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02暗許終身 文 / 南塘映月
英台道，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取什麼功名，當什麼官，又何必硬要取得功名才可以呢。
山伯道，你既不想取功名，也不想做官，那你何必要那麼遠的來到這尼山學堂呢，在家裡隨便請個先生不就行了麼。
英台道，梁兄啊，你說這話大是差矣呢，誰說讀書只是為了做官呢，難道不做官就不能讀書了麼，普天之下，讀書人何止千萬，飼農工商、漁樵耕種皆可讀書，也須讀書，哪說是讀書只為了做官啊，再說，我爹娘實在是年紀大了，若想取功名，又何必急在這一時，等我爹娘百年仙鄉之後，也一樣可以再取功名、求得利祿啊。
山伯歎口氣道，可惜呀，在這學堂中，雖然學子眾多，可要說真正的國之棟樑，卻是掘指可數啊，你若就這般的回去了，尼山學堂還有什麼可言的呢？
英台道，誰說我走就無可言之處了，還有梁兄你嘛，要說國之棟樑，在這學堂之中也只有梁兄可算，小弟我雖說是滿腹經倫，可生得一幅女兒樣，哪像什麼國之棟樑啊，也許，我們祝家本就沒有做官的命，當年，我哥十八歲時，就已經文武過人了，論科考，起碼也能得個探花或榜眼的，也有很多人勸他去應考，可我哥說，當官者不一定會為民，為民者不一定要當官，百姓也一樣可以為百姓做事，後來，白沙崗來了一夥山賊，我哥為了不讓白沙崗有損一草一木，帥眾抵禦山賊，雖然是趕走了山賊，卻也死傷好些血性男兒，我哥也因此重傷不俞而死，試想我哥說的也對，為民者不一定要做官，像那種突如奇來的禍事，既便是不折扣，愛民如子的好官也無濟於事，我哥死後，我便是祝家唯一的頂樑柱，所以，我要像我哥那樣，哪怕只能為百姓做一件好事也比那些不良之官好，最起碼，我曾經做過。
山伯道，像你這還沒做官就知道什麼好什麼不好，等做了官，也一定是個不折扣、愛民若子的好官，就算是不為功名利祿，你也得為這三年來的辛苦著想啊。
英台道，管他功名也好，利祿也罷，反正我也沒想過要取，就當是來學堂走上一遭罷了，明天我就向夫子辭行，回家盡孝去。
山伯道，你真的要走啊，三年都過去了，等朝庭開考之後回去，我想，你爹娘也不會說什麼的呀。
英台道，是啊，遲早回去爹娘都不會說什麼的，只是普天之下，壯志雄心的大有人在，與其日後落榜還鄉，倒不如早些兒回家的好，其實，我也很捨不得走，捨不得尼山、捨不得夫子、還有那麼多的同窗，更捨不得的是梁兄你，這三年來，你我日同書案，夜來同床，雖然只是結拜兄弟，卻早已有了天高地厚般的感情，本想與梁兄同進科場，可我家中上無兄長，下無弟妹，二老身邊卻只有個丫頭侍候，這哪是為子之道啊？
山伯道，賢弟還好，父母雖老，卻也有個可以使喚的丫頭，我娘就不一樣了，她一個人在家裡，就連個陪著說話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這三年來都過得怎麼樣？
英台道，既然如此，梁兄不如也跟我一同回去，一來可以探望你娘，二來，也順便去我家看看，這樣，小弟在路上就不愁沒個伴了，等看過你娘，再回來求取功名也不遲啊。
山伯道，賢弟有所不知，非是為兄不陪賢弟回去，而是為兄在來尼山之時，曾對我娘說過，要為梁家增光，我娘怕我在學堂偷懶，就叫四九來看住我，沒進科場之前我是不能回去的。
英台聽了山伯的話，知道他不會回去，也不再勸山伯回家，只得打算一個人上路了。
次日，英台別眾啟程，眾人都來為她送行，那些村民聽說英台要回家，也都趕來送行，眾人把英台送至里許，還在依依不捨，英台見眾人不捨離去，便道，大家就別再送了，都回去吧，叫梁兄單獨送我一程便是，我有許多話要跟他說呢，眾人這才止步，英台一一拜過而去。
