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圓滿平安

第14頁 文 / 古離

    況且,她還發現社安的目光完全沒投注在她身上,而是直直朝自個兒身後的柳絮打量著。

    怎麼會是這樣?

    歐陽珠兒一直期待著社安見到她時露出的是欣喜面容,結果卻全然相反。

    「姐姐……」杜安喃喃出聲。

    樹林裡,杜安因為全副心神都放在失常咬人的四灰身上,而歐陽珠兒不停止的高亢尖叫,更讓他無暇注意她身旁婢女長相如何。

    現在看到站在歐陽珠兒身後的柳絮,杜安有種想揉眼睛的衝動。

    但他仔細一想,姐姐萬不可能離開姐夫身邊出現在這裡,也不可能個頭一下子長高那麼多。

    所以他再仔細一瞧,才發現那只是一個某些角度神似杜渺渺的姑娘。

    「杜安,我有話對你說,可以進你的房裡嗎?」

    歐陽珠兒不喜歡杜安注視著柳絮的神情,或許該說是不喜歡他看別的姑娘,這使得她忽然覺得後悔,不該將柳絮帶在身邊。

    念在歐陽珠兒曾是他和姐姐的救命恩人,再怎麼不歡迎,杜安也只能拱手請她送到房內。

    「請進。」

    第九章

    「歐陽姑娘,請問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杜安有禮卻疏遠地問著歐陽珠兒。

    「杜安,你比前年和渺渺離開我們歐陽家時,個頭更高了。」歐陽珠兒在記憶裡尋找著杜安之前的模樣,少女的心懷裡滿是傾慕,也溢於言表。

    這丫頭難不成是來找他敘舊的?

    看那表情,該不會還沒對他斷念吧?

    唉……他該怎麼勸她好呢?

    杜安心裡想著,雖然他以往對驕縱的歐陽珠兒向來不具好感,但也不忍心對她說出些人決絕的話。

    「歐陽姑娘?」杜安提醒著她尚未回答他之前的問題。

    望著杜安波紋不動的面容,歐陽珠兒霎時有些恍地,差點忘了怎麼開口說話,最後,她是因自己手指握力過劇痛得回過神。

    「杜安,我……我是來問你……問問你……」到了舌尖的話,卻是如何使勁都說不出。

    她時常幻想,如果是杜安,她可以跟著他睡在馬棚裡,每天只喝冷水度日——只因為她愛他。

    為了他,無論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委屈,她都是心甘情願的。

    「歐陽姑娘有話請直說。」杜安看著歐陽珠兒又紅又冒汗的小臉,大概知道她想說些什麼。

    他知道任性的她,從小就只怕他板臉生氣;口齒伶俐的她,只會在他面前結巴,也知道她從小就老愛躲在暗處,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知道,她的芳心從小就許給了他。

    知曉受到姑娘家心儀,他多多少少也滿足了些許男子的虛榮心。

    可是,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不想因為一時的虛榮感,就違背自己真實的意念,所以他從未在她面前以特別的態度去誤導她。

    「杜安,我是來問問你,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歐陽珠兒刻意讓自己脾性中的驕蠻突顯,這樣她才能咬牙鼓起勇氣讓心裡的話脫口而出。

