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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6章 小姐想到了何處 文 / 閒閒的鞦韆

    程秋茗瞭然,輕輕點頭,掀過此事不提,問道,「祥雲的事,你可曾與齊王商議?」

    阮雲歡點頭,說道,「席氏一族一向不參予皇子間的黨派之爭,祥雲和親,對任何一黨,都是不得已之餘最好的選擇。如今,和親之事已成定局,齊王之意,是靜觀其變,等蒼遼公主指婚之後,我們再另行物色人選,橫豎設法將祥雲留下便是。」

    程秋茗輕輕點頭,說道,「聞說冬獵定了日子,到時各大世家的小姐雲集,倒是個好時機!」

    阮雲歡點頭,說道,「我正要與姐姐說,這一次,姐姐可否同去,也可一旁物色人選!」

    程秋茗微一遲疑,終於點頭,說道,「為了祥雲,我便走這一遭罷!」當即,二人將帝京城中適齡的世家小姐細細敘了一回,程秋茗才起身告辭。

    寅初時分,酣睡中的淳於信被窗外小廝喚醒,低聲應道,「知道了!」撐身欲起,觸上身畔女子,不由頓住。俯首望去,但見一張素淨容顏,在幽暗燈光下仍是少有的麗色,濃密的睫毛垂下,在臉上打出一道長長的陰影,瞧著極為誘人,不覺探指,輕輕在那蒲扇般的長睫上輕觸。

    受到他的觸動,阮雲歡迷濛中醒來,含糊道,「是要早朝了嗎?」抬手揉了揉額角,張開眼來。

    「你不用起!」淳於信搖頭,將她欲起的身子壓住。掌下的嬌軟細滑,令他心中怦的一動,忍不住便張臂抱住。

    阮雲歡輕唔一聲,低聲道,「再不快些兒,怕要誤了,我喚丫鬟進來服侍!」

    「不用!」淳於信搖頭,溫香軟玉在懷,心中皆是眷戀,低聲道,「難怪有詩說『從此君王不早朝』,本王也巴不得從此不再早朝呢!」

    「嗤——」阮雲歡笑起,推他道,「這話被皇上聽到,可是大逆不道,快些起罷!」

    「唔——」淳於信低應,也心知不能多耽擱,只得將她重重一抱,翻身坐起,說道,「你昨日勞累,睡著罷,我已命小廝在外間服侍!」抽過軟袍套上,起身向外間來。

    阮雲歡縮在被子裡,見他俊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閉了閉眸,忍不住打個哈欠,果然翻身又睡了過去。

    淳於信出門,腳步微停,側耳聽到內室裡翻身、打哈欠的聲音,唇角不由掠上一抹笑意,又忍不住回身,探頭向內望去一眼。

    今日早朝之後要去軍營,很晚才能回來,要一日看不到小狐狸了。

    瞧著天色漸亮,白芍輕輕將阮雲樂推醒,輕聲道,「小姐,該起了!」

    「嗯!」阮雲歡低應,皺了皺眉,勉強張眸,身子微微一動,卻覺全身酸痛,不禁皺眉,歎了口氣,嘟囔道,「為何非約在今日?」慢慢撐身坐起。

    錦被滑下,露出大段雪白肌膚。白芍見她頸下數處新鮮吻痕,不由嗤的一笑,說道,「王爺在府裡一日,怕是日日不合適!」

    順著她的目光,阮雲樂瞧向自己身上的片片青紫,不禁面上一紅,忙拉被子掩住,啐她道,「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亂說什麼?」

    白芍抿唇,一臉茫然,說道,「奴婢幾曾說什麼?小姐想到了何處?」見阮雲歡抬手欲打,「嘻」的一笑逃了出去。

    阮雲歡起身,收拾妥當,剛剛飲了盞茶,便聞前邊小廝來回,說道,「王妃,邵二公子到了!」

    阮雲歡應了一聲,帶著白芍出門,向前院裡來。

    此一回,邵毅豐不用公孫致相陪,自行帶著邵府的家人押解白氏一族的官奴而來。

    阮雲歡先將他帶來的名冊瞧過,但見諾大一個家族,剩下的不過六十七人,不禁心底暗歎,向邵毅豐道,「多謝邵二公子,這購買官奴的銀子,回頭我命管家送去。」

    邵毅豐好笑,說道,「還怕你賴了我不成?」命隨從送上購買官奴的文書,說道,「那些婦人孩子也倒罷了,只那些青壯,若是不服管束,你儘管退回,大不了我們調教好了,再給你送來!」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既有婦人、孩子在手,青壯又豈有不聽話的?」將文書取過,一一簽押,交給邵毅豐。

    邵毅豐見她胸有成竹,也不再說,坐著閒話一回,便道,「今日你怕是有得忙碌,我便就此告辭!」說著起身行禮。

    阮雲歡起身回禮,笑道,「邵二公子兩次登門都不曾安坐,當真過意不去。」

    邵毅豐笑道,「他日再聚,怕要叨擾王妃一杯水酒!」眸光灼灼,向她含笑而視。

    阮雲歡聽他話中有話,卻無瑕深究,只是點頭道,「這個自然!」說著話,將他送出府來。

    轉身回來,命趙承將一干白氏奴僕盡數帶入廳來。這些人雖均是白氏的旁支,但終究是大族,曾顯赫一時,見了阮雲歡,有些人默默而立,有一些人卻傲然而立,對阮雲歡怒目而視。

    阮雲歡見不過數月的功夫,這些人盡皆衣衫襤褸,神情憔悴,不禁暗歎,問道,「你們可知道這是何處?」

    一名青年男子冷笑一聲,說道,「我們識字,王妃不必如此羞辱!」

    阮雲歡微微勾唇,點頭道,「識字便好!識字之人,便當識儀禮,我朝尊卑有別,如今我為主,你們為奴,為何不行跪拜之禮?」

    那青年男子怒道,「我白氏為大鄴朝大族,豈是區區阮氏可比,憑你也要與我們論尊卑!」

    「閉嘴!」白芍見他出言無禮,不禁怒叱,說道,「阮氏雖非大族,可我家小姐如今是齊王妃,莫說你們不過白氏旁支,便是一族之長,也要給我們王妃見禮!」

    「白芍!」阮雲歡搖頭阻止,輕輕啜了口茶,問道,「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那青年男子冷笑一聲,說道,「我也不怕你將我如何,小爺是白飛,白飛便是小爺!」