有詩為證：
英台讀書三年正，拜別尼山返家鄉。
一拜先生孔夫子，三年教得好文章。
二拜左右眾書郎，三年苦讀共寒窗。
三拜村中老與幼，三年打攪煮茶湯。
回頭再拜梁山伯，話未開口淚汪汪。
只因結拜把書讀，三年共苦情義長。
這英台，拜過了眾人，一手扯住山伯，流淚道，梁兄，這三年來，你我同床共桌，四時不離，感情甚深，甚是難捨，但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日才得相見，煩勞梁兄多送小弟一程，小弟還有話要向梁兄說呢。
還沒等山伯開口，眾人都道，你送他去吧，大夥兒就在此等你，就當是我們也一塊兒去了。
眾人如此盛情，山伯也不消遲疑，送英台去也，眾人都看著他們遠去了，這才都坐了下來，那夫子搖頭歎息道，平日裡，有多人都見不得祝英台，恨不得要將他生吃活剝的，今日走了，卻都捨不得了，到底也不枉是同窗數載啊。
那村中老漢道，像祝英台這般的好人，誰要是想拿他生吃活剝，我老頭子先剝了他，這些年來，我們村裡，年年遭強盜，歲歲被賊偷，運氣不好者，一年被偷三五次，都被偷怕了，有點值錢的，都不敢放在家裡，自他降服了那些個賊人後，村裡就平安了，再也沒被偷東西了，這回他走了，只怕是又要遭殃了，話還沒說完，卻早已淚流滿面了，見這老漢如此的傷感，眾人也都心酸了。
那馬德方道，其實也沒人真要把他怎麼樣的，以前，只是見不慣他那般斯文的樣子，平日又好強出頭，就拿他當耍子出出氣，沒想到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與其害人不成，到不如與人交好些，也省得被人害，就算有萬般的不是，也都是過去了。
那個叫張言的道，可不是麼，以前，的確是有些討厭他，總想算計他一下，試想起來，我們都錯了，祝英台他雖然很娘子氣，但他的確是比我們好，如今他走了，連個留他的理由都沒有，想當初，就算是不對他好，也別起心傷害他，起碼到今日，既便留他不住，也能說上幾句挽留的話，好歹也是同窗三載，就算是再怎麼的討厭他，也討厭出感情了。
夫子道，你們都別傷感了，祝英台走了，我也很是捨不得，雖然他人走了，可他的精神還在，只要我們每個人都有著像祝英台那樣的精神，日後，還有什麼不能面對的。
說不了，那山伯與英台，早已去得遠了，且看他二人有些什麼話說。
原來，這祝英台生怕梁山伯久久不能回去，也怕他從此就記不得有她這麼一個賢弟，故爾找了個借口，說道，梁兄啊，我家中有個九妹，至今未曾許配他人，跟我長得是一般模樣，也一般的聰明，如若梁兄同我一道回去，告知爹娘，定教把九妹許與梁兄為妻，不知梁兄心下如何？
山伯道，賢弟的話為兄感激不盡，只是，若是為了兒女私情要我這般的回去那是不可能的，我跟九妹若是有緣，等我應考之後，或是落榜還鄉之時，若你家九妹尚未許配他人，到那時候，我梁山伯再來莊上提親，迎取九妹也不遲啊。
英台道，梁兄有此大志，何愁金榜題名不成，只怕到那時，梁兄已娶，我家九妹已嫁，既便是來我莊上又有何意義？
山伯道，這何來無意，既便是如此，還有賢弟你嘛，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雖不是夫妻，但這三年來何止那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義呀，我梁山伯今日在此發誓，既便是他日金榜題名，高官在握，我也得先到賢弟莊上拜望閒弟，向九妹提親，以報賢弟今日相說之恩才是。
