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只愛你一個

第22頁 文 / 林如是

    「說什麼傻話!」蘇小小吃得滿嘴是油,嘴巴週遭也全沾了油脂,丹尼爾抽了張紙巾替她擦拭掉油漬。「第一、有錢的不一定體貼;第二、體貼的多半沒錢;第三、又體貼又有錢的通常不會是好老公,花得很,很容易招蜂引蝶。」

    這是什麼鬼邏輯理論?背對他們的沈廣之聽得暗暗皺眉。

    「可是,我是說真的,你需要找個好男人照顧你。」丹尼爾感慨地說:「如果我不是……你知道我愛你,如果不是那樣,我會好好疼你、照顧你一輩子的。」

    丹尼爾只愛男人,蘇小小是他唯一深愛的女性,但那種感情實在不一樣。

    「我知道,我也愛你。」蘇小小笑了一笑,「可是找個愛你、又肯照顧你的男人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好男人』那更是不容易!還不如靠自己。」

    「有時我真羨慕你這種豁達的態度。」

    蘇小小從小像孤兒一樣長大,常有受欺凌的時候,又常把錢掛在嘴邊,嗜錢如命,惹得不少嘲諷和譏笑,怛她總是一副不管非議的態度,反正被笑、被罵、被輕視又不會痛,還是賺錢最重要。

    丹尼爾因為「傾性」的關係,飽受異樣的眼光,他曾因痛苦得受不了而向蘇小小哭訴,蘇小小打了一個偈語,丟給他一張從人家勸人禮佛向上,印了先人智能語錄的佛書上撕下的紙說:「『寒山問拾得,人家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惡我、罵我、騙我時如何?拾得雲,只可忍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這『敬他』,我是不同意;不過這句『不要理他』可說得好啊!理那些瘋於做什麼?你自己的人生你想要怎麼過是你的事,何必在乎那些閒言閒語!」

    這就是蘇小小,死要錢、死攢錢、死賺錢的蘇小小。

    「哇!吃得好飽!」蘇小小終於放下筷子,拍拍肚子癱在座位上。

    「小小,別這樣,大家都在看你!」丹尼爾迂迴暗示她的姿態很難看。

    「是嗎?那表示我長得漂亮。」蘇小小笑笑的,大言不慚。

    在她看來,受制於別人眼光、看法和閒言閒語,是最呆最笨的事。

    這時沈廣之對面的女郎好似有點忍耐不下去了,她很有教養的徵詢沈廣之的意見說:「廣之,你看我們是不是該回事務所了?還有一些工作需要處理,再說這裡這麼吵,也沒辦法討論事情。」

    沈廣之看看時間,點點頭說:「對不起,我沒想到這地方會這麼吵,讓你委屈在這種地方吃飯。」

    「沒關係,也算是一種新奇的經驗。」女郎笑了笑。

    沈廣之起身回頭很不經意般看了一眼,蘇小小跟丹尼爾也站起來,回頭朝電扶梯走去。蘇小小跟丹尼爾猶嘻嘻哈哈地談笑,笑聲抑揚頓挫之際,猛不防在搖首晃腦間看到沈廣之,當然還有他身邊那個女郎。

    沈廣之早把視線調開,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蘇小小,蘇小小慶幸沈廣之沒看到她,拉著丹尼爾避往一邊說:「走這邊,從樓梯上去。」

    丹尼爾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改走樓梯,看她走得又急又快,也只得跟上去。

    沈廣之瞭解到蘇小小在避開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蘇小小「意識」到他,他覺得不能再失去這個機會,否則恐怕會永遠失去她。

    所以搭自動電梯上到一樓後,他匆匆對身旁的女伴說:「對不起,瑞嘉,麻煩你先走,我臨時有點事要辦,幫我跟思德說一聲。」

    他匆匆交託完,立刻往倉庫室走去。而此時丹尼爾還在問說:「小小,好好的你幹嘛突然改走樓梯?爬得我累死了!」

    蘇小小嘴唇微微嚅動,想說什麼又放棄,顯得很無精打采,沈廣之幾乎是用跑的追趕上去。

    「小小,等等!」他抓住蘇小小的手,對丹尼爾說:「對不起,我要借走小小。」沈廣之追上來,突然出聲叫喚和擄抓的舉動全在蘇小小的意料之外,她不禁有點驚愕,轉而沒來由的臉紅,像是因突然的驚喜,又像是因突來的不知所措。

    丹尼爾如墜入五里霧中,他並不知道蘇小小和沈廣之認識,更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而沈廣之這樣出場的方式,實在太戲劇化、太震憾了。

