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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寄秋

    沉穩的一笑,道格頓公爵準備出招。「你還記得小女薇薇安吧?」

    「約克女伯爵的某些行徑叫人印象深刻。」例如無禮取鬧和目中無人。

    眼神一沉,他聽出其中的諷刺。「女孩子嘛!總是愛使小性子,回頭我說說她。」

    「閣下可別當我挑剔令千金,我和約克女伯爵不熟,不好因我而惹得你們父女不快。」真要教訓女兒,就不會養出無法無天的個性。

    「哪裡的話,小女對你可是讚譽有加怎會不熟,若能有個結果也算是美事一樁。」他企圖推波助瀾,好網羅人才到身邊。

    劉易斯平靜的一笑,「不敢高攀,區區平民哪能摘下園中薔薇。」

    「選對了妻子人選方能平步青雲,借力使力才是聰明人作法。」道格頓公爵直接切入主題。

    「中國人有句俗諺,妻若不賢則家不和,家不和則無法治國,我想有好妻子勝過青雲之路。」他明擺著拒絕,順便嘲笑對方養不出好女兒。

    「你知道政治這條路不好走,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他語氣中出現了惱意。

    「但是惡妻會毀滅我的靈魂,與其靠裙帶關係受人牽制,我寧可憑實力爭取同儕的認可。」上議院可管不到下議院的選擇。

    道格頓伯爵開始臉色微變,大口的抽著雪茄。「你不想我力挺老小子蘇維吧?」

    「適當的競爭才能促進進步,坎布威爾議員是一個不錯的對手。」小小的阻力他還不放在眼裡。

    「年輕人太高傲不是件好事,做人要懂得妥協,自大往往是一大致命傷呀!」他臉上笑意轉冷。

    「閣下的建議我會虛心接受,年輕人是該多受磨練才能成長,不過有些事是不能妥協,女王陛下希望她的子民們都能獲得幸福。」

    劍拔弩張。

    一來一往的交鋒聞不到一絲火藥味,已然開戰的兩人互有堅持,以政治為籌碼,婚姻為手段,製造出一股龐大的勢力旋風。

    談判桌上總有輸贏,一方冷眼暗忖,一方談笑風生,各為各的私心暗使城府,以期能來個雙贏局面。

    畢竟日後還要在議會碰頭,若彼此間不和的消息傳了出去,對誰都不利,而且影響目前穩定的民心,進而動搖國際間的平衡力量。

    世界已走向民主的潮流,貴族組合的上議院已不如平民組成的下議院,在民主的聲潮中,貴族居於少數,沒落是必然的事,唯有人民的聲音才能代表大英國協,因此道格頓公爵急於攏絡人民代表,為未來政治之路鋪路,他不想被淹沒在民主之下,失去權勢。

    而現在英國國內的平民家族以霍華家族最具有影響力,劉易斯又是當今炙手可熱的新貴議員,若能利用女兒拉攏他的勢力,自然更能穩固他貴族的地位。

    反之則是一股阻力,對他的政治生涯是一大傷害,他不能任其勢力繼續擴張,刖足削肘是必然之事,必須將他拉下成功的寶座。

    「前些日子小女在學校受了些委屈,想必你已知情。」他打算興師問罪,找個理由給予壓力。

    「是嗎?我不太清楚你指的是哪一樁。」意思是他女兒惹下的事太多,很難分得清楚是哪一件。

    道格頓公爵大大冷笑的一瞟,「何必裝傻,明眼人不說暗話,小女的身份是何等尊貴,你為了個低賤留學生出手是否值得?」

    「閣下的世界觀未免狹隘,若閣下還存著舊時代思想,恐怕無法順應新時代的潮流,繼續活躍在政治舞台。」劉易斯反諷的給予忠告。

    「你在教訓我!」沉冷的聲音一寒。

    「不敢,我是希望閣下能公平地看待此事,若讓外界知道約克女伯爵是個仗勢欺人的驕縱女子,對皇室的聲名並不好。」

    「劉易斯,你在威脅我嗎?」他頭一次發現這小子不簡單,不似外表溫和謙恭。

    看來他得重新衡量局勢。

    「不,我也有不是,在此向你賠禮。」適時地給人台階下也是為自己留後路。

    「我小看你了。」眼睛一瞇,道格頓公爵露出深沉的厲視,心中有了盤算。

    政治,是一盤棋,總要有人犧牲。

    下棋的人全神貫注,鹿死誰手尚是未知數,必須走到最後一步才能見真章。

    而棋局還在進行。

    「過些日子是小女的生日,你會來參加吧?」道格頓公爵眼中透露著強迫的意思,不容拒絕。

    「若是閣下不介意我攜伴參加,自是欣然接受你的邀請。」他笑意盎然不見一絲怒氣。

    「是那個叫人笑話的留學生嗎?」鄙夷之色浮於他臉上,口氣不悅。

    「是不是笑話要看了才知道,希望不是笑話別人的人淪為笑話。」冷箭一放,他怡然自得。

    道格頓公爵臉色沉如灰土,怒氣凝聚在一雙銳眼中,手中的雪茄斷成兩截,他暗自發誓要教教這年輕人禮貌。

    政治不是人人能玩的,不懂得遊戲規則注定要失敗,這是一條不變的定律。

    第七章

    砰!

