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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8章 血色夕陽紅 文 / 少穿的內褲

    第348章血色夕陽紅

    「各部打掃戰場,一刻鐘後全部向西撤退!」

    「喏!」

    一刻鐘足夠了,因為這場大戰同州兵並沒有多少傷亡,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遼兵身上找些好東西罷了,看到還沒有死的,也可以補上一刀。

    夜幕,習慣的降臨,晚霞已經消失,漆黑的暮色中,一支大軍緩緩向西行駛在茫茫草原之上。

    靜靜的干桑河依舊那麼美,天上星光閃爍,映在水中,一支五百餘人的隊伍席捲而來,那些人脫下遼兵的衣服,隨後忙活一番,各自找位置躺在了地上。

    干桑河大戰無人能忘記,不過明天又會如何呢?

    蘇克莎於末時出發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在夜色降臨後到達了干桑河南部三十里處的淺草甸。淺草甸本來是一個小村子的,後來此處鬧了一場瘟疫,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淺草甸也就荒了,雖然歷經百年,但淺草甸還保留著一些矮牆。夜幕下再行軍已是不妥,蘇克莎讓大軍駐紮在淺草甸,並且多派斥候去打探。此時蘇克莎心中有一種莫名的驚慌,按照正常情況,步佘應該已經追上漢人了,可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消息傳回來?

    戌時三刻,遼兵埋鍋造飯,炊煙裊裊中,幾個負責外圍的暗哨神經緊繃了起來,因為就在前方,有兩個身影踉踉蹌蹌的跑著,那二人看到有火光,張開雙臂嘶啞著喊出了聲,「救救命」

    話音落下。兩個人噗通栽倒在地。負責警戒的遼兵聽剛才二人所說都是地地道道的契丹話。他們才收起戒備之心,一個人慢慢湊過去,火把照耀下,只見那二人身著遼兵軟甲,只是軟甲上滿是割痕和窟窿。一個遼兵滿身是血,蹲下身探探鼻息,已經死透了,另一個還有呼吸。焦急之下,招呼同伴,將傷者拖到了村子裡。

    蘇克莎手中捧著一碗粥飯,剛喝了沒多少,有親兵匆匆跑來,那親兵跟隨他也有多年,見過的場面也不少了,可是他現在卻臉色極為蒼白,顯得很是恐懼。

    「蘇將軍出出事了步將軍於干桑河西端被漢人阻擊,全軍覆沒」

    嗆啷。瓷碗掉在石階上,瞬間摔做粉碎。步佘全軍覆沒,這怎麼可能?步佘麾下可是三千多西京精銳,就算面對上萬宋兵,只要想逃,還能逃不了?除非是漢人有騎兵助陣,可這百里草原上,哪裡藏得下大股騎兵?

    「胡說,漢人是天兵天將不成,怎麼可能全殲步將軍所部,你從何得來的消息?」

    「蘇將軍,小的不敢胡說,剛有步將軍麾下逃命回來,本來有兩個的,其中一個到了村口,因為傷勢過重,沒挺住,現在另一個正在村口大榆樹下躺著呢。」

    聞聽之下,蘇克莎沒有多想,起身急忙隨著親兵朝村口走去,來到的時候,大榆樹下圍著許多人,隨軍巫醫也蹲著身忙活著。看了一眼受傷之人,蘇克莎眉頭緊皺,心中也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渾身不下無處刀傷,還有幾處槍上,這名士兵到底經歷過什麼?

    在巫醫的救治下,傷兵悠悠轉醒,他睜開眼後,有些呆滯的看著漆黑的夜空,嘴裡哆哆嗦嗦的嘟囔著什麼,「刀刀別別砍我」

    那傷兵顯然是精神上出了些問題,彷彿瘋了一般,蘇克莎將巫醫喚過來,急聲問道,「怎麼回事?」

    「回蘇將軍,這位兄弟受傷過重,剛說了些話就暈了過去,再醒過來就成這副樣子了」

    蘇克莎握緊拳頭,轉身對親兵喝道,「傳令,點一個千人隊隨本將去幹桑河」

    馬蹄起,一支遼兵匆匆朝干桑河西端奔去,越靠近干桑河,蘇克莎的心越低沉,這一路上滿是大遼勇士的屍體,看他們的死狀,顯然是逃命的路上被人追殺砍死的,越往北,屍體越多,當到達干桑河兩里處,濃烈的血腥味直入鼻中。歷經兩個時辰,血腥味依舊沒有散去,可見這一場廝殺是何等的慘烈。

    一步步走去,站在滿是屍體的夜空下,蘇克莎心中有一種恐懼在滋生,也許,大遼正面對著一個惡魔,而西北的天空也要變色了。

    很快,遼兵找到了步佘和石柯的屍體,看著這兩具屍體,蘇克莎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下來。為什麼會這樣?步佘追擊的真是晉陵王麾下的同州兵麼?

