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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紅線女俠 下 文 / 葦青青

    瘦高青年看見顧瑤頓時目露凶光,然而這少女優雅從容猶如閒庭信步般的樣子又讓他心中莫名其妙的一慌,隨即掌中匕首微寒鋒利的手感又讓青年正在流失的膽量迅速得到補充。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青年當即握緊明晃晃的匕首,大吼一聲,就向著顧瑤衝過去。顧瑤斜身移步,右手翻掌在青年手腕處不著痕跡的一切,左手已經把匕首奪過來。暗中用靈力順勢把青年向前一引,這次帶著怒氣出手不免重了幾分,青年又摔了一個狗撲。看在圍觀眾人的眼中,倒像是青年主動衝過去遞出匕首,然後因為奔的太極太快,收不住腳給摔倒了一般。青年剩下的幾顆門面牙也磕的掉下來,鼻血長流,一使勁右手手腕劇痛無比,像是傷了骨頭,心中大駭,勉強爬起身來想溜。

    圍觀人群中終於出來幾個大膽的男子,試圖幫忙抓住瘦高青年,青年一向橫慣了的,拳腳相向,一副不要命的瘋狂打法,一時間眾人都被驚住,還真沒人能拿下他的。青年撞倒兩個人,趾高氣揚的威脅道:「不長眼的東西,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罩的地盤!你們等著,有本事別走!」就想開溜。

    顧瑤聞言抬腳踢在他膝後,青年應聲跪倒。被失主以及幾個幫忙的一擁而上扭住雙臂,這下再也掙扎不脫了。顧瑤道:「這是誰罩的地盤?」這時終於隱隱聽到警笛聲。青年卻並不驚慌,反而面有喜色,大聲呻吟,滿口漏風的道:「刀疤劉老大會幫我找回場子的!你們等著!他一出馬,黑白兩道誰敢咳嗽一聲?有你這多事的小賤人哭的時候!」

    任何兇惡的相貌配上長流的鼻血外加缺失的門牙也只有滑稽逗樂的效果。顧瑤沒有笑,很淡定的問道:「不敢咳嗽?莫非是刀疤醜男,性溫微寒,止咳平喘,鎮痰祛熱,不須炮製,一見生效?」這是長期背草藥藥性的後遺症。這笑話有點冷僻,只有少數幾個人笑了。

    逛街東西沒買到,顧瑤和宿舍女生被請到警察局做筆錄。原來這青年叫做李濤,是個慣偷,早就當進局子和家常便飯一般樣了。單盜竊的筆錄已經積累了厚厚的一打檔案紙。張曉婷她們作為目擊證人,並不用進入審訊室,分別被詢問了幾句話做筆錄之後就在審訊室外等候顧瑤。看不到審訊李濤的過程,據說因為涉案金額太小,批了一個拘押教育了事。反倒是顧瑤,被李濤反咬一口,說是防衛過當,有故意傷害嫌疑。有一臉血跡、缺失的門牙、手臂上鮮血直流的深深刀痕,以及完全不能活動的骨裂了的手腕為證。中年夫婦極力辯解,說明前因後果,證實顧瑤是見義勇為,正當防衛。顧瑤心道,果然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流氓有文化,一個職業賊偷還知道用防衛過當來維權。

    然而李濤傷的確實有點淒慘,要怎麼辯解才有說服力度呢?顧瑤所幸表現的和李濤差不多慘,一瘸一拐的走進審訊室,抱起玉足,淒淒慘慘一副痛極的樣子,梨花帶雨的道:「我站在步行街邊上,這小偷行竊後慌不擇路,差點把我撞倒不說,還踩傷了我的腳。他自己跑的太快不小心絆倒磕掉了門牙,反而心生惡念,用匕首來刺我,我躲開之後,他自己奔的太快不慎摔倒,劃傷了手臂,這扯不上我防衛過當吧!我要是不躲開,被他一刀刺死了呢?他攜帶凶器行竊,我雖然出面幫助失主抓小偷,但是心中也是很害怕的。小偷沒刺中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受傷了也不是我的責任,只能說他運氣不好,沒有兩把刷子還要進行高危舉動誤傷到自己。總不能小偷行兇傷人就可以,見義勇為之人躲開避免被傷害反而不對?」

    警察俯身察看,果然發現顧瑤腳背上青紫一片,腫的嚇人。當下問了幾個目擊證人,沒人看見顧瑤絆李濤或者毆打李濤,也沒人看見李濤踩到顧瑤,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可以作證李濤手持匕首針對顧瑤意欲行兇。只是按照顧瑤的說法,未免有點不合邏輯,有持刀行兇過程中,自己不斷跌倒還摔傷的罪犯嗎?

