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蘇西之死 文 / 不會水的魚兒
羅寧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所以，她只是收緊了自己的手臂，環繞的更緊，卻不吭聲。
「為什麼？」霍東執意要問，他微垂下頭，盯著羅寧的眼睛，從那點漆黑瞳裡，霍東看見了自己的緊張，自己的在意，自己最後的自尊。
一定要回答嗎？羅寧用眼神這樣問他。
一定！霍東的眼睛這樣說。
羅寧歎了口氣，微微擼起了他的袖子，那上面，佈滿了剛才他狠力戳破的針眼，她細細地撫摸著，細長冰涼的手指慢慢滑落，點在那破皮處，聲音也細細的，「疼嗎？」看見霍東點頭，她淡淡地說：「你疼我也疼呢！」
霍東渾身一震，眼睛也開始慌亂地尋找她的目光，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嗎？是捨不得自己嗎？是……心疼自己嗎？眼睛終於對上了羅寧清透的眼神，他聽見自己沙啞著嗓子說，「我寧願我疼，也不要你受一點傷害。」
那眼神糾纏著，幾乎要膩出蜜來。不要這樣！羅寧用眼睛這樣說。可是霍東還是死死地盯著她一瞬不瞬。「不要這樣。」羅寧這樣說了，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霍東長長的睫毛在羅寧的掌心裡不斷地扇動，那癢癢的感覺讓羅寧收回了手，「走吧！」
霍東搖搖頭，脫下自己的西裝套在羅寧身上，「我們等醫生過來打防疫針。」
防疫針？羅寧往後縮縮，「你打吧！我不要。」
「乖！聽話。」霍東摟緊了她，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朝著元戰使了個眼色。
元戰領會，立刻朝著樓下招招手。很快，這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工作間已經擠滿了警察。
「舉起手來！」終於輪到警察上場了，他們很威風地用槍指著牆角的蘇乾坤和蘇西，準備逮捕他們，罪名是綁架，擾亂公共秩序，危害公共安全，破壞金融秩序，商業間諜案，還有之前一起車禍共謀……這麼多的罪名壓下來，估計他們得在牢裡過下輩子了。
蘇西此時心如死灰，她頹然地伸出手讓警察拷上，看著高亭遠憐憫的眼神，她倒是笑了，「忘了我吧！沒有愛情，也沒有孩子，我是和你玩玩的。」
「這不是你說了算的。」高亭遠打斷了她的話。
「玩不起就不要玩，都說利用你的，傻子。」蘇西是嘴角露出嘲諷的樣子，帶著風流，帶著不屑……
高亭遠側過頭去，一雙眼睛也因為她的打擊而變得灰暗無神，他默然下了樓。身後，蘇西一直忍著的淚水立刻流了下來，悲哀從心底裡蔓延開來，不能自抑。
「伸出手來！」警察對著蘇乾坤舉著手銬。
「哼！」蘇乾坤忽然彎腰撿起扳手，對著自己的腦袋猛地打了一下，頓時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下，那張猙獰的臉更顯可怕。他狂叫著：「過來呀！過來呀！告訴你們，我是az，沾上我的血就能傳上你！過來呀……」
什麼？這是一個adis患者？警員都心生畏懼，退後了。「報告總部，有一個極度危險的嫌犯是傳染病者，請快派防疫人員到場。」
他們都怕！怕就好！蘇乾坤狂笑著往前，他知道今天走是走不脫的，他伸手把自己額頭的血沾滿手掌，朝著警察伸去。
警察全體退後。
「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陳玲一看，這麼多年過去了，蘇乾坤還是這麼自私，忍不住罵出聲來。
「臭表字！都怪你！你要不來我今天就成事了！你怎麼不去死呀！」說著，手中的扳手狠狠地拋過去，打在陳玲的胸口，這一下力道很足，竟然讓陳玲悶哼一聲，捂著胸口歪在了輪椅上。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蘇西一看，急了，「媽媽你怎麼了？讓我過去看看，讓我看看……」
這樣的呼喊，陳玲一點反應都沒有，是不是……蘇西不敢想了，她掉過頭去，用幾欲吃人的眼神看著蘇乾坤，「你是不是人？你害的我們那麼慘？你還當眾行兇？還有天理沒有？」
「天理？天理是給有錢人的！你看看，這些正義的警察一聽到我有az，都不抓我了！他們怕死！怕死知道嗎？」蘇乾坤囂張的很，他這一招不是第一次用了，每次都很好用。
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害的自己生不如死，就是他把自己拖入地獄的，就是他！蘇西的腦袋裡兜兜轉轉的就是這幾句話，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活！不能讓他活著害人！
元戰朝著霍東輕輕點點頭，霍東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他小心的掩藏著這笑，把羅寧輕輕帶離了窗口。
