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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七話 血色的婚禮 文 / 站在邊緣的蝸牛

    十二點臨近了。m.樂文移動網親朋好友入座,等待著最神聖的時刻。紅地毯鋪了好遠,上面有一層厚厚的玫瑰花瓣,隨處吸口氣似乎都能將芳香四溢的玫瑰花瓣吸入肺中。

    微生早早就站在了紅地毯的那頭,一身筆挺雪白的西服修飾著他完美修長的身線。這一刻,連陽光都是為他而生的。猶如燈打在他的周圍,烘托著他那萬眾矚目的氣質。

    還有五分鐘。所有人沉靜了下來。優美幸福的旋律盤旋在上空,大家都靜靜地聆聽著,耐心地等待新娘步入現場。

    此時最緊張的莫過於陸桐瑜。她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微生會發現嗎?她能成功冒充陸桐雅得到她的幸福嗎?

    帶著白色手套的手交織在一起,她嚇得渾身都在顫抖。好在陸成華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讓她挽上了他。然後轉過頭,遞給她一個自信的眼神。

    「放心吧。」他點點頭。真的很像,就連他都無法分辨,陸桐雅可是他看著長大的,他這關都能過,沒有道理過不了微生那關。

    婚禮準時開始。

    她隨著陸成華站在了紅毯的這頭,小心翼翼地抬頭,她看見微生筆挺的背影。嘴邊勾起一抹羞澀的淺笑。

    我是陸桐雅。我就是陸桐雅。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裡提醒著自己。慢慢地,她有了勇氣。兩個可愛的花童站在她的前面,長長的裙擺鋪在地面,閃爍的鑽石熠熠生輝。她感受到了,來自親朋好友羨慕祝福的目光。

    我真的可以嫁給微生,嫁給高高在上的死神大人,享受他一生的榮寵。想想,她又笑了。

    哪怕一輩子都做陸桐雅的替身,又有何不可呢?

    結婚進行曲響了起來,隨著音樂的奏響,祝福的掌聲隨之而來。紅毯那頭的微生也隨著音樂慢慢回頭……

    可,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所有人都無法預料。

    當微生轉頭的剎那,陸桐瑜便看見他臉上洋溢的笑容沒有了。她一秒都沒有成功,因為微生用時一秒就把她識破了,那如毒似箭的眼神似乎將她渾身剝光,讓她光零零的裸露在萬人的目光之中。

    她挽住的陸成華也驚呆了,身體隨之僵硬。

    所有人都發現氣氛不對。掌聲停止,微生手一揚,結婚進行曲也隨著停止了。

    死寂頓失籠罩。

    微生一步步朝他們靠近,扔掉捧在手中的鮮花,扯掉規規矩矩的領帶,面色陰沉灰暗。就連陽光也被烏雲遮擋。氣氛恐怖得讓人想逃。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微生身上如撒旦一般的氣質如同毒素蔓延,控制著萬物。

    還未靠近,就見一隻修長的手如閃電般襲來,他一把拽住陸桐瑜的胳膊,手上的力道可以把她掰折。

    他的眸中流動著嗜血之光,他在強忍著想要撕爛她的衝動,半響之後,他才勉強扯出一個蒼白又殘忍的微笑,淺問道——

    「二姐,您是在和我開玩笑嗎?」他臉上的笑容可以擰出血,「我的三兒呢?」他的視線來回打量著陸桐瑜身上的婚紗,咬牙切齒的笑異常恐怖,「誰允許你穿這件衣服的?」

    因為場內很靜,所有的人都聽到了微生的話,慢慢地也發現了端倪,不禁面面相覷。坐在人群中的吳靜蒙了,轉頭去看李巧,「怎麼回事啊?那、那個人不是小三兒?是二姐?」她從座位上起身,四下張望,「那小三兒去哪兒了?!」很多人聽到了她的這句話,也開始四處尋找。

