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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秋雨 文 / 南軒竹

    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著雨,秋雨。

    經這麼一場雨的洗刷,燥熱的氣息終於退去。

    撲面而來的清爽勁讓人的精神也為之一振。

    靜靈庭的街道上行人少的可憐。

    這樣的大雨,若非是被派了值勤任務不得不外出的死神,哪個又不想呆在家中品酒觀雨?

    柳生此時卻打著傘行在街道上。

    他當然不是有什麼任務。

    他今早才剛剛回來,他們在巖鷲處還逗留過一陣子。

    他也不是閒極無聊出來賞雨,不久前才經歷過大戰的他暫時還沒有那樣的閒情逸致。

    柳生要去見一個人,一個他必須要見的人。

    但他走的很慢,因為他不知道該對那個人說些什麼。

    他覺著自己對那個人是有愧的。

    因而這一路上柳生一直在數著雨水胡思亂想。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接下來要見的人。

    他也不知道這次的事件會在靜靈庭引發多大的振蕩。

    早上回來後,碎蜂便去參加總隊長召開的隊首會了。

    帶著柳生的戰利品,那顆猙獰的大虛頭顱。

    碎蜂自有她的法子保證這顆腦袋不會靈子化,故而看著依舊是顆鮮活的頭顱。

    拿著這樣一件東西,這次的隊首會上想必會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發生。

    但柳生卻是無緣知曉各位大人究竟會怎樣看待他這次的舉動,會怎樣看待這次流魂街上出的意外。

    他的職位,只是個副隊長罷了。

    若沒有總隊長的首肯,他是沒有資格去隊首會上旁聽的。

    而他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有個更重要的人要去見。

    「應該,就是這裡了吧。」

    踏著泛青的石板路,柳生終於找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一間小院,僻靜的小院。

    雖是處於靜靈庭內,卻也讓柳生一陣好找。

    他以前從未來過這裡。

    何況他要找的這間屋子建的太過偏僻了。

    但正是週遭偏僻的環境讓這兒透著絲素,尤其是在雨中更帶有一絲畫意。

    柳生心裡卻只有沉重,他看到了屋前簷下懸掛著的那只白色的燈籠。

    那只白色的燈籠是告訴附近的人們屋主人的死訊。

    白得刺眼。

    上前輕拍了拍那扇斑駁古舊的木門,柳生便退後兩步等待起來。

    他必須要見見屋裡的那個人,要對那人做一些交代。

    他一定要做的交代。

    「吱呀——」

    隨著木門的緩緩啟開,由裡走出一個素衣麗人來。

    容顏極為秀麗,腮上卻掛著明顯的淚痕,她的內心應當是異常悲痛的。

    任誰在相依為命的親人突然故去後,心裡都一定是不好受的。

    有些人甚至會對生存失去希望。

    但這個女子明顯不同,她的神態依舊鎮靜。

    微微向柳生施上一禮,問了聲好。

    「您是?」

    聲音雖淡,卻如黃鶯出谷般動人。

    聽了她的話兒,柳生心裡卻不由一痛。

    這樣一個女孩兒,日後卻只能獨自生活了。

    對她,可真是不公啊。

    「我叫柳生明,是你哥哥的朋友。」

    「我來……看看他……」

    「原來是柳生大人,快請進。」

    女子目中露出絲奇異之色,她聽她的哥哥提起過柳生。

    她也知道柳生絕不是哥哥的朋友。

    哥哥是沒有朋友的。

    他的性子注定了他不會有朋友。

    但女子還是又接了一句,「我常聽哥哥提起您。他說您是他的好朋友。」

    「是麼……」

    「嗯……」

    兄長身亡的消息是昨日傳回的,但前來弔唁的迄今為止卻只有柳生一人。

    對著正屋的靈位祭拜過後,柳生便被女子迎到了客房接待。

    「您是第一個來這裡的客人呢。哥哥生前從不帶人回家的……」

    女子為柳生奉上杯茶,便跪坐在柳生對面說道。

    家中一直只有她和哥哥兩人。她的哥哥也確實沒有帶朋友回來過。

    柳生沒有動那杯熱茶。

    他實在喝不下任何東西。

    由懷裡鄭重的拿出一個短小的包裹,將其遞與了女子。

    「這是久野君留

    下的唯一一件物事。我想,這件東西還是交給你保管的好。」

    說話間女子已打開了這件被柳生裹得極嚴密的包裹,露出裡面的半截斷刃來。

    「這是……」

    「這是久野君的斬魄刀,他是個好漢子,是個真正的英雄。」

    「是呢,這是他的刀,他的刀可是從不離身的……」

    女子捧著兄長的這把斷刀,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兒。

    看到女子的這副模樣,柳生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慰她一番。

    但他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對女人的眼淚實在是束手無策,他一直很害怕女人的眼淚。

    何況他與這個女人壓根兒就不熟悉。

    躊躇半晌,柳生突然猛地站起身子,對著女子深深地鞠上一躬。

    自打來到屍魂界以來,他的腰從未像今天這樣彎下過。

    他實際上對這種日式的禮節是極不喜歡的,男兒家的脊樑怎麼能隨意地折下?

    故而面對碎蜂他也只是唱個喏了事,哪裡會像今日這樣彎上足足九十度?

    不僅彎下了腰,還是對著一個女人。

    「對不起,久野君的死我應要負很大的責任。」柳生悶著頭,對著女子說道。

    他也沒有直起身子來,他在等,等女子的責罵,拳頭。

    只有這樣,他的心裡才會好受一些。

    因為在柳生看來,若不是自己沒有及時阻止,若不是自己沒有跟上去支援。

    久野朔,是不會死的。

    「怎麼會,您不用有這麼大負擔的。」

    女子的話兒飄入柳生耳中,他不由抬起頭看向了她的眼睛。

    目中噙著淚,但她卻在看著他笑。

    「不要緊的,柳生君不必自責。」

    「這些……這些都是哥哥的命數吧。哥哥總是喜歡這樣一個人衝在前面,我說過他好幾次了呢。」

    「而且,所有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和柳生君是沒有關係的呢。」

    「所以,所以柳生君不用對我感到抱歉的。」

    女子的眼睛瞇成了月牙兒,淚水由眼角滑落。

    她的樣子,真好看……

    「謝謝,謝謝……」

    他是真的沒有什麼可說了。

    除了「謝謝」,他又還能說些什麼?

    柳生自嘲的笑笑,本來是要安慰這個柔弱的女孩的,自己倒是被人安慰了。

    可真是沒用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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