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廢墟有蝴蝶飛過

第15頁 文 / 陳毓華

    他討厭台灣又濕又不乾脆的天氣,每次來每次害得他濕疹拚命發作。

    「你怎麼不說設在巴爾幹半島,那邊四季如春,騎馬獵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是更過癮?」姜浙東也有些不帶勁。

    「你們對冬天那麼有意見,不如向伊反應以後會議通通改到夏威夷,讓你們每個人跳草裙舞跳個夠。」畿是最公事公辦的人,對這些人的天馬行空嗤之以鼻。

    「喂,你是工作狂,別拿自己跟我們相提並論。」

    「我只是想確定,你們是來參加年度會議還是嘉年華會的?」畿望著秘書準備好小山高的報告書,還有空蕩蕩的桌面,心中不禁有氣。

    一隻、兩隻、三隻,沒錯,橫看、豎看,五匹狼缺了兩個,可以容納上百人的會議室中就他們三隻小貓。

    這實在……有點難看……其實,根本是不、能、看!

    伊缺席,是情有可原,他的身體破爛,沒人敢跟天借膽要他出席,自由心證的結果,其他四人還有伊的隨身秘書就變成非要出席不可的鐵票,但今天走票嚴重,不過也就阿曼一個人沒來,其他人六隻眼睛瞪來瞪去,最後同意──

    「我們不如回家睡大覺吧。」

    流會就流會眼。

    「聽說,他跟女人同居在一起。」姜浙東實在很不想做狗仔,以前不覺得少掉阿曼那個大嘴巴有什麼大不了,今天竟然「懷念」起他的聒噪。

    他會不會是久居鮑魚之肆被傳染了臭味?

    聽到八卦馬上復活的兩個人一掃委靡的模樣,馬上精神奕奕。

    「什麼時候你的消息比我還靈通?」枚拉下他的毛衣。他這網路專家都無從得知的消息,他不相信姜老三比他還靈通。

    「阿曼在我的飯店幫女朋友慶生,你說,我會不知情嗎?」

    「我還以為你從哪個管道曉得不為人知的秘辛呢。」他彈彈指,又恢復懶洋洋的模樣。

    「是正桃花還是野桃花?」畿實在不喜歡這種沉悶的氣氛,加減插嘴。

    「耗了快一年還搞不定,你說是什麼桃?」姜浙東怎麼想都不認為阿曼會是那種願意仔細耕耘感情的人。

    倒追他的女人從大西洋排隊到太平洋,只要他隨便放個電,黑妞白妞沒有不立刻神魂顛倒願意人財兩倒貼的。

    不過,自從那天看過他對胡因因的態度,阿曼這株桃花精大概是栽定了。

    枚跟畿互拋了個眼神。

    「你們兩個眼睛扭到了啊,丟什麼眼色,你們瞞我一個太沒義氣了吧,告訴你們,自首無罪,坦白從寬,要是讓我知道你們騙了我什麼,大家就走著瞧吧!」姜浙東挺不是滋味的。

    好歹大家都是死黨一派,居然趁他沉思的時候眉來眼去,搞小團體分裂,其中一定有鬼。

    「沒事啊。」枚聳肩。

    姜浙東把目光拋向畿。

    「有什麼雞毛蒜皮的事去找枚,你知道我不管這些的。」畿兩手耍太極,撇得一干一玄淨,清潔溜溜。

    這是實話,他的生活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別問他麥當勞的勁辣雞腿堡跟肯德基的卡啦雞腿堡哪個好吃,他絕對橫眉豎眼問你那是啥玩意。

    所以,請不要問生活白癡關於工作以外的問題。

    枚跟畿的眼睛不小心又「電」在一起。

    「喂,你確定是同一個人,沒有換?」畿少少的好奇心還是被挑起了。

    「真要是上次那個,他跟頭可摔定了,能讓他發燒了一整年,那個女的挺有實力的。」枚很有自信的說。

    「喂!」姜浙東實在被漠視夠了!這兩人打啞謎還是玩腦筋急轉彎,說什麼他都聽得霧煞煞?就不能說點人話嗎?

    他很不爽,他要是不爽就會想殺人,要是想殺人就會找人來開刀,要找人開刀肯定是眼前的這兩個死傢伙。

    咦,怎麼跟某出已經下檔的連續劇台詞這麼像?他在台灣果然住得太久了,耳濡目染於無形之中,唉。

    「你們對我熱騰騰的一手新聞那是什麼態度?」

    「新聞?舊聞了吧!」枚扯過畿前面的報告山,開始折紙飛機。

    畿竟然也不察,任他胡作非為。「一年前阿曼就失常了,你做人家表哥的居然一年後才知道,你太沒有兄弟愛了。」

    「說我沒感情,你們兩個又好到哪去,龜笑鱉短尾巴,五十步笑百步。」

    姜浙東的優雅悉數被這兩人的毒舌掃光,他潔白的額頭開始有青筋出沒,一跳一跳的,煞是熱鬧。

    想不到一場年度會議竟然變成批鬥大會。

    狗咬狗一嘴毛,狼咬狼一腿傷。

    「我這一年忙著他丟給我的WENCINE銀行業務,還有我自己的飯店、遊艇事業,你們說我哪來的美國時間去管這些鳥事!」連會議都不出席,優遊愛情海真的那麼叫人流連忘返嗎?