    調來監控,監控視頻中的顧瑤從容溫和,從頭看到尾只看見她側身躲閃,沒有影像能證實顧瑤有襲擊李濤的行為。除了最後防止李濤逃跑時踢在他膝後的那一腳。看上去也挺輕的。反而是李濤窮凶極惡,揮舞著匕首指東刺西的,匕首的霜刃閃閃發光。他摔倒的幾次從畫面上看,都像是他自己奔跑的太快,鬼使神差的失去平衡撲倒的。只有最後那個單膝跪地是顧瑤踢出來的。於是李濤反咬一口的指控不了了之。警察十分熱心,叮囑顧瑤——審訊時所有人都是隔開單獨做筆錄的,李濤不會知道其他證人是誰,但是他已經記住顧瑤了,將來只怕會報復顧瑤,以後要多加小心,盡量不落單,有意外及時報警。還留下了分管大學城那一片區的警官的聯繫電話。

    雙方對峙看監控錄像的時候,李濤怒氣沖沖的道:「她是偽裝的!她進來警察局之前活蹦亂跳的,自己走的好好的,進來以後反而腳疼瘸掉了?」警察也看向顧瑤。

    顧瑤雙目微斂,面無表情的道:「警官大人,我之前實在太緊張了,腳上的神經反射弧又比較長,進到公安局之後見到各位警官有了安全感,放鬆下來才感覺到腳背上疼痛難忍。」

    做完筆錄,中年夫婦繼續留在公安局和李濤對質請求警察追討贓物。四個女生互相挽著胳膊走出警察局,張曉婷柔聲對顧瑤道:「腳痛的厲害嗎?我們搭車回去。」蔣晴晴道:「以後別逞強了,多危險啊,抓小偷是警察的事。」何招弟接口道:「是啊,我看見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魂都嚇丟了。」

    顧瑤心中一暖,笑道:「我沒事的,找家館子吃晚飯吧,我請客。」幫人幫到底,吃好晚飯她就去追回中年夫婦的錢包。那裡面沒多少現金,但是證件全部在裡面,證件丟失了十分麻煩。

    飯後顧瑤要單獨行動,蔣晴晴蹙眉道:「偷竊關不了幾天的,那人的口氣很大,怕是有什麼背景。說不定還會來報復我們,聽說每年有將近五百個警察因為公事被報復而殉職。你千萬不要落單。」

    顧瑤只好搬出馬文真道:「我去找馬文真,就是中午送豆糕的那個,他的身手比我還好。再說我是紅線女俠,打幾個小混混不會有問題的。」蔣晴晴道:「那你記得讓他把你送到宿舍樓下。」張曉婷道:「早些回來。」何招弟道:「宿舍樓鎖門之前必須爬回來,不來報警。」

    顧瑤笑著點頭應了,獨自轉回到步行街。這個點的步行街比下午更加繁華熱鬧。華燈初上,人們三五成群,談笑著穿梭往來。顧瑤在一個賣寵物的手推車前站了片刻,棉被下小貓小狗鑽出頭來朝外看,親暱的舔著顧瑤的手指,非常可愛。顧瑤緩緩呼出一口氣,轉身離開。一路上走走停停,鼻頭微動,最後在離步行街很近的一條街道旁的垃圾箱中,發現了中年婦女的證件。

    原路返回,這次經過賣寵物的推車時只是微微一頓,沒敢停留,萬一忍不住買一隻,這個月最後一天會連飯都吃不起。顧瑤準備先把證件送到公安局去,然後就打道回府。然而沒走多遠,就發現有人跟蹤自己。是十來個身上煙味汗臭都十分濃重的人,還有李濤!不是在拘留的,這麼快就出來了?

    也不點破,撿荒僻的街道走,又行了半小時,已經在新區,新修的廣場還沒完工,正在挖人工湖,看規模修好之後會很漂亮。準備再走偏僻點動手的,身後跟蹤的人卻等不及了。

    「大哥,就是這個小賤人絆我的!大夥兒小心點,她有功夫。」有些人就是這樣,從來不反省自己,只記住別人坑他的時刻。

    轉身環視,對方一共有十四個人。十二個圍在跟前,還有兩個站的很遠,關注著周圍的動靜。李濤手腕上纏著繃帶,說話的時候聲音明顯漏風。顧瑤微微一笑道:「你其實應該先反省一下,是不是虧心事做的太多了,怎麼平平的路面上也會摔成這樣呢?據說平路上摔倒是因為有鬼在地上拖你的腿。」後半句話語調帶著奇怪的節奏,眾人只覺的腳腕涼颼颼的。

    李濤手上其實是有幾條人命的,但是他從來不相信世上有鬼。開什麼玩笑,真要有那玩意兒,怎麼不見來報仇呢?他不敢自己動手,站在一個刀疤男子身後,叫囂道:「兄弟們別把她給打死了,我要把她的雙腳剁下來。」旁邊一人相貌平平,脖子上長著個肉瘤子,乾笑道:「狗屁,這麼漂亮的小娘皮,你捨得剁她的腳……」十二個混混你一言,我一語的,後面的話越發的不堪入耳,粗俗淫穢。

    顧瑤微怒,然而始終顧忌著不可驚世駭俗,須得表現的像個習武之人才好,取了紫嵐鞭在手。眾位混混只見虛影疾閃,眨眼功夫已經一個不落,全部抱著小腿滾倒在地。棍子,水果刀散落了一地,沒一個人能衝到顧瑤週身五米之內。遠處望風的兩個混混也沒能倖免,被顧瑤追過去唰唰兩鞭子放倒。顧瑤所抽之處是腿上的麻經,最是疼痛難忍。