    「白飛!」阮雲歡揚眉,纖纖細指,慢慢將名冊翻開,說道,「是三房的長孫,還是位公子!」

    白飛微微抿唇,臉色鐵青,卻不說話。

    阮雲歡微微搖頭,說道,「人之在世,當審時度勢,如今太子亡故,白氏一族敗落,你縱有滿心的不甘,也於事無補!」

    白飛臉色微白,咬牙道,「那又如何,我白飛寧肯一死,也絕不與你等為奴!」

    「一死?」阮雲歡冷笑,說道,「一死何難?你一死乾淨,留下你的父母妻兒,又當如何?難不成,要他們和你一起死嗎?」

    白飛身子一震,不自覺轉頭向身畔幾人望去,目光中,便露出些慘痛。

    阮雲歡趁機道,「如今你不肯給我為奴,我大不了將你們退回邵家,一年之後,邵家再行發賣,到時你們這數十人各奔東西,這一生一世再也休想見上一面,你空留著一腔氣節,又要來何用?」

    白飛臉色慘白,卻咬唇不語。

    一個婦人懷中緊緊抱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聞言身子微顫,低聲道,「王……王妃是說,若是……若是我們肯給王妃為奴,便……便可不骨肉分離?」

    阮雲歡點頭,將手中名冊一揚,說道,「如今你們的典冊皆在我手,若你們肯聽我驅策,我自會酌情調配。」

    婦人一聽,立時「噗通」跪倒,落淚道,「王妃,只要你救救這孩子,我……我願給王妃為奴為婢!」說著連連磕頭。

    阮雲歡詫道,「這孩子怎麼了?」

    婦人連連搖頭,落淚道,「抄家那日,這孩子受了驚嚇,又……又摔了一跤,便變的呆呆傻傻,我……我用盡了法子,就是喚不回他,他……他……」說到後句,忍不住哭出聲來。

    阮雲歡向白芍道,「你命人喚青萍來!」

    白芍點頭,吩咐小丫鬟去傳青萍。

    阮雲歡道,「如今你且在府裡安置,待孩子好一些再調配營生可好?」

    那婦人略一遲疑,問道,「這……這孩子……」

    阮雲歡道,「我身邊兒有一個粗通醫理的丫鬟,今日先讓她給這孩子瞧瞧,若是不成,我再請大夫來瞧便是!」

    婦人大喜,忙連連磕頭,說道,「王妃是好人,小婦人願給王妃為奴!」

    白飛一見,忍不住咬牙道,「楊氏,你便不怕辱沒祖宗?」

    楊氏垂淚道,「大哥,可憐這孩子的爹爹去的早,只留下這一點血脈,我……我能如何……」說著哭出聲來。

    阮雲歡微微勾唇,歎道,「我並不以此為脅,待孩子治好,你若仍然不願留下,我將你退回邵家便是!」

    楊氏默默點頭,緊抱孩子跪著,再不說話。

    此時青萍聞喚而來,替那孩子粗粗查驗,問道,「那日孩子受傷之後,可是經常發燒?」

    楊氏忙點頭,說道,「這孩子雖瞧著瘦弱,可一向極少生病,可這半年來,卻時時發燒!」

    青萍點頭,說道,「他受了驚嚇,又摔了一跌磕傷了頭,如今只好溫藥細補,再有娘親好生安撫,莫再讓他受驚,隔些日子料無大礙!」

    楊氏一聽大喜,連連稱謝。

    白芍道,「大嫂,這便去後宅安置罷,一會兒青萍寫了藥方,我即刻命人抓藥!」

    楊氏連連點頭,待起身時,卻又現出些遲疑,向阮雲歡問道,「王妃,這……這孩子尚小,做不得什麼事,反怕闖禍,王妃將他一併買來……」說到後句,眼底現出些驚懼。

    盛世之下,暗裡便會有一些污穢骯髒這事盛行。其時一些腐朽世家或養孌童,或虐童為樂,也並不少見。

    阮雲歡心底暗歎,卻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有你自個兒盯著他,又能闖什麼禍?何況,此時雖做不了什麼事,養上些日子,總該能傳個話兒跑個腿什麼的。」

    楊氏釋然,向阮雲歡磕了個頭,慢慢起身,向白飛瞟去一眼,歉然道,「大哥,對不住,我……我只想和孩兒在一起……」話說半句,便不再說,向白飛躬身一禮,再不遲疑,轉身隨青萍匆匆而去。

    有她帶頭,白飛身畔的婦人也神情微動,囁嚅喚道,「白飛……」

    白飛咬牙,額角青筋崩現,冷聲道,「你要給人為奴,從此之後,我們夫妻恩斷義絕!」

    婦人見他說的決絕,臉色一白,便不再語。隔了片刻,才低聲道,「如今你不肯為奴,回頭退回邵家,也一樣是奴身,到頭來,落個妻兒分離,你縱不想恩斷義絕,又何處尋去?何況……何況……」側頭瞧了瞧身邊一雙兒女,低聲道,「孩兒離了爹娘,被人糟賤,我們……我們也不知道……」說到後句,也是忍不住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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