    這場婚禮的內幕知道的人不多,坐在親友席上的人瞭解的沒有幾個,這注定是個笑話。很多人都不禁垂頭開始交頭接耳,討論著。

    「微生,我以前就說過,不會讓小三兒和你在一起。」陸成華一把從微生手裡扯回陸桐瑜,「你發現了也沒關係,反正小三兒已經走了,她根本不願和你在一起,你死心吧。」

    微生平靜地聽完他的話。僅能從猛烈跳動的瞳孔看出他此時的情緒,伸手一招,便來了幾個身著黑色西裝的人,微生看著陸成華,勾唇淺笑,緩緩道,「在場所有人……」頓了頓,狠狠盯著陸成華,補充,「全部不准走。」今天請來的不是陸桐雅的朋友,就是陸家的親人。看樣子也只有這一個用處了。

    「去封鎖本州市所有機場,長途汽車站,高速公路及各個港口。」垂頭,他看了看表,最後看到陸桐雅的時候離現在只有不到兩小時,「我就不信,她能長出翅膀逃出本州市。」

    陸成華一驚,如果這樣的話……可是他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恐,也只是看著微生默默淺笑。

    「微生!你這樣又是何苦呢?!你想想,你找回小三兒了又能怎樣!」陸桐瑜對著他大吼。

    微生只是掃她一眼,轉身離開。

    「小三兒根本就不愛你!不然不會這麼迫切地想要離開,她為了今天等了半年!你就放過她吧!」

    前方的微生一愣,再次回頭時,眼眸已經猩紅一片。

    「我告訴你。」他一字一頓,「三兒,愛我。」不知是說給別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他用力地強調,「她是愛我的。」如果否認這個,就是否認他們在一起的這三年。就是否認陸桐雅曾經給他的幸福。

    「自欺欺人。」簡單的四個字徹底激怒了微生。他猛然回頭,長手一伸,狠狠扼住陸桐瑜的脖子,將她壓在地上,無視在場所有的人,開始他的暴行。

    「我警告你二姐。若不是三兒,我在很早前就殺你了。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手的力度沒有放鬆,「但我實在不想聽見你的聲音。」再一用力,陸桐瑜被她掐暈了過去,雙眼一閉,不省人事。

    「啊!」人群開始沸騰,有人尖叫,有人想逃。可周圍早被一層層身著黑色西裝的人包圍。

    陸成華連忙上前,一把推開壓在陸桐瑜身上的微生,抱起昏迷的人。他看見,陸桐瑜的脖子上有一圈深色的印記。不像是掐傷那麼簡單。

    微生起身,順手扯了桌上的一張紙,開始擦著手指,彷彿他剛剛碰到了什麼特別髒特別噁心的東西。

    「微生!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小三兒呢?!」吳靜從人群裡跑出來,還不太清楚此時的情況,雖然看著微生很恐怖,但她也只有硬著頭皮上前,堵住微生的去路,「還有,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環視著把他們層層圍住的保鏢,他們各個都身強力壯,面容陰沉,一看便知他們不懷好意。

    微生埋著頭,只是靜靜地擦手,沒有理會她。

    「微生!」吳靜再上前一步,李巧趕忙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拉住她,對她搖了搖頭。

    吳靜也不管眼前的危險,甩開李巧的手,一把抓住微生的手臂,用力地將微生的襯衫都捏皺了,「微生,這可是你和小三兒的婚禮,你究竟在幹什麼!」她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陸桐瑜,看著此時詭異的氣氛。

    微生抬眼,平靜到接近恐怖的視線穿過他面前的李巧吳靜二人,立即就有人上前將她們架開,可吳靜仍然不鬆手,狠狠撕扯著微生的衣袖。兩個力量的拉扯,唰的一聲,微生的襯衣被撕裂。