    刀疤男子滾倒之後卻立即彈起,警惕的盯住顧瑤,這才看清襲擊自己的武器乃是一條鞭子,淡紫色的鞭身極長,帶著繁複的銀色花紋,隱隱有光華流轉。盯著看了幾眼,眼前一花同時看到了好多條鞭影,心中一驚道:「你是故意引我們到這裡的,你到底是什麼人,跟斧頭幫有什麼過節?」他頭上因為強忍疼痛出現大粒的汗珠。臉上刀疤從眼睛下方一直延伸到下頜骨,半張臉都癱著毫無表情。身材壯碩,足有一米九的個頭。在路燈月光的映襯下越發的兇惡醜怪。

    顧瑤盤算了半天,也想不出要怎麼處理這些混混才能永絕後患,讓他們不敢再來找自己的麻煩。刀疤劉見她沉吟不語,一顆心漸漸沉到谷底。卻聽小丫頭開口問道:「斧頭幫的人出門不帶斧頭的嗎?」

    刀疤劉一時語塞,打熬了多少年,各種大大小小的鬥毆群架,沒有一場是連對方的武器都看不清的,也沒有一場出現過這樣的問題。身邊的小混混已經緩過來幾個,爬著去撿水果刀。刀疤劉看到地上散落的鋼管,刀子,終於恍然大悟,怒道:「媽的,消遣你爺爺我!」從褲兜裡摸出手槍,抬手就是一槍,任你功夫多高,還能挺住槍子?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明明看見打中了,一個小丫頭卻變成了三個。子彈就像沒有打到實物上一樣穿過去,背面一個剛爬起來的混混不幸被打中腹部,發出殺豬似的慘叫,抖如篩糠,摀住傷口的手的指縫間淌下鮮血,身子弓的蝦米一樣,蜷縮著倒地。

    顧瑤長期苦練,身手早已有了質的飛躍。人的肉眼能分辨的速度是有限的,如果移動的太快,人眼中會留下殘像。連貫的畫面可以播出動態電影就是這個原理。刀疤劉看見三個顧瑤,其實顧瑤只是移動了兩下。脖子上有肉瘤的混混道:「老大,點子扎手,我們撤吧。」

    刀疤劉正要揮手示意撤退,四周響起一片慘嚎。竟然是小丫頭又給每人的同一位置補了一鞭子。刀疤劉大怒,舉起槍怒道:「你待怎樣?劃下個道兒來。」

    「也不用怎樣,你只需記住,做事情最好留點餘地,你們不可再找我的麻煩,也不能為難我身邊的人。你答應就可以走了,不答應那我只好下狠手了。」顧瑤揮鞭,將刀疤劉的手槍抽的四分五裂。她有點感激耀月百般刁難的訓練了,如果不是她的實力提升了不少,今天刀疤劉這一槍就能把她送進醫院去。

    刀疤劉沒看清鞭子究竟是怎麼抽過來的。直到手槍碎裂,握了一手殼,還是不敢相信有人不怕子彈。當即領了眾人抬著傷者退去。

    這裡沒什麼行人,離郊區的大學城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但是時間還早,顧瑤索性不折回去搭公交車,直接施展御風術,飛掠前行。反正有夜色的掩護,別人也看不清是一個人影過去了。

    還是有一種強烈的被跟蹤的感覺,然而一連回轉身數次,也沒看見半個鬼影。傳說潤九月鬼門關不開,死去的人魂魄無法下地府,只能在人間遊蕩。月影下,東邊山脈的輪廓黑漆漆的,像蠻荒巨獸仰天咆哮,陰森恐怖。有數道土嶺蜿蜒著俯首在一處高峰之下。黑衣鬼說過,那座高峰叫做龍首峰,周邊共有九道土嶺,傳說此地曾有九條妖龍作怪,民眾朝不保夕。有一個遊方道士經過此地。說自己能夠降服妖龍,但是緣不可空手而求,須得大夥兒捐獻材料在山上替他修一座道觀作為交換。

    眾人將信將疑,道士笑道:「沒有三把神砂,也敢倒反西岐?」逕直上山和九條妖龍打了個天昏地暗,大中午的黑夜數度降臨,伸手不見五指。但聞龍吟虎嘯聲震九天,東山上有怪光劃破天際。到下午天象恢復正常,九條妖龍都消失不見,東山之上只餘一座完整的高峰,山下卻多了九道土嶺,蜿蜒如龍。從此東山改名叫龍首峰,九道土嶺就叫做九龍嶺。那道觀就是後來的天心觀。

    被跟蹤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顧瑤怕回宿舍會給大家帶來麻煩,掉轉方向狂奔,片刻間已經越過九龍嶺登上龍首峰。正琢磨著哪裡應當是天心觀舊址。卻看到一處斷壁殘垣之下,馬文真和一個艷魅入骨的紅衣女子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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