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荷心自招惹

第4頁 文 / 黃苓

    到了湖畔,他放任馬兒去喝水,而就在他卸下身上弓箭的同時,他突然聽到了水聲……

    黑衣男人——東街遙,機警地凝神瞇眼,很快地,他找到了這陣原本不該有的水聲的來源——

    不遠處,貼著湖面下的一抹黑影在浮動,然後,黑影再次衝破水面,製造出輕微的水聲和水花。

    那是一顆頭。不是魚頭,是人頭。

    黑髮浸著水貼伏在那顆頭顱上,似乎造成那顆頭顱主人的極大困擾。那顆頭顱用力左右甩晃了兩下,水珠順勢飛濺開,接著一隻玉白皓腕從水裡伸出,看樣子是在撥開遮住了臉蛋的髮絲。

    而那臉蛋是背向著東衡遙這個方向的。

    看得出來,那絲綢似雪的纖肩、細手,是屬於女人所有,不過此刻,東衡遙沒有驚遇春色無邊的感覺,他倒只有種被打擾到的憎煩。

    溢出一聲輕脆的笑聲,女人再度往湖裡沉。顯然她還沒玩夠,也顯然還沒發現這裡已經不再是她獨享的空間。

    東衡遙輕哼一聲。

    突然地,似乎察覺到了這一聲響的出現,那沉下的影子以最快的速度又浮了上來。

    冒出頭,水中人迅速面向聲源發出的地方,一邊抹開了臉上的水——

    看清了水中人的臉,東衡遙原本冷酷的眼墓地一銳。

    而湖裡戲水的人,當然更對岸邊的男人不陌生。

    「是你!」絕對驚喜的一句,那張清逸絕俏的臉龐出現了燦爛的笑。

    是她!

    東衡遙怎麼會不記得眼前那張臉。那張——該死的臉!

    三天前,城外湖畔,就是這個大膽的女人將他迷昏。而他直到現在,竟然還不知道這女人是用了什麼手法將他迷昏的。

    沒有人!從來沒有人能在他面前耍詭計,到最後還能全身而退的,她是第一個。

    找了她三天,沒想到她現在自動游到他掌心來。很好!

    好極了!

    東衡遙邪戾著一雙眼看著水裡的女人。

    「是我!我好像還欠你一筆債,上次的十兩銀子你似乎沒拿走。」他慢慢的、低低的說,可是聲音裡卻帶著令人背脊泛涼的寒意。

    三天前,和她的記憶仍強烈的存印在他的腦際,而不管他相不相信,他再次睜開眼睛回復意識已經是在遙九府裡。

    據他的車伕告訴他,當他發現不對勁終於決定探進馬車裡,他似乎已經失去知覺地躺在裡面,而那個賣花女也不見蹤影。

    奇特的花烙出現在她的眉心。

    想起他的記憶,所以他相信他沒錯看在她眉間曾出現過奇特的花形印記。不過,此刻他卻在她肌膚上找不到一絲那種花形印記。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竟會對那樣的烙記特別敏感,彷彿,久遠久遠前他在哪裡見過;還有,那一雙眼睛和那一種香氣,也似乎都曾在他被封塵的舊憶中留過印記。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她竟然能撩動他這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麼感覺的感覺?

    似乎沒將他的冷眉冷眼、冷言冷語當回事,水中美人慢慢滑移到他前面——水面下的嬌軀顯然一絲未縷。雖然這一池碧綠湖水的透視性稍差,不過這幅若隱若現的畫面反而製造出撩人的效果。

    東衡遙一向不是正人。所以此刻,他當然不會眼觀鼻、鼻現心地當君子。

    「不對!是二十兩!」當然沒錯過他的視線,她仍燦著笑顏,不過卻是狡黠的。

    世間的男人啊!好像都難抵美人關。看來她當初選擇女兒身的好處又可增列一項——除了可以漂漂亮亮、乾乾淨淨,現在或許還可以用上美人計。

    不過,她可得先克服讓人靠太近會窒息的毛病。尤其這男人,他無形中散發的渾惡之氣,已經擾得她清淨的靈軀稍脫了一下軌。所以,美人計啊……稍慢好了!

    東衡遙閒閒地坐在地上,一副很有時間跟她耗的表現。

    「二十兩?」他扯扯嘴:「行!只要你說得出理由。」

    出水芙蓉!

    看著在水裡這幅活色生香的畫面,東衡遙不得不承認這溢美之詞,實在很適合形容此刻的她——

    鄰鄰波光隨著蕩動拍滑過誘人的香肩,陽光在她雪似的肌膚上泛出一層金色光澤。佳人嬌媚渾然、清靈天成……

    東衡遙黑瞳裡募地進出兩小簇奇異的光焰。

    他突然發現,他很想知道這株出水芙蓉嘗起來是什麼味道……

    接收到從他身上源源散射出來的熱濁氣息了。她貶了一下眼,同時感受到他更沉也更烈的眸光。

    不知道為什麼,一種從未有過的燥熱感掠過了她的身子。

    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怎麼回事?一個區區凡人的眼光怎麼會造成她這麼奇怪的反應?不會是她這副才用了幾個月的肉身凡體的反應吧?

