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寶刀未老 文 / 冶塗
工人們都是附近村莊的，只有十幾個專業人員是章小塗從畢節請來的。
他們不知道這裡即將發生異常血雨腥風，聽到工錢照發的事情後，都紛紛離開了，今天這裡發生了很多事情，大家不願意在這裡多呆，以免招惹麻煩。
章小塗立即趕回家，見到父母都在家裡，父親幫母親洗菜。
由於蓮村公司開了之後，章小塗的家，幾乎成了免費飯店，每天吃飯的人，少說也有幾十號。他的父母，也自然成了廚師。
要是換做以前，他們做的一頓飯，買菜的價錢，兩個月也賺不回來，雖然每天吃飯的米和菜，只在兩三百左右，但是這對於章大民和何玉蘭來說，是一筆大數目。
現在，每天流水一樣的花掉幾百塊，這讓貧窮和節儉慣了的何玉蘭經常私下裡對章小塗嘮叨，說這是一種罪過。
章小塗蹲在父親身邊，拿了一根白菜，剝著菜葉，閒聊之中，章小塗說了參加球賽拿了第一名，父母都很高興。
看到父母高興，章小塗趁機對父母說：「爸媽，好久你們都沒有去看外公外婆了，今天去看看吧。」
父母奇怪的看著章小塗，母親倒是沒有說什麼，而父親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用力丟下手裡洗的菜，水盆裡的水濺起來好多。站起身來走到床邊，一屁股坐在床上，拿出煙斗，很不自然的用煙葉捲裹的煙，打火機點著了，屋裡頓時仙境一般霧氣環繞。
章小塗明白父親這個動作的意思，暗歎一聲。
自從開年以來，章大民夫婦已經有半年多都沒有去外婆家了，原因是，章大民家實在是太貧窮了，每一次，只要是去外婆家，都是被動的。
章小塗的二姨媽到六姨媽只要是哪家要去外婆家，都到他家來叫章大民夫婦一起去，然後，當著他們夫妻的面，拿出一兩百塊錢給外公外婆，然後說一些章大民夫妻困難，不需要拿禮物之類的話。
這些話表面上是很善解人意，但這無疑是打章大民的臉。
老人家雖然不在乎大女兒和女婿有沒有拿禮物，但是幾個姨媽姨爹語言之間透露著的話語，總是讓章大民夫婦無地自容。
從今年年初，章大民一狠心，背著一隻豬腳去拜年回來之後，就像是大病一場似的，不再去了，就連做夢都在罵他的幾個小姨夫不是東西。當然，夢中的章大民，還是很勇敢的。
今天突然聽到章小塗說要去外公外婆家，章大民這才像是被抓住小辮子似的很不自在，這個身材瘦小性格懦弱的男人瞪著一雙有些慌亂的眼睛，死死盯著燃燒著的煙，然後一臉奇怪的看著章小塗。
「爸。」章小塗微微一笑說道：「現在我們有錢了，還擔心那些姨爹姨媽嗎。他們不是每一次來叫你去外婆家，當著你的面給外公外婆錢嗎？你去叫上最近的三姨媽三姨爹一起去，當著他們的面，給外公外婆兩千塊，好好氣氣他們。」
一聽到兩千塊這個數字，章大民和何玉蘭都一下子站了起來，異口同聲道：「兩千塊！」
章小塗微笑道：「是，就當是給老人家一點補償，讓他們的生活過得好一點。順便，也氣氣三姨爹，他老是擠兌你。」
章大民臉上的肌肉跳了幾下，他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已經是一個有錢人了，一個投資修公路的人，一個要從陽長牽電來到小蓮村的能人，自己怎麼還不去在這些小姨子小姨夫身上找回自尊呢。受了這麼多年的氣，也該好好找回來了。
章大民放下煙斗，突然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看著章小塗說道：「不錯，是該去一趟你外婆家了，給他們送一點錢的同時，把你當老闆投資修公路牽電網的事情告訴你外公外婆，他們一定會轉告你那幾個姨媽姨爹的。嘿嘿，到時候，我要看看他們的嘴臉是什麼樣的。小塗啊，要是以後他們來找你做什麼的，千萬不要隨隨便便的答應。」
「是。」
章大民拉了一把站在火邊的妻子，說道：「趕緊換衣服，去岳父岳母家走走。」
何玉蘭一邊走進內屋，說道：「大明，送兩千太多了，一千吧。」
章大民一臉的躊躇滿志，說道：「兩千算什麼，送三千。趕緊的。兒子有的是錢。」
夫妻兩個換了衣服，這些衣服都是章小塗去貴陽的時候，為父母買的，不是最貴的，但是穿在身上，很適合，一看就像是領導的派頭。
章大民夫妻倆穿這麼好的衣服，有些不自在，忙著收拾。
章小塗看著父母在那裡收拾小聲說著什麼，心裡五味雜陳，不是滋味。
父母收拾好了，母親突然指著地上幾個大盤裡的菜和煤火上大鍋裡的蒸飯的甑子，說道：「馬上就要吃飯了，我幫你們做好了再去吧。」
章小塗說道：「不用了媽，飯的話，有人會做的。過一段時間，我把現在住的房子拆了，把別墅修起來，從貴陽大酒店專門請廚師來做，到時候，你們就可以享清福了。」
父親在一邊笑得合不攏嘴，母親說道：「還是我們自己做吧，沒有事情做，還不習慣呢。」