    可惡啊,他忙得像只老狗,那個臭阿曼竟然還有閒情逸致每天風花雪月,這實在叫人不平衡。

    「你氣死了也沒用,既然我們都來了,為了表示我們對阿曼的豐富愛心,不如殺去看看嘍。」枚轉了轉眼珠。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反正三個臭皮匠怎麼指天畫地也變不出諸葛亮,倒不如親自去瞧瞧諸葛亮在茅廬裡搞什麼飛機。

    「我沒空!」畿不膛無謂的渾水。

    「你沒聽過三人行必有我師。」

    「不懂中國成語就別亂用。」什麼跟什麼。

    「你冷血!」枚又罵了句。

    這句話直接多了。「還有呢?」他擰眉,兇惡的臉叫枚無端打了個冷顫。

    「喂,別拿你的死人臉給我看!」

    「你還沒看過更難看的。」屬下對他的評語可更尖酸。

    「反正我就是不許你拿那種強屍臉給我看,我看了會心絞痛。」

    畿翻眼,黑臉總算表情維持原樣。

    不過也僅止於此了。

    幾分鐘後,枚跟姜浙東聯手,兩人一人一口口水,淹死了畿。

    嗚……他就說他不要去,為什麼非去不可咧,他還有成堆的公事要辦耶。

    ☆☆☆☆☆☆☆☆☆☆☆☆☆☆☆☆☆☆☆☆☆☆

    胡因因的繪圖得到一家專門出版兒童讀物雜誌的公司賞識,歷經大半年的米蟲生涯後,她得到了一份長達四頁的插畫工作。

    面試時,她繳交了平常的畫冊跟成果,炭筆、水彩、粉彩,還有從阿曼那邊學來的基礎繪圖知識,那豐富多樣的畫風給總編吃了顆定心丸,當下錄用了她,還交給她下個月兒童雜誌四頁的故事大綱。

    四頁耶,普通新人只要能佔上一篇或是幾張插圖已經很不容易,她的遭遇簡直堪稱是殊榮了。

    雖然說這份工作是因為一位資深前輩耍大牌落下的「剩飯剩菜」,雖然說出版社是為了撙節開支,輾轉從網路上找到她這默默無名的畫者,但是那些「雖然」都不算什麼,重點是她──有──工──作──啦!

    她一年來的努力啊!

    她急著要把這好消息分享給阿曼,進了家門卻發現家中有客人。

    趕案子時期不輕易走出書房的阿曼席地坐在客廳的落地長椅上,神態悠閒的跟一個女子說話。

    他神態舒展,那種輕鬆逍遙的姿態是她很少見到的。

    「嗨!」她打著招呼。

    阿曼霍然回神,有點訝異的說:「你回來了?」

    「有客人?」以前他總是會在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

    「你好,我叫AMBER。」削得極短的頭髮,棕色大眼,落落大方的態度,人如其名,琥珀,皮膚閃耀著小麥色的光澤,開朗的笑容像海洋的黑色珍珠。

    「她是我從前不可或缺的夥伴。」絕少誇別人的阿曼毫不在意的把手摟上AMBER的香肩,兩人快要一樣的高度,互相擊手掌的會心一笑,可以想見默契極佳。

    「哈瓦納是我見過最善解人意也是最強的攝影記者,可惜現在合作的夥伴怎麼比就是比他少了點什麼,害我想他想得不得了,路過香港非要來台灣看看他不行,你也明白他的魅力無窮對不對?」AMBER呱啦呱啦說話速度快得像子彈飛射,叫人來不及聽。

    「你的國語真好。」胡因因勉強插了一句話。

    「哈哈,我的國語是被這個魔鬼哈瓦納訓練出來的,不賴吧!」說完她就把頭往阿曼的肩膀上靠,身體一半的重量乾脆抵上他的胸膛,無拘無束到放肆的地步。

    被吃光豆腐的阿曼只是輕輕的拍拍她的頭,完全沒有要推開她的意思。

    不是滋味的酸澀像肥皂泡泡湧上胡因因的胃。

    「要是沒有我的精心打造,你現在TOPONE的名號是打哪來的?」

    「你少臭美,我上山下海是靠自己兩條腿跑來的,你以為OLYMPUS國際攝影獎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嗎?」兩人打打鬧鬧,參雜中文的英文,講到獨特的地理名稱還有西班牙語跟法語跑出來。

    雖然說胡因因也是一流大學畢業的資優生,對他們熟悉如母語的外語聽起來還是頗為吃力,精神一恍惚之後銜接不上,更是不知所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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