    吳靜一臉淡定,可她身後架住她的黑衣保鏢嚇破了膽,立刻半跪在地,「對、對不起,微生大人。」垂著頭一臉恭敬。

    從這幾個舉動看來,再傻的人也發覺了微生的身份背景絕不簡單。親朋們相互擁抱依偎在一起,不敢再說話。只是膽戰心驚地看著一臉平靜,不再說話的微生。

    陽光沒有了。鮮花踩碎了。原本幸福甜蜜的婚禮現場此時如同墓地一般死寂,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哈哈哈~」突然,微生往後退了幾步,仰頭伸展雙臂,大笑著。

    淒厲的笑聲在這片天空下久久盤旋。震得樹木搖曳,狂風四起。

    笑聲不絕,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笑著笑著,聲音越來越小,所有人都發現了,他穩健的步伐開始凌亂。往後一直退了好遠,最後那雙如鷹的眸,將在場所有人看了一圈。

    「知道陸桐雅行蹤的人,告訴我。不然……你們就盼著我早點找到她。」說罷,他又掃視著站在周圍將人們圍困住的黑衣保鏢,吩咐道,「擅自離開者,死。」

    說完之後微生便離開了。在場的人沒有想到,微生那句話有多麼恐怖。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才漸漸明白什麼叫做「你們就盼著我早點找到她」和那句「擅自離開者,死。」

    一步也無法離開。連內急也沒有辦法。所有的通訊全部阻斷,沒有水,沒有食物。一直撐到下午六點時就有人受不了,先後好幾次與黑衣保鏢發生了正面衝突。

    可下場都很慘,全被打成重傷,不給治療。

    後來,又有人用利誘的手段,想用金錢買自己一命,可這些黑衣人,對微生的命令簡直服從到了喪盡天良的地步。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也不與別人交流,彷彿就是一個個沒有思想,只知道服從命令的傀儡。

    「怎麼辦?」吳靜也餓得不行,可看情形除了等就別無他法。冬日的天越來越冷,想必到了夜晚微生也不會體貼的給他們送來被子取暖。再這麼熬下去,用不了多久,這些人不是被餓死便是被凍死。

    「他不是說了嘛。如果你不知道小三兒的去向。」李巧很淡定,嘲諷地笑了笑,「便只有等。」等死。

    「那你知道小三兒去哪兒了嗎?」吳靜湊到她跟前,擔憂地問。

    「應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吧。」李巧眸光移動,落在不遠處的陸成華身上,他仍然抱著陸桐瑜跌坐在地。有很多人圍在他的身旁,開始了時而苦口婆心,時而憤怒的勸說——

    「陸警官,您不能這樣坑我們啊?!你女兒究竟去哪兒了!」

    「成華,你說這是個什麼事兒啊?!我們是來參加婚禮的,你看看,現在這個樣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陸桐雅去哪兒了!趕緊告訴他啊!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兒了!」

    還有哭聲,不斷的傳來。

    「我兒子餓了,各位兄弟行行好,給點吃的吧,他還這麼小,經不住這種折騰啊。」

    而陸成華頂住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及心理負擔,一直閉著眼,緊緊擁住陸桐瑜,緊閉的唇時而顫動。

    李巧看著他,半響後扒開人群走到他的身旁,落座在旁邊,堅定道,「陸叔叔,不能說。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小三兒再回魔爪。」這話出口後,就有人扯住了她的衣領。

    「你們怎麼能這樣啊!陸桐雅的命是命,我們這麼多人的命就不是了嗎!」

    「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兒!快說!」已經有人對她動了粗。

    可李巧淡定的不像一個不到二十的少女。什麼話,什麼舉動她全不放在眼裡,嘴角一直銜著那抹不屑一顧的淺笑。

    微生殺了沐武。她知道。她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一定要讓他也嘗一嘗失去最愛的滋味。

    另一邊的吳靜並沒有上前幫忙,隨地坐著。她發現微生那簡單的一句話便是一個無比高明的招數。

    他應該清楚陸成華是知道內幕的人,也清楚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從陸成華嘴裡逼出話的。所以,他利用人性最脆弱的一點。逼著他,逼著在場所有人。

