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郎非無情種

第13頁 文 / 樓采凝

    「那我拭目以待。」

    輕扯了一抹鄙夷的笑容,連凱就這麼步出大廳。遠遠地就聽他向下人吆喝著,「今天晚膳替我送到後院,沒事別來煩我。」

    這些話實在刺耳,但花芸也只能勸自己別放心上,畢竟春雪兒這號人物並不是她現在才知道的呀!

    雖然這麼想,可心底為何還會有酸楚的感覺呢?

    揮去沾在睫上的淚,她還是去客房看看季公子的傷吧!

    第七章

    走出客房的門,花芸輕輕地將門掩上。

    想著方纔她在為季公子上藥時,他與阿梅之間那鶼鰈情深的模樣,對於他們,她也只有祝福了。

    儘管他極可能是她的季哥哥,可他既已有了妻室她又怎能自私地前去相認?再說,他也不見得認得她,就像剛剛,他不也一直禮貌性地喊著她花姑娘嗎?

    而且,說穿了,她心底有了連凱,再也放不下第二個男人,他不認得她也好。

    可是,自從那天起,連凱便住進後苑。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蓄意避開她,但她心裡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自己的失落……

    就這麼的,她居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後苑門外。

    一思及那日春雪兒的咄咄逼人,她便無法再舉步前進,強迫自己收斂住一顆想他的心,轉身想往回走。

    「站住!」

    不知何時,連凱居然出現在她身後,以一股冷然的嗓音喊住了她。

    花芸愣了下,隨即轉過頭,雙眼閃著興奮,「你……我還以為你不願意再見到我了呢……」

    她眉眼間的笑意連凱並非看不出來,只不過,只要那個季孟赫待在府裡一天,他便無法冷靜地看待這件事。

    更奇怪的是,對於花芸,他有的應該只是征服的慾望,可為何當他目睹她對那個姓季的男人殷殷關切時,便會不由自主地火冒三丈,心頭還有一股陌生的酸澀?

    尤其這幾天來,他雖然日夜待在春雪兒身邊,可無論何時眼前都會浮現她的身影,甚至在睡夢中,也會夢見她和季孟赫一塊兒離開了!

    但那天他對她說了狠話,話既已說出,要收回已非易事,要他開口向她道歉,說正格的,他辦不到!

    因此,他只好在自己折磨自己的情況下度日,成天窩在後苑喝酒,連布行也管不了。

    但又有誰知道,借酒消愁還當真是愁更愁呢!

    有時,他會捫心自問,為什麼在得知極可能會失去她之後,心情會有這麼奇怪的轉變?以往的灑脫到哪裡去了?

    「為什麼要見我?我又不是你的季哥哥。」他冷哼一聲,「再說,上回你被春雪兒奚落得還不夠嗎?現在居然又跑來她的地盤,到時被罵得體無完膚,可別說我沒勸你。」

    連凱隱斂著心事,過去的嘻笑表情已不復見,留下的只是肅穆深沉,和滿心解釋不清的寂寥。

    「我現在是在門外,可沒踏進她的地方,就算她現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她。」

    花芸在人間與精怪的世界裡往返了多年,什麼樣的人或妖沒見過?怎麼會怕一個春雪兒呢?

    「算了,我看你還是快說正事吧!別以為光說想我,或給我灌灌迷湯,我就會原諒你。」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來這兒的目的當真只有一個,那就是因為好久沒見著你,心裡掛念你,所以才在不知不覺地走來這兒瞧瞧。」

    花芸眼神深幽地望著他,希望不再從他眼底看見嘲弄和鄙夷,但她還是失望了。

    「我可是過得好得不得了,不需要你虛情假意的關懷,你還是把這份心拿去給那位季公子吧!」他背轉過身。

    「你到底是怎麼搞的?為什麼季公子出現以後,你整個人就改變了?我不過是救了一個人而已,你何必老生我的氣呢?」

    他可知道他的每一句譏諷,都像割在她肌膚上的殘酷的劍痕,痛得她渾身發麻。

    他卻別開眼,不再說話。

    「連凱,」花芸深歎口氣,「你就這麼容不下我嗎?看見我就會激起你說出不合身份的調侃嗎?既然這樣,那我不會再來了。」

    她正欲轉身,卻聽見春雪兒譏冷的諷笑,「哼!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賤丫頭。」

    花芸立即回眸,瞪著春雪兒高傲的臉,「請你說話客氣點,難道你這麼諷刺別人,自己就會覺得很快樂?」

    「挖苦別人的感覺我是不知道,但挖苦你我卻覺得特別高興、特別興奮。」

    春雪兒走向連凱,雙手摟緊他的肩,將腦袋輕輕擱在他的心窩,兩人親密的關係已超出了花芸能接受的程度。

    花芸想漠視這種逐漸侵蝕心頭的疼,但眼睛的酸澀卻愈來愈嚴重,為避免淚水在他們面前淌落,她只想快快逃離!

