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丐幫夫人

第15頁 文 / 陳毓華

    「你吃錯藥了?」

    很明顯,蘇大姑娘「教夫」有方,潛移默化中將佟磊被扭曲的性格逐漸地導回正軌,他居然也對人打起趣來了。

    「你才中了毒!」衛寇不欣賞他的幽默,示意角落裡摟在一塊兒的小女人中的蘇映心。「滿口全是她們那時代的俚語,俗不可耐。」

    佟磊才不在乎。「心兒一直埋怨我沒帶她出來『度蜜月』,這陣子聒噪得凶,你別以為是我愛來……」他兩手一攤。

    說是這麼說,衛寇瞧他不迭的苦笑中卻含蘊著不勝沈醉的神情,天知道他樂在其中,小妻子嘮叨的成分又有多少?

    真是個貼著幸福標籤的男人,幸福得教人嫉妒。

    「北方已經入秋,天氣冷得叫人打顫,沒有人會傻到捨棄溫暖的南方到這白山黑水的關外吹『冷氣』吧!」衛寇奢想三言兩語打發他,不管如何,他非立刻轉回中原不可。

    「青菜蘿蔔各有所好。」既來之,則安之,何況佟磊千里迢迢而來,不住上個一年半載的,哪划得來?

    他是耗上衛寇了。

    「爺--」衛寇發了急,又用這種口氣喊佟磊。

    佟磊依舊笑嘻嘻地。「看你坐立不安的,究竟出了什麼事,招了吧!」若非事出不尋常,衛寇不可能對他如見蛇蠍,又千方百計非攆他回去不可。

    「你來的時機實在不對!」衛寇蹙眉,居然歎息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出關前得先翻黃歷確定吉凶才准出門?」佟磊無法不拿怪異加狐疑的眼光睇視他昔日的難友。

    「佟磊!」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消遺人!

    「長途跋涉,連個好歹的洗塵茶水也沒有,就要我對你的長篇大論洗耳恭聽,太不近情理了!」

    衛寇聰明絕頂,才高八斗,普通人殊難匹敵,關於他回來執掌丐幫一事,實在毋須佟磊大老遠地走一趙關外。但基於朋友情義,就算一來明知會慘遭好友不以為然的白眼,他也不能不來,以求安心,為此,他把滿坑滿谷的工作丟給陸皓,攜兒帶妻來到江北。

    「你得先聽完我的話才有吃有喝,否則免談!」衛寇翻了白眼,下最後通牒。

    「好好好,」看他一副怒髮衝冠、七竅生煙的樣子,佟磊接受他的脅迫。「願聞其詳!」

    誰教他現在站在人家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衛寇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你曉得北陵和福陵均建在關外?」最迅速讓佟磊知難而退的方法便是一針見血直砭主題。

    「那又如何?」佟磊眉波不驚,當這問題是廢話。「我阿瑪和太祖父的宮殿不也在這兒?」

    北陵又稱昭陵,是皇太極及孝端文皇后博爾濟吉特氏的陵寢;福陵則是清太祖努爾哈赤及其孝慈皇后葉赫那拉氏的陵墓。

    「我接到消息,近幾個月內,福臨皇帝有關外之行,這二陵建築進度的勘驗必在他的行程之中,你這一來,若是一個不小心,身份便有被揭穿之虞。」

    「哦?」原來如此。

    「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讓你回佟家寨嗎?」幸好他年輕力壯,要多添些年紀不被佟磊氣得一命嗚呼才怪!

    「我遊山玩水,即便天子腳下,愛去哪兒便去哪兒,誰敢耐我何?」他冷傲不臣的脾氣依然。

    「福禍無門,唯人自招,離他們遠點不會錯的。」

    「你幾時變得膽小如斯?」佟磊激他。

    「匹夫之勇不足取!」衛寇也不輕不重地損他。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失去再談的興致。

    「什麼福啊禍的,老遠就聽見你們兩個男人嘀嘀咕咕的!」蘇映心就是蘇映心,連跑帶跳地衝過來,沒半點為人主母的風範。

    「這沒良心的傢伙不見我們風塵僕僕而來,想攆我們回去呢!」一見到親愛的小妻子,佟磊凌厲的眼神立刻化成了繞指柔。

    「為什麼?」這瞪大美目,雙手插腰的可是司徒香禔。「好不容易我又見到映心姊姊,你安的是什麼心?」

    她眸底的指控,像衛寇背著她做了十惡不赦的事般。

    「好雪兒,待會兒我再解釋給妳聽,妳先別來瞠這渾水。」一扯上司徒香禔,他的聰穎才華和一灘爛泥無異。

    她嘟嘴,兩個自然健康光澤的腮幫鼓得老高,拉過蘇映心的手,對衛寇的話置若岡聞。「映心姊姊,我帶妳到碧微園去,房間我全讓僕人們拾掇好了,妳就安心住下來,陪陪我,我一個人悶得慌。」

