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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古離

    但是羊尾巴的話倒也是提醒了她,她還得上鳳吹山莊給公冶老爺子送賀禮呢!哎,不過就是和二師兄攜手同游鳳吹鎮的市集一會兒工夫,怎麼時辰過得這麼樣快呢?

    「乞丐乾爹有交代你什麼話要說給我聽的嗎?」

    撿飯兒轉了念頭地問著。

    她心想,素來行事不拖泥帶水的乞丐乾爹會特意囑咐羊尾巴留在鳳吹鎮等她,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轉告她知道的。

    羊尾巴搔搔稻草般的亂髮,偏頭想了想之後才答道:「他老人家打啞謎似的要我告訴你,上鳳吹山莊後,別擔心那個公冶老頭會對你怎麼樣,也記得別理你們家那個臭老頭的胡說八道,那臭老頭的話要是能聽,砒霜都能拿來泡茶喝了。」

    「呃?什麼意思?就這樣?」撿飯兒滿頭霧水、滿臉疑問。乞丐乾爹留下羊尾巴來就是要對她說師父的壞話?

    「嗯,就這樣。」羊尾巴掐了掐撿飯兒的臉頰後繼續說道:「乾爹他老人家讓我告訴你這幾句話後就要我回丐幫去,所以我得出鳳吹鎮了,至於你動了春心想嫁人的事兒,我回去後會向乾爹說的。對了,要你二師兄記得也下點聘金來幫裡哦,好讓我們打打牙祭,嘻。」

    說完,羊尾巴朝著站在對街的傅隱睿擺擺手,便一邊啃著剛剛在路旁乞來的半個饅頭一邊跑遠。

    「撿飯兒?」

    為了不驚動鳳吹山莊的其他人,傅隱睿攬著撿飯兒一蹬足,便翻進鳳吹山莊的牆內,想直接去找公冶行鳴本人。

    但傅隱睿才松臂跨步往前探視有無守衛,再一轉頭眼前便已沒了撿飯兒的身影。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的吐出,藉以平息胸口的無奈和不安。

    無奈的是,撿飯兒恐怕又不曉得跑去攬上什麼麻煩了。

    不安的是,沒半點武功的她若是被鳳吹山莊的守衛發現了!豈不是會受到傷害!

    呃,或許是守衛們會被她那股蠻力所傷害……

    「啊,你別使勁,輕點、輕點,對對對,別使勁。」

    「嗚嗚……」

    「腿再張開點,你腿不張開點是不行的啦。」

    「嗚嗚嗚……」

    「哎呀,好痛哪!你昏頭啦?不留點氣力,竟然還有閒工夫咬我?」

    「嗚……」

    「別動哦,我來就好,喂!不是跟你說別動嗎?」

    「嗚嗚嗚……」

    「再忍耐一下嘛,就快好了、就快好了啦!」

    「嗚……」

    「你起身做什麼?躺好不要扭來扭去的啦!省點氣力!」

    「嗚嗚……」

    「好了、好了,你看、你看,就要出來了嘛。」

    「嗚……」

    月色昏黃,樹影微晃。

    公冶翔鷲向父親說明今晚簡泛兒似乎不可能會來尋仇後,見父親要人請來山莊內的左右護法,準備要告訴他們有關簡泛兒尋仇之事純屬空穴來風,便離開廳堂信步走至花園,想釐清自己紊亂的心緒。

    誰知他卻無意中聽見花叢後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響,細聽之下,淨是些讓他想人非非的淫聲穢語。

    這花園的一花一草一木皆是他母親與花匠、婢女們親手蒔植的,豈容不三不四的下作僕傭玷污?公冶翔鷲瞬時也顧不得棒打鴛鴦會不會遭到天打雷劈!硬是撥開花叢要厲聲譴責那對不知廉恥的野地鴛鴦。

    「你們!你們?你們……」接連幾個同音的字眼,公冶翔鷲的心情卻是百轉千折。

    「師……是你?呃,我好像見過你,你是……

    你是公冶公子吧?你來得正好,快來幫幫忙。」撿飯兒原以為來人是自己的二師兄傅隱睿,轉過頭一看卻是個似曾相識的俊逸男子,她隨即想起他就是公冷行鳴的長公子公冶翔鷲。

    「幫……幫忙?」公冶翔鷲乍見意中人滿身髒污的蹲在地上,腦子倏地成了一攤漿糊。

    「對呀,你身上的衣服有沒有線頭?快抽幾條出來給我,如果臨時找不著就拔幾根頭髮搓成發線來用也可以。」撿飯兒沒空理會公冶翔鷲傻楞楞的模樣,快速地回過頭去繼續忙她手上的事。