    或者,問題出在這個凡人身上?

    他們今天的相見真的是偶然。她只不過是因為發現了這處沒混濁人氣的好地方,才挑在這裡玩了起來,沒想到他竟自動送上門來,打亂了原本她已經想好接近他身邊的下一步……

    水眸清靈靈的一轉,她的身子在湖中沉了一沉。

    「你丟了我的花就是理由。」她給他理由。

    他緊凝著她的舉動。「那麼,你弄昏了我這筆帳又該怎麼算?」

    這男人,光是視線就足以讓凡間的男男女女誤以為墮入冰極寒窟。可惜,她偏不類屬凡間的男男女女。

    「我?爺可真是抬舉小女子。」她迎視他的烈的視線,漾開清艷淺笑。「小女子不過是個小小的賣花人,怎麼敢在爺面前耍花招?更何況小女子若果真要在爺面前耍花招,又怎能瞞得過爺的眼睛?您說是嗎?」

    一番話,不但適時棒了捧東衡遙,又將事情推得乾乾淨淨,她可真是高招啊!

    只不過,她碰上的人是東衡遙。

    東衡遙對她瞇起了眼,眼中危險的光點浮動。

    「為什麼,我卻覺得你不止是個單純的賣花女?」總歸她這兩次的表現,他有理由懷疑她的身份和企圖。他的聲音硬冷了下來:「說!你究竟是什麼人?」他慢慢站了起來,一種充滿風暴的壓迫感立刻形成。

    如果她只是為了要吸引他的注意力,那麼她是成功了!如果不是,她又想做什麼?

    一個小小的賣花女不但在他面前神態自若,還能對他玩把戲。而這一次在湖邊的相遇是偶然,或者又是她的精心設計?

    如果是後者,那麼他反而必須佩服起她的未卜先知、神通廣大,因為連他自己也是直到方纔,才臨時起意到這他已經許久不曾來的地方。

    「我?我是什麼人?」她彎了彎菱形的朱艷紅唇,身子開始緩緩向後飄移。「好吧!我承認我不是賣花女,其實……」她的閃亮眼睛一眨;「我說我什麼人也不是,你相信嗎?」

    他注意到她似有潛逃的企圖。他募地邪邪勾唇,突然大步朝湖邊一棵柳樹走去。

    「你以為,在你沒有說清楚你是誰之前,你在我面前還能逃得了?」在目標處停步,東衡遙彎身,一手便將放在樹下石頭上的東西勾起。

    那是一襲姑娘家的白衫裙和貼身衣物。

    她的!

    東衡遙輕而易舉掌握她的弱點。

    一種清似芙葉的幽香立刻盈進他的鼻間,他隨即明白清香自何處。

    湖裡,那一堆衣物的主人倒沒料到這男人竟能聰明地拿她的蔽體物當「人質」——喝!果然惡霸!

    如果她是平常姑娘,是不是該大驚失色,然後乖乖投降?

    她靈眸摺摺地與岸上那狡猾的男人對視。

    「我只數到三,過來!」東街遙多的是時間跟她玩——

    他突然對這株清靈靈的水芙蓉產生了極大的興致。

    接收到他眼神,語氣透露出不懷好意的邪氣,她竟有了捉弄人的念頭。呵!乖乖投降?別忘了,她當然不是平常姑娘:

    「你真的要數?」她笑盈盈地。

    「—……」銳眸一瞬,東街遙沒錯過她又向後滑開的動作。

    她當真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嗎?哼!

    「二……」東衡遙向湖水跨近了一步。

    「有人來找你了。」她突然指了指他身後。

    東衡遙也聽到後面一群人馬雜沓朝湖這邊而來的動靜。

    不過他緊盯著水裡人的堅決目光依然不變。

    「三。」他吐出終結的數字。

    「再見!」

    而就在東衡遙祭出最後一字寒音的同時,水裡的人影也奉送了兩字上岸。接著,在他的注視下,人影迅速向下沉潛……

    東衡遙看見了——

    那小女人鑽下了水。只見,湖面上漾起陣陣水波。

    東衡遙氣定神閒地站著未動.而他的視線掃掠過湖面——他站的位置足夠一覽無遺整座小湖。

    想躲?他就不信她能在水裡躲多久。

    日頭,已略略偏西。微風,拂掠過已歸平靜的湖面。

    時間,過了半刻。

    東衡遙凝視著小湖的眼神已逐漸變得犀利嚴酷。

    而身後,大隊人馬經過了多次錯誤的嘗試,終於找到了明確的路徑。數匹遙九府的人馬陸續出現在湖邊,很快地,他們當然也看到了站在湖岸的東街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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