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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文 / 寄秋

    「姑爹,你不會是要告訴我春天其實很富有,只是她奸詐無恥的外婆宣稱她很窮,把她的那一份藏起來?」如果是,她就該死了。

    聰明人一點即通。「不然你以為她哪來的錢和大企業抗衡,一間小小的溫泉館賺不了多少錢。」

    「我要掐死她……」這個死老太婆拿春天的錢和他談判,她實在太可惡了。

    難怪他嫌貧愛富的父母樂於與小鎮居民攀交,大概這裡蘊含不少人物吧!

    「別太衝動,婚禮要開始了,你還想娶老婆吧?」總不好真弄出個鬼來。

    好,忍她一時。

    不覺寒意由背後射來的「玉女」婆婆與雷公聊得正起勁,毫無危機意識的笑得咯咯咯,活似老母雞在下蛋。

    一陣動人的絃樂由樓梯間傳來,一身潔白頭戴花環的春天女神緩緩走出,手中的豎琴發出悠揚的樂音。

    所有人都醉了。

    啊!春天。

    「你們幾個男女儐相在搞什麼鬼,還不就定位。」自稱是玉女,但看起來像媒婆的岑婆婆大聲吆暍。

    大家如夢初醒的趕緊各就各位,由陰山姥姥,也就是鎮長主持婚禮,一堆魑魅魍魎掛上主持人、證婚人的牌子準備上台致詞。

    不過光是鎮長一個人就講了將近四十分鐘,有人不支的開始打盹,所以忍無可忍的聶沕離將他轟下台,逕自拉著春天在結婚證書上簽名,然後大聲的宣告——

    「我們結婚了。」

    很另類,但也很感人,所有人都拍紅了手,大喊解脫了趕著去搶食,沒人在乎新郎、新娘哪去了。

    反正是熱鬧嘛!不來湊一腳怎行,誰管他是婚禮還是喪禮,吃喝一頓走人是習俗,春天再也不是大家的春天了。

    「老婆,你一定要一邊脫衣服一邊掉淚嗎?」活像他要強暴她似。

    「嗚……梁小姐好可憐喔!你看她都破產了還被債主追。」人家真的沒錢嘛!幹麼又拉又扯要她還錢。

    「別人的事與你無關,你爛施什麼同情心。」新婚三把火,他忍很久了。

    善良如春天的春天不忍心的抽抽鼻子,「大家相識一場也算有緣,你拿些錢幫幫她吧!」

    「我為什麼要?」好不容易弄垮梁氏企業,他豈會助他們東山再起。

    一想到差點失去所愛,聶沕離的氣難以平息,他無法想像沒有春天的日子。

    「她是你的前任未婚妻,而且幾乎成了你的妻子……啊!你別脫我的衣服啦,她真的很可憐……呃!你的手放錯位置,人要不念舊怨……喔!你太用力了,助人為快樂之本……」

    聲音逐漸轉為喘息,嚶嚀聲取代助人的善心,一件件貼身衣物滑落地板,雪白如脂的肌膚映出羞澀的嬌色,處子的情慾被開啟了。

    慾火焚身的聶沕離成功的轉移春天的注意力,腳一踩按掉電視畫面,將心愛的老婆抱上愛的大床……

    以下畫面,兒童不宜。

    我們就以兩情緒蜷、愛語不斷帶過,花一樣滿室芬芳。

    春天——

    真的來了。

    ※※※

    五年後——

    新墳一座香煙裊繞,美麗的少婦牽著一雙兒女持香上禱,笑臉溫柔微帶著感傷,昔日的淘氣之色已失,更添成熟女子的嫵媚。

    「春天溫泉館」的生意蒸蒸日上,多了觀光客的光顧,綠柳垂岸的露天溫泉已不敷使用,因此併入「春天大飯店」只接受貴賓卡的使用,不再容納過多的人潮。

    但小鎮的居民例外,他們擁有優先權,而且不收一毛錢。

    享年六十五的岑婆婆在睡夢中辭世,神色安祥還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彷彿知道自己的安排會為孫女帶來幸福,所以她走得了無牽掛。

