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3章 路遇 文 / 南軒竹
第二百二十三章
從一番隊裡出來後，柳生便就這麼隨意的走在街上。
他的心裡，一直在仔細思索著霞大路家所要面對的危機。
而此時更重要的是，他柳生明要用出怎麼樣的法子，才能幫著霞大路夫人保住她家族的延續，又能於這場危機中得到自己想要拿到的那些利益。
這兩樣事情無論是哪一樣，在此時的柳生瞧來，都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情。
雖說由石橋俊太引發，幾乎要將霞大路家完完整整毀掉的內亂已在他的幫助下平息，但是霞大路家所要面臨的考驗，顯然不止是石橋俊太這一人。
柳生所要面臨的考驗，自然也是不輕。
接下來這短短的幾個月，怕得要整日提著膽子小心翼翼，才不至被其他別有用心之人鑽了空子，將霞大路家的這池水攪得更渾。
想要來這霞大路家摸魚的人，可是有著太多太多了。
柳生緊緊皺著眉頭，一路不住的歎著氣，緩緩的向前走去。他的目的地，自然正是那就位於靜靈庭裡的霞大路家。
然而，一個聲音的響起卻終是止住了柳生的步子。
一個女子的聲音，所喚著的，是他的名字。「柳生？」
「嗯？」
這個聲音極為熟悉，甚至於還能感覺出幾分親切來。
但心裡正想著心事的柳生卻一時想不起自己是從何時聽過的這個聲音，也憶不起這個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自己的哪一位朋友。
柳生下意識的應了一聲，而後抬起頭來轉目瞧去。視線裡出現的，正是那個他曾虧欠了許多的女子。
但若是非要叫他說出自己曾欠了她什麼東西，柳生又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來的。
他只是在心裡覺著，自己確實欠了這個女子太多，太多……
「好巧。」這個叫住柳生的女子自然便是勇音了。四番隊的副隊長，虎徹勇音。
此時的勇音正亭亭立在不遠處，嘴角含著笑看向柳生。她的眼波溫柔如水，似乎潛藏著說不盡的話兒。
但柳生卻連朝那兒看上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迎著勇音投來的目光，柳生只能強自在面上堆起笑來，笑著看向不遠處的勇音，「是啊，好巧……」
除了這樣的一句話，他竟是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出來。而後的他只能定定的站在原處，看著勇音離自己愈來愈近，背後竟然又出起了汗來。
昔日裡曾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此時卻似乎已全部都從他的腦中消失不見。柳生的腦海裡一片空白，連如何去張口說話的法子都已忘記。
此時柳生心裡的緊張，竟是無異於方才直面總隊長大人威嚴時的那般慌張。他想要逃開，逃得遠遠的，卻又知道此時的自己絕對不能走開。
他必須要直面勇音，直面這個幫過他太多的女子。逃避，並不能解決掉所有難纏的麻煩。
至少在面對像這般的情感糾葛時，逃避就絕不是個簡單有效的好法子。
「你這是從哪裡來？」
就在柳生還立在原處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勇音卻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輕攏了攏額前的短髮，又緊了緊背上的藥囊。勇音面上帶著淺笑看向柳生，問起了柳生的來路。
勇音的問話打破了此時柳生身上的古怪氣氛，柳生也終於得了空子可以避免自己無話可說的尷尬境遇。
「總隊長大人尋我有些事情，這便要回去了。」看著立於自己身前的勇音，看著那張熟悉的美麗容顏，柳生的聲音一時也柔軟了起來。
他看著勇音的面容，輕聲回答道。
「哦。」而勇音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柳生見了勇音時會感到尷尬，會感到無言以對。而相對的，當勇音在好不容易又遇到柳生的時候，又何嘗沒有這樣複雜的心情？
「你呢？」柳生看著勇音，問道。
「我？剛有個病人，我這也要回去了。」勇音面上一怔，她卻沒想到柳生竟會也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出來。
又伸手攏了攏額角散落的秀髮，勇音也說起了自己的來處。
她，也是要回去了呢。回自己的四番隊去。可是，這一次，他們二人所要回去的地方卻是不同。