    這就像一個遊戲。他或許此時正在某一個地方,看著這裡正在互相殘殺的絕望的人們。

    時間慢慢過去,天下起了雪。在半夜時分,死了第一個人。

    人們越來越惶恐不安,可折騰了大半天的他們,又冷又餓,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做其他的事。偶爾還會有一些人跪在陸成華的面前,抱著自己的孩子,祈求他救他們。

    閉著眼的陸成華一動不動,仿若一尊雕像。

    當了這麼多年的警察,這是他第一次袖手旁觀別人的生死存亡。第一次做出如此殘忍冷血的事。

    可如果,他妥協了,便上了微生的當,落入了他的圈套。而這些人,究竟能不能活下去也還是個迷。

    罷了,為了小三兒的幸福,他做一次惡人又如何。想與微生為敵,你也只能讓自己墮入地獄成為修羅。

    夜越來越深,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神秘的齊爵內滿是陰雲。喜慶的婚房隨處可見五顏六色的綵帶,氣球。寬敞的床上還撒著棗、花生、桂圓……

    今晚本該是他的新婚之夜。

    如今,剩下的卻只是荒涼。

    微生坐在華貴的單人沙發上,腿翹在窗台,他仰著頭盯著從天空飛灑而下的大雪。煙蒂已經堆滿了整個煙灰缸。

    陸桐雅還是沒有消息。剛剛每隔一小時還有人來匯報進度,到了現在已經沒人敢來了。陸桐雅彷彿人間蒸發了,明明封鎖了所有出口,卻找不到她的蹤跡。

    或許,她還沒離開本州市。

    但就算掘地三尺,他也會把她找出來。

    狠狠將手中的煙蒂反覆碾碎。他的目光透著陰毒。窗外的雪突然凝固在空中。玻璃窗發出開裂的聲音。

    他的紅唇微揚,笑容比外面的冰雪還要寒冷。

    陸桐雅……你一聲不吭地走,留下他收拾這個殘局,完成一個沒有新娘的婚禮。

    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

    連夜趕路,沒有停歇。黑色的轎車在小道上行駛,為了繞開微生的眼線,走了好多陸桐雅曾經從沒走過的路。

    逃婚計劃看起來很天衣無縫,遇到任何突發狀況都有對接。陸桐雅捏著手中的紙條,轉頭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周圍幽靜一片,大雪簌簌下落。陸桐雅打開車窗,感受著迎面撲來的寒風。

    幾片雪花飄落而進,落在她的手心。沒一會兒便融化了。涼涼的,刺骨的。

    聽說,微生一秒鐘就發現了陸桐瑜是假的新娘。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陸桐雅竟然很高興。沒想到啊,連自己都無法辨認的二姐,微生居然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究竟是憑什麼看出來的?究竟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陸桐雅的嘴角掛著一抹苦笑。

    因為他愛她。

    他愛的是陸桐雅,不是一模一樣的二姐。或許就憑著感覺便能輕輕鬆鬆分辨吧。

    仰起頭,閉上眼。靜靜聆聽落雪的聲音。那一年,因為得知她愛雪。微生竟然讓那個冬天格外的漫長,下了很多場的大雪。他還帶著她去了一個只有雪的地方,天地蒼茫,他們在雪地裡嬉戲打鬧。

    這樣的回憶,彷彿就在昨日。卻又覺得已經距離太過遙遠。甚至被蒼黃的回憶蒙上了黑白的顏色。成了一張張沒有色調的照片靜靜地存放在大腦的角落之中。

    昨夜整晚沒睡,而此時竟也毫無睡意。

    手指收緊,紙條被捏得不成樣。

    睜開眼的時候,在紛飛的大雪之中迅速閃過了一抹黑色的身影。陸桐雅一驚,坐起身,望向窗外。然後長長出口氣,悄悄安撫著猛烈跳動的心臟。

    「陸小姐您不必驚慌,本州市雖然鬧翻了。但他們找不到這裡來。」前方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以為她是害怕被微生發現。

