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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文 / 寄秋

    她走到他面前,雙手圈住他腰,哦!她愛極了吃他豆腐的感覺,最重要的是,以後想吃時就可以吃得到。「可以嗎?」

    「我能說不可以嗎?」他苦笑道。

    「當然不行!」她凶巴巴地說道。

    「那就這樣嘍!」

    她歡呼一聲,緊緊抱住他,整個人用力貼上去,他雖然看起來不甘不願,好似被人逼上梁山,但環抱住她的手勁可大得驚人,好似要將她揉進他的體內。

    他有預感自己將有好長一段時間會被懷中這個丫頭搞得團團轉,可卻也充滿了期待。把握當下,不問未來,有多少時間,就用多少時間,直到不得不離開為止……

    心念一動,他忍不住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糖心求呀哈密打。」

    她微皺眉,抬起頭望著他。「你說什麼?」

    他微微一笑,再復誦一次。「糖心求呀哈密打。」

    「這什麼意思?」

    「是一句好話,有一天,你會懂的。」望著她的眼眸開始變得深邃,緩緩低下頭,覆住她柔軟的紅唇,封住她的追問。一會兒,她嚶嚀一聲,用她全部的感情和心回吻著──以此吻緘誓,象徵他們新旅程的開始。

    清風帶著落葉輕拂過他倆,秋意雖濃,但屬於他倆關係的「夏天」才正要開始。

    糖心求呀哈密打。

    我──喜──歡──你。

    第十章

    她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眨眨眼,冰涼且帶著消毒藥劑味道的空氣直竄鼻腔,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郁蘭,你醒了?」二姨很快地出現在她身邊。

    她想坐起,可全身軟綿綿地使不上力,而且一動便暈眩不已,令她不得不又躺回去。「我在哪?」

    「你現在人在醫院。唉!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怎麼會跑到那個地方去?好加在我有叫你表哥回去找你,才發現你昏倒了……」說著說著,她阿姨的眼眶就紅了。

    「我……昏過去多久了?」

    「從送進醫院算起,已經昏迷四個小時。醫生說你有腦震盪,還有中暑脫水的現象,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除了抬頭會覺得暈眩外,其它都還好,而且她的意識非常清醒。「沒事……對了!阿姨,現在是公元二○○一年,是不是?」

    「當然啦!你這孩子在說什麼?」她阿姨皺起眉頭。

    「現在的總統是陳水扁,不是蔣經國,對不對?」她記得她離開前,元首是經國先生。

    她阿姨睜大眼睛,掩住嘴,往後退了幾步,兩秒後轉過身跑出病房。「醫生、醫生,你快來呀!我外甥女變傻了!醫生、醫生……」邊跑邊大叫道。

    「我沒有瘋啦……」她無力地倒回去,唉!碰到這種玄奇的事,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她偏頭望著打在手腕的點滴,滴、滴、滴──

    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縱然有萬分的不捨,但是所有的記憶……等等!她臉上笑容立刻消失,為什麼她還會記得?

    照理說,在她與澤夫同時從那個時空消失時,他們可以說是完全重生,怎麼可能還會記得呢?

    她不禁困惑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她思及唯一的可能性時,面色立刻變得慘白,鍾澤夫,你──?!

    「醫生,你趕快再幫我外甥女做檢查,看她腦袋是不是撞壞了?哎呀!她怎麼動也不動?還哭得那麼傷心!郁蘭、郁蘭,怎麼啦?你別嚇阿姨呀!郁蘭、郁蘭……哪裡在痛?」

    郁蘭在醫院待了兩天,經過仔細觀察後,確定無礙才獲准出院。

    大表哥去幫她辦出院手續,她則來到了外公的病房,推門進去,看見老人家正閉眼睡著。

    見到那滿頭白髮,不再年輕且刻滿了人生歷練紋路的臉龐,她的心有絲刺痛,真的變了個人,完全看不到她記憶中的模樣。

    老人家的情況雖然穩定了,但還需要多觀察幾天,據二姨轉述,原本還會說話的外公,經過那一摔後,就沒再開過口。

    昨天,二姨問她是怎麼知道外公臥室的天花板上有個密室,她據實告知。

    那個大行李箱及鐵盒子裡的東西,阿姨已經看過了,發現是陳沁香的東西後,心情便一直很低落,眉宇也緊皺舒展不開。

    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阿姨知不知道「外婆」的事,阿姨也搖頭表示不清楚,因為親族中沒有人肯談這件事。聽到這樣的回答,令她忍不住又追問阿姨為何會有陳沁香的通訊方法。

