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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5章 春燕啣泥,何時歸? 文 / 藍家三少

    曙光中,鷹隼從天而降,腳踝上繫著一根柳枝。紫you閣.ziyouge.

    上頭附著赤部傳來的消息:一切順遂。折柳出關。

    樓止臨窗而立,紅衣蟒袍不改妖嬈之色。指尖輕輕夾著那根柳條,柳葉落盡,唯有蕭瑟尚存,卻還是殘留著屬於她的氣息和溫度。

    他可以想像,她離開天朝地界的時候,抱著怎樣的心思折下這支柳。

    與君今夕離別意,惟願他日柳成蔭。

    定不負相思意,當歸。

    除了細軟,她什麼都沒帶走,唯獨帶走了賴笙歌的軟鋼絲護腕。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不知能不能回來,何況旁人。

    她說,莫追。

    他懂。不追。

    只是心隨她去,又如何?

    錦衣衛在外頭等候,今兒個是初八,諸事不宜。

    奢華備至的馬車在外頭等著,樓止面無表情的走出去,金絲繡蟒紋的紅色袍子在陽光中淌著妖艷的流光。宛若他艷絕的唇,挽出邪魅恣意的弧度,卻是冷到極點。

    馬車徐徐朝著皇宮而去,卻並非去前殿,也並非去後宮,而是去了無極宮東面的宮殿。那是一座清新雅致的殿宇,無人看守,卻也無人敢踏入半步。

    紅衣蟒袍,立於宮門前,樓止抬頭去看那高懸的匾額,上頭寫著蒼遒有力的「春燕啣泥宮」五個字。

    塵封的宮門沒有上著鎖,十多年來從未打開過。

    縱身輕躍,輕然落在牆內。

    滿園的梅樹疏疏落落,無人修剪,早已荒廢得不成樣子。枝椏相互交錯。樹根底下,枯黃的蔓草遍地滋長。

    院中央。精緻的八角玲瓏亭,淒涼佇立。

    曾經,這裡何等繁華。

    盡整個皇宮,不許植梅,獨獨許了這裡滿園的梅香。

    走在荒廢的迴廊裡,紅衣逶迤,金絲蟒紋在陽光下,顯出瑟瑟寒意。他便走在那迴廊裡,一步一個腳印,走得極慢,極緩……

    精緻的小橋流水,如今早已池水乾涸,橋木枯朽。

    歷經歲月變遷,風霜洗禮,再不復舊時模樣。

    是誰說,一切都可以重頭開始?死去的人?枯木何逢春?

    深吸一口氣,樓止站在偌大的寢殿之前,抬起手的微微的顫動,幾次抬起幾次放下。終於,他縮回了手。

    就讓所有的所有,都塵封吧!

    不該出現的,就隨風去!

