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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文 / 寄秋

    今天她可以編個草戒送人,明天她會摘一把野花自製花茶逼朋友捧場,不刻意討好也不會故意不理人,溫煦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

    春天不需要言語,只能用心體會。

    「你喜歡我?」坦直的言行讓他一愕,無措中流露出歡喜。

    「對呀!誰叫我弄壞你的花園,不說點好聽話逗你開心怎成,我的獎學金可不夠賠償。」她很少有不喜歡的人,除了愛說黃色笑話的馬牧師。

    表情變得寬容,聶沕離在她身側坐下,學她雙腳盤起。「說實話的小孩通常得不到禮物,而且會被排斥。」

    「那一定不是我,我的人緣好得自己都苦惱,每個人都樂於親近。」得意的說道,她眉飛色舞揚高下顎。

    論起好人緣沒人比得過她,全鎮的人都喜歡她,以春天為名立鎮。

    即使多了阿婆級的花布包頭,源源不斷的活力仍由春天身上散發,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充滿陽光氣息,讓人全身發暖不帶倦意。

    生動的明亮雙眸像一本活的故事書,活靈活現的展現無數美化畫面,一頁一頁翻動不乏味,色彩繽紛漾著天空的顏色。

    她是個很容易讓人動心的女孩,開朗樂觀的天性無時無刻撫慰寂寞靈魂,隨意發出溫暖磁波感動人心。

    說她是春天的花神也不為過,與世無爭不貪名利,自由自在的生活在綠意盎然的天地之中,只見無憂不帶世俗煩惱。

    「是嗎?我以為你見不得人才用花巾裹面。」聶沕離取笑著,用二十五歲男孩的心情調佩。

    春天好笑的比比天上的太陽,「夏天還沒到,我不想提早做美白保養。」

    其實這句話才是笑話,「春天溫泉館」的溫泉具有強身、美白的功能,天天泡半小時溫泉不怕烈日炎酷,依然還以白皙。

    所以她一身白嫩的肌膚比較怕海風吹拂,鹽分會使人產生脫水現象,皮膚乾燥時會稍微脫皮,必須定時補充水分才能水水嫩嫩。

    「可以拿下來嗎?」這句話由問號變成肯定,聶沕離話末說完已伸手—扯。

    剎那間雲發飛落,烏黑亮麗幾可見人,微卷的散落開來,清亮的眸子訝然以對,長長的睫毛眨動著春天樂曲,透著精靈的笑臉躍入陽光下。

    令人屏息。

    第四章

    「啊!春天!」

    就是春天的感覺。

    一聲訝呼打破詳和的寧靜,驚走了地蟬的聲音,藍色的天空快速變化,為無禮的人類帶來一時的烏雲,慢慢攏聚。

    原本清麗的眉眼已經夠動人了,沒想到真正的美麗隱藏在褪色的花巾之下,巧麗的小臉泛著蘋果紅,鼻俏唇潤不失天真,讓人有種少看一分便覺世界失色萬分的感覺。

    沒有魅惑人的艷麗,只有淡淡的清新和亮眼,像一股雨後的新綠猛然襲來,震動人心最薄弱的輕湖,冷不防地印上她的容顏。

    發黃信紙上的古老愛情發生在他身上,彷彿被春天烙下印的聶沕離終於知道他在尋找什麼了。

    那是一種共屬的共鳴,激盪出令人心滿溢的音符,跳躍在心的五線譜譜成一首醉人樂章,幸福的花朵綻放左右永不凋謝。

    原來寫信的男人所表現的便是這種深情,即使生命走到終點也不忘釋放最後一抹熾芒,只為不捨了了廝守。

    他的春天來晚了,純淨清雅的容貌映著靈秀。

    「呃,你的朋友是不是顏面神經有毛病,怎麼嘴角直抽搐?」像驚愕過度扭傷了神經轉不回來。

    她是叫春天沒錯、可是不用歪著臉歌頌她,她還沒那麼偉大。

    「別理他,他這個毛病很久了,見怪不怪。」形容得真貼切,抽搐。

    冷視的聶沕離以眼神警告身後的案日馮保持一定距離,不許他靠得太近竊聽兩人的交談,好奇地歪脖扭臉好引起注目。

    他的眼中說著:她是我的,休想染指。

    而蔑視上司指令的秦日馮依然故我,人前一步,人後一步維持一尺之距,不近不遠剛好形成接收器,將眼前的一舉一動記錄在萬用人腦內。

    「他沒去看醫生嗎?我知道有家國術館的推拿功夫不錯,還可以替人針灸。」哇!換邊,歪得真徹底。

    「病入沉痾,百藥難醫。」離死不遠。

    秦日馮斜瞪他一眼。不發言代表他涵養好,別當他是空氣討論,好歹尊重一下基本人權。

