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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6章 杓蘭既無主 文 / 麥燒喬

    此前輕笑著那人嘴中俱是歪理,可時日漫漫,真正品悟的時候才清楚為人的無奈。就像他們大費周章,不過是為了那一口飽腹,要說真的願意傷害面前這容姿絕美的孩子,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好在,剛剛他們已經知曉這裡站著的是一個傀儡,並非那女孩本尊。雖然不清楚這樣的情況是如何做到的,但對他們兩師兄弟來說,確實是一大救贖。

    眸光含著一絲歉意,悲今也就是那個子矮小一些的和尚率先開口,對適才說話的淺紫色衣裳女子問道:「女施主,適才起火的院子,當真是這位小施主所住的地方?」

    那女子似乎很享受被高僧禮貌問話的待遇,臉上的得意之色很是明顯,她答道:「自然,這可是我們爵府的大小姐,她住的院子也比尋常庶女要好上幾倍,婢子又怎會弄錯?」

    本以為因著僧人的問話,她也會被府中之人更為看重些,畢竟這佛緣之事,本就在於個人際遇。淺紫色衣裳的女子正打算勾唇端莊一笑,卻冷不防被幾道視線盯得背脊發涼。

    她這才反應過來,環顧四周,眾人皆是自覺地與她拉開距離,連起初靠她最近的那個陳賤人也不知去了哪裡。不明所以間,女子愣愣的對上了蘇澤月冰冷的視線,還有白棄咬牙切齒的怒視,白軒惡狠狠的咒罵,還有

    一股巨大的恐懼籠罩在女子頭上,她一直以為這野種大小姐是府中所有人都想對付的存在,故而才會自作聰明的出聲引起那和尚的注意力,好讓所有人都看清自己的存在,今後行事也會更加方便。

    哪想,她是被所有人都關注了,可這代價便是不出今日,便會命喪黃泉。這些些個個的,全都不會放過她。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悲今聞言不知是為白映兒惋惜,還是因這淺紫色衣裳的女子傷懷。

    而作為主母的蘇澤月也總算清醒了過來,吩咐下人去救火的同時,也對著兩位僧人道:「大師,我爵府的大小姐絕不是什麼奸邪之人,眼前府中大亂,實在不是待客的時機。兩位若不嫌棄,便在府中住上一晚,明日再回寺吧。」

    若是往常,這兩師兄弟也不會推脫事主的要求,奈何今天他們本就是被威脅而來,要是不成事,後果不堪設想。

    這般想著,兩人不但沒有離開,反倒對著蘇澤月一鞠躬,朝眾人道:「我師兄二人從靈谷寺而來,遊歷至此發現院中煞氣濃郁,是我二人所不敵。本打算就此回了寺中取來更厲害的法器對付,卻未想正好碰到府中人尋來。此番我們費盡心力才得以找出那煞氣的源頭,上天有好生之德,實在不願行事過半便棄了,罔顧之前一番苦楚。」

    兩人的意思說得很明白,如果就此讓他們結束作法,那此後府中遇害的人便會越來越多,佛門中人最見不得世人受難,本就想著要救蒼生於水火。故而蘇澤月的建議,他們不接受。

    現在的情況也不單是兩個和尚不願就此打住,府中大部分人都不樂意結束這剛開始的好戲。何況這大師都這般言辭懇切,她們人人自危的同時也對蘇澤月的偏袒越發不滿起來。

    即便這皇室的郡主氣質高貴,但終是一人難敵眾人的目光,此時也不得不妥協,只是心中未免氣悶,想到今日促成此時的全然是白靜那個庶女,饒是從小便會把持情緒的蘇澤月也忍不住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方靜立的少女。

    不記得是多少年,除了皇兄之外,再沒有人給她那麼深刻的被利用的感覺。主位上的婦人此刻也站起身子,轉眼身旁已經沒了白熙的影子,她眼眸轉了轉,並未打算去找尋。

    「既然如此,便如你二人所願。」蘇澤月的聲音清冷,彷彿帶著一絲嘲諷,眾人聽不真切,可站在白映兒身邊的師兄弟二人卻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

    知曉這精明的主母已經洞察了他們的目的,若不是利用府中那些女眷的膽小情緒,把蘇澤月逼得騎虎難下,想必事情不會這麼順利。只是這廂,他們算是徹底失了白府給的那一部分善緣。

    兩人對視一眼,遺憾之情明顯。

    「謝夫人成全。」雙手合十,齊齊鞠躬,語氣俱是無奈。

    悲今也不再浪費時間,直入正題:「誠如各位施主所見,這驅邪的過程複雜,我與師兄的道行不夠,想了很多辦法,終是合以兩人之力,才使得這帶煞之身燃燒起來。但是也因我與師兄二人合力的效果太大,連帶著這與這具身體關係密切的東西都受到牽連。」