    「嗯。」她也不做解釋。淡淡應聲。

    她不是害怕微生。她沒必要害怕他。

    她現在只怕一個人。

    隆迪。

    如果說她這兩輩子有對不起的人,那麼也只有隆迪。他會報仇的。一定會的。而他報仇的方式,她能猜到。所以才有了她手中這封威脅意味十足的信。

    因為她瞭解隆迪,也瞭解契約。

    隆迪曾經對她知無不言,所以歷屆死神都不知道的秘密,她都知道了。也是因此,她才明白隆迪的危險。

    他等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等待著今天嗎?他要微生死,他要她做回死神。然後,他會釋放契約,那一日……

    她雖然不能猜到隆迪的計劃,但她可以猜到他最終的目的,因為只有這樣才會讓她最痛苦。

    無力地靠在座椅上,呆呆地望向蒼穹。還記得,也是一個下雪的天,那一晚鮮血染紅了雪地。隆迪臉上留下了一道永遠無法消散的刀疤,而那道刀疤會流永世的血,每一晚都會承受著如萬蟻蝕心般的痛。

    後來,他聽話的,用白色的紗布纏住了那張本該絕世的容顏。可她已經不想再看到他。因為,她看不得他那麼疼。不管怎樣,利用也好,欺騙也罷。當時,她確實痛了。

    但,她不願意為了區區一個隆迪去責怪微生,她更不願被微生看出她與隆迪之間的曖昧不清。所以,至此之後……

    「死神大人,你說過,讓我陪著你的。你一個人去很危險,帶上我吧。」

    她明白隆迪的用心,為了她。那張臉也沒有關係。只是……

    「你別纏著我。我以後都不會再召見你。你已經沒有用了。」她沒有回頭,「你走吧。」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一招手,他們就此分隔。

    她能聽見隆迪每日被關在書中的吶喊,他的祈求。她能感受到來自契約書的悲傷。很多很多年後,直到隆迪安靜了,沉默了。

    她以為什麼樣的恨和愛都會消散的。那一世的她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死神**的原因。她也病了。開始瘋狂的尋找解藥。開始愛上了人肉的味道。

    那段時間,她也體會著後宮三千的幸福。獸和微生都不過是其中之一。她以為,她把所有的人,甚至把整個世界都玩於鼓掌之中,游刃有餘。

    但船終究是翻了。

    而上一世留下的罪惡,一直延續到了現在,沒有因為她的死亡而消失,終結。

    清晨六點左右,車終於停下了。她到了一個古鎮。斑駁的牆訴說著這裡古老沉重的故事。隨著司機走入小巷,冗長狹窄的道路兩邊是淡青色的石牆。仰頭望去,蒼穹只是一線。

    走了大約半小時,兩人終於在一座老宅前停了下來。

    司機轉身拿下頭上的帽子,有禮地鞠躬,陸桐雅這才發現,他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看樣子只有二十五歲左右。乾淨精神的寸頭,正式古板的西裝,沒有任何修飾的他看上去仍然無比俊朗,渾身上下透著軍人才有的氣質。

    「陸小姐好,我叫陸次文。根據族譜來看,我們還算遠房親戚呢。」他的笑容特別陽光幹練。言行舉止有禮紳士。

    陸次文。

    陸桐雅在心裡默念著。以前她對沈陸兩家研究過。也聽隆迪講了這兩家與死神和契約的淵源。很複雜而且微妙。

    不過眼下比較重要的是,陸家如此安排,很明顯這個叫陸次文的男人來頭必定不簡單。陸家的男人必須娶沈家的女人。而娶了沈家女人的男人基本上算是過繼到了沈家。因為生下的孩子,最終所留下的那一個還得改姓沈。

    而且沈陸兩家其實積怨已深。但無奈的是……很多年前,陸家曾與死神簽訂過一個契約,內容是,陸家必須娶沈家的後人,違背的代價是很大的。這也是為何沈家女人若有嫁給別人的趨勢,陸家必定會誅殺的原因。

    被陸家殺死的沈家女人這麼多年下來也該有三位數了。

    由此可見,這「相愛相殺」的沈陸兩家關係有多麼的微妙。

    所以啊,如果她不能與陸家男人培養出感情,然後結婚生子,她必然也會遭到暗殺。而眼前這個叫陸次文的,究竟是來殺她的,還是來愛她的呢?

