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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浮雲殘夢可笑夜 文 / 白髮小魔女

    是夜,大約戌時,一輪清世明月高懸,天邊的流雲暗動,樹影在隱隱流動的微光下斑駁陸離。

    大月秦國顯赫的尉府紅綢裝綴在古色古香的簷廊,大紅燈籠更是五步就能見著,連過的下人都穿紅戴綠,空氣中隱約流淌著喜氣的樂曲。這裡好似正辦著一場曠世喜宴。

    「小姐!你怎麼這樣傻?奴怎麼辦……」

    「新夫人吞金自殺了!」

    「快!快去叫少爺!」

    一聲充滿了恐懼的驚天大喊自府中的鵲歸苑響起,主臥的門一開,籐蘿懸墜的靜謐悠長過廊就跑過受了驚的丫鬟。

    剎時,恬美安雅的這方天空驚躁起來,驚了就近忙碌穿梭不息的下人。

    不久後,過廊走來一位身材高大、威懾力四射的年輕冷面男。

    依稀可見,他美目冷若寒冰,身上的大紅喜服飛揚跌落,腰挺得直,悠然負手於後,合體的喜服顯出健碩的身段來,後跟著兩個一一武神態恭敬的隨從。

    與武看起來都十來歲,的長得秀氣,一身暗色長袍,一張倒角形臉,眼瞼覆下,巧妙地掩映住了眼裡的一切情緒;武的著玄色短打衣襟,雖微微躬著身,卻一手輕按在腰間的佩刀,令人恍惚間聯想到林中的黑豹來。

    那前方的男一看就知是這府中的主。他寵辱不驚地來到人頭攢動的婚房門前,無任何表情地望著紅蠟燃起橘紅色光芒鋪滿的的屋內。

    透過懸掛成八字形的帷幔,他清晰地看見自己的新娘。

    身著豪華瀲灩喜服的女直挺挺地躺在軟床榻上一動不動。

    而屋門大敞,風簌簌襲進,薄如蟬翼的紅紗帳輕輕搖曳,帳中的她看起來眉目如畫,清秀麗質,卻臉色煞白。

    「少爺……」身後士打扮的男面色憂慮,低低地喚了聲駐足不動的男。

    喜服男大手一抬,惜字如金,並不多言,阻止了他的話說下去,依舊冰冷地遠眺新娘。

    女是月秦國右相的嫡親長女,雖國色天香,卻聲名不佳,傳說頭腦不靈活,還隨時隨地能睡著。

    下人們趕緊施禮。一個丫鬟一頭迎了出來,向男福了福身,「少爺!你可來了。少夫人吞金……奴已經讓人去請彤大夫了。」

    「廢物一個!死了最好!」男輕嗤一聲,冷冷地邁進門去。

    他正是府中的男主,當朝年紀輕輕的尉月軒璞……

    迷幻的空間裡,紅紗裊裊飄飛,薄霧繚繞身旁,燦若錦繡,如夢如幻。

    「鵲兒!你終於回家啦!」迷霧一般的飄渺紅裡緩緩走來一位白衣勝雪的年輕男,頭腦迷糊的冷雪鵲不是看得很清楚,但依稀能見他青絲披肩、面若冠玉,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摀住心口,那裡宛如還殘留著前一刻與邪惡巫師惡鬥後中招的疼。

    二十一世紀,深山中的蕭蕭黑夜,月光鋪滿草地,飛沙走石,寒星殺氣暴漲,自己一劍抹了對方的喉,而對方趁自己受了月亮頃刻間變得微紅的影響,那鐵爪似的五指穿透了自己的心胸,血淋淋的心一閃而過。

    疼!一生巫法高深,清風明月相伴,原來一切都是浮雲!但願來生做個平常人,過一世平淡的日!