    「哎呀!」頭皮上傳來的刺痛令撿飯兒突然驚叫出聲,她回過頭去瞅瞪著公冶翔鷲,恨恨地問著:「你做什麼拔我的頭髮?」

    看看握在掌心裡滑亮如絲的細黑長髮,再看看滿面薄怒的佳人,公冶翔鷲失去一貫的倜儻瀟灑,楞楞地回答著:「我……你……你不是要我拔頭髮的嗎?」

    咬住唇瓣,撿飯兒隱忍住想罵他一聲「呆子」

    的衝動,她用力地閉上眼後又用力地睜開眼,才緩聲說道:「好了,找誰的頭髮都沒關係,你把頭髮搓成發線後給我吧。」

    穩了穩心神,公冶翔鷲照著撿飯兒的話做,並蹲在她的身旁。如此與心中佳人近距離並肩,不禁讓他胸口溢滿了幸福感。

    看清楚撿飯兒之前都在忙碌些什麼,他啟口問著:「這是我們山莊裡右護法從塞外帶來的大雌犬黑拎,右護法膝下無兒,這幾年將黑拎愛逾性命的疼愛著,吃的用的簡直都要比我這個少莊主還奢侈。這會兒黑拎怎麼躺在這花叢邊直涎著口沫喘氣,是病了還是怎麼了?」

    「它該是早過了要生的時辰,但第一隻小狗就是倒頭胎,生不出來,所以肚子裡面其他的狗仔仔也沒辦法落地。再沒人幫它將第一隻狗仔仔生下來的話,別說這一胎狗仔仔全會活不成,就連黑拎的小命也會不保了。」撿飯兒有些憂心的解釋著。

    她看著快比一頭小牛還巨大的黑拎!發現它先前戒備恐懼的眼神已漸漸轉變為溫柔信任,撿飯兒知道自己已經可以安心的替它接生,不會再被它咬傷了。

    撿飯兒將手指探進流著血水、又黏又滑的產道,輕輕地探摸著肩胛卡在產道裡的狗仔仔有無讓臍帶繞住頸項,她試著將狗仔仔往回推,好讓它回去黑拎的肚裡轉個身後再出來,但她發覺這法子似乎行不通,所以歎了口氣,打算即使會犧牲這隻狗仔仔也要讓它先出來再說。

    她扯住狗仔仔的一雙後腿,將它輕輕地、慢慢地順著腥騷的產水拉出來……

    公冶翔鷲成年後行走江湖不是沒殺過人,他甚至曾以殺人時的殘辣手段而使聽聞過他名聲的對手膽戰心驚。

    但是命格銜金帶玉的他幾曾見過一隻牲畜生產?

    更何況,當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女人生產的過程也是這般狀況時,他突然有種頭昏目眩的驚恐感覺。

    「啊!太好了,這隻狗仔仔竟然還有氣呢!黑拎,你還有氣力咬斷臍帶和吃掉胎衣嗎?」撿飯兒雙手捧著狗仔仔興奮地嚷嚷著。

    她看著橫躺在地且氣力幾乎耗盡的黑拎,覺得它可能暫時沒法子給狗仔仔妥善的照顧了。

    撿飯兒將剛出生還未斷臍的狗仔仔放在黑拎溫暖的腹部,將剛才準備好的發線在狗仔仔肚皮前寸餘的臍帶上紮實。

    見狗仔仔細細聲的張嘴呼吸著,而且濡濕黑亮的小小身軀也本能地往母親的懷裡猛鑽猛蹭,她便安下了心,頭也不回地向公冶翔鷲伸出一手說道:「公冶公子,你身上有沒有小刀薄刃之類的利器,快拿來借我一用。」

    回應她的只有黑拎漸穩的喘息聲和狗仔仔的細鳴聲。

    「公冶公子……啊?你怎麼昏了?」撿飯兒納悶地回頭,正好瞧見公冶翔鷲翻白了眼軟倒在草地之上。

    公治行鳴與左右護法正在廳堂上搖頭苦笑雲丫老人多年來例行的孩子氣行事,突然瞧見一名個頭嬌小卻渾身血污的姑娘,扛了一個狀似昏厥的男子跨步進入。

    三人雖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卻還是對眼前的景象感到愕然,心想這小姑娘的氣力未免大得有違常態。

    「姑娘你是何人?肩上扛的人又是……啊!鷲兒?!」公冶行鳴定睛一看,隨即認出那身染血污陷入昏迷的男子,正是自己方纔還神采俊朗的兒子。

    右護法翁大祁雙掌隱隱運功,左護法趙百匯抽出腰際的蛇籐黑鞭,兩人怒不可遏地瞪視著撿飯兒,大有她一飄動衣角便要取她性命救回公冶翔鷲的準備。

    「你們三位別擔心,公冶公子他只是因為害伯見到血,一時昏了過去。只是我沒想到黑拎已經爭氣的將七、八隻狗仔仔都生完,也處理妥當了,他卻還沒醒。我怕他躺在地上太久會著涼犯病,又覺得若我大聲嚷嚷叫人來尋他,會讓人以為我是賊人,所以才扛著他往燈火最亮、看來最可能有人在的廳堂這邊來。」。撿飯兒見廳堂上的三人皆赤紅了眼,趕緊向他們解釋一番。

    「害怕見到血?這怎麼可能?」公冶行鳴不可置信的說道,怎麼也無法相信盡得自己真傳的愛子會因為害怕見到血而昏煩。

    「黑拎生了?」右護法翁大祁聽見愛逾性命的塞外寶犬黑拎順利產下狗仔仔,霎時忘卻敵我之分,眉開眼笑了起來。

    神情最為鎮定的左護法超百匯看出撿飯兒身上既無殺氣亦無敵意後,這才緩了口氣地問道:「請問姑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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