    午夜時分,城堡中某間臥室發出一物體碰撞聲,睡得不安穩的人兒翻了個身,眉峰凝聚似有清醒之勢,半夢半醒彷彿聽見……

    「噓!小聲點,主人吩咐過不可驚醒他的嬌客,你們別再吵了。」聲音似乎來自鋼床。

    「是她不好,說我一天到晚愛遊蕩,害客人找不到手錶。」冷哼聲出自床頭櫃。

    「本來就是你不對,主人說過有客人居住的臥房,我們不可以隨便放假。」要好好克盡本份為客人服務。

    「我才出來一會兒妳幹麼嘰嘰喳喳,像個沒人要的老木頭。」找他表兄聊天不成嗎?真愛管東管西。

    梳妝台生氣的一喊,「你才是愛風騷的臭木頭,到處串門子以為自己是萬人迷。」

    「哈,妳嫉妒我比妳受歡迎,自己沒什麼朋友關在房裡發霉。」他的哈聲特別宏亮。

    「你……你才一肚子白蟻,最好蛀到你掛掉。」一身是蛀洞。

    「詛咒我等於詛咒妳自己,別忘了我們比鄰而居,白蟻咬我也會咬妳。」哼!白癡。

    「我……嗚……」

    哭聲一起,床頭櫃頭痛的走來走去,他最怕「女生」哭了。

    不敢亂動的銅床女士十分著急,身上的紗幕不住的輕揚,像在搖著手要他們別吵鬧,壓低聲音好好商量不要驚醒客人。

    可是她越著急他們吵得越凶,根本不理她的調停,你一句、我一句的,其中夾雜類似女孩子的哭聲。

    但是在正常人耳中聽來彷彿是女鬼的嗚咽聲,一波波勾起人類深層的恐懼,帶出無法抑制的黑暗意識,想像幽冥地獄為之展開。

    夜的深沉隱藏著無數的可能性,是真,是幻,全在夜的遮蓋下變得模糊,人的理智會被蒙蔽,只剩下不切實際的記憶。

    害怕是與生俱來,對未知的事物而言。

    「靜一靜,靜一靜,噓!你們要把她吵醒了,快安靜下來。」銅床女士頭頂部位彈出兩支銅柱,分別敲上床頭櫃和梳妝台。

    看來像意外,傢俱太陳舊了嘛!難免會有什麼銅釘鬆動,造成銅柱掉落的現象,真的是意外,床上雙目倏地緊閉的女孩如此告訴自己。

    一切是幻聽,她在作夢,全是假的。

    「不是我愛和他吵,他太過份了,明明知道我們不該到處亂走還置之不理。」梳妝台委屈的聲音略微降低,但仍有抽抽噎噎聲。

    「愛哭鬼,每次一吵不贏就哭,最討厭了。」悶悶的木頭摩擦聲像是埋怨。

    「人家才不是愛哭鬼,你好壞。」傢俱碰撞聲再度發出。

    「妳又撞我,真是太不可理喻了!最好撞破妳的鏡面。」反正他不痛不癢。

    「我哪有撞你,只是輕輕地碰一下。」愛計較,臭床頭櫃。

    「你們倆真是我見過最愛吵的,明天我請管家先生把你們分開,一個一間房。」省得吵翻天。

    「不要。」

    床頭櫃和梳妝台先後喊出不要,接著彆扭的背側過身不肯看向對方,活像一對鬧意見的老夫老妻,吵慣了,不吵會不舒服。

    銅床女士歎息地撩動紗幕,裹在棉被裡的安曉恩動也不動,屏住呼吸的聆聽接下來的聲響。

    雖然心中驚駭極了,但是聽入耳中的一字一句感覺很溫馨,宛如她房間有三個人在交談,可是她沒勇氣掀開被一瞧。

    忽然她想到白天劉易斯所說的話,毛骨悚然地縮緊身子,上下牙齒直顫動,他分明暗示古堡裡有那種「東西」。

    嗚!她好怕哦!死去的媽媽為何不現身保護她?難道東西方的差異讓她無法飄洋過海,或是媽媽不會說英文找不到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耳邊的嘈雜聲也逐漸淡去,她確定不再有交談聲後慢慢地轉身,心臟猛跳地拉下一點點被角往外探去。

    房內的壁燈一明一暗的閃著,她看見床頭櫃和梳妝台的位置又變了。

    本來是緊鄰在一起方便她梳完頭取物、放物,現在中間隔了一座衣櫃,而鋼床的床頭柱掉落在離床甚遠的地方,以常理來說不可能滾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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