送走了父母，章小塗看了一眼手錶，半個小時快到了，想來，陳小華等人應該要來了。
他在琢磨，如果李老四今晚真的來搶麻子林，要怎麼做才能起到殺一儆百威懾那些對麻子林有幻想的人。
不過，這個年代的人，講道理是不可能的，最好的做法就是強硬、打擊、恩威並施，對付什麼人就要用什麼手段，必要的話，這個人，必須消失在這個世上。
他正在琢磨的時候，突然看到爺爺章儈將窗戶打開一半，探出半個腦袋，瞇著小眼睛瞅著他。
章小塗一愣，看爺爺這個鬼鬼祟祟的樣子，難道在屋裡藏嬌了？不對啊，八十歲的老頭，還有這方面的愛好？體力不行吧。
章小塗一陣胡思亂想，走了過去。笑瞇瞇說道：「爺爺，怎麼了？」說著，眼睛往屋裡瞟，可是屋裡並沒有人。
章儈神秘兮兮故意看了四週一眼，壓低聲音說道：「小塗啊，嘿嘿，你把你爸媽支開，是不是要帶女孩子回家來住啊？你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章小塗有些傻眼，自己懷疑爺爺，想不到這個老奸巨猾的爺爺竟然懷疑自己。
「爺爺，你說什麼，我爸媽好久沒有去我外公外婆家了，我讓他們去看看。」
章儈哼笑幾聲，說道：「從小你的屁股一抬，我就知道你是拉稀的還是拉干的。你不會要做壞事吧？」
你怎麼知道？章小塗一愣，老爺子好明亮的眼睛啊。
「你看啊，我老頭子整天在家裡憋著，快瘋了。以後，你要做什麼事，我都在你的身邊，打架什麼的，別看我老，整個小蓮村沒有幾個是我的對手。」
章小塗目瞪口呆，爺爺怎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啊？這位八十歲的老爺子身體健康，吃啥啥香，幹農活的本事絕對不落一個二三十歲的力壯小伙子。
「爺爺，您這麼大年紀了，在家裡好好歇著，我會賺錢給你買好吃的……」
章小塗話未說完，老爺子厲聲道：「憑什麼，你四姑爹腳瘸了一隻，還給你訓練保安隊，老夫當年也是土豪劣紳出身的，當然有能力做事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拖你後腿，你給他們一個月多少錢，一個月給我多少錢，童叟無欺。什麼時候你覺得我不行，可以把我辭退了，老夫二話不說，就乖乖呆在家裡。我的心這麼年輕，趁現在還沒有進棺材，想要再闖闖。這個要求，你要是不答應，我，我，你那死去十年的奶奶，一定傷心啊。」說著，竟然伸袖子抹眼睛，雙肩抖動。
這不是胡鬧嗎，七八十歲了，還想著和這幫年輕人拚搏，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不過，看到爺爺這麼傷心難過，章小塗想到了重生之前，爺爺因為經常孤家寡人一個呆在家裡，處處惹是生非，無非就是讓子女關心他在乎他。
重生之前，爺爺受了很多罪，現在，章小塗有這個重來的機會，爺爺的這個要求，就當滿足他吧，即便是胡鬧，就讓他胡鬧吧。
章小塗一咬牙一跺腳，說道：「好，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只要不滿意，就立即把你辭退，到時候就不要胡攪蠻纏了啊。」
章儈哈哈大笑，一把抓住章小塗的手，說道：「這才像話啊，好孫子，哈哈。」
章小塗驚訝的看到章儈的臉上，哪裡有抽泣時候流淚的樣子，那雙老眼，閃著興奮的光芒，笑得合不攏嘴。
上當了，表演本事不錯啊，要是以後有機會，應該讓老爺子去演戲，說不準被評為農民藝術家什麼的。
老爺子彎下腰去，章小塗奇怪爺爺要做什麼，章儈直起腰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把一尺長的大砍刀，磨得賊亮，章小塗嚇了一跳，說道：「爺爺，你這是做什麼？」
章儈瞇著那雙小眼睛說道：「刀啊，這是陪我幾十年的老傢伙了，我既然幫你做事，這把刀就要拿出來，不然的話，寶刀也會老。」
「爺爺，我做的事情是正當生意，又不是殺人放火的土匪。」
章儈一本正經說道：「你懂什麼，棍棒刀子打江山，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快放起來，讓人看到了，還以為我蠱惑您去害人。」
章儈把刀藏在床底下，看著章小塗說道：「我告訴你，要是丟了，就找你要。」
突然，拴在窗戶下的大狼狗叫了幾聲，章小塗暗暗皺眉，公司的核心人物經常來家裡，狼狗早已熟悉了他們的味道，現在突然吠叫，難道來了陌生人？
章小塗摸了摸這只高近一米、皮毛黝黑光亮的大狼狗，說道：「老黑，別叫。」黑狗停止吠叫，但依舊是警惕的看著左邊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