    呵呵。

    「您好。」陸桐雅有禮地伸手與他握握,「以後叫我小三兒就好。」

    ……

    婚禮現場的人熬過了最漫長的一個冬夜。被保鏢打得重傷的那幾人先後離世。屍體未做任何處理,被無情地扔在了一邊,才開始,人們還在哭泣。可哭著哭著就累了。經過一夜的寒冷飢餓。已經沒有過多的力氣,只能安靜地擁在一起,默默等死。

    剛剛似乎是微生有了新的吩咐,把昏迷中的陸桐瑜帶走了。陸成華也被架出。

    「救救我們、救救我們……」留下的人抓住最後一絲希望,拖住陸成華的腿,「你告訴他吧,陸桐雅的下落,求求你告訴他吧……我不想死,我不要這樣冤死了!」有了第一個人說話,後面的人也多了起來。

    全部紛紛下跪磕頭。

    「陸警官,你知道的,我家還有老人,還有孩子,我不能死,不能死啊~」哭喊的聲音打破寧靜的清晨。

    李巧和吳靜擁在一起,被凍得瑟瑟發抖。

    「他這樣做,害死了我們……就算找到了小三兒,你覺得,她還會和他在一起嗎?」吳靜嘲諷,「也不用腦子想想。」

    李巧回頭看她一眼,又轉頭去看陸成華,淺笑,「呵呵~死神大人……已經瘋了吧。你見過瘋子能動腦的嗎?」

    「那我們真的就這樣死在這?!」吳靜開始害怕了。這也死得太莫名其妙,不明不白了!

    「我覺得……」李巧的笑容卻越來越深,「我們,凶多吉少。」讓她死吧,也希望用她的死來徹底劃開陸桐雅與微生之間的距離,「死得越多,越好。」這話說得無比陰險,她死死盯著陸成華,「最好,連他也一起死了。」

    吳靜一顫,連忙放開李巧,往後連退幾步。不可思議地盯著她,呢喃,「瘋了,全部都瘋了。」

    一日之後,又有人死了。

    絕望籠罩著這片土地。屍體越堆越多。可似乎仍然沒有陸桐雅的下落。鋪在紅地毯上的玫瑰花瓣已經枯萎了,隨著屍體散發著腐爛的惡臭。

    齊爵的微生已經那樣坐了一天一夜,沒有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外飛雪。他開始佩服陸桐雅了。