    「悶得慌?怎麼會?」無聊二字對蘇大姑娘來說是完全不存在的東西。

    「不准騎馬,不准單獨出門,不准干涉幫務。琴棋書畫那些文謅謅的東西我又不懂,當然無聊透頂了!」最重要的是衛寇陪她的時間少得可憐,這是教她最難以忍受的。

    蘇映心若有所思地瞥一眼滿身侷促的衛寇,惡作劇地回眸一笑。「方纔在半途,我就發現了一處頂有趣的地方,等我換過衣衫,咱們就瞧瞧去!」

    遼闊無垠的大草原,對她這南方來的土包子全是新鮮的。

    「好!」香禔雙眸一亮。

    「心兒!」佟磊見慣似的,搖頭苦笑之餘不忘提醒道:「妳忘了聘兒。」

    「聘兒?」好像直到此時,她才思及自己為人母的責任,饒是如此,說的又全不是那回事。「他用不著我擔心,倒是你別又妄想教他來監視我!」

    這會兒,不甘寂寞,又聽不懂大人冗長乏味敘舊的小佟聘早已另辟戰場,和下人們攀上交情,依他吃香的程度早早忘了他還有爹娘這回事啦!

    唉!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知夫莫若妻。「答應我……」佟磊還沒來得及說完呢!

    「不能錯過吃飯時間!」蘇大姑娘熟得倒背如流了。

    「知道就好。」那低沈的聲音裡包含了濃濃的無奈和寵愛。

    「是,老公!」她笑開臉,咚咚地跑回來在佟磊的臉頰印上一個響亮的吻。

    滿屋子除了香禔的臉無以名狀地紅了紅,和被佟聘纏得手忙腳亂的兩個小侍女無暇顧及外,餘下人等對這對夫妻公開露骨之至的親熱早已司空見慣,並不覺得眼睛吃了什麼養眼的冰淇淋。

    「佟磊!」衛寇出聲阻止。

    北地的平靖比不得富庶的中原,人心度量難測之外,遍野多是豺狼虎豹、走獸飛蟲,安全堪虞。

    「香禔跟著我安啦!晚膳前我鐵定將『尊夫人』毫髮不損的完璧歸『衛』,拿我老公的人格保證!」這糊塗蛋還以為人家擔心的是未婚妻,當下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地拉來保證人,深怕自己人格流當哩!

    「我陪映心姊姊在幫裡轉轉不礙事的!」

    說實在,蘇大姑娘應該面壁思過,覺得慚愧的,她的迷糊成性和香禔的玲瓏心竅就像上蒼存心捉弄人造出來的兩個極端,衛寇那透著一股子玄機的眼神在香禔的琢磨下,簡直無所遁形。

    「好啦好啦!又不是十八相送,每次要去哪兒,都得舊片回放不可,真受不了……」蘇大姑娘咕咕噥噥,眼看就要翻臉了。

    「心兒!」佟磊耳朵靈得很,四年下來被蘇映心訓練成了順風耳。

    他這廂擔驚受怕一千多個日子,她那廂卻遲鈍地抱怨不自由母寧抗議的美德,唉!

    蘇映心吐了吐舌頭,趁當下只是稍有落雷的情況下溜之大吉,要不然等到閃電交加,想「落跑」就難了!

    佟磊一臉忍俊不住,眼中的神情卻溫柔極了,任誰想得到他會愛上一個這般特殊又精靈古怪的小女人?

    結婚四年多,至今他還摸索不出這金風玉露的姻緣算是幸或不幸?

    唯一可確定的是,即使有人拿偌大江山來和他交換現在的幸福,他決計是不答應的。門都沒有!

    香禔言而有信,在晚膳擺上宴客桌,眾人皆就座時,堪堪地、軟硬兼施地哄回意猶未盡的佟夫人蘇大姑娘。這佟夫人的彆扭脾氣顯然重出江湖,一路嚷嚷的聲音大得讓整座丐幫全籠罩在她的魔音傳腦之下。她根本不記得一言九鼎滿口承諾佟磊要準時出現的人是誰了。

    她百八的不情願。「我不要吃飯,早上、中午、晚上,餐餐都要吃,誰規定的?我還沒玩夠,不想吃飯!」

    她痛恨吃飯這玩藝兒,每每她找到有趣的事物足夠她分心半天的,偏就有人不識相地七催八請要她用餐去,這其中為最的還有誰?就是佟磊,他老伯她冷著餓著,半夜心血來潮還有宵夜點心伺候,四年下來,蘇映心已經到了談吃色變的地步。

    佟聘頗有其父架式地端坐在席宴上,滴溜溜的大眼瞧見親娘出現,小臉立刻皺成一團。

    「爹,好歹您出個聲吧!娘又在丟人現眼了。」

    佟磊哭笑不得,瞪了佟聘一眼。「沒大沒小,小心胡言亂語的,待會兒又吃不了兜著走!」

    果不其然,原本還在和香禔拔河比賽的蘇大姑娘,刷地衝到桌前,亂沒風度一把的衝著小小的佟聘開口威脅:「你這落井下石的小人,背著我打小報告,你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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