    這是她香消玉殞時留在腦海的想法,也是一生的幡悟。

    而雖環境改變,可意識漸而清晰。她腦中也從沒有這麼一個男印象,警惕地道:「你是誰?」

    環境神奇一變,莊重肅穆,巍峨的宮門作背景,他策馬向她奔來,「你是我的女人!我追你來了!」

    「怎麼會?」她瞳仁聚攏,愕然地張著小嘴,那白滿滿地填充在眼裡,可驀然頭部一陣劇疼,如要裂開一般,眼前的景物變得愈加迷離,直到再也看不清一切。

    做夢了!真的可笑!自己明明死了。居然還會做夢!

    冷雪鵲深吸一口氣,靜守靈台,倏地睜開一雙琉璃大眼來。

    噗!咳咳……好難受!啊!金!

    眼前金光一閃,她佈滿了血絲的眼裡金燦燦的,卻是鎖定從喉嚨猝然吐出的一錠金。

    那金疾如閃電地朝前呈一條直線飛去,卻在紗帳的柔弱橫攔下轉瞬咚地一聲落到大紅色的簇花錦被上,一動不動。

    「少夫人!小姐!」

    陪嫁過來的右相府小丫鬟婉春今夜經歷了兩大驚,剛見伺候了十年的小姐吞金,這會兒又親眼所見小姐還魂,而本是喜氣盈盈的尉府下人也是余驚未定。他們心裡很難相信本是嚥了氣的女還會坐了起來,可這是現實,誰敢保證那女沒死透,亦或是剛才眾人受到驚嚇,誤以為她死了。

    婉春在大驚大喜之下咚地了一聲跪在了榻前,哭泣過不停,「小姐!你若有個長兩短,奴怎麼對得起老夫人!」

    「什麼少夫人!什麼小姐?」

    充滿了驚喜的歡呼與悲切的哭聲響在耳畔,冷雪鵲不得不收回目光扭頭看去。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銀色耀眼,好似是銀面具,而一雙寒光閃爍的黑瞳映照在眼裡,零點距離地審視著她,酒氣撲鼻,直至湮滅了她整個人。

    冷雪鵲渾身迅速沁出汗水,每個細胞全調動起來,長長的羽睫覆下又上揚時拼盡全力向那幾乎貼著臉的月軒璞推去,再定睛望去時,才發現奢華的房裡站滿了人。

    各形各色的臉嘴,身著兩種服飾,淺藍色與褐色各佔了一大半,可腰間都滑稽的繫了條妖紅色的繫帶,全都是訝色一片,但很明顯,這是一個陌生的古代。

    她直覺得又做夢了,趕緊閉了下眼,可睜開眼時,赫然發現這不是夢,也分明不是與暗地裡作惡的巫師惡鬥時的荒野之夜。

    她一時瞠目結舌,那連著退後的年輕男又分拔人群緩緩走來。

    他著一襲與她同樣的華貴喜服,青絲束頂,若雪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尾微微上提,蘊藏著一抹桀驁不馴,雖半邊臉五官立體而完美,可另半張臉卻戴著個嚇人的銀色月牙形面具,在陶瓷燈與火蠟的映射下,令人不寒而粟。最可惡的是他表情明顯冷漠,厭惡的目光,殺氣瀰漫。

    冷雪鵲一低頭,猝然驚奇地發現自己也是身著大紅喜服,恍惚間,憶起丫鬟的那輕喚。

    「恭喜少爺!少夫人吐出金錠,醒了!」

    二管家帶著蒼老恭喜的聲音響起,令冷雪鵲把一連串的事連結起來,天哪!自己神奇地到了這個時空不說,這殺神竟是自己的丈夫!

    她眼神一哀,滿滿的譏意流露,絕望充溢著大腦,驀然笑了。

    命運真會作弄人!雖臨死之時想過一世平淡的生活,可也不用這麼焦急即時就在新婚之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而且丈夫還是這種不能讓人接受的表情。

    她正想奮力下榻,卻不知為何,頭腦發蒙,眼前發黑,咚地一聲倒了榻上,看似昏死了過去。

    婉春心頭一驚,逕直撲到了冷雪鵲的身上,「小姐!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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