    人在死前似乎有某種預告,她在大限來臨前將隱藏多年的秘密托出,也讓一對相愛至深的夫妻在數十年後得以團聚。

    粱家在五年前移民國外不知去向,無人照應的徐綵鳳在獄中飽受獄友欺凌,最後因爆發她被女獄官性侵害而羞愧自殺。

    她的遺體還是春天從報上得知消息請人收埋,每逢過年過節她還會偷偷的去上香,怕丈夫又要攔著不讓她關心別人的家務事。

    「媽咪!曾余霞和雷浩雲是誰,我們為什麼要拜他們?」四歲大的幸福指著剛認識的字問道。

    「他們是媽咪的外公、外婆,也是你們的曾外公、曾外婆。」對不起,遲了二十六年才來祭拜你們。

    「那他們為什麼葬在一起呢?」哇!他有兩個曾外公、曾外婆!小朋友一定很羨慕他。

    「因為他們彼此相愛,捨不得分開呀!」若非第三者的搬弄,他們早該在一起。

    命運造就了一場愛情悲劇,陰陽兩隔,連死後都不能相聚,一在內一在外遙遙相望卻不相見,任由相思徘徊四、五十年。

    不被家庭接受的婚姻走得辛苦,她能做的只是順從兩人的心意將他們合葬,了卻懸宕數十年的遺憾。

    「就像媽咪愛爹地,爹地也很愛纏媽咪一樣嗎?」爹地最壞了,老愛跟他們搶媽咪。

    笑了笑的春天才要回答,一道不滿的深沉男音由背後傳來,順勢由後環抱著她微凸的小腹。

    「就知道你又跑到老太婆墳前,她死都死了還霸著你不放。」生前難纏,生後難搞,一樣折騰人。

    「我想她嘛!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想到此不免有點感傷。

    聶沕離抱起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都很春天的女兒快樂,溫柔的吻著愛妻。「你還有我們呀!我們一家人永遠不分離。」

    就像他的名字,勿離。

    「嗯!我還有你們。」輕靠丈夫懷裡,春天笑得十分恬靜。

    「姑爹要走了。」

    「這麼快?!」

    不能說沒有失落,姑爹就像她父親一般的照顧她,讓她無憂的做她自己。

    「妻奴嘛!他的小妻子說要去日本賞雪,所以他們提早一個月出發。」這季節哪來的雪,真是一對白癡。

    古里古怪的小女生,甚至比他妻子還小,只有十八歲,但更怪的是她也叫春青羽,容貌神似姑爹死去的妻子。

    當然,這又是另一個故事,與他無關。

    他還不是妻奴,鎮上的人都說他是土地公,對妻女的要求有求必應。「老天是公平的,姑爹也該擁有幸福。」

    「媽咪,你叫我呀?」有點昏昏欲睡的幸福猛一清醒,稚憨的揉揉眼睛。

    春天笑得滿足,輕輕撫著他的頭,「我們一家都要幸福快樂。」

    「還有美滿。」不太高興的聶沕離踢了老人家的墓碑一腳,不齒她的卑劣行徑。

    什麼幸福、快樂、美滿,人都死成乾了還一堆遺言,以後他的孩子一定會被笑,因為輸不起的曾外婆所取的爛名字。

    「老公,你雖然很幼稚,可是我還是很愛你。」這個霸氣的大男人呵!

    「我也愛你,但我無法愛屋及烏的愛你外婆。」死老太婆,你死乾淨點,別再回來糾纏,春天是我的。

    風輕輕的吹過,吹走兩人的笑語。

    和樂而甜蜜的一家五口走入黃昏的斜陽中,長長的影子倒映在路的盡頭,終至為綠意所淹沒,

    目送他們離去的中年夫婦笑著望向一位臉色不悅的老婦人,幸福同樣溢滿兩人的心田,他們終於能相守在一起,永不分開。

    再見了,春天,謝謝你讓我們找到彼此。

    倏地,三道白影淡化在黃昏的風中。

    笑聲依舊。

    因為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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