    優秀的演技。完美的騙過了他。而且還逃得如此徹底。他竟然無從下手,本州市已經被掘地三尺,可仍然連她一根頭髮也沒有。

    就好像……

    這三年來不過是南柯一夢。

    她的笑,她的美,她的愛意。不過是虛幻一場。只是他,認真了。

    僵了太久,他試著動動身體。可隨著輕微的一動,就有鮮血從嘴裡緩緩流出。然後他伸手,輕輕擦拭。

    再將手放在眼前。細細端倪。再然後,只是笑。

    心痛得,已經不能動彈了。彷彿輕輕一動,好不容易拼湊成,偽裝成一顆完好無損的心臟就會再次破碎。

    他又得惶恐的,去尋找碎片,再進行拼湊。但拼完之後,你會發現,心始終是缺了一角,那一角在陸桐雅的手中。找不到她,便無法拼湊完整。

    這不是逼他嗎。他不想找她的。走了便走了,你放棄了,我也放棄。大家各走各路,互不相干。可是……

    是你,拿走了我的心。

    我也是迫不得已,無可奈何。

    不是嗎。

    轉頭,看向掛在牆上那一百零一條理由。現在看來,那就是一百零一條笑話!微生身影一閃,瞬間將它從牆上奪下,轉身一摔,玻璃支離破碎。

    彎腰撿起寫滿字的紙。他可是用心寫的。

    可你,竟然如此踐踏無視。

    手指收緊,將它捏成一團,手一伸,將紙團扔出窗外,又與此同時,他身影再次閃動,又閃現在花園下,接住了那團紙。

    後悔只是一秒鐘的事。他終究還是捨不得。又將紙鋪開,抹平,緊緊抱在懷中。

    他覺得好可笑,他自己好可笑。

    笑得他直不起腰,蹲在地上,渾身開始抽搐。

    「你好狠心啊。我早知道的。」隨著張口,流下了更多的血,紅色的血滴落在白色的雪上,觸目驚心。

    「你還和以前一樣……」猩紅的眸抬起,直視著前方,「絕情。」

    ……

    小鎮上的日子過得很平靜,陸桐雅整日坐在窗邊,看著窗下的小河道。偶爾劃過一艘小船,與船上的人友好的打著招呼。

    這天夜裡,她終於等來了久別重逢的故人,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屋內沒有開燈,老舊的書桌上點著一根白色的蠟燭。這個習慣離開了微生也改不過來。她雙手捧著火,臉被籠罩在一層淺黃色的光暈下。

    屋內有血的味道。

    「你終於來了。」這個味道她忘不了。哪怕不去看,也知道是誰,「好久不見。你過得可好?」話語特別輕佻,她沒打算矯情的去打動誰,也知道有些仇恨不是你一兩句話就能消除的,乾脆把她的驕傲延續到最後。

    屋內很靜,彷彿至始至終都只是她的自言自語。

    「獸這個賤人。我遲早滅了他。」用以前那不屑一顧,狂妄自大的語氣說話,她似乎在故意挑起仇恨。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對不起獸。獸內心的怨恨根本就是由他的心魔而起。那一日他說得沒錯,如果她恢復了能力,一定會把他折磨致死。

    看樣子他還算有點自知之明,知道她也在恨他,也會殺他。

    而這次的事,陸桐雅簡單想想便知道獸也有參與。井上景是他的人,紙條是隆迪寫的,卻在井上景手裡。所以,此次的逃婚和信中的內容應該都有他的份。

    而獸和隆迪不一樣,這個人太陰。向來不喜歡來直接的。而且,他唯恐天下不亂。向來是製造麻煩和禍端的始作俑者。

    「而隆迪你。」陸桐雅轉頭,看向屋內黑暗的某處,「是來殺我的嗎?」

    黑暗中有一雙美麗的眸。過再多年也無法忘記的眸,只是如今,那裡面的悲傷似乎更加濃重了。

    曾經的隆迪喜歡陽光,可後來卻只站在暗處。原因是……

    「我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她指他的臉,「噁心!」

    「你別靠近我!我會做噩夢的!」

    「你能不能不要讓我看見你的臉!滾!」

    從此之後,他便只站在暗處。

    想一想,陸桐雅覺得鼻子有點酸。這一世的自己似乎更多愁善感,更加愛心氾濫了。愧疚的感覺也越來越深。

    那是一個多好的隆迪,如今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實在對不起。

    「我可以保護你。」如果沒有背景,陸桐雅還真的以為隆迪盡釋前嫌說了這句話。可她最明白這話的深層含義。

    如果,她一輩子不見微生。對隆迪來說有很多好處,最直接的是死神契約不會被毀,他不會消失;這第二嘛……如果微生還那麼愛她。過不了幾十年,微生一定會死的。

    因心痛而死。

    「不,隆迪。你在這呆不了太久。」陸桐雅端起蠟燭,一步步向黑暗靠近,「微生雖然無法召見你,可他還可以破例。為了我他什麼都能做出來的。」從違反契約規則至今已有兩年,過不了太久微生就可以破例召喚契約,因為他一定會利用契約來找她。

