別委屈的樣子,徽瑜就心疼得不得了,那裡還顧得上自己雙腿的酸軟,伸手就把孩子抱了過來輕聲哄著。昭姐兒看到了徽瑜就不鬧了,憋著嘴巴含著淚光看著她,那委屈的小模樣好像全世界都拋棄她了。

    徽瑜就沒辦法了,抱著女兒就在偏殿裡走來走去哄著她。大家就坐在椅子上歇腳,然後看著靖王妃哄孩子,昭姐兒趴在她母親的肩膀上,紅著眼睛泛著水光看著大家瞧著她的眼神。這孩子也不怕生,別人看她她就看回去,抿著小嘴巴頗有幾分倔強的小模樣,太招人稀罕了,不知怎麼的大家就覺得這畫面特別的養眼。

    等到把女兒哄得差不多了,徽瑜這才坐回去,屁股一接觸到椅子,才覺得自己的腿又不是自己的了。這哪是進宮風光的,分明是遭罪的。

    八個多月的昭姐兒窩在徽瑜的懷裡,看大家望著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戲虐,她就不好意思的把頭藏到她母親的懷裡,然後一會兒又偷偷地轉過頭來看大家,然後又藏起來,然後再看。大家都被昭姐兒的動作給逗笑了。

    「這孩子真是太稀罕人了。」嘉王妃滿臉的羨慕,她要是有這麼一個女兒多好啊,「四嫂,我可真是羨慕死你了,要是我也有個這樣的女兒就好了。」

    別人誇她的女兒,徽瑜自然是高興的,就笑著對著嘉王妃說道:「別著急,明年這個時候說不定一次抱倆呢,兒女雙全一次全了。」

    龍鳳胎這樣的吉祥話誰不喜歡,嘉王妃就羞紅了臉,「借四嫂吉言,我可不敢奢望一次就能兒女雙全,能有個跟昭姐兒似的好孩子我就高興極了。」說著嘉王妃就把自己脖子裡帶著的銀鎖摘下來掛在了昭姐兒的脖子上。

    徽瑜連忙推辭,嘉王妃就說道:「這有什麼不過是一個銀鎖罷了,又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就是這銀鎖我戴了這麼多年了,雖然不金貴但是勝在平平安安的護了我這麼多年,給昭姐兒戴著圖個吉利吧。」

    徽瑜翻過鎖片一看,只見上面精緻的雕著幾個字,一生平安。這應該是嘉王妃娘家給她求的護身用的,沒想到居然會給了昭姐兒,這份心意真是難得,她就特別真誠的說道:「那就謝謝七弟妹了,這禮物真是太貴重了。」

    「我都嫁人了,這東西我戴著也沒什麼大用了,更何況我也想沾沾四嫂的福氣呢。」嘉王妃道,要是四嫂的福氣她能沾上一星半點的,以後日子過得順順當當的,王爺能多看重她她也就知足了。

    徽瑜可沒細想這個福氣是什麼,還以為嘉王妃說的客氣話呢。當時就把這銀鎖掛在了昭姐兒的脖子裡,昭姐兒得了新東西就好奇的捏在手裡翻過來翻過去的看,甚至還想放到口中嘗一嘗,被徽瑜眼疾手快的制止了,這可真是……

    嘉王妃開了個頭,逸王妃也跟著湊熱鬧,就把手指上玉戒指摘下來給昭姐兒玩。怕昭姐兒誤吞下去還繫了根紅繩,戒指正面是透雕的福字,寓意頗好。收了嘉王妃銀鎖,逸王妃的福字玉戒指,懷王妃又送了玉手串,就連神色不太好的楚珂都把自己的荷包摘下來給昭姐兒。章玉瓊含笑把自己頭上的玉梳給了昭姐兒,笑著說將來梳頭用。夏冰玉也不好落了單,就把自己身上的玉蝴蝶嵌寶石的禁步給了昭姐兒……

    這下好了,昭姐兒沒有嫡親的祖母在宮裡照應著,反而成了這偏殿裡唯一的孩子,一下子收了這麼多的禮物,真是佔便宜了。雖然瞧著都不是起眼的大物件,但是能被各家王妃戴在身上進宮的,自然都是好東西。東西不在大,一個看質地,一個看做工,這兩樣都佔全了。

    眾人正逗著昭姐兒玩,皇后娘娘帶著一眾妃嬪就到了。眾人忙起身行禮,皇后娘娘帶著貴妃等人落座之後,笑著說道:「都起來吧,在外面就聽到滿屋子的笑聲,看來我們昭姐兒就是討人喜歡。」皇后娘娘說著眼神就落在了徽瑜懷裡抱著的昭姐兒身上。「喲,這懷裡掛了這麼多的好東西,都是她的伯母嬸嬸們送的吧?」

    徽瑜就連忙回道:「正是,這孩子真是佔了大便宜了。」

    「新年就要討個吉祥,這可是個好兆頭。」皇后笑著說道,「褚嬤嬤,把昭姐兒抱過來,本宮瞧瞧。」

    褚嬤嬤連忙應道:「是。」

    貴妃就笑著說道:「這孩子生的真是漂亮,不僅娘娘看著喜歡,嬪妾也看著喜歡得緊呢。」

    徽瑜起身把昭姐兒遞給了褚嬤嬤,昭姐兒就癟起了嘴不高興了,徽瑜還真怕她哭鬧起來不好看,就連忙哄她幾句。褚嬤嬤小心翼翼的抱著昭姐兒就送到了皇后娘娘面前,說來也奇怪,剛才還想癟著小嘴要哭的昭姐兒,看到皇后之後突然就毫無徵兆的笑了。

    不要說抱著孩子的褚嬤嬤,就連皇后都頗感驚訝。

    褚嬤嬤心裡真是覺得靖王妃真是會生孩子啊,瞧瞧大郡主這小臉色變得那叫一個快,居然知道討好皇后娘娘,這麼小的孩子當然不知道什麼是討好什麼人能討好,但是就是對著皇后娘娘笑了,還笑得這麼開心,就連她都覺得嘖嘖稱奇。

    皇后原本沒想著抱昭姐兒,只是想抱過來看看以示恩*,但是昭姐兒這笑容實在是太晃眼了,瞧著真是討人喜歡,就伸手抱了過來,「這孩子真是討人喜歡,瞧瞧笑的這叫一個開心。」

    聽著皇后說昭姐兒笑了,徽瑜都吃了一驚,方才明明還想哭的,她心裡都擔心死了,怎麼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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