蘇乾坤狂笑著，他舉著滿手的血朝著霍東走過來，「姓霍的，你又贏了！不過我也沒輸，你知道嗎？我坐牢很舒服的，他們，哈哈哈……他們都不敢勞役我，欺負我！我在牢裡很舒服的！過個幾年，我出來還找你！」
「你不要躲了，現在你和我一樣，都有病！不過你有錢，可以多活兩年，就像你那死鬼老爹一樣，用錢買時間！還有，這位未成年陪著你，你不虧！」
羅寧聽著蘇乾坤的胡言亂語，不禁擔心地抬眼看了一下霍東，他怎麼能這麼平靜？就連身上的肌肉都是放鬆的？
察覺到羅寧的目光，霍東朝著她笑笑，表示自己沒事。沒事，才有鬼！羅寧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連手心都是乾的，這麼平靜的霍東要幹什麼？
「陳女士，你醒醒，不好了，陳女士好像沒氣了。」輪椅旁，一個人喊了起來。
他殺了媽媽。他該死！他殺了已經死了十幾年的媽媽？不對，不對……蘇西使勁地敲著頭，腦袋混亂的一塌糊塗，她赤紅的眼瞳裡只看見蘇乾坤在狂笑，在囂張地用自己罪惡的血四處張揚。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蘇西念叨著，像迷失了心一樣往前，再往前！忽而加速，轉到蘇乾坤的身後，用自己拷著的雙手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你這個惡魔，你這個禽獸！我要你死！你去死吧！」
蘇乾坤沒想到蘇西會忽然發難，一時竟讓她得了手。不過他畢竟是男人，力氣大很多，兩人的扭打中，蘇西很快落敗，被蘇乾坤踩在腳下，「死丫頭！敢打老子，你他媽的不想活了？」一邊罵一邊踩，那狠戾，那力道，很快，蘇西就不出聲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們快去幫她呀！蘇西，蘇西……」羅寧想要去幫忙，卻被霍東死死禁錮著雙手，她不禁抬眼一看，霍東，他的嘴角噙著笑，他氣定神閒，他根本沒有去幫忙的意思，他……就是要看著他們自相殘殺？
羅寧搖搖頭，不敢想下去，霍東不會這麼可怕的，解恨有很多方法的，他不會這樣利用人心的！他只是擔心自己的安全！這樣說服自己，卻不能阻止自己去救蘇西。
「呀！」羅寧狠狠地推開了霍東，撿起地上的一截木板對著蘇乾坤就是狠命的一擊，趁著他吃痛，又是一擊，再一下……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一直到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霍東就這樣噙著笑看著她打，在他的眼裡，就該這樣！這是洩憤，這是發洩恨意的最好方法。
「蘇西，你沒事吧？」羅寧扔下木板，把蘇西扶起來，搖晃了一下，「你不要嚇我，蘇西，蘇西……」
蘇西沒有知覺，就這樣閉著眼睛躺倒在羅寧的懷中，「快叫醫生！元戰，快叫醫生！」
元戰沒動，只是拿眼看著霍東。
「霍東，叫醫生！我求你了！」羅寧這下知道該求誰了。
求？你把求我用在這樣一個兇手的身上？霍東的眼神中帶著冷冽，雖百般不情願，卻還是揮揮手，讓元戰去找醫生。
蘇西已經氣若游絲，她微微睜開眼睛看著羅寧，這個女孩被自己害的家破人亡，自己的最後時刻卻是她在身邊，「對不起。」
「蘇西，你不要說話，一會醫生就會來了。」羅寧聽見她微弱的道歉，本來擠滿胸膛的仇恨卻在這一聲道歉中消弭了不少，蘇西，是可憐又可悲的。
「為什麼救我？我對於你，是罪人……」
「你為什麼救我？那注射器裡是稀釋的番茄醬，是嗎？」羅寧對著她的耳朵輕聲說，「我聞見了，原諒我，我餓了。」
「呵呵呵……」蘇西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她真的好喜歡，如果有來生的話，她們一定是朋友，最好的那一種。
醫生上來了，他給蘇西做了簡單的檢查，「肋骨斷裂，肺部受損，這都不嚴重。你自身的免疫力已經極度衰弱，你……」
「命不久也？」蘇西接了醫生不好說出口的話，笑了，「我早該死了，活著真累。」
「還有留戀就不要說死字。」羅寧幫著醫護人員抬著蘇西上了擔架。
旁邊，昏迷的蘇乾坤被警察銬住，警察順手拉住醫生，「醫生，你也來看看，他怎麼樣了？」
怎麼？他還沒死嗎？蘇西的眼瞬中閃動著一點幽暗的光芒，這個害人精是要死的，不死還會繼續害人的。
「羅寧，替我照顧亭遠。」蘇西微弱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啊？」羅寧錯愕之間，蘇西已經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滑下擔架，衝到了蘇乾坤的面前，死死抱住，向後撞去。這一股強大的衝擊力讓他們兩人跌向敞開的窗戶，直直的往樓下摔下去。
「蘇西！」羅寧衝到了窗口，卻只見樓下的一輛車頂被砸出一個大凹槽，蘇西就這樣躺在車頂，平靜的死去，而蘇乾坤摔在地上已經是鮮血橫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