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恐怖靈異 > 月冷長平

正文 15 夜雨動寂寥 文 / 米小亞

    靳韋一怔,左手立刻朝這男抓來,可這男的右手卻以掌背在他的左手背上輕輕一壓,手背擦著手背一繞,直抵靳韋的左手腕。靳韋右手正待來救,那錦被裡的人將被一掀,嬌聲叫道:「還不上來麼?磨磨蹭蹭地做什麼?」

    被一開,露出一張女的臉,正是下午陪在這男身邊的一名女。她見到榻前兩人雙手互搏的陣勢,「啊」一聲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靳韋與那男互視了一眼,兩人同時鬆開了手。

    靳韋拱手,正要說一句「得罪」,忽聽得隔壁房間有女叫道:「你幹什麼?來人啊,來人啊,有人……有人在這裡……」她話尾聲未絕,只聽得窗格「砰」的一聲,又聽得腳步聲響,外面似有一人飛快的逃走了。

    靳韋身掠到窗戶旁,一掌劈開了房間的窗戶。房內燭光照映出來,隱約見到一個白衣女的身影,在牆邊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死丫頭……」靳韋一拍窗格,翻身便從小樓上跳了下來。樓下的窗格也「砰」地一聲,四裂了開來,靳南從裡面跳了出來,兩人合到一處,朝牆邊那女消失處追去。

    房內的男倒是一貫地氣定神閒,懶懶靠在了席榻旁,那錦被裡的女起了身,朝著窗外看了看,收起了窗戶。男點了點頭,她便出了門,輕輕地關上了房間,對著外面笑著招呼道:「別瞧了,別瞧了,沒事,都散了罷。」

    男起身用地上的半條木栓插上了門,一轉身,卻見到錦被裡又鑽出了一個女,她趴在榻上,一手托腮,一手為梳,輕輕梳理著自己的秀髮,一雙秀目秋波流轉,正笑盈盈地望著他。

    她笑得眼睛瞇了起來,像兩隻彎彎的月牙。

    男含笑望著她,片晌才坐回到了榻邊,伸手幫她梳理著秀髮。

    「老狐狸……」她輕聲道,「方纔那姑娘會功夫麼?」

    這碧月紗裡果然有一隻狐狸,她也只曾叫過一個叫趙服的男做老狐狸。

    趙服笑著搖了搖頭:「你功夫沒了,若是那姑娘有功夫,豈不被你師兄瞧出來了?」

    「那她怎能引得開我小師兄?」

    「她是碧月紗的姑娘,對附近的巷熟悉的很。你師兄他們不識得這附近的,抓不住她。」

    月夕低下頭吃吃地笑起來,又仰起頭,問道:「你怎麼曉得我會來,怎麼會安排好了人來幫我?」

    「你在船上叫得那麼大聲,說你師兄鎖住了你,困住了你,又叫我等著你,不是要我救你麼?」趙服望著她甜甜的笑容,忽地臉色一變,沉下了臉,冷聲道:「你只知道叫我幫你,如今到了我這隻老狐狸手裡,就不怕我吃了你麼?」

    月夕眼光閃爍不定,低下了頭,滿是委屈受驚的樣。趙服又冷笑道:「你如今已經曉得這碧月紗是什麼樣的地方,你呆在這裡不走,我怎能輕易放過你?」

    月夕長長歎了口氣,哽咽道:「才出虎穴,又入狼窩……」她伸手揪住了趙服,哀求道:「我的運氣便真的這麼不好麼?求你放過了我罷……」

    可她說著說著,卻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我實在演不下去了……」

    她笑著笑著,頭髮又變得零亂了。這碧月紗的房間裡,一雙孤男寡女,她秀髮零亂地趴在席榻上笑著,又會叫眼前的男想到些什麼呢?

    趙服定定地瞧了她半晌,忽然淡笑道:「你從來都是這個樣待人的麼?」

    這話他幾日前曾問過她,如今又問了一遍。月夕笑著,也回了一句同樣的話:「你不喜歡麼?」

    「你也是這樣對他的麼?」

    他?月夕心中一怔,忽然明白過來他所指的人。

    她的臉與心頓時都黯淡了下來,便連窗外的烏雲,都立刻顯得厚重了好幾層。她不管這是在碧月紗的房間內,而趙服就坐在榻旁,只默默地翻了一個身,將自己的身朝著裡面,背對著趙服,再也不出一聲。

    錦被裹著她單薄的身,一頭青絲披在錦被上,燭光跳動,忽明忽暗。這裡本該是**帳暖的地方,卻怎會顯得她的身影那麼清冷寂寞?

    許是她的寂寥惹動了烏雲,窗外終於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打在窗格上,辟哩啪啦作響。趙服靠在榻邊,瞧著她的背影,聽著外面的雨聲,忽然覺得這雨點就好似打在他自己的心上一般,一滴滴,將他的心都敲得酸了。

    他竟會為了一個只見了幾次面的女心酸?

    他將手撫在月夕的肩上,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喚她:「月兒……」

    月夕仍是沉默著,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他歎了口氣,更溫柔地哄她:「月兒,是我不對,方才不該那樣問你……」

    可月夕仍是愣愣地出著神,那人似乎也曾這樣溫柔地同她說話:「月兒,你可會等我?」她不知為何,忽覺自己喉嚨微咽,又閉上了眼睛。

    趙服長歎著,坐到了窗邊,推開窗,瞧著窗外屋簷上潺潺而下的春雨。樓下巷裡,有幾名行人正站在一旁屋簷下躲著雨。

    有些雨不過落在人的身上,躲一躲便過去了。可有些雨卻是下在人的心裡,如何避都避不開。

    漸漸的,雨勢變得輕了些。窗外江畔柳絲正長,春雨正細,城中傳來連綿不絕的更漏之聲,又漸行漸遠,愈發顯得春夜寂靜。而她裹著錦被,背著身,卻不知能否為她將這漏聲薄霧,還有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思,擋在外面?

    「月兒,你叫什麼名字?」趙服終於又開口問她。

    她說了若他再見到她,她便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可她實在沒料到這麼快又遇上了他。

    「曉得叫我月兒,還問什麼?」月夕冷冷回了他一聲。

    趙服笑了笑,再不說話。他總是曉得在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

    月夕轉過頭,瞧著他的臉,忽然又「撲哧」地笑了:「瞧在你幫了我的情面上,便告訴你罷。」

    「我叫月夕,日月之夕的月夕。」

    「如月之恆,以永今夕?」

    他淡笑,又微微歎氣。她的名字,豈不是似足了他的心願:天上的娟娟新月,若夜夜都能如影隨身,可該有多好?」

    月夕微微一怔,不曉得他解的是自己的名字還是他自己的心思。只是她忽然又想起了祖奶奶說的那一句:霜晨月夕,思心痗。這兩句話不盡相同,可這話裡竟都有一樣的期盼之情,都似在懷念著一個人,抑或是一個明月當空的夜晚。

    是什麼樣的一個夜晚,才會叫祖奶奶思心痗呢?又是怎樣的新月,會叫他念念不忘呢?

    她不及深思,只微微點了點頭:「你說是,便是罷。」

    「你真不怕我是隻老狐狸,吃了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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