    「有。」杜安語氣平和地回答著。

    歐陽珠兒好像瞬間靈魂脫出身體軀殼,雙腳浮在半空中的她,垂眼看見自己輕飄飄的。

    喜樂的情緒令她覺得自己正在半空中個停地旋轉。

    「歐陽姑娘收留小時候流落街頭的姐姐和我進歐陽府時,杜安便覺得歐陽姑娘像小菩薩慈善。」杜安侃侃說著。

    歐陽珠兒腦海中轟然一聲巨響,飄浮的雙腳踩上實地。

    她連忙說:「不不不,我不是要問這個,我是要問你的是:你在心裡有沒有將我當成一個特殊的姑娘!」

    「當然有,你可愛得讓每個人都會想要有個像你一樣的妹妹。」當然,你撒潑時除外。杜安在心裡加了一句。

    「妹妹?我不要當你的妹妹呀!」歐陽珠兒此時的心情有直往下沉。

    杜安輕歎了口氣,決定不再對歐陽珠兒拐彎抹角的說話,第一次喚出她的名字。

    「珠兒,你、我和姐姐,在歐陽府時也算是一起長大,多年來你對我如何,我明白,但這事本來就無法勉強。」

    「也就是說?」就算身處最冷的嚴冬裡,也無法比得上此刻歐陽珠兒心底的寒冷。

    多少個夜裡,她就是盼著他能喚她一聲「珠兒」,但怎麼也沒想到競會在這種情景下,才聽見自己的名字由他口中發出。

    「也就是說……我從來就沒有對作興起過男女之情。」杜安明白自己此刻的殘忍,但這時往後的歐陽珠兒來說卻是種慈悲。

    更夫由遠而近的敲梆報更聲,更顯出暗夜的寂靜。

    垂下的頸子好似即將斷裂一般,歐陽珠兒心中千思百緒運轉著。

    她睜開一雙精光燦爍的眼,猛然抬起頭直視著杜安:「你是因為有喜歡的人了嗎?」

    無法否認、也不想否認,杜安回答:「是的。」

    「是那個跟在你身邊圓呼呼的姑娘?」歐陽珠兒的漂亮的大眼裡閃過一抹陰狠。

    「是她。」

    輕點了點頭,杜安想起秋圓圓那雙總是充滿笑意的圓眼,唇邊情不自禁浮現一絲笑意。

    「是她……是她……我就知道是她。」歐陽珠兒反常的笑了。

    「珠兒?」

    杜安對於歐陽珠兒的笑,以及她聲調裡的怪異,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只要沒有她……只要沒有她,你就會喜歡我了。」歐陽珠兒貼近杜安,神情中隱約帶著瘋狂。

    「珠兒!」他捉住她的一隻臂膀,語帶警告地說:「你想對圓圓做什麼?」

    「圓圓?呵,原來她喚這麼難聽的名字呀。」歐陽珠兒的雙眼發出近似野獸一般的光芒,「我這個無法無天任性驕縱的千金大小姐會對你的圓圓做什麼,難道你會猜不著嗎?」

    他當然猜得著,歐陽珠兒仗著家財萬貫驅使人去剷除眼中釘的事情,早就不是第一回發生了。

    他不清楚圓圓的武功有多高,是否能抵禦得了歐陽珠兒買通的殺手,但他就算清楚,也無法忍受歐陽珠兒將對圓圓不利的行為。

    「你如果敢對圓圓不利,我不會饒你!」杜安緊握歐陽珠兒的臂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饒不饒我無所謂,你會恨我嗎?」她歐陽珠兒從來不會乞憐。

    「當然!」杜安緊握住另一隻空著的拳頭,克制自己別揮掌打去歐陽珠兒臉上的詭笑。

    「那倒也好……總比你會忘了我來得好。」

    歐陽珠兒臉上的苦澀一掃而空,頓時轉換成因愛落空的女人才會有的哀怨神情。

    女人可以忍受一切苦楚,卻無法忍受被自己心愛的人遺忘。

    杜安突然認真考慮著他該不該現在就掐死歐陽珠兒,免得她會做出危害秋圓圓的舉動。

    僵持了好一會兒,杜安終於鬆開緊握住歐陽珠兒臂膀的手掌。

    他歎了口氣對她說:「珠兒,你的心意著我說不感動是扯謊。」

    歐陽珠兒屏息以待著他的下文。

    「但你打算對圓圓不利的意念,是錯誤的。」他試圖勸阻她的歹念。

    「錯?」歐陽珠兒猶如被打入地獄,發狂似的尖聲大笑,「我有什麼錯?我有什麼錯?我只不過是愛你!我有什麼錯!」

    「珠兒?」

    杜安不能相信歐陽珠兒竟對他有這股強烈的感情,他的個性也讓他無法承受這麼激烈的情意。

    「我有什麼錯……」

    喃喃的轉身打開房門,歐陽珠兒走出杜安的視線。

    ***

    隱在山頭賊窟外的樹影裡,秋圓圓握著幽影族密探遞送給她的窄面長刀,長刀的重量正在提醒她即將執行的任務。

    幽影族的密探為了要讓臉能做各種易容,不論男女都會自己燒燬嘴唇、割掉耳朵、削掉鼻子,再把顴骨打碎。

    密探最重要的任務不是戰鬥,而是探報及支持天誅使者的工作。

    秋圓圓看不見也感覺不到幽影族密探所在的位置,但她明白窺探正在監視地的一舉一動,好回幽影族忠實向長老們回報任務執行的過程。

    秋圓圓發現社安說得沒錯,她真的很厭惡聽見人體骨骼斷裂的聲音,而且也開始想過著和一般姑娘一樣的日子。

    以前深深埋藏在心,不敢也不願去細想的事情,現在一樣一樣、一件一件,全一古腦地湧進腦海。

    在幽影族,無論是搜集探報的幽影密探,還是執行任務時下殺手的天誅使者,多數是出生在貧困的偏遠鄉村。

    在那種生活不易的地方,為了減少吃飯的人口,一直都有偷偷殺嬰的習慣,雖然少數人在幼年時讓族長收留進幽影族而免於一死,並培訓成一流的密探、殺手,但這真的是一種幸運嗎?

    她思量著族長究竟是慈善抑或是殘酷,只因為他們身上沒有流著幽影族的血源,所以雖落籍幽影族,卻必須過著與尋常幽影族人全然不同的人生……「使者……」暗處裡一個人影突地出現在秋圓圓面前。

    「嗯?」

    秋圓圓聽見陌生聲調喚著她,倒也不感訝異,因為她從來就沒有聽過因任務聯絡她的密探,講話聲調有重複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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