    如此,也算是解釋了他聽聞走水的那個院子是白映兒所住時,面色那般悲切。大概即便是大惡之人,他們也不願意逼得其沒有退路。

    「天哪!原來真是那位野種惹的禍?!可憐了那林姨娘,一直老實本分,與世無爭,竟就這樣被害得死後都不安寧!」一個聲音帶著憤慨,傳入在場之人的耳中。

    還不待搜尋開口之人是誰,便又聽得一人說道:「還有那白靈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與那妖魔走得近了些,便落個死不見屍的下場。婢子膝下無人,若是有孩子在世,定不會讓她接近白大小姐分毫!」

    「是啊,別說我等與那妖魔無交集的人,尚因她的存在而覺寢食難安,更別說那些牽連不小的人了。還有,連居住的院子都不能倖免,這妖怪也太可怕了!」這婦人邊說還邊對著白映兒指指點點,像是積著什麼深仇大恨一般,眼神之中儘是厭惡。

    而此時在眾人面前被嚇得不敢出聲的白映兒,卻是一尊幻象。女孩用戒指中的一顆藍級玄晶凝成,說一句話便會耗費一些玄力,所以這時候的白映兒才會是在場之人所見的模樣。

    白映兒的真身早就在杓蘭院,親眼見到杳帶著兩個丫鬟,把院中她們帶來的東西都搬走之後,一個個舉著火把的鬼鬼祟祟的身影走到了牆角。

    她既然決定要離開這裡,自然不會再留下任何東西,這處院子本來空置了十年,傾注的是老爹對她親生父親的愧疚,思念,以及對白映兒的疼愛。如今這滿院的杓蘭沒了主子,讓它們消失便是最好的歸宿。

    女孩沒有阻止,也不想阻止。甚至,她還以自身之力凝了個幻境,讓所有人都沒辦法進來救火,也算是成全了白靜一番苦心。

    白映兒眼睛一眨未眨,盯著浴火的杓蘭神色平靜。願今日一過,她便只是白映兒,不再與白府有任何關係了。希望老爹的身體能夠恢復,那樣無論做什麼,她都覺得自己有依靠。師父、老爹和白諺,少了一個都不行。

    突然想到一個名字,女孩唇角輕笑,呼出一口氣,有淡淡的白霧。心情突然變得輕鬆了些許。

    她吩咐杳去的地方,是雲子桑手下,那個名叫木珩的人居住的院子。任府中人多神通廣大,想來以木珩的本事也可以護他們無憂。

    最後看了一眼殘缺的杓蘭院,女孩隱去身形回到了主母院中的空地,見玄晶還能消耗一陣子,她也沒有急著把自己真身換回去。本來,白映兒就沒有喜歡被人指著鼻子辱罵的興趣。

    女孩尋了一處視線沒有阻礙的房簷,撫了撫裙子座下,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越來越激動的府中之人。暗道人心真是奇怪,明明白映兒這個存在,從沒惹到過她們,可得知這位大小姐是不詳之人時,她們的矛頭齊齊對準了白映兒,出口的話一個比一個難聽。

    不過好在白映兒並不介意這些,甚至玩鬧似的以意念控制那具幻身的動作,時不時蜷曲一下手指,或者眨眨眼睛,再或者皺皺眉頭。而後感歎這般精細的功夫,確實比指揮幻身打架還要耗費心神。

    而這一切,院中議論紛紛的眾人卻並沒有發現,只是不斷的在附和身邊之人的言論,嘴中滿是野種、賤人、小雜種、妖怪之類的污穢之言。可謂眾矢之的。

    這般情況不知持續了多久,一直沒有說話的悲冥像是感受到了什麼,開口道:「這位小施主只是帶煞之身,並非邪靈,還望眾位施主積點口德。」

    話落,身旁的悲今忙不漏痕跡的扯了扯他的袖擺,就知曉這位一根筋的師兄說起話來毫不客氣,這些人雖然不是他們的財主,可得罪了也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

    還有,師兄說話難聽這個毛病怎麼就一直改不了呢?平時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這人不是都不樂意開口的嗎?為何今日會反常至此?來不及更多的思考,眼見眾人的面色都沉了下來,悲今忙開口打圓場:「眾位施主,我師兄佛法高深,比我更受人愛戴,只是他一心向佛,不太會人情世故,說起話來也直來直去,有時難聽了些,還望施主們看在佛祖的面子上,莫與我師兄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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