英台道，梁兄說得是，你我的恩情卻也天荒地老都不會完，可是我家九妹總不能也跟著天荒地老的不嫁人吧？
山伯道，這個倒也不用，如果賢弟真有意要將九妹許與為兄，那就請賢弟回家後跟九妹說一聲，等我應考之後，無論是高官在握，還是落榜還鄉，第一件事就是來祝家迎取九妹，只是到那時，若我梁山伯真的是不才落了榜，還請賢弟莫要嫌棄才是。
英台道，梁兄這是哪裡話呢，如果所有讀書人都能金榜題名，高官在握，那、這天下豈不個個都是狀元郎，人人都得有官當了麼，有梁兄這句話，我一定叫九妹等梁兄科場回來，與梁兄共結百年之好。
說話間，卻想起英台曾經說過，他上無兄嫂，下無弟妹的，這又何以有個九妹呢，便道，不對呀，賢弟你不是說上無兄嫂，下無弟妹的嗎，怎的這一下間又冒出了個九妹來了呢？
英台道，梁兄有所不知，我家九妹不是一下間冒出來的呢，而是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經有的了，你看我像是一下間冒出來的嗎，若不告訴你，你準會說我是在胡說八道，我娘說，九妹跟我是同時生下來的，分不清誰大誰小，就取名為九郎和九妹，所以我就沒有妹妹了，還有啊，若我和九妹穿一樣的衣服站在你面前，你決對認不出哪個是九妹、哪個是九郎。
山伯道，還有這等事，同時出生我倒聽說過，卻沒聽過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呢？
英台道，當然有了，這只是很少而已，若不然，梁兄也不會老說小弟我像女人了。
山伯道，都說一隻手寫不出同一模樣的兩個字來，你娘卻生下了同一相貌的九郎和九妹，這真是天下少有，世間難遇啊。
英台道，梁兄啊，我知道，無論怎麼說你也不會在這時候回去，都說夜來牛馬歸欄內，難道梁兄真的就不想家嗎？
山伯道，非是為兄不想回家，只是，我曾向娘還有我梁家的祖宗發過誓，不進科場決不回鄉的，之所以，賢弟只好一個人回家了，等我科場一簡之後，再來祝家莊拜望賢弟和九妹，還請賢弟給為兄說個去處，以便他日好找。
英台道，那倒也是啊，若不說與梁兄，到時如何好找啊，我家就在白沙崗上，紅牆粉壁，屋頂琉璃瓦，門前有個大池塘的就是了，你到了門前，只管問祝九郎便是。
山伯記下英台的話道，賢弟的話為兄都記住了，為兄也就送你到此間了，以後的路你都要自己走了，要記得夜住曉行饑餐渴飲，千萬別累了自己。
英台道，這個小弟自然知道，梁兄啊，你一定要早點來看我啊，要不然九妹會很生氣的，說不定還會恨你的。
山伯道，為兄知道，賢弟可別忘了告訴九妹，等我科場之後便來取她，走吧，無論再說什麼你也是要走的，就別再耽擱了，記住為兄的話，一定要夜住曉行，別累了自己。
英台道，我這一轉身就見不到你了，梁兄請先走便是，我好多看你一會兒，山伯見英台如此的難捨，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回轉學堂去了。
英台看著山伯遠去的的背影，暗自歎道，梁兄啊，非是小弟不想高官在握，衣錦還鄉，只因小弟本是女兒之身，不能與你同登科場，共赴前程，希望你能記得有我這個九妹，你我今生這段姻緣，就只看你來得早與遲了，若是來遲了，莫怨小弟今日沒有說明，誰叫我生來就是女兒身啊，梁兄，你一定要早些兒來，否則，莫說你要怨我，我也會恨你的，獨自於此長歎一翻，直到沒了梁山伯的影子，這才轉身走了。
哎：
同起同坐三年正，哪知她是女兒身。
若還生得男兒漢，定為朝中一公卿。
有道是：今翻撒下癡情種，日後必有禍端來。
這一去，也不知祝英台幾時才能歸得了故土到得家了門，待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