    腳步才剛跨出去,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便突然傳來。她趕緊摀住鼻子,震驚地問:「那是什麼?」

    連凱挑眉一聞,才道:「哦!可能是花匠正在後花園裡噴灑除草劑吧!」

    聽他這麼說,花芸的腦子已愈來愈沉重,吸進鼻子的居然是會要她命的毒物!

    不,她不能再留在這兒,這回她真的要走了!

    「哼!這女人還真是沒用,才說她幾句就受不了,你有沒有瞧見她剛剛那副樣子,好像快死了呢!」

    春雪兒忽而掩嘴大笑,可連凱壓根沒將她的話聽進耳裡,因為他已感受到花芸方纔的不正常了。

    她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臉色突然變得那麼蒼白?就是就算是聽了春雪兒這些話也不至於這樣啊!

    難道……她對那些除草劑的味道適應不過來?

    他是不是該過去看看她?可過去一瞧,不就擺明了自己的心態嗎?

    兩種念頭在心底僵持不下,搞得他神經緊繃,好像張滿了弓弦,就快要崩斷了似的。

    偏偏他身旁的春雪兒又嘲謔地揚起秀眉,譏刺地說:「那種女人就會裝模作樣,瞧她剛剛逃開的樣子還真像西施捧心呢!真是噁心極了。」

    她可是對花芸有著非常深的敵意,自從知道前些日子連凱游江沒帶她去,反而帶著花芸。她便一肚子不舒服,為此事還跟連凱大吵一架呢!

    還好連凱告訴她,帶那女人去只是為了滿足宛兒,這才讓她放寬心。

    「你說夠了沒?嘴巴就非得這麼毒辣嗎?當初收你進府是因為看你乖巧伶俐,也頗能善解心意,可現在你獨霸欲這麼強,只會讓人反感!」

    他的心情已經夠亂了,耳邊還要聽她這種尖銳的言語,更是惹得他火氣上揚。

    春雪兒愣了下,望向他那閃著點點火光的幽黯雙眸,這才試問:「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跟我生什麼氣?難道你喜歡那個賤女人?好啊!那你去找她,別來找我了。」她猛地哭了出來。

    依她的經驗,每每只要使出這招便屢試不爽,連凱接著定會摟住她,軟語安撫她。

    可這回連凱卻張大了一雙眸子瞪著她,「你能不能多留點口德?再這麼跋扈囂張,小心我會把你趕出府,所以你最好克制一些!」說著,他便快步離開了後苑。

    當他慢慢朝花芸的房門口接近時,竟發現裡頭散發出陣陣的玫瑰花香!

    連凱詫異地揚起眉,他是知道她身上帶有一股香味,卻從沒感覺那麼濃烈過,難道房間裡頭插滿了花兒?

    他伸手想打開房門,卻又聽見花芸傳來脆弱虛軟的聲音,「別進來……求你別進來……」

    連凱身軀一震,直訝異她怎麼知道他正要來看她?

    「芸芸,你怎麼了?」他站在門口喊。

    「沒……沒什麼,我好像病了,所以你別進來,我怕我會傳染給你。」

    躲在床上的花芸身形已經漸漸消逸,就快要轉為一朵粉色的玫瑰花了,就算她施以最大的力氣,也克制不住形體的轉變。

    「你撐一下,我待會兒就請大夫過來看看你。」

    「不用……不用了,我只要好好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花芸哽著氣,不停調勻體內混亂的氣息。

    只可惜她不會功夫,無法迅速奏效,就怕她還沒有轉為人形,他已衝了進來。

    「可你這樣支撐得住嗎?」他心底漲滿了不安,「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不——求你千萬不要……不要進來,否則……否則我真的會走,走得遠遠得。」花芸氣喘吁吁地說。

    「為什麼?不,不看看我不放心。」

    「不行……」她哽了聲,表情已是痛苦不堪,「我現在全身發疹,變得好醜……我不想讓你看見。」

    「我不在意。」他要開門,卻發覺她居然將門上了鎖。

    「可我……我討厭你,就算病死,我也不要見到你!」為了阻止他,她強忍著心痛說出這種話。

    聞言,連凱身軀猛然一緊,瞇起眸子對著門板,「你……你居然這麼說?」

    「對,你趕快滾——」花瓣無力地落下一瓣,就像她戰慄不止的心逐漸龜裂了一樣。

    「那你想見誰?季孟赫嗎?」連凱一拳擊在牆上。

    「我……誰都不見……」

    不行了,鼻尖還有著那除草劑的味道,她……她就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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