    不管如何,蘇克莎已經無法再做他想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攏屍體運回武州,也好讓大遼勇士能有個葬身之所。西京兵馬,一直有個傳統,如無必要,身死之人要等戰爭結束後運回故鄉埋葬。也就是這個規矩,耶律大石麾下兵馬悍勇向前,不懼死亡。因為耶律大石愛兵如子,所以手下部將也都依令行事。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三,注定是一個特殊的日子,這一天大遼三千四百精銳於干桑河遭遇宋兵阻擊,一戰之下,遼兵全軍覆沒,只逃回區區十幾人,而主將步佘、副將石柯也死於干桑河一役。

    干桑河莫名的慘敗,也讓整個西京戰事蒙上了一層陰雲,耶律沙感覺到暗地裡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大遼,而大遼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晉陵王趙有恭,這個剛滿二十歲的男人,是他嗎?如果真的是他,那那

    耶律沙已經不敢想下去了,如果干桑河之戰真的是趙有恭所部打的,那豈不是說以前種種,都是假的。趙有恭,他要多麼狡詐,才能將大宋和大遼乃至西夏全部玩弄於鼓掌之間?如果所猜想是真的,那趙有恭想要的絕不僅僅是干桑河的勝利,他想要的一定更多。也許是武州。也許是整個西京。

    「來人」喚來親衛。耶律沙將手寫的一封信遞過去,鎖著眉頭,嚴肅道,「速去河陰方向,將此信親手交給大帥。」

    「喏?」

    四月二十三,當步佘追擊趙有恭的時候,河陰城的戰事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相比較前一天的攻城戰。城內巷戰打的更為慘烈,暗箭、地道、陷阱,每前進幾丈,大宋就要付出幾人甚至十幾人的代價。從子時開始一直打到午時,四萬大軍竟然僅僅推進了三分之二,越往北,遼兵抵抗越激烈。午時,宋兵短暫休息,吃著些東西,張俊卻一點食慾都沒有。到了這個時候,就連他也有點佩服蕭搭赤了。這個契丹人真能打,僅僅不足萬人,竟然在這小小的河陰城硬撐了近十個時辰了。必須抓緊時間了,因為一旦剿滅蕭搭赤,還得組織河陰城防。

    張俊不好過,蕭搭赤也好不到哪裡去,此時他滿面黑灰,頭上纏著一條白布,就在之前,飛來一隻流矢,好在有頭盔護著。還有兩個時辰,可這兩個時辰卻不好熬,手底下士卒傷亡慘重,宋兵這次比以往凶狠太多,好像人人不畏死,拚命攻城,大遼勇士雖然英勇,可畢竟人少,幾個時辰下來,八千多名勇士只活下來兩千多人,當然,漢人也付出了近萬人的代價。手中餘下兩千多人,還大部分帶傷,連帶著傷員真正能打的也就一千兩百多,僅靠這些人要面對大宋三萬多人的圍攻,還要堅守到酉時。難,真的太難了,可蕭搭赤知道自己不能退,如果自己一退出河陰,那大帥全殲宋兵的計劃就要泡湯了。如今就是盡力去拖,希望大帥能趕緊來吧。

    午時三刻,休息了不到一刻鐘的宋兵再次對河陰北城發起了猛攻,這次張俊聽取了程方的建議,令馬焦嘯和周純政令一萬人於北城牆外配合兩面夾攻,又有錢林和喬煥峰領兵於東西兩側城頭靠攏,可以說張俊這次是傾巢而出。宋兵從四面八方湧來,蕭搭赤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手下僅有千餘人可戰之兵,在分散四周面對這些洶湧而來的漢人,無異於撐臂擋車,深思之下,蕭搭赤下了一個讓人吃驚的決定,他讓所有人撤出城內,全部集中到北面城牆和北城門處。蕭搭赤這般做,也實屬無奈,他現在就是在賭,賭自己能撐住兩個時辰,賭大帥能在北城門攻破之前趕來。將所有殘兵集中到北面城牆,雖然將所有力量握緊,可也將所有人至於宋兵視線之下,若是援兵不能及時到來,這些人可就是逃都沒地方逃了。

    北城牆上,蕭搭赤扯去衣甲,露出強健有力的上身,一把長刀杵在地上,眼望濃煙滾滾的河陰城,再看看那些傷痕纍纍的士兵,目光中露出幾分決然之色,「諸兄弟可怕?」

    「不怕,屠了這群漢狗」好多士兵赤著眼睛怒吼著,仗打到這個地步,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

    北城牆遼兵集結一處,張俊摘下紅纓盔,拔出寶劍站在眾將之前,怒喝道,「今日一戰,不得河陰誓不返,誰能取蕭搭赤狗頭,官升三級,黃金千兩!」

    五個指揮使,七個節度使拱手大吼,各個領兵親自上陣,仗打到這個地步,誰退誰就得死,而且官升三級,黃金千兩的賞賜也著實動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此次宋兵更加悍勇,每走一步都是屍山血海,申時兩刻,宋兵終於攻到北城牆下,而蕭搭赤手中也僅剩五百餘人,他將這些人集中到北城牆中間,目的就是死守這一帶城牆和北城門。

    河陰城南部棗林村,四月二十三日巳時,懷仁一萬騎兵、武州城萬餘獵豹營騎兵、蕭干的兩萬多應州精兵,共計四萬多遼兵全部集中在棗林村。至此,大宋北伐河陰兵馬的後路已經被遼兵堵死,攤開地圖,耶律大石目露精光,沉聲說道,「現在蕭搭赤已將宋兵全部釘在河陰城,此戰能否一戰而去西京危機,全賴諸位了。」

    「大帥放心,我等必將全力以赴,不叫宋兵逃走一人。」

    耶律大石輕輕點頭,嘴角上翹,露出幾絲冷笑,「全軍出發,獵豹營為先鋒,全力趕赴河陰,務必要保住蕭搭赤將軍性命!」

    「喏!」韓德祥單手撫胸,翻身上馬,一聲令下,早已休息許久的獵豹營躍馬北去,上萬騎兵奔騰,氣勢震徹天地。韓德祥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他必須得保下蕭搭赤的命,對於大遼來說,蕭搭赤是個英雄,如果不是他死死地釘在河陰,大遼幾萬兵馬繞道河陰南部,包抄後路的計劃也不可能成功。

    戰雲密佈,同一個天空下,生生死死,這一片廣袤的草地上,清風起,鼓角錚鳴,血色夕陽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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