    轉身,望著四四方方的牆,若囚籠一般,曾經囚禁那個風華正茂的女子一生。她是那樣的絕世**,一笑傾城,再笑傾國。

    明眸皓齒何處在?遺世笑,紅顏枯骨盡飛灰。貞池休血。

    牆外,趙玉德快速轉身朝著無極宮而去。

    宮內,皇帝正站在殿內,攥緊了拳頭。

    「皇上。」趙玉德急忙行禮。

    「如何?」皇帝有些心慌意亂,「進去了?」

    「是,一如往年,不曾改變。」趙玉德俯首回答,「一人獨進。」

    皇帝輕歎一聲,快步走到殿前,站在那裡眺望著遠處的宮牆。雪白的牆,白得刺眼,不同於宮中的任何建築的紅。

    所以那裡也被宮人們成為,白燕宮。

    可惜歲月侵蝕,外頭雖然依舊白得刺眼,內裡早已泛黃。

    「皇上?」趙玉德上前道,「年年如此,皇上還是放寬心吧!」

    皇帝不為所動,只是定定的望著不遠處的白泥牆,眼底的光泛著痛楚,「這麼多年了,他又何曾放下?」

    若然放得下,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今兒個是初八……

    那慕容陵裡的梅,還未來得及開。

    飛身離開「春燕啣泥宮」的時候,樓止沒有回頭。是誰說的,永遠都不要回頭?不要回頭有多難,死去的人永遠都不會懂,活著的人卻是永生的痛。

    「指揮使好興致,喜歡一人在牆頭竄來竄去?」沈均站在牆下,別有深意的笑著,一雙眸子死死盯著樓止絕世傾城的臉。

    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捋著鬢間的散發,樓止轉身看他,陽光落下,蟠龍官帽上的血色寶石散發著耀眼奪目的紅光。映入樓止的眸中,形成奪魄攝魂的妖異精芒。

    艷絕的唇,淺淺勾起,他笑得邪魅狂狷,「賀王好愜意,喜歡扒牆根。」

    「湊巧。」沈均冷笑。

    樓止低哼,「所謂無巧不成書,賀王能湊得出這麼多的巧,想必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這賀王府書房內的書,都該堆積如山才是!」

    此話一出,沈均面色陡沉。

    論才學,他這個異性王肚子裡的墨水,委實少得可憐。

    他不過是憑著救駕之功才能做上異性王,是故……

    樓止的話素來就是軟刀子,哪疼就往哪戳。

    「你!」沈均慍色,「指揮使的話,真是越來越……」

    「不過實話實說,不必客氣。」樓止拂袖轉身。

    卻聽得身後的沈均一聲笑,「指揮使為何急著走?是怕本王戳穿不該說白的真相?還是覺得此處是你的傷心地,該離得越遠越好?」

    樓止嗤笑,鳳眸微挑,眼角眉梢的寒意清晰可見。

    若琴弦撥鳴般的聲音幽然而起,樓止笑得何其邪魅,「人都死絕了,還要真相做什麼?何況……就憑你,能知道什麼?哼……自欺欺人的功夫,委實極好。」

    沈均冷了眸,上前一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是嗎?」樓止慵懶的睨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笑著,飛揚的眼線有著魅惑眾生的力量,教人挪不開視線,「王爺莫不如說,自作孽不可活,更好一些。」

    「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沈均嗤笑,「殺的人太多,才會有報應。」

    樓止謾笑,「若然有報應,本座早就死了千百回,何必等到今日?若世上真有追魂索命,本座就等著,看哪個不知死活的敢來找本座索命!當不得人,鬼也別想做!」

    沈均嘴角微微抽動,冷了眸盯著樓止絕世無雙的顏,攥緊了袖中的拳,「指揮使果然好氣魄,本王倒要看看,你這氣魄能有多久!」

    指尖輕輕掠過鬢髮,樓止漫不經心的剜了他一眼,「那便等到死吧!」

    音落,紅衣拂袖,轉身而去。

    渾然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那種睥睨之勢,宛若視天下為無物。

    身後,沈均紅了眸,身子微顫,恰若恨到了極致。

    緩步行至,樓止忽然頓住了腳步。御花園的假山中,有嬰孩的啼哭聲。一名嬤嬤懷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怎麼哄都不肯。

    那女人顯然不是宮中嬤嬤的打扮,瞧著是那家大院裡的乳母之類。

    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腳步。

    不管那婦人怎麼哄,孩子就是哭個不停。

    華貴的皂靴踩著細碎的落葉枯枝,緩步走近。精緻的臉龐,繃緊了極度完美的輪廓弧線,艷絕的唇微微抿起,似笑非笑。

    及至跟前,樓止眉頭微蹙。

    那孩子卻彷彿意識到有人靠近,竟即刻安靜了下來。

    婦人心驚,撲通跪在了樓止跟前,也不知眼前站著的是誰,只管報上自家的名諱,「奴婢是幽州賀王府的世子乳母,參見大人!」

    樓止的眸色陡沉,無溫的視線冷然剜過眼前的婦人,最後停駐在那驟然停哭的孩子身上。尚在襁褓的孩子,白嫩可愛,卻刺痛了他的眸,讓一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不經意的冷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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