    他抽搐的原因是太過驚訝,難以置信罷了,醫學名詞上來說叫暫時失律症,而不是顏面神經障礙,他健康得能挑戰五十公尺障礙賽。

    「他好像不太滿意你的說法,用三角眼瞪你。」啊!看錯了,是偷瞄。

    「是嗎?」聶沕離斜睨了秦日馮一眼,投射冰刀無數。

    微微一顫的大跟班頓了頓,停滯不前的暗自收斂囂狂行徑,春天一般的女孩眼露淘氣,他倒楣地中了一箭。

    秦日馮把距離拉大,安分守己的固守本位,只把耳朵豎直「旁聽」,偷摘桃的歲月已經久遠,用不著多個人把風。

    「不過我覺得很奇怪,台北的房子都淹大水嗎?怎麼你會買下春天小鎮的鬼屋?」這附近沒什麼大型商店,最高的大廈只有七樓。

    和百貨公司、連鎖商號林立的大都市一比,他們的小鎮顯得有點小兒科,像五臟俱全的麻雀難以與大鵬鳥相提並論。

    這些年人口外流的情形並不嚴重,但是也沒幾人會遷入,來來往往的觀光客是衝著溫泉館和海上休閒娛樂而來,短暫的逗留他們非常樂意,長期居住的興趣則缺缺。

    除了出生和死亡,這個鎮起碼有十年沒人從外地搬進,更別提大手筆的購入上億豪宅,光是打掃就是一大問題。

    秦日馮忍不住脫口叫嚷,「鬼屋?!」喝!果然和鬼脫不了關係,他就說這屋子看起來陰森森的。

    偏偏某人不信邪。

    「房子有沒有鬼你最清楚,需要我贊助投影設備,好使影像更逼真嗎?」搗蛋鬼不就在眼前。

    吐了吐舌頭,春天扮了個可愛的鬼臉裝傻,「如果你打算發展觀光事業的話,鬼屋的賣點一定引人入勝。」

    沒見過不一定沒有,老一輩的人曾見過一男一女的身影徘徊不去,一在屋內一在門口,明明相望卻像看不見似的越過彼此,繼續無盡的眺望和等待。

    歎息聲也由那時傳開。

    只是小孩子愛玩的天性難以遏止,一次兩次尚有些畏怯,次數一多膽子也變大了,由大白天的出沒轉為黃昏造訪,越待越晚反而不怕了。

    廟裡的師父說鬼有分好壞,只要心存善念不主動招惹,他們也不敢任意傷害人,這叫陰陽有別。

    「若說我打算收購『春天溫泉館』改建度假飯店,你說可能性有幾分。」聶沕離試探地提起。

    春天的表情微怔,認真的看了看他。「零。」

    「零?」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我外婆不會出售溫泉館,你最好打消念頭,她把溫泉館當成命一樣的寶貝,連我不小心刮掉一公分的漆都得受罰。」她是念舊的人。

    記得那次她挨了十下板子不准吃晚餐,半夜餓得受不了直喝開水,心疼不已的姑爹才偷渡一塊麵餅讓她止饑。

    「我說說而已,你別當真。」真有那麼頑固?

    「少來了,我看你是在探我口風,外婆的溫泉館是地方上的古跡,你敢動一草一木就是和鎮民為敵,他們會拿掃把將你轟出鎮。」

    「連錢也打動不了?」他不信。

    聶沕離的霸氣顯現在臉上,他認為任何東西都有一定的價碼,沒有錢買不到的道理。

    或許他處在功利世界太久了,習慣以金錢看待物品的價值,心自有一套標準收買人性,完全忘了世上還有一種人不為所動。

    那就是物質慾望低落得近乎零的小鎮居民,他們純樸地不受文明污染,享受知足常樂的悠閒。

    「哎呀!你好市儈,一身商賈,以前也有大財團逼外婆賣地,以壟斷手法讓她無法經營,以為她婦道人家會就此屈服……」

    可是強如韌草的外婆絕不妥協,怕子孫不孝沒人送終的她早存了一筆數目龐大的養老金,她不怕生意做不下去有斷糧之虞。

    對方散播謠言說溫泉館的地下溫泉有毒,人泡久了會四肢僵硬,頭腦不清,重則會癱瘓成植物人,要客人別以身相試悔恨終身。

    那一陣子生意真的很差,門可羅雀幾乎看不到客人,外婆一個火大提供全鎮免費泡湯,不怕死的儘管來,外帶她口碑一流的溫泉小饅頭。

    一開始來的人並不多,大家採觀望態度不敢輕試。

    但是居民打小都是泡溫泉長大,一、兩個月不泡泡渾身難受,在見過幾個老主顧連泡月餘沒事後,客源才逐漸多了起來。

    「大財團的老闆看整不倒我們的溫泉館也很火,索性一把火想燒光地上物,你下回到我們溫泉館瞧瞧,左邊的建築較右邊建築新,那一次我爸媽沒來得及逃出。」心有點酸。

    「春天……」原來她失去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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