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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5.第六十四章 愛不由己(四) 文 / 窗邊的小豆豆

    程姐啞然失語。真不明白他這種自信從何而來。她輕輕地喟歎了出來:「不是的。」

    「那是什麼?」他還是唇角掛著笑意。

    「那是一所專門培養自閉症孩子的學校,就是訓練他們要接觸社會,過著群體生活……」程姐也不知如何描繪這種學校的性質。她磕磕絆絆地說道。

    「你在說什麼?自閉症孩子?那是……」他睜大了眼眸,流露出詫愕的目光,全身的血液頓時冰冷,「你是說那種只活在自己世界裡,一輩子不與人接觸,還不能自理生活的那種孩子……」

    程姐悒鬱地垂下眼梢,囁嚅著嘴唇。

    「不會的。怎麼可能呢?」他愣愣的喃喃地說著。「我看到他畫畫很棒啊。我一直以為他就是不喜歡說話的,但是他畫出來的畫真不是像他這個年紀所畫出來的那樣。怎麼會這樣呢?」

    「也許……可能……」程姐注視著他惘然而又迷茫的眼神,企圖用一些寬慰人的話去安撫他。可是她覺得詞窮,她一向都伶牙俐齒的,可是這個時候又讓她如何說呢。

    他以一陣風的速度拉開門,跑了出去。

    他憋悶塞肚。他一向以星星為榮的。星星繼承了他與柳澄所有的優點,這麼漂亮的小孩子,怎麼會得這樣的病呢?他努力地回想自從星星與他見面以來,似乎從來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連跟柳澄交談都很少。他一直以為他的孩子很安靜,安靜得可以一天坐在角落裡畫畫。他的心頭掠過一絲憂傷。他早就應該察覺出星星的異樣。一個正值愛玩愛鬧的年紀,注意力也未發育完全的孩子怎麼可能一天十幾個小時除去睡覺時間就重複地做一件事呢。他被自己的想法噤了一噤。他要去找柳澄問個清楚。他的孩子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柳澄正坐在客廳裡發怔。今天早上她將星星送去了學校。星星對於她的離開像往常一樣冷漠無視,由老師牽著小手,呆呆地看了她一眼,就將臉撇了過去。她的心裡灌滿酸楚。她的星星一點也沒有好起來。星星,叫一聲媽媽好不好?她忍不住又跑回去,拉住他的小身子柔聲柔氣地說道。星星的眼望向碧藍的天空飛過的一群鳥。鳥鳥。他指著鳥叫道,就是不肯叫她一聲媽媽。兩人僵持了十分鐘之後,她無奈地將孩子還給老師,落寞地走了。

    門訇然一聲被打開,她連看也沒有看清楚進來的那個黑影的樣子,便被陳慕思一個箭步揪奪住了領口。陳慕思的臉看上去是那樣的扭曲猙獰,口氣也十分地凌厲:「舒柳澄,你告訴我兒子到底得的是什麼病?要上那種學校?」

    柳澄睒了睒眼睛,聲音也發毛起來:「自閉症。」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他患的是這種病?」他見她眼邊的黑暈,略帶疲倦的面色,口氣也不由得緩和了許多。

    「你有機會讓我說嗎?」她反詰他,「他二歲多的時候,我帶他上醫院檢查出來的。」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會得這種病的?你有沒有檢查清楚呢?」

    「我帶他跑遍了全國各大醫院,都證實他患了這種病。」她的眼裡湧出了淚水。「他到二歲的時候還不會說話,他什麼也不會。那個時候我有多害怕。」

    「為什麼你當初要走呢?也許你不走,就不會讓他得這種病!」他對星星的病又急又驚,將手臂垂了下來,連珠炮似的說道。

    她頹然地說道:「你說的對。都怪我。怪我把他生下來受這份罪。」她軟在沙發上,將臉頰埋於雙掌之中。

    「能不能治好呢?」他吶吶地說道,「如果可以,我可以把他送到國外去。無論付出多麼昂貴的代價,我都可以……」

    「夠了,夠了。」她聲音顫抖起來,「不是什麼都可以用錢來解決的。這種病是治不好的。」

    「舒柳澄,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你不僅害了我,同時也害了我的孩子。」他狠狠地丟下一句話,像吃得爛醉的酒鬼步履趔趄地走掉了。

    留下她一人淚流滿面。

    陳慕思用力地按董妍家的門鈴。來了,來了。門內傳來她不耐煩的聲音。

    「怎麼是你啊?」董妍儼然一副吃驚的模樣。

    陳慕思靠著門框,眼波中透著一絲冷笑:「怎麼不歡迎我啊?那我馬上就走。」

    「別,別這樣嘛。我哪裡有不歡迎你啊。」她忙堆起諂媚的笑說道。

    陳慕思走進她的家,大喊一聲:「我要酒,給我酒。」

    「怎麼大明星今天心情不好啊。」董妍攏了攏薄如蟬翼的睡衣,走到酒櫃旁邊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大杯,拿在手上,裊裊婷婷地走過來。

    他斜躺在沙發上,視線留駐在她的手上,將那一大杯威士忌拿過來,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他嗆咳了幾聲,連眼淚也咳了出來。董妍又撕了幾張紙巾替他揩嘴:「其實你有什麼心事,跟我說也無妨啊。」

    他瞇縫起眼裡,心裡儘管有無邊無垠的苦澀,化為表情卻仍是不羈的一絲笑意:「你想知道嗎?」

    「當然。」她抬起一側的肩膀,將自己的身子靠近他。「我願意當你的傾訴筒。」

    他望見她薄薄的衣料底下隱隱閃著**的光澤。他笑的更迷人了,口齒不清地說:「這個故事好長……都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再長的故事只要是你說的,我都願意洗耳恭聽。」她不失時機地又為他的酒杯中斟滿了。

    「你有沒有愛上過……」他絮絮地說下去,忽地覺得有一股酒液從胃裡直搗到喉間,他噗地一聲全吐在她昂貴的睡衣上。

    她驚跳起來,將令人作嘔的髒兮的嘔吐物像溪流一般淌下來,還散發出令人生畏的氣味。她一跺腳,尖細著嗓子叫道:「噯呀,你怎麼要吐了也不說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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