從那時候起，他們「回去」的地方便再也不可能相同了罷……
「是麼……」柳生一時啞然。
他當然明白勇音為何要說她「也要回去」，曾經的日子裡，在那長達十餘年的時光下，幾乎每一次出來都是由他陪著她。
而後，他們在做完隊長安排下的任務後又是一起回去，回他們的四番隊，回他們共同的家園。
只是，曾經的日子卻已是一去不返了。
「一起走走？」柳生強自在面上堆起了笑來，笑著看向勇音，對著勇音邀請道。
今日既然湊巧在靜靈庭的大街上遇著了她，無論是怎麼來瞧，他總是一定要陪著她走上幾步的。
「反正，咱們也是順路不是？」見勇音只是緊咬著唇並不答話，柳生只能又接著說道。
也不知為什麼，當他說出了這句話之後，眼裡竟是帶上了幾分期盼。
他是真的希望，能陪著這個女子再走上一程。昔日的幸福與美好，此時想來是那樣的可望而又不可及。
勇音的面上終於露出了笑，她笑著點了點頭，「也是，正好順路呢。」
柳生要去的地方是大貴族霞大路家的家族府宅，而勇音要走的路是通往護庭十三番隊四番隊隊捨。
靜靈庭這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
靜靈庭裡的路逕自然也是四通八達的，只要找準了方向，當然可以通往任何他們想去的地方。
從一番隊隊首室出來，在準備回往霞大路家的時候，柳生卻沒想到會湊巧在這裡遇著了多日未見的勇音。
而更湊巧的是，從這裡開始前面有很長的一段路，他們都可以走在同樣的方向上。
當然了，前提是他二人的任何一人不去選擇其他的路徑。
在說完了順路而行的話後，柳生便在眼裡帶上了幾分期待，眼巴巴的看著勇音面上的表情，期待著她能同意了自己的這趟同行的邀請。
而勇音在思慮一陣之後，也果然答應了陪著柳生走上一程的要求。
但按他們二人的說法，這又是恰好順路，沒有法子的事情。這兩個人在有些時候做起事來，倒都是差的不多。
勇音陪在柳生的身後，只是悶著頭不斷前行。而柳生亦是不知該說些什麼，也只得這樣沉寂著走下去。
就這樣行了好長一段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他們二人之間，如今已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了。
這兩個人，誰都不想，或是不敢說話。
終於，在過了許久之後，還是柳生主動出言打斷了路途上的沉寂。
他是男人，總要最先做出讓步來吧。況且這一路瞧著勇音略顯清減的容顏，柳生的心裡亦有些隱隱的發疼。
「你卻是瘦了許多。」柳生看著勇音的側顏，眼中有著幾分憐惜。
她的確是清瘦了幾分。勇音的個子本就不矮，如今清減了許多的她，幾乎只是一眼便能瞧了出來。
而她為何會有這樣的變化，柳生可絕不敢說自己是絲毫不知情的。
他知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他自己，正是他這個曾經口無遮攔的許了諾，又無法兌現自己諾言的可恨男人。
柳生想要安慰幾句，卻又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聽著柳生話裡的擔心，勇音卻是終於抬起了頭來。看著柳生的眼睛，幽幽的對他說道，「人心裡有了煩亂，總會多幾分變化的。」
這樣的一句話，這樣清亮的眼波，霎時便教柳生的心裡一痛。
「咱們，有許久未見了罷？」但是勇音接下來的一句問話，更是叫柳生的心裡發緊，他甚至不知該如何回答勇音的這句問話。
他們是有多久未見了？自打離了四番隊以後，自己總是借了各種各樣的由頭，從不願去再與四番隊，再與她扯上關聯。
而躲入霞大路家的大半年裡，他更是幾乎不出霞大路家的大門，所有的消息傳遞都是通過小川海這個屬下來做的。
這樣一來，便更是不可能再見著她了，自然也就避免了相見時的內心的茫然與無措。
即便是旬月一次的隊首會議，他也總是借了各種各樣的由頭躲開，不願在那等候自家隊長的時候遇著她，遇著同為副隊長的她。
他怕自己會尷尬，會鬧出天大的笑話來。
一切的麻煩，只要是逃了開來，便就不會再遇著了罷。柳生，一直是這麼想著的。
但是到了今天，他還能再逃避下去麼？
柳生苦笑一聲，此時的聲音裡亦是帶著幾分澀意，「嗯……一晃眼，都快有一年多了。」
「原來，已經一年多了呢……」聽了柳生的話，勇音低聲喃喃道。
她的目光一時又黯了下去，她知道為何同為護庭十三番隊在職的副隊長，為何大家同在靜靈庭這塊小小的地方，會有這樣久的時間未曾相見。
柳生見到勇音目中的黯然，又是在心裡歎了口氣。他虧欠她的事情，果然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