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恐怖靈異 > 月冷長平

正文 1 晴絲牽緒亂 文 / 米小亞

    月夕像一隻燕一樣掠出了廳堂,可沒走出幾十尺遠,便有人從旁飛快移過,攔住了當。她忙收足抬頭,一人褐衣黃發,面色焦黃,站在了她的面前。

    大梁城內的朱亥大俠,她自然認得。

    「朱先生,」月夕笑著稱呼,「你又要來捉我麼?」

    朱亥哈哈笑道:「姑娘要去哪裡?」

    「不去哪裡,平原君說裡面悶得慌,我便出來透透氣。」月夕眼珠一轉,笑盈盈回道。

    「公已經叫馮郡守為姑娘準備了廂房,眼下多事之秋,姑娘還是莫要四處行走,徒惹事端了。」

    「哦……原來是他叫你看著我的。」月夕朝著廳堂內,挑眉輕哼,「怎麼?我像一個愛惹事的人麼?」

    朱亥仍是哈哈一笑,右手攤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姑娘怎麼到上黨來了?」

    朱亥說的不錯,今夜這般局面,無謂再起波瀾。月夕隨著朱亥朝後院行去,隨口答道:「我師父有事,叫我去霍山一趟。因此才來了這裡。」

    「上黨郡被秦軍所困,這裡甚是危險,尊師卻叫姑娘獨自冒險前來……」

    「師父說霍山有幾件他的舊物,要我為他取回。」月夕微歎道,「朱先生,我師父如今只有我這一個徒弟,他年紀大了,又只有這一個心願,我自然要為他做到。」

    「原來如此,」朱亥這才點了點頭,「姑娘有孝心,很是難得。」

    月夕淡淡一笑:「朱先生,他……公帶了多少人來?」

    「只我一人。」

    「只有朱先生一人麼?」月夕微覺驚訝,遠遠回望了一眼堂內。裡面一片悄悄,便似燭影都暗沉了許多,必是裡面四人在密語議事。她不禁自言自語道:「他若想要為魏國爭得上黨,怎麼不多帶兵馬來?」

    「姑娘與公既是叔侄,怎麼不曉得公的脾氣?」朱亥調笑道。

    「他說是叔侄便是叔侄麼?」月夕哼笑道。

    眼見前方便是幾間廂房,屋內點著火燭,裡面空無一人,她轉過身:「朱先生,我睡不著,你可別逼我……」說著便在廂房前面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姑娘隨意,只要不出了這郡守府便好。」朱亥見月夕不肯進房,也不勉強,說完這話便大步離開。

    「這裡這般有趣,我怎捨得走呢?」月夕哼道。既然信陵君有所吩咐,朱亥雖然離開,可必在暗處盯著她。她性一手托腮,安坐著想著方才廳堂裡的事情。

    平原君此人向來重利,靳韋獻上黨於趙,雖然不在馮亭的計劃之中,估計正合了他的心思,所以他眼下急急趕來,一心來為趙國爭得這上黨十七邑。方才見他的為人處世,該緊處緊,該松處松,對上黨的歸屬緊咬不放,對自己卻能網開一面。他與信陵君當世齊名,這「賢公」的名頭顯然不是浪得虛名,自己當初還是小瞧了他。

    可明眼人一看便知,秦國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圍住上黨多時,對這一塊肥肉是志在必得。若趙國貪圖一時便宜而納了上黨,只怕秦國立刻會捨韓國而攻趙國。正所謂引火燒身,平原君等趙國君臣難道都看不出這點麼?

    抑或是趙國上下皆心知肚明,秦趙當世爭雄,早晚必有一戰。這才鐵了心先取了這十七個城池,多一份與秦國相爭的籌碼再說?

    這倒也都罷了,最叫人想不通的是:為何靳蘣會通秦,靳韋卻去降趙?靳韋這樣做,是他與靳蘣父意見相左,他只是為上黨求援?還是要將禍水東引,拖趙國入這戰火烽煙之中?

    他那日到底運了什麼去洛邑?在洛邑又是交給了什麼人?

    好在鄭安平已經將靳韋帶走,便可以早晚問個清楚。只是方才……她與趙括之間……他幾乎被自己取了性命。

    一念至此,月夕頓時後怕不已,也難怪他方才在堂上對自己冷冷地不發一言。

    可自己不是已經聽了信陵君的話,向他道歉了麼?

    月夕又分外理直氣壯起來。他是隻老狐狸,他叫趙括,卻不是叫什麼趙服。說什麼寧可被自己騙,可分明是他騙了自己。他有一個叫卉姬的紅顏知己,還有一個定了親的玥公主,那一夜他抱著那玥公主笑得那樣開心,平原君還說他一貫憐香惜玉。

    他還要她向他致謝,且那麼大剌剌地受了下來。他又是憑了什麼?

    月夕越想越氣,眼睛裡幾乎都要冒出火來。可她卻沒想一想,他從前的那麼多事情,與他今夜為她解圍,又有什麼關係?這根本就是兩件風馬牛不相干的事情。

    可她卻非要放在一起,自尋煩惱。

    因為再聰明的姑娘,遇到了某些事情,也會變得糊塗,也會變得胡攪蠻纏,不是麼?

    月夕愈發著惱,忽地一掌拍在了石階上,重重一哼:「老狐狸。」

    一旁傳出了微微的歎息聲。月夕孤身一人在後院,朱亥亦不是多事之人,這裡本不該有人聲出現。她聽到了動靜,立刻回頭,只望見人影一閃,那個叫趙括的從一旁的樹叢裡緩緩踱了出來,蹲到了她身前,注目看著她。

    他本該在廳堂裡同眾人議事才對,為何會到了這裡?他竟能拋下堂上的幾位大人物麼?

    不知怎的,月夕竟嘗到自己心裡那麼一絲絲的竊喜,可又冷冷地哼了一聲,撇過了頭去。

    趙括歎著氣望著她,笑了笑,柔聲道:「月兒,方才是我不好,你莫要生我的氣了……」

    「我不是不肯理你,是怕萬一弄巧成拙,反而不能救你,好在信陵君來了……」

    她幾乎傷了他,他又幫她解了困,不顧堂上兩位當世賢公過來尋她,可卻還要向她賠罪。

    這世上的事情真是奇怪,可為何在趙括看來,又是這麼的順理成章?

    因為他心裡最清楚不過,方才受她一拜不過是騎虎難下,他可從來也不想要她道謝。他寧可一生都在哄她,一生都是他在向她賠罪。她是個倔強的姑娘,若再惹惱了她一次,她再發脾氣走了,那他可該有多後悔?

    而她,不是本就該被放在手心上呵護著,哄著寵著的麼?

    可月夕仍是冷冷的,不給一點好臉色,亦不理睬他。趙括十分無奈:「月兒,是我錯了,我不該瞞了你我的名字……」

    他忽然話語一轉,長歎道:「你要氣,便氣罷,稍微氣一氣便好了,可莫要氣壞了自己。」

    「我又不是傻,怎會蠢得氣壞自己身?」月夕軟聲一笑,揚眉道:「我只是瞧著一個人討厭了!」

    「是我討厭了,你莫要再惱我了……」

    他還同多少姑娘,這樣低聲下氣過?他究竟是憐了多少香惜了多少玉?

    月夕愣愣地望著他,心中攪成了一團漿糊,一句話衝口而出:「趙將軍,這世上有多少姑娘會瞧見你討厭?你又氣壞了多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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