    待他看清楚沈廣之,他「啊」的一聲叫出來。

    「啊——小小,就是他!他送……」

    但他來不及將話說完、把驚訝表達完,沈廣之已抓著蘇小小退避出太平門。

    「身體還好吧?」沈廣之緊盯著蘇小小,幾乎將她逼在牆角。

    「嗯。」蘇小小輕輕點頭,對沈廣之她無法像對田優作那樣肆無忌憚,嘻嘻哈哈、打打殺殺的。

    但這並不是因為彆扭的關係;田優作不當她是女孩,言行舉止粗魯,她習慣了,也相當喜歡和田優作相處時的那種不受拘束的感覺,很開、很放、很自由。

    而沈廣之總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個女孩,讓她有種渴望被疼惜、被憐愛的清懷,她害怕那種感覺又隱隱在期待,心境受煎熬,又甜又苦,又摻雜說不出的味道。

    她沒想到能再與沈廣之這樣面對面,本來她已經死心了,看到他和他身旁那些形色皆美的女伴後,在她連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是愛意的火苗冒出之前,她就死心了。但現在,她心頭那抹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是什麼的微熱疼燙的火苗,竟那樣不安地燃燒起來。

    「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沈廣之又問。其實蘇小小的一切他非常清楚,只是他不想讓蘇小小知道他其實隨時在注意她。

    「二個月。」

    「為什麼要辭職?」沈廣之脫口問,立刻畫蛇添足解釋說:「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聽你們的談話,但你們剛剛那樣旁若無人的喧嘩,我很難不聽到。」

    他盡可能擺出最冷淡的態度,可有可無似地探詢他最關心的事,其實在那種嘈雜的吃食地方,他若不是有意想去聽別人談話,還是不容易聽清楚談話的內容。

    「不是我想辭職,而是這工作一開始就說好只做兩個月。」蘇小小老實的回答,不安地反問:「你都聽到些什麼?」

    她有點擔心,因為她不確定她剛剛吃飯時和丹尼爾到底都說了什麼,她怕她有什麼「不妥的」言談學止,被沈廣之看到或聽到,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這麼在意沈廣之,如果是田優作,她想她頂多笑一笑,任他譏諷,但對方是沈廣之,她既在意又擔心。

    沈廣之若有所思的看著蘇小小,像是想研究她心裡在想什麼。

    「聽得夠多了,差不多該聽到的都聽到。」他說得很慢,一邊緊盯著蘇小小,注意她臉上的神情變化。

    蘇小小只覺得臉上一團火在燒,想躲卻無處躲,垂下頭又欲蓋彌彰,簡直像獵物一樣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環伺下。

    「那……那我……」她像柿子紅透了臉,結結巴巴地說:「我……有沒……沒說甚……什麼奇……奇怪……的……的話……」

    沈廣之嘴角隱揚著笑,蘇小小結巴不安的反應不知為什麼讓他心花怒放,覺得充滿希望,他露出連月來第一朵難得的笑說:「你想你平時怎麼大言不慚,剛剛就如何大言不慚。」

    完了!那表示完全沒「形象」可言!蘇小小不免有點懊惱,隨及又為自己的「在乎」感到失笑起來。她在沈廣之面前早就沒有什麼形象可言,她也不是今天才認識他的,而沈廣之也早就摸清楚她的「底細」,所以她反而坦然笑說:「沒辦法,你也知道我是守財奴轉世,只對錢感興趣。你不知道,有個好管閒事的傢伙,在我昏倒時送我上醫院,才住一夜吶!才一夜!就去掉了我五仟塊大洋,真是坑人!我只是……呸,只是睡眠不足而已,那家醫院簡直在開黑店,比五星級酒店還貴!五仟塊大洋呢!想想我要攢多久才攢得起來?所以實在不能怪我不知圖報感恩,那傢伙實在太多管閒事!」

    她想沈廣之已聽到一切,就為自己埋怨「恩人」的言詞解釋脫罪一番。

    「哦?你說得的確有道理!才因為小器省錢餐餐吃麵包,又為了賺錢工作過度以致體力不支昏倒而住院,就被坑掉了五仟塊大洋,實在很寬枉!」沈廣之學著蘇小小的口吻,似是而非地嘲謔她。

    「你這是在諷刺我?」蘇小小翻翻白眼,眉頭也皺起來,完全忘了她和沈廣之間那段形同陌路的生疏時光。

    就連沈廣之也好像忘了那場不愉快,和他意圖「報復」的決心,他哈哈大笑,顯得很愉快說:「我可沒這個意思;不過,很不巧,我就是那個好管閒事的傢伙。」

    「什麼?是你!」蘇小小乍知恩人,非但不感激,反而有仇似的說:「沈廣之,你就是專門和我過不去!大驚小怪,害我白白被坑掉五仟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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