    那個時候,隆迪便失去自由。他生生世世都只能守在契約之中。如無死神召見,不得天日。

    若說死神是悲劇的,其實終年孤獨守在契約中的隆迪更悲劇。所以他當初看到了她才會用了畢生的力氣輔佐,不計後果。

    因為,她給了他希望。

    她曾經說過,「隆迪,你好寂寞。可是你想想……如果,你能和我相愛。我們便可以生生世世無法分離,永遠在一起,不離不棄了。」這個是真正意義上的永恆,關於愛情。

    這對隆迪來說是多大的誘惑。他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就那樣掉入了她設好的溫柔陷阱。

    只可惜,他遇錯了人。

    蠟燭的光芒在逼近黑暗,隆迪不停往後退,一直退到了牆邊。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勇氣面對光明。曾經的種種,那些卑微,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腦海,他害怕。

    「隆迪,讓我看看你。」陸桐雅止步,端著燭台的手慢慢靠近,突然一陣狂風掃蕩,隆迪手一揮,將蠟燭打到在地。

    「砰!」火光熄滅。黑暗籠罩。

    只有在暗處,他才會有安全感。

    「你又想幹什麼!」聲音很低,裡面卻有很大很深的怒意。他就像受傷的野獸,防備地看著她,心裡那層牆壘得很高,很厚,是推不倒的。

    陸桐雅無所謂地笑笑。她早料到了。事到如今,不論她說什麼,她怎麼做。隆迪都會以為她有目的。她動機不純。她甚至還想故技重施。

    是的,他會這麼想簡直太對了。

    陸桐雅往後退,聳聳肩,話語聽似無意,「你恨我,我知道。你有本事殺了我。」

    「陸桐雅!沒那麼簡單!」他還在低吼,像一隻受傷的狼。

    她笑,心裡瞭然。

    就說了,不讓她感受最痛苦的事,他是不會罷休的。

    「折磨我,你很舒服嗎?」陸桐雅退到床邊,沒有了光線,眼睛卻慢慢適應了黑暗,隆迪那雙美麗的眼眸更明顯了。特別是在暗處。

    「反正,我都會死。」他早看到了這一步。順從微生,順從死神大人,他的結局是隨著死神契約一塊兒消失。而破壞他們,折磨他們,他還可以活得久一點,還可以報仇,還可以……

    「呵呵~」陸桐雅勾起自己的髮絲,「所以,你現在是來阻止我和微生見面的。」因為隆迪現在的情況,把他安放在她的身邊是最合適不過的。只要微生靠近,他就能第一時間察覺,然後帶走她。

    隆迪垂頭。不再說話,身體慢慢融入牆中。他不願在這裡呆太久。可在消失的前一秒,突然一陣疾風襲來,陸桐雅的身影在眼前晃動。

    她居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活生生從牆中扯了出來。他身體一顫,旋即覺得喉嚨一緊,陸桐雅另一隻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他看著她,眼神輕蔑,難道她要以凡人之軀與他對抗嗎?

    「隆迪。」她認真地看著他,黑眸對上他的,「聽我一句話。殺了獸。此人留著絕對是個後患!」

    隆迪只是淡淡掃視著她,半響後才開口,「順便告訴你。死神大人設了一個局,你若再不出現,你的親人朋友會一個個死去。痛苦的,死去。」他沒有在意陸桐雅的話,卻對她說了這個。

    眼前的陸桐雅一顫,手上的力道猛然鬆開。她連連往後退。

    「自從受了傷,我連笑都會很疼。」他沒頭沒腦說了這句話,「獸說,這一世的你不一樣了,因為你有了親人朋友。會有很多牽掛,或許……也有辦法讓你再也笑不出來。」頓了頓,他補充,「這,才是我的目的。」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隆迪徹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題外話------

    字數多可能錯別字也有點多。大家擔待一下。我盡力做到木有錯別字。

    楔子還是木到,不過已經可以接上了。

    還需要過度一下下,明天微生和三兒就能見面了。久別重逢的他們究竟會怎樣呢?

    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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