    在沉默半天後,阿姨才開口告訴她,那是她在念小學五年級時,有一天在放學途中,被一個時髦美麗的女子攔住,問她願不願意陪著去找路,因為她迷路了。阿姨答應了,在路上那女人問了她許多的事,包括她姊姊的事,她覺得奇怪,想跑開,但那女人卻抱住她,說自己是她媽媽,然後塞了一張寫有聯絡地址的紙和一些錢給她後,便離開了……

    聽完阿姨所說的話後,她繼續問道﹕「阿姨,那後來你有沒有跟外婆聯絡?」

    「我……曾偷偷寫信給她,可是一直都沒有收到她的回信,在寫了幾封後就沒再寫了。」說到這,阿姨重重歎了口氣。「我現在才知道,信全被你外公給收起來了。」信就放在鐵盒子裡,這麼多年後,才知母親沒有忘了自己與姊姊,令她心情極為複雜。

    「那個地址還在嗎?」

    「我也不知道,都過了那麼久……我也曾給過你媽媽,你媽媽去找過,聽說已經搬走了。」

    郁蘭垂下眼。「那──您恨她嗎?」

    「說這個有什麼用?生恩也是很重的。好啦!不提這些陳年往事,你陪你阿公一下,我先回家裡處理事情。」

    「好。」

    就這樣,她結束了與阿姨的談話。

    她將在鐵盒中牛皮紙袋裡的照片碎片一一拼了起來,以白紙為底,拼好了就用口紅膠黏貼,一邊這樣做著,一邊陪著劉邦興。

    關於他與陳沁香婚後的事,她並不十分清楚,因為澤夫參與了中美合作秘密飛行訓練,所以她便跟著他一起去了美國。直到民國四十七年爆發八二三炮戰,他們才回台灣。澤夫再度投入偵照工作,在這場戰爭中,第五大隊終於洗刷了「無名」大隊的恥辱,創下輝煌的空戰紀錄,當時的蔣中正總統還頒授他們榮譽虎旗一面,徹底摘下了「恥」字臂章。

    而當她去探望陳沁香時,她已大腹便便,由於澤夫消除了他們對她的所有記憶,所以沁香已經不認得她了,兩人也沒有什麼機會交談。

    戰爭結束後,澤夫再度被派到美國,她也跟著去,數年後當她回來,卻發現沁香已經離開劉家了。

    從鄰居口中得知沁香離開的原因後,若非澤夫攔住她,她差點衝去宰掉劉邦興,根本顧不了他是不是她的外公,反正她媽和阿姨都已被生出來了。

    沁香在生第二個女兒時,因難產而無法再生育,劉家為了子嗣傳宗,竟要劉邦興再迎娶一個,沁香不答應,雙方爆發激烈衝突,劉家將沁香趕出門,不准她再踏進劉家大門,更不許她親近她的女兒,從此以後,沁香便音訊全無。

    郁蘭不懂,當初外公不是說要給外婆幸福嗎?怎會演變至此?這算什麼?

    她現在拼好的是劉邦興一家四口的照片,照片裡沁香手上牽著一個小女孩,懷中也抱了一個,而劉邦興則站在她身邊,四人都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

    她輕撫照片中臉頰瘦削的沁香,看得出這不是一張幸福的全家福照片。然後,她看向依舊閉著眼睛的劉邦興。

    「外公,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沁香呢?不管她生不生得出兒子,你都應該好好珍惜她,因為你是那麼愛她的,不是嗎?」她忍不住開口質問道。

    可躺在病床上的人卻毫無反應,令她感到挫折。

    罷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回到這個時空的她,對於上一輩的事,完全無能為力。她輕輕歎息,低頭繼續將那些照片拼貼還原。

    「你心中有我嗎?」

    咦?她猛地抬起頭,和劉邦興睜開的眼睛直直相對,那是很清醒的眼神,而非早先的混沌。

    「你每一天都會寫一首詩給那個男人,卻從來沒寫過隻字詞組給我。」

    「阿公……」她吞口口水,顯然他再度將她錯認為是陳沁香了。

    「你腦子裡只有那個男人,從沒把我跟孩子放在心上,你怎麼可以那樣無情無義、無血無肉呢?」劉邦興愈說愈大聲,情緒也變激動了。

    「阿公,您冷靜點,有話好好說,我是郁蘭啦!」她站起身,眼睛瞄向床頭,確定緊急鈴的位置,就怕萬一。

    「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你怎麼可以如此輕賤我,不把我當一回事?我只差沒把自己的心和肝挖出來給你吃,可你卻念念不忘那個死人!」說完後,劉邦興重重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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